張信哲還在唱情歌

關於張信哲和情歌的關係,樂評人@耳帝曾經這樣形容:「把情愛當信仰,這種虔誠的情歌如今再難聽到了。」
過去6年,張信哲的「未來式」巡演從1.0到2.0再到終極版,演出了近100場,一路從體育館開到體育場,幾乎每一場,都是熱烈的萬人合唱,每次演出時,張信哲會說同一句話:「情歌是你們認識我的起點。」
張信哲說,和6年前的自己相比,現在的他更擁抱舞臺了。年輕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曾非常抗拒「情歌王子」這個稱號,每次聽到,都會覺得煩,覺得那是一種風格的束縛;在演唱會上,他也不喜歡一成不變地演唱《愛如潮水》《過火》這些歌,每次都要自己變調,整出點新花樣,但經過了這6年,他開始享受與聽眾全場合唱那些已經唱過無數遍的情歌。
他說,自己喜歡觀察觀眾聽歌時的表情,那是唱歌真正的意義,音樂會帶著他們去生活之外的遠方,透過這些歌,他覺得,唱歌不只是歌手的個人表達,更是一種與聽歌人的共情。
一個月前,杭州的演出作為整個巡演的收官,他特意選了鮮少演唱的《直覺》和《且行且珍惜》作為結束曲,他想用它們向每一位歌迷道別,向前看。
演出前夕,《人物》作者在杭州見到了張信哲,這裡是這一輪巡演的2024收官地,見面時已經是深夜,他剛剛結束了演唱會的彩排。我們聊起那些初入歌壇時候的侷促,聊起情歌和深情,也聊起曾經那些高高低低的人生際遇,他說,依舊留在舞臺上是因為——自己是真正熱愛唱歌的人,至於他曾經的那些情歌為何今天依舊被那麼多人唱起,張信哲說,「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們太難獲得深情,所以深情才格外寶貴。」
關於張信哲、關於情歌、關於愛和深情,以下,是他的講述——
文|令頤
編輯|金石
圖|受訪者提供
6年
我從沒想過這次巡演會持續6年的時間。
現在想想,這6年是很有趣的歷程。在疫情前,演唱會其實是另外一種狀態。經歷疫情,大家對於看演唱會這件事有了一個天翻地覆的態度轉變。過去,演唱會並不是全民參與式的狀態,看演唱會的人除了非常喜歡音樂的人就是歌迷。但疫情之後,大家對於演唱會有了新的思維跟看法,來看演唱會的人未必是你真正的死忠粉或歌迷,而是一些喜歡音樂的人,他們要享受現場,享受聽live的感覺。
這個轉變是很重要的。這樣一來,不管是從音響、視覺效果、節目內容的編排等等,歌手跟歌迷之間不會再有很強的私密性,要更面向大眾。
我的歌單裡,一定會出現《愛如潮水》《過火》《信仰》這一類標誌性的歌。你隨便問路人,張信哲的歌有哪些?他們念得出、挑得出來的那幾首。這是一個基礎吧,雖然我很不願意(笑)。
年輕的時候,每次開演唱會,我被逼得在這些歌裡來來回回選,我都蠻抗拒的,就會開始各種作妖,要不我給你改編一個版本,要不然就給你放在一個組曲裡頭唱兩句就算了。但現在我覺得,演唱會畢竟是服務大眾,你要尊重他們的喜好,因為當我換一個角度,我站在觀眾的立場來看這件事,譬如說我自己去看別人的演唱會,我還是會希望聽到那幾首我很喜歡、很熟悉的歌,那是一種共情,是我跟這個歌者之間一個很重要的音樂聯絡。像在杭州場,我的第一首歌就是《信仰》,大家都在臺下大合唱,場子一下就熱起來了。
但在這些基礎的作品之外,我還要再選一些歌來疊加更多屬於我個人的東西,我想讓大家也看到張信哲在情歌之外的樣貌。比如說我也會唱《共犯》這類最新的、有一些突破性的音樂作品。這個歌其實是在寫網暴——我想表達當你面對霸凌,卻默不作聲,你也是共犯之一。我希望讓大家瞭解,除了這些情歌之外,我還有很多想要表達的東西,也做過很多不同的嘗試,我也想透過演唱會給大家展示我自己的人生故事、音樂態度。
