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的今天,我們為什麼還需要紅樓夢?

今天我想和你們聊聊紅樓夢。
不光是因為這部書,還因為我最近去看了一部戲劇,叫做《紅樓夢第三十三回》。它以賈環的視角,重新講述了紅樓夢的故事。
類似的戲劇還有二十一部,它們在「只有紅樓夢·戲劇幻城」中集中上演,你可以隨機選擇一部觀看,又或者只是逛逛,也能感受到一種“熱鬧”。
不是那種吵鬧的熱鬧,而是許多個時代許多部紅樓在同時上演的那種熱鬧,是那種我們總能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故事的那種熱鬧。
也是一種專屬於春節的熱鬧。
紅樓本身在人們印象中,所傳遞出的那種團聚和家族感,與這次專門為春節而設定的佈景相互呼應,成了過年可去的選擇之一。
說回賈環,它始終是讓我印象最深的故事。
他是個大配角。他是賈寶玉的弟弟,是妾室趙姨娘所生,出身低微,長相猥瑣,賈母不喜他,他爹也煩他。連賈府裡的丫鬟都瞧不上他。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當你以他為主角去講述時,依然能夠演出一個不亞於賈寶玉的故事。
這是2025年給我的第一個安慰:
我或許是一個不那麼優秀的配角,但我的故事也依舊值得展開。
年輕的時候,是很難接受自己是賈環的。
每個人看《紅樓夢》時,會糾結的問題永遠是自己更像林黛玉還是薛寶釵。
林黛玉有才華,被賈母偏愛,在賈府裡有特權,看誰不爽就開懟,被人叫做“林懟懟”。
前段時間,有個女孩在一檔喜劇節目中,模仿林黛玉懟渣男,懟領導,整頓酒桌文化,拿著加特林炮轟所有不健康現象時,讓很多人大呼“解氣”。
在評論區,大家都羨慕林黛玉的“不內耗”。
我們總是很容易代入強者——她們更勇敢,面對不公平的對待,會直接開懟。
在幾天前那個關於“真實的自己”的徵集中,我們看到了很多勇敢表達真實自我的人,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屬於年輕人的一面。
@grace郭 上班的地方是一個家族企業,隨著任人唯親的現象越來越嚴重,公司的很多規定也開始變得對普通員工愈發不友好,成了老闆親戚們實現私慾的地方。
直到一次大會上,這樣的事情再次上演,本來以為是走流程的詢問,到了她這裡,她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地說了“不同意”。
相比於結果而言,站出來是一件更重要的事。
還有@萌萌 聽說要自己掏錢團建,還要佔用休息日時間,果斷選擇了拒絕,哪怕其他同事都會在私下說她不合群。
@faith 在結婚前確認流程的時候,看到許多工作都要新娘獨自完成,她找到新郎和新郎的家人,說“婚姻是一場雙方的旅途,要麼一起參加,要不都不參加。”
最終新郎承擔起了他的那份責任,與新娘一起完成了複雜的交接儀式。
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就像一位讀者@阿白 留言的那句一樣:
“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像打了場勝仗。”
這才是年輕人嘛,擁有著不屈服的力量與勇氣。我們常常這樣想。
看看大多數人提起紅樓夢時,喜歡代入的角色就知道了。
是代入薛寶釵,一個出身名門,知書達理,做事妥帖的強人。
是代入賈探春,雖然庶出出身但卻極有才幹。秉持的信念是“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業,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
總之,我們喜歡用那些有能力,有才幹的人來自比,想著成就點什麼。
原因很簡單:他們都是強者,而我們幻想成為強者。
但強者並不是生活的主題。
成長也推著我們一次次面對自己的“賈環時刻”。
我記得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是“賈環”時,是面對我的表妹。她比我小四歲,留著長長的頭髮,笑起來,有個大大的酒窩。
因為舅舅家住在大城市,比我家有錢,表妹每一次回老家的衣服,都非常華麗——大大的蓬蓬裙、乾淨的白襪子和皮涼鞋。
她像一個公主一樣,安靜地站在客廳裡,卻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喜歡。
因為表妹,我對“美女”的理解就是“安靜”。美女是不愛說話的,頂多只是淡淡地笑笑。
只有我們這些圍在美女身邊的“賈環們”話才多,因為知道自己長得不行,內心自卑,只能透過表達來獲取關注。
當“賈環”的感覺太難受了,後來,為了避免體會它,我努力尋找自己的特長——那就是寫作。
可是這樣的敘事也沒有維持太久,上大學時我進了一個社團,認識了一位朋友。在指導老師眼裡,她比我更有才華,更會寫。
老師還常常拿我們兩個的作文做對比,當然了,是為了對比出她的好。
我再次感覺自己落入了賈環的處境裡。
慢慢的我發現,擺脫“賈環”的這條路是沒有盡頭的。
《紅樓夢第三十三回》這部戲是王潮歌導演寫的,她塑造了兩個賈環。一個是現代的“賈環”——大明星身邊的一個小助理;一個又是古代的賈環,被嫡子哥哥遮蔽的庶子賈環。
看這部劇時,我一次次地把自己投射到兩個賈環身上。
我發現自己,我既是那個被明星呼來喝去的小助理,又是那個不被父母偏愛的庶子。所以在觀看的過程中,我無比期待著那個結局,我太需要一個答案了。
告訴我,賈環們該怎麼辦。
而當這部劇迎來結尾時,畫外音適時地響起:謝幕吧,再見吧,你們這些賈環們。
然後劇場陷入長久的沉默。
在被迫離場和謝幕的過程中,我隱約感覺到,或許和心中的那個賈環告別,真的就是唯一的辦法了。
真正補全了我心中那份安慰的,是關於導演的一段採訪。
導演說:
“那個鏡頭前的我侃侃而談,語言犀利準確,但是你看得見我的背後嗎?那裡有一次一次的失敗所帶來的絕望的覆滅感。”
“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覺得自己丑陋無比,我根本無法跟自己自洽,我那個時候覺得我不是賈環,還能是誰啊?”
在這種極度坦誠的另一面,卻又是她努力在創造出的一種“幻境”。
比如我看的另一部劇在一個大圓環劇場,演員在上方,觀眾站在下方的圓環裡。
觀眾站立觀劇,可以自由移動。當你追隨演員的情緒和動作行走時,真的能體驗到和角色同呼同吸,喜他所喜,悲他所悲的感覺。
這場戲,觀眾要經歷三次轉場,它的舞美搭得也像實景,演員離觀眾又很近,有時真實到讓人恍惚:是不是畫裡的人走出來了?
可眼前若隱若現的幕布又提醒你,這不是真的。
這個設計真對應了《紅樓夢》書中原句“假作真時真亦假”
導演對此的解釋是,希望每個人在離開這裡的時候,依然被這樣的氛圍纏繞,因為它是一次逃離,是你對現實世界和自我內心的一次逃離。
想要逃離,但逃離後仍想回來,這就是屬於年輕人的自洽。
我們總是在說要面對真實的自己,無論如何。
但真實是一種消耗品,我們需要偶爾的逃離和打氣,來重新積攢面對的勇氣。
在我們這次徵集裡,有個留言讓我印象深刻,有一個女孩@張qianqian 說:
“在這個充分內卷的社會里,或許我們需要一些得過且過的‘及格主義’來撥亂反正。”
是啊,及格也是可以的,做配角也是可以的,發現自己在某些時刻是“賈環”,也沒什麼的。
這是我在這座戲劇幻城中游蕩了一陣後,最深刻的感受。每一部劇都似乎在投射著紅樓夢的某個人物和視角的碎片,但當它們拼湊到一起時,卻讓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當人物謝幕,我心中的某些包袱也隨之短暫卸下。
真的,那些年輕的力量,那些真實的力量,到了最後你就會發現,都是“接受的力量”。
我們必須於現實之前認可自己,接受自己,支援自己,才可能獲得想要的一切。也必須及時地丟掉賈環,忘記賈環,才可能重新看到賈環。
無論剛剛過去的是怎樣的一年,走到此刻的我們,仍能年輕地重新開始。
因為任何一個角色的故事,都值得細細展開。

