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楠：美國住院紀實（2）

美國住院紀實（2）

作者：敏楠

（所有發表於本公眾號的敏楠的文章均經作者授權）

1. 手術前

自打定了手術日期，就開始了術前準備。首先預約了主刀醫生Dr. Seyfried，並有了30分鐘的談話。

Dr. Seyfried 很帥，60歲的年紀， 50歲的模樣，40歲的步伐， 30歲的聲音，渾身透著精神和靈動。

Dr. Seyfried 問先生是否有手腳發麻，不受控制，頭頸轉動困難的症狀，先生說沒有，一點不舒適的症狀都沒有，除了眩暈，但是理論上又認為脊椎問題不是引起眩暈的主要因素。Dr. Seyfried 表示認可，於是又做了簡單的物理檢查，推拉先生的手臂和雙腿，發現先生的肢體反應非常好，推拉非常有力，覺得很奇怪。從MRI 和CT Scan 的片子上看，先生的頸椎變形有10年以上，且已經擠壓得非常厲害了，但先生竟然沒有任何感覺。Dr. Seyfried 說如果單從現在的狀況看可以考慮延後手術，但是一旦有了症狀，比如手腳不靈活，不受掌控，再做手術的話，只會防止變得更糟，但不可能讓不靈活的手腳變得靈活，所以目前做手術應該更好。

先生一絲猶豫都沒有的說還是按預期的時間做手術，他不願意等到有症狀了再來做手術。

Dr. Seyfried 詳細談了做手術的細節，頸椎擠壓在c3和c4處，做手術的話，切口至少要從c2到c6（實際上真正手術時切口已經過了脖子）。Dr. Seyfried 說他會把受損受擠壓的脊椎切掉，然後在兩邊用做MRI不受影響的特殊的螺絲固定脖子，因此做完手術後一定時間段不能左右上下搖擺脖子。

Dr. Seyfried 還說手術有風險，但是這種手術對於醫院來說是非常普遍的，每日都做的手術，因此他們會把風險做到最低。

Dr. Seyfried 還談到手術前後要做的準備，並又要求約了家庭醫生，還要求做兩次血液鑑定等等。

30分鐘幾乎沒有廢話，所有要發生的和預期的都討論到。好像看醫生copay是30塊錢，一分鐘一塊錢，太值了。

見完醫生就接到了從醫院寄來的一個小包裹，裡面放有一個練習和恢復肺呼吸功能的incentive spirometer，一瓶手術前一天喝的Ensure pre surgery clear carbohydrates drink, 兩個術前洗澡用的帶有消毒劑刷子，兩瓶漱口水。

為了正確使用這些東西，醫院要求所有將要做手術的病人和病人家屬都要在網上上兩小時的關於手術前後的準備和護理的課程。這個課程非常重要，對於配合醫生做好手術前後的準備和病人的身體恢復有極為重要的作用。

根據課程要求，術前一個星期，先生開始每日沖澡兩次，每次用液體肥皂，而不是固體肥皂或body wash 之類的東西洗澡。

吃飯上儘量少吃米麵，多吃肉類蛋類。

手術前一天，不能吃任何東西，只能喝蘋果汁。

26日手術， 25日開始節食，只能喝蘋果汁。我很焦慮，因為醫院說26日手術，但並沒有告訴具體手術時間，說要等到25日中午時分才會電話通知。

我對先生說要不早晨吃點東西，喝點牛奶，萬一明天手術安排在第二臺或下午，你就得捱餓差不多兩天一夜的時間。先生說，還是什麼都不要吃了，萬一是第一臺，最早的一臺手術呢。

25日，先生和我依舊一起去上班，我給他帶了冰凍的蘋果汁，別無其他，無論餓還是不餓，都只有蘋果汁了。

下班一同回家，我問他是否撐得住，還能不能開車，他說還行，開最後一天車。

先生告訴我醫院果真是中午時分打來的電話，告知明天早晨5點半到醫院，7點半正式開始手術。

我真高興，捱餓的時間縮短了許多。

回到家，我給先生煮了茶，又給了一杯蘋果汁。我問先生能否和他坐在一起吃飯。他說沒關係，你吃你的。

晚上7點，我開始到處翻找零食，椰棗，花生豆，杏仁幹，腰果，巧克力不停地往嘴裡放，先生實在忍不住，大吼，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我大笑，抱著一大堆零食跑到另一個房間開吃。

