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東在11.11宣傳中邀請脫口秀演員楊笠參與營銷,引發了京東男使用者的抵制。10月18日,京東官微對此道歉,但這又引來京東女使用者的抵制。
楊笠以在脫口秀中以“普信男”“男人還有底線嗎?”等話題出圈,此前參加商業活動也有過爭議,但烈度都沒有此次大。

有人統計過楊笠參加過的商業活動,涉及的品牌有:
海瀾之家、英特爾、賓士、捨得酒、長城汽車、五菱汽車、寶潔(olay)、完美日記、惠普、雅詩蘭黛、英菲尼迪、全棉時代、茶顏悅色、益達、資生堂、寶格麗、薇諾娜、小鵬汽車、淘寶、彩星(龜星)、VIVO、舒適剃鬚刀、騰訊微視、奇藝、傳祺、李寧、阿迪、蘇寧、伊利、百草味、屈臣氏、臨門、多芬、潘婷、珀萊雅、ubras。
為什麼此次烈度大。社交媒體上湧現出來的解釋大致是,京東使用者有大量男性。京東平臺男性使用者的比例58%,淘寶的是32%,京東的確大一些。雖然捨得酒、長城汽車,海瀾之家男性使用者比例更大,但總規模小。所以,其他家沒出事,京東會出事。

這個解釋,似是而非。
我覺得事情分為兩個層面,是什麼,即商業分析要準確。另一個層面是,對不對,即社會分析要講價值觀。
一,京東的男使用者不該是楊笠的抵制者
京東男性使用者多,但也只是稍微多一些58%。京東使用者的性別畫像,與其說是宅男性質,不如說性別是家庭。更何況京東女性使用者及其消費的總量和增量都很大。
而且,現在很多預算較緊的年輕男使用者都被“多多送券”“香”走了。而且,市場印象一般是,京東的產品質量是有保證的,物流是最快的,但價格也是更高的。所以京東的男性使用者,層次相對較高。
毋庸諱言,中國的女權有很大的問題,在婚戀、生育等等問題上,煽動性別,激發憤怒。楊笠嘲諷“普信男”,主要的,是在嘲笑婚戀市場上被估價的男青年。
層次較高的年輕男性,經濟收入、學歷、家庭背景都會較好,未來預期也會較好。他們能獲得奢侈的自由戀愛,和女朋友能有感情基礎。女朋友也受教育,而具有感情、價值觀方面的偏好,在克服婚戀的諸多門檻時,女朋友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但那些缺乏學歷、收入較低、家庭背景較差、預期較差的男青年,往往只能透過相親尋找配偶,缺乏感情基礎,女方會完全站在孃家一邊,對男性提出更苛刻的經濟要求。
所以,“普信男”引起最大反感的群體,是那些在婚戀當中面對階層、收入、彩禮等困境的年輕男性。這樣意味著,一個年輕男性,越反感楊笠,他就越不可能是京東的核心使用者。
二,“開會的時候,沒有意見領袖”
京東的女性員工,的確可能犯了把非主流當做主流的錯誤。這樣的錯誤很常見,就像在“6億人月收入還不足1000塊”的聲音的同時,很多公司都做出“消費向上”的戰略。所以,外界的想象是,幾個人開會討論,就做出決定,找楊笠來代言,結果翻車。
但找代言人的程式,其實很複雜,有專門的供應商公司,會做測試,會找受眾客戶訪談。

