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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據BBC報道：近日，在美國加州北區地方法院，一個金色頭髮、面容甜美的女子坐在被告席上，痛苦又無奈地聽法官的判決。“……霍姆斯女士的三項詐騙投資者罪、一項密謀罪成立，處以135個月的監禁，以及3年監外看管。霍姆斯女士必須在2023年4月27日被拘留……”女子顫抖著向法官宣讀個人宣告，期間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為自己的失敗感到難過。因為我的失敗，人們經歷了很多糟糕的事，我對此感到深深的痛苦。”
在美國，詐騙罪判處11年3個月的刑期，屬於非常少見。但這起案子如此典型，又如此廣為人知，法官認為有必要加重懲罰，警示世人。這名被告的女子就是伊麗莎白·霍姆斯，血液檢測公司Theranos的創始人。
滴血成金，矽谷神話
霍姆斯出生於1984年，在華盛頓特區的一個富裕家庭長大。她的父母是政府官員，據鄰居說他們對社會地位很感興趣，“為了人脈而活”。
2004年，19歲的伊麗莎白還是斯坦福本科生，決定輟學創業，並且做的還是一件顛覆性變革的事情。
驗血，準確講是滴血檢驗。
事情很簡單，每個人體檢中都有過經歷——我們前往醫院化驗，大夫會用大針頭在胳膊上抽靜脈血，但一抽就是一管或好幾管。
這還不包括疼、暈針和暈血等問題。
但伊麗莎白和她創辦的公司Theranos，玩的就是“顛覆”。
告別傳統驗血模式，只要輕輕扎一下手指頭，一兩滴血搞定，還能測出你幾百項生理指標。
關鍵是還很相當便宜，可以隨時隨地檢測，時間還非常迅速。
後來還跟美國藥店達成合作，把驗血檢測搞得跟核酸差不多。
而且伊麗莎白，長袖善舞，人設突出，屬於典型的白富美創業，所以創業前十年，一度順風順水，成功騙過了全世界。
白富美創業過程
伊麗莎白家庭也不普通，她的父親曾是安然公司副總裁——因為財務造假而破產的能源公司。
後來他又在美國環保署、貿易發展署等政府部門任職，為以後伊麗莎白的發展攢下了人脈關係。
2002年，伊麗莎白進入斯坦福大學，學習化學工程。
在這之前，還有個小插曲，那就是她在高中時期認識了比自己大19歲的男友巴爾瓦尼，兩人一年後創立了Theranos。
伊麗莎白和男友都不是生物學或醫學出生，為何走上了創立醫療公司的道路？
原來，伊麗莎白在大學一年級時，曾在新加坡基因組研究所實驗室實習，那時候正逢非典肆虐，她覺得當時對血液裡 SARS 病毒的檢測手段太落後了，一定有更好的辦法。
於是從新加坡回來後，伊麗莎白就萌生了相關方向的想法，並且還提交了專利。
更後來，她覺得一定大有可為，於是毅然從斯坦福大學退學創辦Theranos。
所謂Theranos，正是英語中“治療”（therapy）和診斷（diagnosis）的合成詞。
人設和豪華董事會
當許多創業者為融資而煩惱時，伊麗莎白卻沒有類似的擔憂，因為她本身就“出生在羅馬”。
Thernos的投資者陣容非常豪華，最知名的包括甲骨文的創始人埃裡森、媒體大亨默多克，後者曾向其投了高達1.25億美元資金。
除了商界巨鱷外，伊麗莎白還搞定了學界和政界的多位大佬：
她的導師、斯坦福大學工程學院副院長查寧·羅伯遜，被聘請為公司顧問，併成為第一位董事會成員；
美國兩位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喬治·舒爾茨也加入了Theranos董事會；
伊麗莎白還和美國前總統克林頓攀上了關係……