無論什麼時候,我們總能在《紅樓夢》裡一遍遍讀懂自己。
「只有紅樓夢·戲劇幻城」也在透過打破常規的戲劇藝術形式,來重新挖掘《紅樓夢》的美學價值,以及它對當下的啟示。在這裡,觀眾既可以欣賞園林風景、現代裝置,又可以欣賞戲劇。
在下面這部關於 王潮歌導演 的採訪短片中,你或許能窺見多一點這座戲劇幻城的“私心”,關於它想要傳遞出的某種安慰和思考,以及那些在深刻之外的,純粹的美是如何達成的。
這21部戲劇,是對《紅樓夢》重新解讀,也是她完成個性表達的勇敢之作。離北京只有50公里的「只有紅樓夢·戲劇幻城」,讓你欣賞戲劇藝術,品味中式美學,完成一次與自我的對話。
與此同時,幻城專案組也準備了 10 張雙日門票,希望你能親自去到現場感受紅樓氛圍,過一個青春中國年。在評論區分享你的關於紅樓夢的故事,這份禮物將會送給 48 小時內點贊最高的 10 位讀者
在這裡,讓我們看見藝術,看見美,看見真實的自己。
撰稿:甄珍
責編:許無
  晚禱時刻  
《紅樓夢》第一回的一首詩中說:

無材可去補蒼天,

枉入紅塵若許年。

可非補天之材者眾多,
枉入紅塵又有何不可?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紅樓夢,
 但我們始終面對的是同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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