這種心情其實又有點複雜,我也會感慨這麼長的時間,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跟大家好像就連結在這幾首歌裡。
但在演唱會上,那幾首歌也會產生新的生命力。我覺得唱情歌,除了自己可以抒情之外,更重要的是讓大家可以共情。大家可以在我的歌裡面感受到人生不同的層面、不同的愛情階段,聽了這些歌會讓你們又哭又笑。這樣,我反而會感受到那個歌也在不斷成長。
在這個圈子裡,走了這麼久、這麼長時間,一個歌手在大眾心目中能夠留下的東西其實不多。大家能隨隨便便說出一個歌手十來首歌,我覺得已經非常厲害。這算是我自己在工作上的里程碑,我很珍惜這樣的東西。
歌手的基礎
我在舞臺上經常會說,情歌是大家認識我的起點,但這真的超意外的。
我在臺灣中部的鄉下長大,我阿公是一個車行老闆,很喜歡去歌廳聽歌,我小時候,他就會抱著我一起去。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歌廳裡好多人,大家都和和氣氣,在唱閩南語歌。我爸爸是牧師,還是詩班的指揮,他們每週都要練習,我從小就坐在臺下聽,從那時候開始對音樂就有天然的感受吧。
後來上大學的時候,臺灣流行校園民謠,所有學生在學校裡面一定都是彈吉他、唱歌,我也是參加吉他社,大學二年級參加學校的歌唱比賽,就遇到了詞曲創作者丁曉雯和鄭華娟兩位老師做評委,她們蠻喜歡我的聲音。比賽一結束,丁曉雯就把我推薦給了滾石唱片。我其實也沒有想說要發片,我只是覺得多了一個打工的機會(笑)。當時,我提了一個條件,你們既然籤我,就不能白籤,我要去公司的製作部打工,混薪水。
我原本以為,跟唱片公司簽約還可以有一些小傲嬌之類的,事實上你進到公司體系之後就會發現,不是你簽約就能發片,發片你也不一定能紅,很多人就是簽了一輩子都沒有發片。當時我也並不是特別地被看好,公司就把我分給一些新來的、沒有經驗的團隊。一看那個環境,我也有點躺平了,還是在製作部好好待著,弄弄音樂,混一輩子算了。
但我也錄了幾首單曲,一些學生氣質比較濃的、蠻青春校園這一類的情歌,聽眾反應好像還不錯,老闆就開始籌劃我的新專輯。大三那年,我出了第一張專輯《說謊》。
第一張專輯《說謊》
那時候我完全沒有一個明星的樣子,就是從鄉下來的大學生,一點星相都沒有,也沒有特色。他們就只能想辦法去找我的特色。後來發現,沒有特色,就是我的特色。
我第一張專輯拍的封面甚至都讓攝影師無奈、氣憤到摔相機,他跟宣傳人員發牢騷的時候,我坐在旁邊發呆,他才抓拍了一張照片,做了封面。他們還說最好不要拍臉,所以這張專輯的背面是一張我趴在桌子上的照片。
沒想到第一張專輯就爆紅了。但因為沒什麼特色,公司基本上也不讓我見人,整個宣傳期,也不要我出現,不要讓大家看到我長什麼樣子,他們就是在電臺播歌,這樣子反而效果很好,大家先聽到我的聲音,聽到我的歌,才對於我這個人有興趣,想要認識我。
那個時候我其實也沒想過要成為職業歌手,只是覺得,有一張屬於自己的專輯就很值了。那張專輯應該算是滾石那一年賣得最好的專輯之一,之後各種資源就都來了。這也讓我覺得,娛樂圈有自己的這種殘酷,你要火,才有人看到你、重視你,才有話語權。
從那之後,我的生活有大大的改變,有一種誤闖入娛樂圈的感覺。第一張專輯發完3個月之後,我就發了第二張專輯,非常非常快。這時候,資源都開始傾向我,我開始跟滾石所有的大牌製作人合作,有李宗盛,有齊秦,有馬兆駿,一個人包辦兩首歌就趕出來了。
第二張專輯《憂鬱》