夏日的白天真長，晚上9點多了，依然白得發亮，一點沒有黑的意思，看一眼可憐的先生，捱餓真的不好受。

不管餓不餓，9點，按照要求，先生開始術前洗澡，清水沖洗以後，用液體肥皂沖刷，再清水沖洗，然後用醫院寄來的附帶在刷子上的消毒劑全身刷一遍，5分鐘後清水沖洗。

手術前一個星期，被套，枕巾，床單幾乎天天換洗，為的就是最大化的保持清潔。

一夜無話，先生2點鐘按醫囑喝了Ensure,一小瓶，200多毫升，但卻有250克的熱量，足夠頂到手術結束了。

早晨4點起床，我將準備好的東西再過目一遍，牙刷、牙膏、梳子、洗漱液等等，又為先生準備了幾件可能要換洗的衣物，因為不知道要在醫院待多久，所以都多準備了一些。

因為手術在脖子上，所以買了兩件tank-跨欄背心，寬大的跨欄背心足夠穿過脖子箍套。

先生開始最後一次沖澡，依舊是清水沖洗後，液體肥皂沖洗，再然後是滅菌式用刷子全身刷過一遍，5分鐘後再用清水沖洗。

我笑說這一年的洗澡水都讓你最近幾日用完了。

自從知道要做手術以來，每天都處於一種備戰狀態，唯恐哪裡做錯了，哪個事情忘做了，心情複雜又緊張地等待手術日的到來。

2. 手術日

5點開車前往醫院，5：15am 在前臺登記，醫院裡已經有了好幾對來做手術的人了。

做為陪護，前臺問每一個陪護人要了手機號碼，以便隨時聯絡。

5：30am，先生進預備手術室，我在候診室等待。

6：00am，我被准許進去見先生。先生躺在床上，告訴我護士又用刷子將他整個刷了一遍。我發誓先生一輩子也沒有這麼幹淨過，乾淨得一塵不染，無菌無毒。

因為一個月前已經知道了一些醫院的正常工作流程，所以這一次一點不意外的看著這些護士們認真辛苦地工作。

黑人漂亮女護士Amy 在準備藥給先生喂服。

醫生助理physical assistant 在跟先生講話，瞭解病史，並告訴先生她將和主刀醫生Dr. Seyfried 一起為先生做手術。

最有意思的是碰到了一位麻醉護士，慈眉善目的亞裔年齡不小的護士，她一開口就問我們是不是中國人，她說她會中文，還進一步強調中文比英文好。

也許這裡的中國病人不多，她逮著機會使勁中文英文的轉換跟我講個不停。她好愛說話，一直在說，短短幾分鐘時間裡我就知道她畢業於臺灣某麻醉學科，她來美國後又繼續學了麻醉護士專業，她的兩個女兒也是醫生。。。

這裡強調一下，麻醉護士掙錢很多的，不比一些醫生少，老太太儘管工作辛苦，但物有所值，當然容光煥發，笑容滿面了。

老太太好可愛，在先生要被推進手術室前，她對我說要不要hug擁抱一下，美國人都是這麼做的。我連忙起身，擁抱親吻了先生。老太太說真好，這就對了。

麻醉醫生也來查詢，說麻醉後，手術時先生的臉是朝下的，背部是向上的，我立即想起最近看的一部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Joni》，講的是高中生Joni在一次跳水中發生意外，導致癱瘓，因為是脊椎受損，醫生做手術時就是把她放在一張小床上，然後連同她和小床一同翻倒在手術床上，在整個手術中Joni 的臉一直朝下。當時我就讓先生一同來看，我說看來也是要把你翻倒在手術床上了。

後來我問先生是否像我描述的樣子把他翻放在手術檯上，他說他進手術室時已經有些迷糊了，臺灣老太太笑麼悠悠地邊絮叨邊加了麻醉藥，他只模糊看到手術室非常的先進，各種儀器長臂遙控，圍繞著手術檯，根本不知道怎樣把他放到手術檯上的。

7點左右主刀醫生Dr. Seyfried 穿著手術服來看先生，要先生鬆弛，不要緊張。

7點30分，先生準時被推進手術室，我出了手術預備室，在醫院的花園裡等待手術結束。

清晨的醫院還沒有多少病人，醫院裡寧靜而安詳。我坐在椅子上想靜下心來梳理來醫院後所發生的一切，但是不知道是起床太早腦子不清楚，還是心情緊張，總之腦子亂哄哄，就索性半躺在椅子裡閉目養神。

手機裡的message 一直在告訴我手術的進展情況。7點28分，先生進手術室，8點15分，手術進展順利。10點47分，先生已經從手術檯到了recover room等待甦醒。

實際上 10點22分，Dr. Seyfried 已經打電話告訴我，手術順利完成，所有的一切都很好，並讓我過一會兒就可以進病房看先生了。

我從花園匆匆趕往候診室，那裡聚集了很多病人。醫院有工作人員帶著service dog 詢問誰需要撫摸狗狗。我看著病人撫摸狗狗羨慕得不得了，想當年，先生fellow畢業後找到一家醫院，那家醫院非常想讓先生去他們那裡工作，為了留住先生，他們還想方設法地給我找工作，他們說我非常適合做service dog 的馴養人，可惜的是先生最後沒有選擇那家醫院，從此滅了我馴狗大師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