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代的一粒沙,落在個人頭上是一座山。
大家好,這是我們EduKnow#留學圈熱點的第79篇文章。最近一段時間,美國撤銷國際生F1學生簽證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給留學生與家長的心蒙上一層陰影。
川普這一次上臺後,會採取更激進的留學政策嗎?
實際上,在拜登執政期,就有一波中國留學生遭遇過學籤撤銷,中途被迫退學;或者在收到名校offer後,申請美籤被拒,留學夢碎;更有甚至,有些學生在美國機場過海關時,直接被遣返回國。


早在特朗普執政以前就有一波中國留學生在社交平臺發帖稱自己收到耶魯、斯坦福名校offer後,美籤被拒,offer打了水漂(左右滑動檢視)。
今天這篇文章,我們聯絡到了果凍(小紅書賬號:果凍在瑞士留學)。果凍在拜登執政時期,收到哈佛醫學院的offer,在他滿心期待飛往美國時,他卻在波士頓機場經歷了人生至暗時刻。在機場的20個小時裡,他經歷了被質問、被羞辱,最後他如同一個罪犯一樣,被海關人員驅逐離境,並要求5年內不得入境美國。
時代的浪潮,反覆撥弄著個體命運。
我們從果凍的童年及他的過往經歷聊起,和外界想象中的哈佛所代表的精英、中產敘事不同,在訪談中,我們意識到很多和果凍一樣被撤銷簽證的博士、博士後,被驅逐的他們只不過是一群拼命踮起腳尖,想要讓生活變得更好一點的普通人,而他們努力此時正在被撕裂、被摧毀。

顛沛流離的前半生
果凍曾向身邊的朋友說過這樣一句話,“我上輩子可能是殺人犯吧,不然為什麼這輩子活得這麼辛苦?”
在拿到哈佛博後offer前,果凍的人生走得艱難且曲折。
90後的果凍出生於中國江西的荒僻農村,破敗的山區、泥濘的土地、漏水的土房……構成了他的苦難童年。

果凍出生與長大的農村
果凍記得,他小學就讀的山區小學,一個年級只有4-6名學生,一個老師通常要帶兩個年級,當老師在一年級上課時,二年級的學生就安排自習。

果凍的起點是山區小學,果凍說他們村裡很多人最後的出路是男生去工地打工,女生去當保姆。

小學的時候,果凍要走1個多小時的山路去上學,這條山路果凍走了無數次。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艱苦、匱乏的教育資源下,果凍依舊赤手空拳從大山深處透過讀書“走”了出來。
從鄉村小學到後來考進江西當地的重點高中,果凍的成績一直拔得頭籌。遺憾的是,在高考時,若按照平時的成績,他本可以進入985大學,但他發揮失利,落入到了一所雙非一本。這件事給當時的他不小的打擊,“覺得天都要塌了。”
所幸,在填報志願時,果凍懵懵懂懂選擇了計算機專業,不曾想撞上了未來的風口,當時其實果凍連電腦都沒有摸過。
在大學的第一年,果凍的學費是家裡人借來的,因為果凍的成績一直處於年級第一名,學校的各種獎學金,總是可以出現他的名字,果凍也不再為學費和生活費發愁。

在大學裡,果凍展露出自己的領導與社交才能,成為學校學生會主席。在本科畢業時,他以全國排名第三的成績進入某所985大學。
本科畢業後,果凍考研進入了北京某985重點大學,這所大學的計算機專業全國有名,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他當年高考失利的遺憾。
在研究生畢業後,果凍和他的很多同學一樣進入了大廠工作,成為一名程式設計師,原本以為日子可以這樣一直平穩的度過下去,但生活再次給了他一記重拳。
在長時間的超負荷工作與壓力下,果凍的身體開始出現嚴重的不適,鼻炎和脊椎病等疾病向他排山倒海般襲來,“每天上班都暈乎乎的,一個上午衛生紙堆滿一籮筐”。在最嚴重的時候,果凍曾絕望地想,“再這樣下去,我自己還能活多久。”