這個過程強迫我開始學習,你要面對這麼多最頂尖的製作人,要達到他們每個人不同的要求,對我來說,這就是一個強迫學習、強迫長大的過程。我沒有太多的選擇和想法,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去多想,反正每天就是在工作、在想辦法達標。
那個時候錄音跟現在不一樣,沒有電腦,都是盤帶,錄音是一件非常花錢的事情。我們隨便錄一首歌都得要一兩個禮拜,雖然技術已經可以接音,但沒法修音。所以錄音的要求非常高,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對於演唱技巧,對於一首歌的理解,那都是很有用的訓練跟功課。
所有制作人裡,李宗盛大哥算是比較「冷血」的,其他製作人都是會自己唱一個模板給我,我來儘量模仿,基本上就不會太差,但他是先讓你自己來,讓你自己去理解、去感受,自己去摸索,然後他再一步一步做細微修正。和他一起錄音的過程,就是一遍一遍地聽到「再來」,沒有別的字,他也不告訴你為什麼要再來。除非真的卡住了,他才會給你來個一兩句來參考。
慢慢地,你就自己知道自己是哪裡沒唱準,或者說哪裡節奏不好,除了這些,我自己也開始思考,在情感部分我要怎麼去增加、去除錯。現在回想起來,我會覺得那個訓練很有幫助,當你整首歌這麼訓練下來之後,即便離開了錄音室,你也會有一個基本的肌肉記憶,怎麼唱都不會差太多。
而且這個過程也讓我對做歌手這件事有了新的概念——現在大家非常標榜所謂的一個人可以做好所有的事,那才是一個好的歌手,但我覺得沒有誰是全能的,我們透過那時候的訓練知道,你當歌手就真的要唱好歌,一個歌手最重要的本分跟本職就是要把歌唱好,這是歌手的基礎。
那個階段,我真的每天都在工作,那一年我都沒有停下來,3月出了第一張專輯《說謊》,7月出第二張專輯《憂鬱》,12月出第三張專輯《忘記》。
我不是在錄音就是在宣傳,完全沒有時間想我到底在幹嘛,或者說我接下來要有一個什麼樣的人生規劃,完全沒有時間想。我記得我唯一一次對我們老闆提的要求就是,請給我兩天假期,他就真的偷偷幫我訂了一個酒店,所有人都不知道,讓我在那邊睡了兩天,睡完繼續幹。
第三張專輯《忘記
那些情歌
錄完第三張專輯之後,我就去當兵了,哇,真是巨大的解脫。我好不容易有時間可以靜一靜,不用想這麼多東西,不用工作了。在那個時候,我思考的重心是,我要不要繼續做職業歌手,如果做,我要以什麼態度、什麼方式去做,我什麼都不知道。
但也正是在那段時間,我才真正感知到了唱歌和音樂的意義。
我那時在義工隊,每天都有演出,甚至是每天有兩場、三場演出,我們既要搭臺,又要表演,又要收拾。而且我們真的要到那種最偏僻的小島,最遠的深山裡頭,那個島什麼樣,看上去就是海中間的一顆大石頭,你都沒想過那裡還有那麼多人。
我們演出的時候,人跟人捱得非常近,沒有什麼舞臺,但每個人的眼神、每個人的表情,我都能看得非常清楚。你可以感受到他們是真的喜歡聽你唱歌,當你看到他們那麼專注地在聽你唱歌的時候,你真的會被觸動到。
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唱歌能帶給人什麼,也會開始思考,唱歌跟其他人的關係是什麼。你可以把一個人從複雜的生活裡帶到你要他們在的,屬於他們自己的時空裡。你看他們的表情,看他們的眼神,你就知道他們已經不在當時的現實裡,而是在你的音樂狀態裡,在你給他們描繪的那個音樂世界裡。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唱歌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是我真的很喜歡的事情。