雙十一的代言很重要,基本的程式都應該有。這些程式中,楊笠都應該順利通過了。這不奇怪,京東男性使用者質量高,本不該因為楊笠而激動。
但這些篩選程式的前提都是,客觀的,非情緒化的,沒有意見領袖在會議上大聲煽動。但現實傳播中,憤怒是最好的流量來源,很容易激發。京東的男使用者,也經不起專門的挑唆。
這當中,有平臺、博主的流量動機,商戰當然是一個很可能的因素。在雙11即將來到的時候,這是一個合理懷疑。於是,原本一些無傷大雅的調侃被用來激化輿論。
三、欺善怕惡的抵制
形成政治正確,離不開仇恨。西方以公平訴求為基礎的種族、性別議題,也從仇恨中汲取力量,從取消文化中汲取力量。中國女權、男權,網路輿論操作也離不開仇恨。粉絲獲得壓倒別人、損害別人的權力快感,博主收穫指揮千軍萬馬的權力快感之外,還收割流量利益。
所以,什麼爭議並重要,抵制、傷害他人,才是本質。
面對輿情企業一定不能被動地等待,一定要積極干預積極反應,但是積極干預和積極反應並不等於是退讓。一味地討好躲避、消除、退讓,本身就是引發仇恨與抵制的原因。當他們發現自己的仇恨、抵制,可以發揮作用壓倒對方,傷害對方,這種仇恨就會更烈。
所以,京東的退讓立刻招來了另一波女性的抵制。因為不管女權也好,男權也好,都是這麼操作的。這反映了中國輿論場上的殘酷性。

反過來,當他們發現不能壓倒對方,不能傷害對方,惡意、抵制反而會煙消雲散。黃仁勳曾說過關於臺灣很不正確的話,雖然不少博主反覆把這個話題拿出來說,但這個話題,在中國輿論場上始終沒有形成抵制,甚至批評的聲音都很少,相比其他那些曾被抵制的品牌,英偉達似乎絲毫沒受到影響。說白了,這就是因為沒辦法去壓倒英偉達。
所以,越慫越招來抵制。
三,誰都不該損害社會寬容來獲利
任何群體都有抵制的權利,但僅談權利難免淺顯了。權利之上,還有對與錯。在我看來,性別議題並不重要,比這個議題更重要的是,對冒犯的態度。誰都不應該因為冒犯被抵制。
有這樣一種觀點,既然可以抵制司馬南,為何不能抵制楊笠?
司馬南不是冒犯群體,他攻擊的是更小的群體甚至個人。楊笠冒犯的是群體,這是一個正常社會所需要的。冒犯的群體越大,冒犯程度越小。比如,冒犯人類,就談不上冒犯。性別,是人類的第二大群體。對性別的冒犯都不能接受,那就不能接受對任何群體的冒犯。
所以,如果混為一談,抵制司馬南和抵制楊笠,混為一談,就陷入了只談權利,不談是非的虛無。更重要的是,抵制司馬南,能為抵制楊笠的合理性背書,那也可以為抵制任何人,讓任何人消聲背書。
任何群體都有抵制的權利,但健康的社會應該在權利之上做出是非判斷,那就是:容忍冒犯,可以批評,我就寫過《月經羞辱”,並不存在》批評脫口秀中的段子,但同時,應保持寬容,促進自由,摒棄抵制與消聲。這是當下更需要的。
接受冒犯的社會習慣,需要從最不敏感的地方開始,也就是最宏大的概念開始。人類,然後就是性別,接下來,可以是任何職業,任何觀念。
企業不應該慫,應該採取一些更長期主義的態度,勇敢正直,為更多的自由,更多的寬容去堅持。社會需要支援企業,一個更寬鬆的環境是所有人的好事。馬斯克中國人非常喜歡,但他們又覺得企業慫了,是非常正常的。馬斯克這樣的“恣意妄為”,肯定又接受不了。但這和技術創新,有不有關係呢?把每一個企業都逼到謹小慎微,就逼出創新技術了嗎?

硬幣的另外一面,商戰是正常的,輿論場中的商戰也是正常的,但為了短期利益而搞壞中國營商環境、輿論環境,搞壞民智,一波又一波的民粹煽動中,不會有長期的贏家。
脫口秀,本該始於冒犯,終於改進。但在憤怒與戾氣中,嚴肅媒體退縮、畏懼,比京東更甚,沒人去承接脫口秀中呈現出來的社會現實了。這些面對困境得年輕男性,他們覺得解氣了,但實際上,一個更不寬容的環境,他們會過得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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