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底,我一個朋友,也去了一趟北美,和我的方向不同,他主要在北方,我主要在南方。他以前久居加拿大,這次再訪北美,體會頗深,回國後,他用2900字,總結出這份心得體會,向我們提供了一個不同的觀察視角,第一手資料,值得大家參考。
降落驚魂
目前,中加關係處於冷峻期,航班稀少,中國可能只有成都、廈門有直飛溫哥華的航班。據說,加國官方公示,不得有直飛北京的航班。
這次選了11月19日的四川航空3U6981 從成都直飛加拿大。來回機票6千人民幣,雖然票價略有回落,還是比疫情前貴一些。根據來回航程中所觀察,乘客絕大多數是在加國定居或留學的華人,很少洋人,遊客也不多,而從前的中加航班,乘客主要是去加國旅遊的中國人。

臨行前得知,當天在溫哥華–西雅圖沿海將有歷史罕見風暴,風速將破記錄,原指望航空公司改時間再飛。沒想到,照飛不誤,乘客只能硬著頭皮登機,航班於當晚18點左右飛臨溫哥華機場上空,三次盤旋試圖降落不成,飛機劇烈顛簸,機上一片嘔吐聲。大飛機像小葉片一樣,在狂風中飄搖,乘客命懸一線。盤旋了將近一小時後,終於在一個風速較小的間隙平安降落。這種事情,連空姐都說從未遇過。
事後有人發小紅書,滿艙恐懼籠罩,末日景象。當時的自己,故作鎮靜,說實話,我想到的是,此前人生經歷也算豐滿,現在就算生命終止,只祈願毀於瞬間。待到平安降落的時候,湧上腦際的就只有那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再訪西雅圖
11月23日,去西雅圖看快滿兩歲的孫子,他平日裡最喜歡看飛機,這次全家五人一起去了波音航空博物館。上次去博物館的時候曾驚詫,怎麼有一個華人銅像?後來進一步瞭解,才大吃一驚。
1916年,波音公司誕生於美國西雅圖一個手工作坊,一個世紀以來逐步發展成為全球航空航天領域的巨無霸。很少有人知道,波音公司初期的興起和一箇中國人——王助(1893年-1965年)密不可分。清朝末年,河南人王助出國深造,1916年獲麻省理工學院航空工程碩士學位。隨後,加入波音公司,並出任首位工程師。後來,被波音公司譽為“波音之父”。

這次舊地重遊,仍然驚歎於各種飛行器的巧奪天工。最科幻的飛機當屬SR-71“黑鳥”偵察機,這款1960年代研製的3.3馬赫高空隱形偵察機,比當時所有的對空導彈都飛得快,在那個時代,也算是超前的工程傑作。據說所需的鈦金屬,是當年派特工偽裝在印度尼西亞開公司,間接從蘇聯入手。

再一個就是太空梭。本人1978年考上大學時,中美關係熱絡,挑戰者號已成雛形,是人類科技集大成之頂峰鉅作,我將整機照片包在英漢大辭典封面,也算是一個時代的映照。這次近距離仰望實物,仍似外星來客。

博物館裡還停了一架尼克松訪華的總統專機,旁邊有一個他與周恩來握手的人像雕塑,可見中美建交也是美國近代史上的標誌性大事。
博物館裡的展品,很多都是半個世紀前的產物,但依稀可見美利堅當年的輝煌,毫不誇張地說,那是人類文明的一個巔峰。
正因為有如此輝煌的參照系,回程途中再次見證美國的墮落,就更加觸目驚心。因為先前風暴吹過,華盛頓州照例大片停電。華州電網的脆弱性,全世界知名。
首先,設施陳舊,線網仍是牽掛在老舊的電線木杆之間,大風一吹,必然斷電。其次,華州電網四分五裂,各自為政,缺乏互相配合與調劑,很多家庭不得不自備發電機。再次,修復能力非常拉垮,有的小區一週以後還沒來電,讓人怎麼生活?
很多人以為,只有世界上最貧弱的國家才缺乏水電保障,其實,就在曾經輝煌的美利堅,也有很多人面臨水電困境。
在西雅圖市中心的商業街上,我看到很多門面都釘上了木板,零元購風潮下,老闆們寧願關店。城外公路兩旁高大的廣告牌,早先常見萬寶路香菸的照片,現在是大麻店的廣告,新業態果然挺能賺錢。