退伍之後再回來唱歌,為了跟早年的自己有所不同,我本來是戴眼鏡的,我把眼鏡也拿掉了,就想有一個全新的職業歌手的狀態。在作品上,《愛如潮水》算是我從學生歌手轉到職業歌手的轉型之作。
那是臺灣經濟大爆發的時期,大家的生活不光是工作了,還有豐富的內心世界,所以會需要這種帶點知性、帶點深情的東西,對情歌的需求是非常強烈的。
當時,宗盛大哥拿著這首歌找到我的時候,我剛剛退伍,找一個看似很簡單的男孩子來唱這樣一首歌,一開始大家真的接受不了,他們覺得這首歌就應該是一個滄桑的老男人來唱,你唱就沒有味道。但這首歌算是宗盛大哥蠻大膽的嘗試,他一直說這首歌很土,如果這首歌再給一個歷盡滄桑的煙嗓老男人來唱的話,那就真的土了。
這首歌之後,我漸漸被貼上了「情歌王子」這個標籤。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對這個標籤、這個稱號是沒有那麼接受的,聽到有人這麼稱呼我,甚至會覺得有點煩(笑)。因為它會限制你的創作空間,它是一種商業手段。人在相對成功的階段,根本不會想到這個title對你有多大的幫助。
後來跳槽到索尼準備發歌的時候,我就跟姚謙討論說,我是不是可以做一首遠離市場的歌,因為我一直都在做顧及市場走向的專輯,那我有沒有可能試試新的東西,你給我更多空間,不要考慮太多市場,甚至要有一些更個人的表達。這張專輯其實是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做出來的。
《直覺》這個歌也是情歌,但其實並不是在談男女之間的感情,而是更多放在人跟人之間彼此信任這件事上面——人跟人交往其實不用去想太多的理由,有時候你憑直覺就可以感受到這個人跟你的磁場,是不是同一路人,你不需要去想那麼多。
但這首歌遇到的問題就是大家聽不懂了,發行了好久之後才突然變成大家都很喜歡的歌,推出的前期其實是沒什麼反應的。
這個過程其實是很難熬的,在我們那個時候,大家都知道,歌壇的黃金時期有很多很多的歌,你這一週沒有踏上排行榜前十名,下一週大家可能就忘了這張專輯的存在。我必須要在宣傳時不斷解釋,要說它不是你們平時想象的張信哲的情歌,它是一張我寫給自己的情書。
我自己可以開始獨立理解、完成一首歌,是做《信仰》那張專輯的時候。
那個時候,宗盛大哥在加拿大,我就飛過去跟他住一起,一邊創作一邊錄音。每天煮了早餐以後,我們就開始錄音,他寫完一段我就去錄音棚唱,唱到我覺得,誒?不錯了,他就來聽。這時候,我就發現,他怎麼不挑剔呢?也不來吵我、不說我?我才意識到,我自己已經可以清楚地抓到歌裡一些細微的情感和內容了。
一個原因是有了更多的人生經驗和閱歷,另一個是我更清楚地知道一支歌曲承載的東西其實是有限的。一支歌只有5分鐘不到的時間,其實不能夠表達太複雜的情緒,你要很清楚地把一個觀點丟給聽歌的人,你不用再去想別的東西。
輯《信仰
危機和轉機
大家看我的人生好像很平順、安靜,但其實,有兩個階段,我有想過是不是應該放棄音樂或者不再唱歌了。
第一個階段就是2003年的時候,我的聲帶長了一個息肉,聲音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候我認真考慮過,如果我的聲音不是這樣子的,我要怎麼樣面對接下來的音樂工作。其實我是一個蠻樂天的人,所以我那時常常會開玩笑說,也許我的聲音變趙傳,那我直接唱搖滾樂好了(笑)。
這是我安慰自己的一個玩笑話,但是事實上,心裡還是蠻忐忑的。蠻幸運的就是那次手術非常成功,聲音沒有受到影響,安然度過了這個階段。
還有一個階段是出完2001年《我好想》那張專輯,正好是網路開始衝擊實體的時候。專輯做完了之後,我本來要開下面一個案子,結果完全推進不下去,3年的時間換了好幾個製作組,我一首歌都沒錄,我就覺得非常灰心,整個人也很慌亂。
