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熟門熟路，又找到雞腳旮旯的那家店，買紙錢。
還是以前的那些東西，摞在雜貨鋪內間的貨架上，屋子裡光線昏暗。
挑選幣種的時候，跟老闆聊了幾句。
老闆說，今年買冥幣的人比較多，因為留在北京過年的人比往年多：一是陽康後需要休息一陣的，二是怕把病毒傳回老家的，三是反正放開了反而不急著回家了。
瞧這條理，這邏輯，開個小店大材小用了。
我又追問：今年新冠去世的人也比較多吧？
老闆深藏不露：你說呢？
老闆的表情，很像一位有經驗的發言人。
最近公佈這波新冠死亡病例為59938例（發生在醫療機構）。
這個資料雖讓人懷疑，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前段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長童朝暉接受採訪時說：“（去世的人）肯定會多，這一點我們要承認。但是大家想一想，你身邊的人陽了多少？或者一家人可能都陽了，有幾個危重的？或者有幾個肺炎的？這個大家應該心裡有數吧。”（戳此檢視）
她又說，“因為現在沒法統計具體的數，因為我們不知道分母。”
專家都沒法知道的事，一個香燭店主，雖有營業額作依據，也就只能憑感覺。
再問店主具體的營業數額，店主笑而不答。
商業機密，怎麼可以隨便說給個路人。我也是太不懂事了。
回來後檢索了一下，有資料說：紙錢、紙人和棺材等普遍的殯葬用品利潤率在300%左右。
寺廟前的一個小攤位，僅清明節期間也能有上萬收入；更有商家稱，一年賣60萬公斤的冥幣能掙40萬。
中信建投研報資料顯示：2015年中國殯葬業市場規模超過700億元；2017年，中國殯葬服務業市場規模達到990億人民幣。
至於2022年是多少，尚無據可查。
這幾年冥幣風靡歐美，外國人對燒紙樂此不彼。
B站一個影片介紹：歐美冥幣的價格是國內的32倍，一千美元版冥幣，一疊能賣到5美元。
冥幣是門好生意呀！
門檻低，無需研發、宣傳成本，對紙張原料的要求也不高。
但網友說，也並非什麼人都能做：“幹這一行有忌諱，需得命硬。”
命硬的也不只是個人，還可能是某個村莊。
比如據不完全統計，河北米北莊的殯葬生意，年產值高達上百億，幾乎壟斷全球90%的祭祀物品市場。
02
從小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但親人一個個離去後，就變得越發唯心。
偶爾夢到某位故去的親人，便總覺得他們碰到什麼難事了；又不知道如何幫到他們，唯一的辦法便是：燒紙！
據說燒紙的習俗，最早出現在漢代。
傳說當時有對經營造紙廠的夫婦，由於生意難做，便想了個絕招：妻子假裝愁得死了過去，丈夫邊哭邊燒紙，於是妻子竟然“起死回生”。
這一營銷案例，最後竟然演變成流傳兩千多年的文化習俗——且只要地球不滅，就會毫無懸念一直流傳下去！
這可以評為千古最成功的營銷了吧。
明知往陰間燒紙，是件扯淡的事，但卻扯淡得格外認真。
為了把紙準確地燒往陰間，我特意檢索了一下燒紙的方法。
於是看到個影片，標題是：陰間金融系統有多少BUG，燒的紙如何被傳送到陰間？
影片煞有介事編織了一套陰間金融系統。
影片介紹：
陰間的主要活動地是鬼界堡，這裡也需要吃穿消費。
下葬前燒的紙會直接存在供養閣，兩手空空的時候，可以先到供養閣領錢——供養閣相當於打通陰陽兩界的快遞站。
影片說，下葬後在墳頭燒的紙，會直接到達親人賬戶；
在十字路口燒的紙，相當於透過快遞站郵寄，所以要注意以下要點：
1、畫一個圈，代表打開了陰陽界的門；
2、寫張表文，也就是快遞單，標明死者墳的地址；
3、順便扔幾張散紙給差官當郵費；
4、為了確保你的錢不被丟到破錢山，燒前要用真正的鈔票印一下，叭啦叭啦…..
小詞一套套的，真能編啊！
雖然覺得很好笑，但是做起來時，卻絲毫不敢怠慢。
燒都燒了，如果真的到不了親人的手上，那得多虧啊！
再說不整出點儀式感來，還怎麼叫過年？
於是挑了個太陽高懸的正午，蹲在城市盡頭的十字路口，燒紙。
風在頭頂的枝丫上游蕩。
陽光很冷。
親人的名字一個個來到身邊，我笑著把一張張紙扔進跳動的火裡，絮絮叨叨地，把陽間的事亂念給他們聽……
念著念著，一陣煙飄進眼裡，眼淚嗞的就流了下來。
那些最疼我的人，又過年了，你們在那邊還好嗎？
2023年1月19日星期四（農曆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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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