來到瑞士,何處是吾家
“望族留原籍,家貧走它鄉。”
思慮再三下,果凍辭掉了大廠工作,之後他先後前往新加坡、瑞士尋求出路。一路上他沒有更好的選擇,都是拽著命運往前走。
實際上,“留學”二字對於果凍來說一直是觸不可及的詞彙,但在得知去瑞士讀博是一份工作,不僅不需要學費,還可以拿工資時,果凍內心的火苗在燃燒。
找學校、投簡歷,申請之路比想象中順遂。記得在收到offer郵件時,果凍還在新加坡的大學當助教。那天,他靜靜地坐在新加坡大學的食堂裡,透過透明的大玻璃窗,他看到下面公路兩側高大的樹木和繁茂的綠葉,但他沒有想象中的歡呼與欣喜,而是出奇的平靜。
那天夜裡,果凍夢到自己到了瑞士,卻怎麼也找不到學校辦公室,夢裡他像一隻在森林裡走失的小鹿一樣,慌亂無措。

果凍說他的人生讓他想起了《這個殺手不太冷》的一段臺詞,mathilda問Leon,“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 are a kid?”Leon回答她,“Always like this.”
三年的讀博時光,在摸爬滾打中度過。果凍研究的領域為當下最火熱的人工智慧,外界看來光鮮亮麗的光環與榮耀,只有果凍明白其中艱辛。
在讀博的第二年,果凍換了一個新導師但並不是領域類專家,“幾乎全靠自己摸索、跌跌撞撞、頭破血流。”
但最終,果凍仍舊在行業類頂級期刊釋出了四篇論文,並兩次獲得最佳論文獎。在博士論文答辯的時候,一個女老師評價,這是她十年來見過最優秀的論文答辯。

2020年,博士畢業後的果凍開始嘗試在瑞士尋找工作,這又是一段煉獄的開始。
在瑞士,沒有工作簽證的亞洲人想要找到工作談何容易?在瑞士,有法律明確規定,工作崗位要優秀考慮本地公民,然後是歐盟地區的人。果凍觀察到,一個崗位都是好幾百個人投遞,而且很多人都有PHD學位。
果凍至今還記得他投遞白封簡歷,但了無音信時的絕望與無助。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從幾百個人裡面廝殺出來,但在最終二選一環節時,他落選了。在焦慮的時候,他徹夜輾轉難眠。
轉折點發生在一次與朋友的談話,朋友告訴他可以去美國試試,這位朋友是透過EB1A(傑出人才移民)拿到美國身份的。他建議果凍可以先去美國讀博後,解決身份問題後(因為果凍釋出了多篇論文,可以透過EB1A拿到身份)再去找工作。
這給當時快要墜入懸崖的他,遞上了一條繩索,果凍背後沒有出路與依靠,他只能抓緊繩索拼命往上爬。
幸運的是,在遞交材料幾周後,果凍就拿到了美國多所學校的offer,這其中包括哈佛醫學院、賓夕法尼亞大學、華盛頓大學等。最終,果凍選擇了哈佛醫學院。
“現在很多醫院需要計算機、人工智慧領域的人才。因為對病人的診斷、手術、包括拍磁共振影像、 CT影像等,都需要藉助人工智慧技術的應用”,果凍跟我們解釋。
然而,也是這個當下前沿,最能造福人類共同體的領域,被美國政府視為敏感領域,這也為後來果凍的遭遇埋下伏筆。