輯《我好想
網路上都是盜版、免費的單曲,唱片公司在網路上沒有收益,實體銷量又下降,公司老闆每天就在看各種資料,說唱片銷量低,說我們這些人怎麼銷量都不行啊。他們就一天到晚在合併、縮減、裁員。那個時候有很多歌手都決定離開、退出唱片公司。
我原來提到過自己的性格其實不太適合在娛樂圈裡,我太自我了,我基本上不勉強自己去做一些勉強的決定跟事情,我做的決定都是我自己喜歡的決定。我當時覺得整個環境已經不適合我了,反正做也做不出來,還要一直被嫌棄,被說沒有市場。我就直接跟唱片公司解約,決定不要再唱這些商業歌曲了。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很爽快地就答應了(笑)。
離開唱片公司其實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經歷,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很失望的離開。之後,我試著去做獨立音樂製作人。在那個時期,做獨立音樂在唱片歌手的概念裡就是沒人管的野孩子,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反正唱片公司也不會管你,資源也不會給你,什麼都沒有。
那是完全顛覆價值觀的一個過程,你也不知道你的作品和音樂在線上到底應該是什麼樣。而且沒有唱片公司之後,你整個人的安全感和價值感就崩毀了,我真的有想過要退出歌壇。
還好我不是一個很自閉的人,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你知道我是白羊座的,所以遇到很多事情,我就是衝,先衝,然後再考慮別的。我覺得年輕的時候會很愛惜羽毛,不要試太危險的東西,萬一你不行了,還會影響到原來的基礎,但那一段時間,我反而就沒有這麼多顧慮了。
《做你的男人》這張專輯花的都是我的錢,在當時我不知道會不會有很好的成績,也不知道大家會不會還記得我。但我覺得這件事給了自己更大的空間,我就開始各種嘗試。先發歌,先做出來,你們覺得我這張專輯是可行的,那我們再來合作。
新專輯釋出之後,我就覺得有了一種解脫。那個時候,我對記者說:「因為經歷越久,會越珍惜,知道有這樣的機會不容易。當你更能夠掌握這些東西的時候,才會更珍惜有這樣的成果出來。小的時候,覺得做音樂興奮好玩,不太能夠體會做音樂的辛苦。換句話說,太多的新鮮的東西等待著你,讓你來不及欣賞旁邊的風景。只有當你瞭解了這件事情的過程,當你瞭解這個事情的意義,才更會珍惜這樣的機會。」
其實,網際網路的好處就是多了很多渠道能夠讓大家聽到你,你也需要重新去面對、去接受、去學習。
後來我發現音樂綜藝也是一個能夠表達我的舞臺。《我是歌手》《我們的歌》《聲生不息寶島季》《有歌2024》這些我都會參加,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又一個的挑戰,你不能總唱情歌,你要嘗試很多風格的作品,就很有意思。
像這一次《有歌2024》,我自己也重新拿起筆開始寫詞,就是因為這個節目很多年輕唱作人給我了很大的動力,他們非常有自己的態度跟個性,讓我一下就找回了年輕時候一群人一起做音樂的感覺,我也發現自己好像還有一些想要傳達的音樂型別或者內容。像《阿嬤》這首歌,我寫了閩南語部分的歌詞,可能裡邊有一些我的童年印記,我說它就是一首關於歲月、故鄉和家人的歌,像是一封寄往心底的信,收件人是我自己。
