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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當地時間12月6日,哥倫比亞特區聯邦上訴法院做出了對TikTok的母公司字節跳動不利的判決:
國會參議院、眾議院投票透過且由總統簽字生效的《保護美國免受外國對手控制應用法案》(Protecting Americans from Foreign Adversary Controlled Applications Act,以下簡稱“法案”),要求字節跳動(ByteDance)限期出售TikTok否則將在美國境內予以封禁的行為,既不違反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言論自由原則),也不違反第五修正案(平等保護原則)。

其實,在2024年4月,國會透過法案的第一時間,我就判斷出來,無論TikTok的新加坡籍CEO周受資是如何在社交媒體上向受眾義憤填膺地控訴且表態會上訴,上訴法院受理和判決的結果,一定是駁回字節跳動的訴求的。
哪怕繼續上訴到聯邦最高法院,極低機率獲得了立案審理後,走完曠日持久的審判流程後,結果也一定是被駁回的。
哪怕特朗普表態:上臺之後不會禁掉TikTok。
只要你熟悉美國的政治制度,以及國會立法的內容,也一定能得出跟我一樣的結論的。
第一,
美國國會已經透過的法律,行政總統個人是沒有任何權力去修改或者廢除的。
因為美國是三權分立的政治架構:立法權是國會的,司法權是法院的,總統及內閣只有行政權。
三權互相獨立,又互相制約。
不僅總統沒有權力修改或者廢除法案,連總統和內閣的所有行政命令,都要受到國會和法律的審查、制約。假如行政令違法了,被個人、企業或者社會團體起訴到了法院,只要原告有法可依,法院一定會判決廢止總統的行政令。
第二,如果總統呼籲國會兩院的議員們,重新進行修訂或者廢止一部法案的投票,能成功嗎?
難度極大,幾乎不可能。
因為當初對TikTok的法案,是兩黨、兩院的高度共識,投票時是壓倒性的結果。
要想半年之後,就因為換了個總統上來,國會兩院就要重新審議一部修改後的草案,逼迫不同議員之間反覆妥協、交換政治資源、改變立場。
我真不認為一個撒謊成性、公器私用、選舉前已經被判重罪的民粹頭子,值得幾百個議員大動干戈推翻一部高票透過的法案的。

第三,國會立的法案,沒有禁止或者影響到美國公民的言論自由權(憲法第一修正案),美國憲法“不保護受對手國家控制的社交平臺的演算法推薦的表達自由”。
因為法案針對的主體是TikTok的母公司字節跳動,而不是網際網路使用者,只要TikTok脫離了字節跳動的控制,它就可以正常在美國運營,美國使用者正常上TikTok。
TikTok主張,它“不僅僅是新聞、評論和廣告的被動容器或傳輸渠道,對於推薦或禁止的內容選擇構成了編輯控制和判斷的行使,這受到第一修正案的保護”。“當社交媒體平臺決定展示哪些第三方內容以及如何展示時,他們進行的是受第一修正案保護的表達性活動,因為他們正在建立表達性的言論合集。”
也就是說,TikTok認為自己平臺的演算法推薦表達,也是一種言論自由,應該受到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的保護。
但是上訴法院的3位法官一致認為,如果TikTok被競爭對手國家的公司控制了,那麼它的言論自由表達權利就不受到美國憲法的保護。
第四,拜登總統曾經給予了90天的豁免寬限,也許在2025年1月19日之後的90天內,可以找到股權的買家來承接TikTok?
難度極大。
當初法案限定剝離的截止日期就是1月19日,在拜登總統任期最後1天。當初立法的時候就是踩著這個時間節點,刻意不把問題留到下一屆總統、國會。
只有當字節跳動在剝離TikTok的談判中取得顯著進展,才能啟用90天的豁免寬限時長。這是一種為了促成交易的優待條款,如果交易進展幾乎沒有,那優待自然也不會被觸發。
到目前為止,我翻遍了社交媒體上的科技、財經新聞,尚沒有發現哪家大科技公司,或者聯合財團,在和字節跳動接觸的新聞報道。
在美國這麼大的體量業務,世界上能夠吃下它的大科技公司、財團,也不多了。
所以,如果字節跳動、TikTok依然堅持原來的態度,不賣掉TikTok,那麼等待他們的只有離開美國市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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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離開了美國,那麼加拿大、英國、歐盟、日本、韓國、東南亞、中東和非洲的市場容量,不也一樣足夠大嗎?
這種想法過於樂觀了。
且不說美國是全球消費最大的單一市場,其他持有和美國類似價值觀的發達國家,或多或少都開始對TikTok採取監管行動,或者立法。
2024年11月6日,加拿大聯邦政府以國家安全為由,命令TikTok關閉其在加拿大的業務,雖然不阻止加拿大使用者訪問這款流行的影片應用程式。
歐盟《數字市場法》(DMA)2022年11月1日生效,於2023年5月2日實施,旨在明確數字服務提供者的責任,並限制大型線上平臺作為“守門人”的不正當競爭行為。字節跳動,和5家大科技企業:谷歌、亞馬遜、蘋果、Meta、微軟,共同成為了首批“守門人”企業。
就在12月6日,
歐盟
向 TikTok發出緊急請求,要求提供有關羅馬尼亞情報檔案的更多資訊,因為本次羅馬尼亞全國大選,一位偏激的極右翼候選人,透過TikTok演算法推薦機制,控制了成百上千個賬戶,來誘導分發演算法傳播政論,間接影響了總統大選。
哪怕是在網際網路電商落後的東南亞最大單一市場印度尼西亞,TikTok Shop電商業務也一度被禁止,TikTok在印尼將只作為社交媒體平臺存在,只能透過和印尼本土電商Tokopedia合股經營的方式來賣貨,Tokopedia管理的購物功能將幫助消費者完成下單、付款和交易等所有電商活動。

所以,如果失去了美國市場,TikTok失去的就不僅僅是海外的3/5市場,連剩下的2/5市場的運營,也如履薄冰。
TikTok的遭遇,反映了
當今國際局勢,已經從對所有國家不設阻礙、無縫連線的普適性全球化時代,極速轉向了強調意識形態、價值觀和國家安全的堅壁清野、小院高牆時代。
內部民意迅速分化的,不僅僅是美國。
民粹主義在任何一個發達國家,都隨時能夠生根、發芽。
我們要時刻保持清醒:
要求TikTok剝離母公司的控制權的法案名字是
《保護美國免受外國對手控制應用法案》,立法動機可不僅僅是針對TikTok一家,而是有可能被擴大解讀、覆蓋至更多其他美國之外的網際網路公司的身上。
比如,在美國電商市場如同一條鯰魚攪動了大海一樣的Temu,重塑了從消費者到供應鏈途徑反向定製化的Shein,在國內市場摧城拔寨、粗放式生長的新能源產業(光伏、電動車)企業……
如果要進軍海外市場,必須儘快熟悉主要發達國家的政治、立法傾向的轉向趨勢,勾繪出監管脈絡,深入結合當地國土風情,做好本地化。
未來4年,驚濤駭浪,風高浪急。
我今年撰寫了2篇深度的研究報告,一篇是講述美國基本政治制度的(也包含美聯儲的獨立性、美國公民的持槍權、美國軍隊的獨立性),第二篇是美國反科技壟斷的歷史和制度。

在這2篇研究報告裡,我提前半年時間,預判到了TikTok事件的走向。
我將報告檔案,都上傳到了知識星球社群的精華區,可以瀏覽、下載。
強烈建議你加入社群並下載,我相信讀完這2篇報告,無論你是企業家還是投資者,會達到超越身邊眾人的理解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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