我在美國機場經歷至暗20小時
這一天,果凍將永遠銘記在心。
在動身前往美國前,果凍告別了瑞士的朋友、導師,也一併退掉了自己租住在蘇黎世的房子。行李挑挑揀揀,最後塞滿了兩個行李箱。飛往美國,意味著他要在一個陌生國家重頭開始闖蕩,他內心有些不安。
在波士頓下飛機後,他疲憊不堪地跟隨人群排隊過海關。但當電腦螢幕掃描到他的護照時,果凍卻被眼前的海關人員攔住了。
隨後,走來的兩個身著警服的工作人員將果凍帶往了另一個樓層,在這裡他被要求開啟行李箱進行檢查,一開始海關人員還會安撫他,“不要緊張,只是例行檢查。”
哪怕是後面在被要求交出手機和電腦密碼時,果凍依舊比較從容。因為果凍此前已經做了大量功課,他看到過有留學生因為手機裡面藏有軍訓的照片被認為是中國士兵而被遣返的案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果凍提前刪除了有可能引起誤會的照片,而且電腦裡的瀏覽記錄也被清理。
在一群海關人員在房間裡進行檢查時,果凍一個人坐在大廳裡等待。半個小時後,一位女性海關面色凝重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你是不是參加過衛星發射活動?”
女海關沒來由地發問讓果凍懵在當地,“如果我能參加衛星發射那也太厲害了”,果凍內心思忖道,“沒有”,果凍趕緊矢口否認。
“但我們在你手機裡發現了一張衛星發射的照片”,女海關繼續開口道。
這時果凍的腦袋像放倍數電影般“風捲雲湧”,他努力回想,才想起自己的微信裡關注了人民日報的公眾號。當時人民日報釋出了一篇關於衛星發射成功的文章,他隨手截圖轉發給了朋友,果凍內心有些哭笑不得。他將過程如實轉述給了女海關,女海關又轉身進了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女海關再次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這一次女海關直接問果凍為什麼要註冊“一畝三分地”的論壇。這時,果凍意識到自己的郵箱也被查詢了,果凍變得呼吸急促。若不是她的提醒,果凍其實都忘記自己註冊過這個論壇。“這是一個華人論壇,很多華人都會註冊。我沒有在美國生活過,想在這裡找到其他華人,提前瞭解這裡的生活”,果凍在回答時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就像一隻待宰羔羊一樣”,果凍形容那時的感受。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位西裝革履的男海關來到果凍面前,而果凍也迎來了自己的最終審判。從簽證問題到他發表過的論文主題,男海關的問題步步緊逼,讓果凍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一系列審問結束後,已到晚上12點,果凍的心裡防線也已經到了臨屆點。即使果凍保持冷靜,據理力爭,解釋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留學生,但他還是等來了自己的最不想看到的結局——他被宣判立刻遣返回國。
接下來,海關讓果凍站在一面刻有尺度的牆上拍照,“這不就是犯罪拍照嗎?”屈辱夾著憤怒、悲傷向果凍一起襲來,但他無力反應與回擊。
由於遣返的飛機定在了第二天下午兩點多,當天晚上果凍在機場裡度過,海關人員給他拿了一張行軍床和一張類似塑膠的東西當被子,那晚果凍一夜無眠。
因為手機也被收走,第二天果凍從早上一直枯坐到下午兩點。果凍清楚地記得那時牆上的電視機上播放著一個泰國女廚師教人做咖哩飯的影片,不到兩分鐘的影片迴圈了一整天,果凍看得幾乎要瘋掉。直到飛機要起飛時,海關人員才出現,而且他們拒絕交出手機,理由是要繼續做檢查。
如果下了飛機,沒有手機意味著寸步難行。而且,在飛往美國前,果凍已經辭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難道要讓我在大街上去找人”,果凍問海關。
此時,海關冷漠地說,可以讓你的朋友來接你。接著,海關撥通了果凍朋友的電話,朋友問他具體的時間,但海關只說是上午,其餘資訊無可奉告。後來果凍才得知,朋友在網上查從波士頓到蘇黎世的航班沒有查到,只能一大早就去機場等待,但其實果凍是在德國轉機。
在被兩個海關押送回蘇黎世的飛機時,海關把果凍的護照交給了空乘,並對空乘人員說,“你要看著他回瑞士的飛機才能給他護照,不要讓他在德國為非作歹。”這讓果凍瞬間感到怒火中燒。
但登上飛機後空乘人員安慰果凍,“不要擔心,一會就把護照還給你。”即使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讓果凍墜入冰窟的心,感受到了善意與溫暖。


