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寧夏西吉縣,懸賞獵殺野豬,引發了輿論關注。
9月23日,寧夏西吉縣林草局釋出公告稱,計劃招募野豬捕獵隊伍和無害化處理隊伍,獵捕西吉縣域內成年(40公斤以上)野豬300頭,每頭補償2400元,經費預算為72萬元;無害化處理成年(40公斤以上)野豬300頭,每頭200元,經費預算為6萬元。

一、
野豬氾濫已經成為一個全國性現象。專家認為野豬在我國28省有分佈,數量200萬頭,已不存在生存威脅,且很多省份數量過高,其中致害省份達26個。
早在2017年,國家林業局就印發了《關於切實做好調控野豬種群和防控野豬危害工作的緊急通知》。多省有過獎勵獵捕野豬的嘗試。
國家林草局2023年6月釋出公告,將野豬從《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以下簡稱“三有名錄”)》調出。這意味著,野豬不再是“國家保護野生動物”。野豬從三有名錄中除名,就為圍繞野豬的狩獵活動,掃除了障礙。
二、
在野豬氾濫的同時,是中國戶外運動的興起。
國家發改委、國家體育總局等部門出臺《促進戶外運動設施建設與服務提升行動方案(2023-2025年)》,提出到2025年,推動戶外運動產業總規模達到3萬億元。
戶外休閒很重要的一個內容,就是釣魚。據中國釣魚協會的不完全統計,全國約有1.4億釣魚人群。
狩獵是人類的本能,在漫長的進化中,這種行為逐漸沉澱在文化中。釣魚,源於人類的狩獵本能。但這是一種很可憐狩獵。

魚是中國人唯一合法的狩獵行為。水面實際上成了一種安全網——因為看不到水面之下,所以可以不用對被釣上來的魚的種類負責。漁民網到了江豚這種被嚴格保護的動物,只需要立刻放生或者交給相關部門,就可無責。但現在釣魚的風險也變得越來越高,使用活餌,都可以非法捕撈水產品罪入刑;一些地方要求釣魚實名制。
戶外運動的極致,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狩獵。
狩獵和很多戶外運動的本質是相同的。狩獵是一項辛苦的娛樂活動。尋找獵物、追蹤、連續一兩天在野外,風餐露宿,對技術、體力、意志都有很高的要求。這是花錢找罪受,挑戰自我。
辛苦和風險都不是問題,反而是魅力所在。
狩獵的潛在消費者,和戶外愛好者,釣魚愛好者是重合的。這意味著中國的狩獵消費潛力巨大。這對當下提振消費,是有利的。
三、
對其他國家而言,狩獵時一個產業,一個光明正大的血性消費。
狩獵在美國形成了一種文化,有相應的節日與比賽,比如弓箭狩獵比賽、獵犬競賽。每年的9到12月是美國的狩獵季,這是美國一個廣受歡迎的戶外活動,在狩獵季人們通常可以狩獵白尾鹿、黑熊、火鳥、小麋鹿等。美國東部緬因州、佛蒙特州有豐富的鹿、熊,西部科羅拉多州、懷俄明州有獐、駝鹿、雪兔、大角羊等,北部有北極鱈魚、斑點鹿等,南部著名的火山盆地,則是狩獵野火雞的天堂。

野豬也是美國的主要狩獵物件。對美國而言,野豬是入侵物種,全美一共有690萬頭野豬,每年會對美國造成數十億美元的損失。
美國人不吃野豬,一頭僅賣25美元,政府僱獵人獵殺成本很高。為解決這一難題,美國得克薩斯州允許商業性的合法狩獵野豬。每名狩獵者繳納3000美元,在狩獵前接受必要的培訓和指導,然後坐上直升機狩獵野豬,使用手持步槍和衝鋒槍從空中獵殺野豬,整個狩獵行動約2個小時。當地法律允許射殺兩種動物,分別是野豬和土狼。
在美國,狩獵產品和狩獵服務,形成了一種規模不小的產業。一份資料顯示,僅2002年,美國就有1400多萬名18歲以上的公民參加了狩獵活動,狩獵產生的直接經濟效益多達220億美元。狩獵服務解決了70萬人的就業問題,由此帶動的消費市場高達650多億美元。