美國也是通貨膨脹,不過相對而言,食品還是豐富。農產品大國,加上工業化飼養,在好事多COSTCO超市裡的肉類,依然價廉物美。
簡言之,老美雖然有點敗家,但家底依然很厚。
加國變遷,每況愈下
這次,我在溫哥華共住了四天,之前是長住了二十多年,這次離開一年多,有很多變化。
變化一,三哥暴增。
首先是在機場,三哥滿坑滿谷,多數像是農民大爺大媽,一下子從印度貧瘠的田野,穿越到現代化的溫哥華機場。加國政府在亦明亦暗的排華思路下,暴改移民政策,豪收三哥表親,拖家帶口,從幾十年來每年30萬的移民配額,一下子在兩年時間裡吃進數百萬印度來客,等反應過來,已是滿街咖哩味。
變化二,萬物騰貴。
2001年剛來加拿大時,是妥妥的發達國家,普通月薪二千多加幣,生活小康。二十多年過去了,普通人月薪四千左右,物價漲了四倍不止,相對消費能力減半。比起南方的美麗鄰居,也不相伯仲。
變化三,惡意低效。
如今的加拿大,不僅是低效而已,還有處處顯示的惡意,舉幾個親歷實證。
實證之一,機場附近的高架軌道車沿線,在Capstan 路段附近新造了一片公寓樓,五年前開發商要求加建一個車站,當局估價2000萬加幣,兩年建成(造一個地面車站而已),眾開發商即集資交錢。現在五年過去了,仍未完工,已花費5500萬出頭,車站建造商聲稱補齊了款才能完成。在加拿大,但凡公共建設,大抵如此,早已見怪不怪。
實證之二,繼碼頭罷工之後,郵局罷工,漫天要價,至今已近一月,罷工受害者眾,無解。2024年12月8日,當地中文報紙頭條,表明郵局罷工帶來的危害,那邊電子化程度低,很多官式檔案靠郵寄,比如,政府補貼郵寄支票。
實證之三,所住大樓有一家漏水,滲到下面各層,並讓兩臺電梯進水停運。電梯維修商先是拖著說沒空,接著勘察以後估價修理費16萬加幣,摺合約人民幣90萬元,物業將報價提交給保險公司要求賠付,保險公司說價格太高不公道,要去做價格評估,就這麼扯了兩個多月,小高樓無電梯。接下來是年終更新大樓保險,保險公司說明年起不給保了,另請高明吧。於是另找一個,坐地起價,保費24萬加幣。
是不是含著惡意?憑啥?就像香港人說的「無王管」,自由世界,拿他沒辦法。
等走到街上,空氣中卻瀰漫著惡臭的大麻味。近年大麻合法化,抽大麻可時髦了!
算了,不是久居之地,也非宜居之地了。
臨行前,吃一頓美餐,刺身和香港燒臘。加拿大的海鮮基本是野生的,臨近北極,魚多人少,百年前就有不少日本人移民,這裡的刺身,比日本的還便宜。百多年來,又有好幾波香港移民潮,拿手的燒臘一家比一家做得地道。下次再來!

回程遙思
溫哥華回程,也是坐四川航空,飛成都。航線經過北極西伯利亞,從地圖上看,飛越西伯利亞才是最短線,整一萬公里。俄烏戰以來,西方先不準俄飛機飛越,俄亦不讓對方飛越,航班只好取消或繞道。而中國民航仍能飛經俄空,於是西方申斥說不平等,要麼你中國飛機也繞道多燒油,要麼一起取消,就這樣取消了很多航班。四川航空之所以還能飛經俄國,可能是因為本來就沒有加拿大的對等航線。
在飛機上看北極大片荒原,數千裡寸草不生,積雪、石丘、流沙、裸石,依然是萬億年來的模樣,袒然眾多星球之一。在飛機上往下看,是上帝的視角,想著地面上很多人群還在相互拼殺打鬥,又覺得人類真是螻蟻不如。如果人人能在此時此處靜想三秒,所有戾氣怨忿,一如機翼旁的浮雲。
漫長飛行後,平安抵達成都,轉機過一夜,吃火鍋,享受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