我現在也知道流量、資料,但我儘量不去想。資料當然是一個蠻有殺傷力的東西,但是我自己的經歷一直在告訴我:好的作品自己就會說話,它未必在第一時間有很高的資料,總是經得起時間的剖析。
張信哲在《有歌2024
有關深情
我記得我之前被訪問的時候,被問到你希望以後變成一個什麼樣的歌手,我就說我很想像美國搖滾巨星一樣,開著巴士,一站一站地去辦演唱會,唱歌給喜歡音樂的人聽,就是很單純的想法。現在這些想法好像真的實現了。
這幾年來,我幾乎都是一週一場,偶爾是一週連著開兩場,我覺得這樣的節奏挺好的,有點像在上班,它變成了一個很規律的生活,但不會是那種讓你很煩躁的生活。
我確實會覺得,隨著年齡的增長,好像有一些體力慢慢跟不上,或者說不太像年輕的時候那樣了,但這6年來,我基本上沒生過什麼大病,因為準備演唱會變成一個規律狀態之後,你就會讓自己保持在一個穩定的狀態裡。再加上,每一週有這樣一場演唱會,你就要保持一個衝動,整個人就很積極向上,很想努力。
我也一直在鍛鍊身體,堅持快走,第一它可以訓練我的呼吸,調節我的氣息,有很大的幫助。另外就是,透過走路,你可以讓自己進入到大自然裡面。我住在臺北郊外,靠近山邊,我可以安排很多不一樣的路線,可能有一些甚至是要爬山,那就可以接觸到大自然,讓自己走出去,接觸到很多的人。
這也是這6年來我最大的變化,我開始真正擁抱舞臺,為來聽歌的人去唱這些歌。常常會有人問我,現在再唱起這些情歌,觀眾的反饋還有我自己的感受和過去比起來,會有什麼不同嗎?
其實對於愛,大家始終都在追逐情感裡面這些非常細微的曖昧跟不確定,這部分也是感情裡最有吸引力的。但我們對愛的感知和理解是在變化的,過去的時候,大家可能會要求天長地久、一諾千金。那個時候,這些情歌要表達的也跟這些很相像,愛情落到結尾,都是我會永遠等著你。
現在就變了,大家會覺得曾經愛過就好,情歌也都在表達我曾經愛過,我也可以重新面對自己的新人生。
而且我會想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與愛,並不是年輕人的專利,他應該包含於所有年齡段,我也想在此基礎上,去挖掘情歌的更多可能性,打破大家對我的既定印象。很多人都覺得我在歌裡扮演了一個深情的人,現在大家也會覺得越來越少人能有耐心深情下去。
可我覺得,深情不是離我們越來越遠了,真的沒有越來越遠。事實是,我們和深情的距離一直都很遠,我們一直都很難遇到真正的深情和真正深情的人啊。不然我們為什麼要一直唱這樣的主題,就是因為你求而不得,所以大家才會一直在音樂、詩歌和小說裡面談論這件事情。
所以說,面對深情,我覺得沒有因為時代的改變而有不一樣的結果,只是說,過去的時光總會給大家一種帶著面紗的朦朧美,你會覺得過去的大家會更深情,但其實只是因為那個時代的特徵是那樣的,你不得不隱忍,但那並不是真的一往情深。
現在大家更接受合則來,不合則去,人跟人變得更直接、更簡單了,但是大家追求的深情還是求而不得啊。但我從來不覺得說深情的缺失是一件很讓人遺憾的事情。它那麼容易得到的話,感情和愛情就不值得我們這麼去歌頌了,正因為它太珍貴、太不容易得到,才有那麼多人想要。
在演唱會上,我也能感受到這一點。每一場演唱會,大家都會有很多合唱的時候,我時常可以從下面觀眾的合唱收穫很強烈的感動,他們投射給你的一些反應,不管是眼神也好,動作也好,你可以感受到這些音樂在臺下觀眾的生活裡面重生了。我能感受到自己無條件地被喜愛、寵愛,這也是我真正最幸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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