甚至2015年，當時還是美國副總統的拜登還前往Theranos參觀站臺…
Theranos，也被認為是喬布斯和蘋果之後，矽谷最閃耀的創業公司。
是的，那時候馬斯克和他的特斯拉、SpaceX，還“啥也不是”。
並且伊麗莎白本人，也非常會打造自己的對外形象。
為了營造高大上的形象，伊麗莎白穿上了仿喬布斯的高領毛衣，在公司場合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沉。
“女版喬布斯”的形象，也開始深入人心。
頻頻出現在媒體頭版頭條，時常分享在改變世界的話題中。
投資者、人設和營銷，也帶來更直接的效果——
在公司成立十年時，Theranos迎來了第一個重要轉折點，拿到了美國第二大藥店Walgreen的大訂單，建立長期合作伙伴關係。
第一家Theranos健康中心在Palo Alto成立，當地的消費者可以到Walgreen使用Theranos的血液檢測儀器。
商業化營收起量後，Theranos估值進一步走高。
2014年，伊麗莎白被福布斯評為美國最富有女性之一，彼時她擁有50%的公司股份，而Theranos的估值也達到了巔峰的90億美元（摺合人民幣600億元）。
2015年7月，Theranos獲得FDA批准進行皰疹病毒手指採血測試，這也是其唯一一次獲得診斷測試資格。
然而，假的終歸是假的，也正是越來越多的商業落地，讓Theranos露出馬腳。
過程中，Theranos被發現壓根不具有驗血能力，而是掛羊頭賣狗肉，前臺貼牌，後來用的還是傳統檢測的方式。
用個AI領域的手法，就是前臺AI，後臺人工。
而且這個馬腳，還被爆料給了John Carreyrou——《華爾街日報》著名記者、兩次普利策獎得主。
這，成為了伊麗莎白和Theranos被清算的導火索。
矽谷“水門事件”
Carreyrou在獲得線報後，開始了為期幾個月的秘密調查，並且在10月份連續重磅刊文……直接把Theranos拉下神壇。
Carreyrou在報道中，披露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Theranos的檢測結果根本不準確，他們都是使用其他公司的醫療裝置來檢測血液，而且用量根本不止一滴血。
據內部人士透露，在240項血液測試中，只有一小部分使用了Theranos專有技術，絕大多數測試都是使用從手臂上抽取的小瓶血液完成的，而不是透過刺破手指抽取“幾滴”。
也就是說，Theranos基本沒有任何革新之處，一滴血檢測技術根本無法達到要求。
證據之詳實，伊麗莎白甚至無法正面反駁。
她嘗試過“資本手段”。
因為報道醜聞的《華爾街日報》，老闆恰好是Theranos的投資者——默多克。
伊麗莎白一度向默多克求助，希望他能將這篇報道壓下。
但默多克沒有答應，表示“他相信報紙的編輯會公平地處理此事”。
最終，爆料在《華爾街日報》上登出後，輿論一片譁然，終於成了壓倒Theranos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伊麗莎白一度向默多克求助，希望他能將這篇報道壓下。
但默多克沒有答應，表示“他相信報紙的編輯會公平地處理此事”。
最終，爆料在《華爾街日報》上登出後，輿論一片譁然，終於成了壓倒Theranos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Theranos的醜聞，終於浮出水面。
為了圓謊，伊麗莎白一方面嚴格控制員工的口徑，讓知道內情的員工三緘其口。
甚至公司首席科學家Ian Gibbons，也被逼自殺。