當然,狩獵活動是危險的。狩獵季往往會出現誤傷人或打死瀕危動物的情況。此外,狩獵還會對當地居民生活造成干擾、產生噪音等。所以,美國有很多針對狩獵活動的安全管控和嚴格法規,以保護野生動物和居民的安全。
四、
其實,中國也是有狩獵活動的。
中國的狩獵場始於1980年代。1984年,中國在黑龍江省的桃山林場建立了第一個正式的國際狩獵場。1985年,青海省成立了都蘭國際狩獵場。1988年甘肅省建立了肅北國際狩獵場,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也在上世紀90年代建立了多個國際狩獵場。
在青海、新疆、甘肅、山西、黑龍江等省區,先後建立了對外國人開放的國際狩獵場所共25處。
在甘肅、青海的狩獵場,每隻盤羊的價格為21500美元,岩羊為7900美元。國家林業局公佈的資料顯示,截至2005年底,我國共接待國際獵人1101人次,狩獵野生動物總數1347頭(只),狩獵收入3639萬美元。

2004年頒佈的野生動物保護法,允許經過批准的合法狩獵。在最新版的野生動物保護法,對於獵捕進一步收緊。
但對於商業捕獵,野生動物保護法沒有許可,但也沒有明文禁止。
目前國內合法狩獵的渠道非常少。湖北太子山狩獵文化主題樂園,總面積六千餘畝,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全封閉式狩獵場。園區提供獵槍、子彈、弓弩等狩獵工具,開展獵槍打獵、弓弩射獵、陷阱捕獵等狩獵活動,獵物包括野豬、波爾多羊、野雞、野鴨、黃牛、野兔。
總體而言,當下中國的野生動物保護極其嚴厲。刑法三百四十一條第二款,規定了非法狩獵罪,違反狩獵法規,在禁獵區、禁獵期或者使用停用的工具、方法進行狩獵,破壞野生動物資源,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很多地方都實行的是全域禁獵。這就意味著,狩獵很容易入刑。那些捉了30只癩蛤蟆被判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隨著野豬退出三有名錄,合法狩獵野豬,不再有大的政策障礙。
五、
所以,狩獵不應該成為當地的成本,而應該成為當地的收入來源。
狩獵的花銷很大,嚮導、陪護、專人指導、都要花錢。現在專業的獵人,能就地轉化為嚮導,輔助。向人提供服務的收入,肯定會高於,獵殺一頭野豬的收入。根據西固縣的預算,專業獵人獵殺一頭野豬加上無害化處理,能收入2600元。如果3個人,向一個遊客提供三天服務,每人每天按500元計算,就能收入4500元。對西固縣而言,現在要花72萬的財政預算。但如果商業化運營,獵殺一頭野豬,算3萬元的綜合收入,這就能為西固縣帶來接近1000萬元的收入。
而現在西固縣卻要為野豬花錢。

這些獵人,可以邀請其他人一起參加,收取一定的費用。政策難點就在於,被邀請人的狩獵資質。只要打通政策堵點,新的商業模式就可以建立起來,為地方節約開支,增加收入。
狩獵的難點在於武器,槍支有很高的政策門檻。前幾次動物園動物傷人事件中,很多野生動物園都沒有槍支,原因之一,就是麻醉槍取得、管理成本太高。不過,在槍支之外,複合弓是一個很好的狩獵工具。非機械類弓箭雖不屬於國家管制物品,可以購買、使用。現在弓箭愛好者也很多。複合弓威力大,可以作為狩獵野豬的工具。

拉力值為18磅反曲弓,能射穿10米外的不鏽鋼盆。外國影片網站上,幾十米之外,用複合弓獵殺鬣狗、野牛的影片。複合弓上手容易,複合弓愛好者也多,城市也有射箭館。有狩獵打算的,也容易在城市事先找到地方聯絡,這又是一筆消費。
至於野豬打了之後,不用無害化處理,吃掉是最好的辦法。野豬肉未必好吃,但一定很有趣,能吸引人。這又會產生一系列的消費。圍繞整個狩獵,有太多的商業場景可以去開發。
狩獵對野生動物保護,也有好處。狩獵可以控制種群數量,殺死老弱獵物,獵捕數量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對種群也沒有太大影響。狩獵獲得的資金可以用於保護野生動物。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有關負責人曾表示:從目前來看,凡是開展正當狩獵行為的地方,對野生動物的保護工作也做得比較好。
隨著野豬狩獵的開展,取得經驗和共識之後,政策可以進一步改變,更多地方,有更多的動物,可以重新開啟狩獵。經濟發展、野生動物保護、人民的娛樂需求,可以獲得多贏。
知乎上有人問:為什麼說中國人武德充沛。回答普遍是:我家親戚(大媽、大爺)說了,打仗的時候,他們會自願去做飯。
狩獵,是中國人應得的血性消費。
越多的自由,越多的消費,越多的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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