哈佛大學打響第一槍
果凍後來的命運怎樣了?以及那些同樣遭遇遣返的留學生,他們都經歷什麼?
果凍的被遣返,其實與特朗普上一個執政期(2020年)頒佈的10043號總統令有關,這一總統令將交流的大門阻隔,影響了一群人的命運。據統計,截止到2020年12月,清單上被制裁的中國高校數量到高達18所,國防7子上的大學比其餘大學採取了更嚴苛的出口管制。
後來,果凍在一畝三分地上,找到了更多與他一樣的10043禁令受害者們。其中讓他印象最深刻也最揪心的,是一位本科畢業於西安交大,碩士博士都在澳大利亞就讀的女生。同樣,她也是持有H1B簽證前往美國讀博後,在美國機場被遣返至多哈。
那時正處於疫情期間,整個澳大利亞封國,沒有綠卡或者護照無法進入,所以女孩只能回到中國,但是疫情她買不到回國的機票,所以她只能滯留多哈。她本來可以入境多哈後待一段時間,但疫情期間需要有打過疫苗的二維碼,而她在澳大利亞只有紙質版,多哈機場不承認。所以她沒法回澳大利亞,買不到回中國的機票,也進入不了多哈,她只能坐在機場的地上哭。最後一個機場地勤人員瞭解情況後,經過層層彙報審批,女孩才被特殊批准進入。在多哈滯留一個多月後,女孩透過黃牛買到一張天價機票才回到國內。

如今,特朗普再一次當選上臺,他給高等學府帶來的陰影還在持續放大,而且這一次特朗普政府以撤銷撥款作為威脅,讓大學進行整改。

不久前,一箇中國藤校學生的身份被取消,該學生在美國沒有任何犯罪記錄。據最新訊息,在維權和各方人士的支援下,該學生如今得以繼續待在美國讀書。
但這一次,美國精英大學不願再低下頭顱,在近日哈佛大學帶頭打響第一槍後,斯坦福大學也站了出來。
4月14日,哈佛校長Alan Garber公開發表宣告,強調“任何政府無權規定私立大學的教學內容、招生政策或研究方向”,特朗普政府的要求侵犯了憲法第一修正案賦予的學術自由和大學自治權。
用網友的話來說,特朗普政府如果今天可以因為學生支援巴勒斯坦就驅逐學生,明天可以因為學生反對對華關稅政策驅趕學生。大學本是培養高等人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進步做出貢獻的象牙塔,而不該成為任何個人、任何團體的傀儡與工具。

斯坦福大學校長Jonathan Levin於當地時間4月15號公開發文支援哈佛。
最後,回到本文主人公果凍的故事,他的個體命運後來怎樣了?
在回到瑞士後,上帝似乎第一次垂憐了他。不久後,果凍收到了之前投遞過簡歷的一家公司的offer,並獲得了工籤。
但工簽到期後,他還是有隨時被迫離開的風險。為了拿到永居,果凍便開始瘋狂學習德語(想要獲得永居,德語需要透過B1)。“有時候上完班後上德語課,回到家裡我躺在沙發上直接累得睡過去”,果凍回憶起那段時光。
最終,果凍通過了德語考試,他拿到了瑞士永居,他的人生船舶又由此有了靠岸港口,他終於可以停一停、歇一歇了。
把過往的遭遇、貧窮、脆弱、隱私,袒露給大眾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果凍第一次嘗試將自己的經歷記錄在小紅書上時,很多陌生網友給他留言,說果凍的經歷給了他們動力與鼓舞,這一刻他覺得他的書寫是有價值的。
從中國到瑞士,果凍一路上經歷過無數次絕望,很多次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熬不下去了,但他一直沒有放棄、沒有屈服命運,他得以掌握了人生的主動權。
果凍想告訴我們,如果你此刻也處於人生低谷,再堅持一下,說不定馬上會迎來柳暗花明。
感謝小紅書博主“果凍在瑞士留學”對本文的大力支援,部分內容整理自果凍小紅書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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