Gibbons希望Theranos的儀器能夠達到其他商業儀器同樣的水平，因此與管理層發生摩擦。
在出庭作證與公司阻撓的雙重壓力下，Gibbons選擇結束生命。
……
然而，即便《華爾街日報》的這篇報道，引爆了整個矽谷和科技圈，涉嫌多項欺詐，還導致一位學術大佬的死亡。
但伊麗莎白並不認罪，否認了報道中的全部指控，對她的調查和審判，也一波三折。
一波三折的審判
今年1月，她被加利福尼亞的陪審團判定犯下四樁欺詐罪，最高可判處20年監禁。詐騙罪在美國通常不會判那麼高，因為它不是暴力犯罪。
負責此案的緩刑監督官建議判霍姆斯9年監禁，她的律師建議只判18個月，而投資人要求判15年，外加8.04億美元的賠償。在法庭上，刑期長短成為各方爭論的重點。
原告律師告訴愛德華·達維拉法官，考慮此案對外界傳達的資訊，建議重判。“對霍姆斯女士判更長的刑期，可以阻止未來的初創公司欺詐眾人。” 律師寫道， ”並且，在此刻重建投資者對創業者的信心非常重要。”
原告律師放出霍姆斯被定罪後和男友到處旅遊的照片，想證明她有多不知悔改，欺詐投資人只是為了滿足私慾。
霍姆斯的律師爭辯，他的當事人不是惡人，一切是為了事業。“沒有證據證明霍姆斯女士是個貪婪的人。她從未套現過Theranos的股票，沒有買過遊艇、飛機、豪宅，平常也不舉辦派對，每天努力工作。”“所以，她的犯罪是為了開發技術，而不是為了錢。”
為了尋求寬大處理，霍姆斯的律師提交了130封來自斯坦福大學教授、風險投資家、民主黨議員等人的信，他們說霍姆斯是個善良的人，只是時運不濟。
霍姆斯的父親也寫了一封信：“媒體寫過很多關於Theranos公司和創業失敗的事。但他們沒有提到伊麗莎白如此努力地想要創新，為了讓公司經營下去，她犧牲了太多了，也做了太多。”
這種文字可打動不了法官，他詢問現場有沒有霍姆斯的受害者。一個穿著藍西裝的男子站出來，說自己是“吹哨人”泰勒·舒爾茨的父親，霍姆斯把他們一家害慘了。泰勒·舒爾茨的爺爺喬治·舒爾茨是前國務卿，被霍姆斯請去擔任董事會成員。
聽爺爺說公司不錯，泰勒大學畢業後也進Theranos工作，但他很快發現公司內部到處是弄虛作假、貪汙腐敗。
泰勒打算舉報Theranos，此事被霍姆斯聽說了。她透過律師警告舒爾茨一家，如果他們敢發聲，她就把他們告到破產。
喬治·舒爾茨不想硬碰硬，他讓孫子泰勒不要再聯絡媒體。泰勒後來還是舉報了，全家人都遭到她的針對。
“她幾乎毀了我們一家人。她聘請私家偵探跟蹤我們，威脅要行違法之事，還利用了我的父親。” 男子在庭上用顫抖的聲音說。眼看風評留不住，霍姆斯的團隊使出殺手鐧，告訴法官：她懷孕了。
公司倒閉後，霍姆斯踹掉了同為被告的前男友兼商業夥伴拉梅什·巴瓦尼，轉而和埃爾斯酒店集團的繼承人，威廉·埃文斯在一起。
兩人在去年7月生了一個孩子。前不久，霍姆斯又懷孕了，她的團隊沒說她會在什麼時候分娩。霍姆斯的律師想申請居家監禁，或者等孩子生出來後再入獄。
威廉·埃文斯希望縮短監禁時間，說：“一想到我的兒子需要隔著玻璃和母親接觸，旁邊還都是警衛，我就感到擔憂。”
達維拉法官依舊不為所動，最後，他判處霍姆斯入獄11年3個月，明年4月去監獄報道。霍姆斯的親友們感到痛苦，她的受害者們感到快意。
艾琳·萊佩拉是在矽谷工作的秘書，她因為投資Theranos損失了畢生積蓄。她告訴媒體，她對這個判決非常滿意。
“考慮到案件中陳列的所有事實，我認為這是公平的。她從一開始就明白這是欺詐，她還故意把人們的生命置於危險之中。”
來源：量子位、英國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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