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董小姐事件中有很多謠言,該如何判斷?

在自由流通的言論市場上,能夠勝出的不是真相,而是人們最願意相信的“真相”。要減少謠言的干擾,最有效的辦法是建立可靠的常識和權威秩序。
有人說董小姐事件中有很多謠言,普通人該如何判斷?
來源/學術星球
每當出現公共事件,過不了多久輿論場上便會上演謠言與闢謠之間的拉鋸戰,然後是文科知識分子出來痛斥國民素質低下,亟需啟蒙,感嘆言論缺乏自由,資訊不夠透明——這些被認為是謠言產生和傳播的主要原因。
謠言和國民素質有關嗎?一定程度上是的。接受系統的教育能夠提升人的知識儲備和分析能力,比如,擁有自然科學知識的人顯然不會認真對待“天譴”之類的解釋;如果某人習慣於分析事件發生的完整時間線、邏輯鏈條,那他自然不會接受非常粗陋的推測;諸如此類。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謠言確實止於智者。
不過,謠言有深刻的心理基礎,不是一句“提升國民素質”就能徹底搞定的。面對迅速發展且極為複雜的重大事件,人們有一種強烈的渴望,希望能得到一個關於該事件如何發生、如何評價的簡便解釋。求理解的心理欲求之所以常常能壓倒求真意識,不只是因為當事人理效能力不足,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他缺乏勇氣面對複雜性、不可理解性。
急於得到解釋的心理傾向還是比較單純的,另有一些人則並不關心事件本身,而只是把每一次公共事件視作宣傳觀點乃至騙取流量的機會,他們即便有充分的理效能力,也不會好好運用這種能力,而是立場先行,挑選對自己有利的證據來炮製謠言。
我們不需要先知道絕對的真相才能判斷相關說法是不是謠言。事實上,當事件發生時,我們——包括相關專家——給出的都只是推測,但有的推測靠譜,有的推測水平低下,有的推測則完全是積鬱已久的政治情緒主導下的無端指責,流量思維主導下的陰謀論。
那麼,在還不清楚真相本身的時候,我們如何鑑別謠言呢?
大致有兩種方式,這兩種方式對應於兩類謠言:
一種是客觀上知識儲備、分析能力不足導致的水平低下的推測;一種是主觀上並不關心真相如何,只想借熱點事件吸引眼球、傳播政治觀點的人炮製的說法。
簡言之,一類是因為“蠢”,一類是因為“不真誠”,因為“壞”。
因此,鑑別謠言的兩種方式分別是判斷相關說法是不是經得起推敲;提出相關說法的人是不是真誠可靠。闢謠一方面是為了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有潛力的推測上來,另一方面則是防止由謠言帶來的“明顯而即刻的危險”,比如大面積的社會恐慌。
前面已經說了,即便尚不清楚真相如何,我們依然可以鑑別、判斷出謠言;本文還想給出一個更強的主張:哪怕最終的真相跟謠言的猜測相差不遠,謠言也依然是謠言,因為它不是經過客觀理性的分析得出的,而是胡亂給出或有意炮製出來的,猜中了也只是瞎貓撞見死耗子,並且只是蒙對了最終的結果,對中間的來龍去脈是給不出靠譜說明的。
不無誇張地說,人們能夠接受的都是自己想要接受的。只有那些符合人們對世界的一貫理解的說法才能在人群中流行。問題在於,不同的人群對世界有不同的理解,這些理解良莠不齊;人們都根據有限的資訊對事件作出推測,在這種推測中,關於事件本身的資訊不見得能起到決定性作用,很多時候,是我們對世界的一貫理解、我們眼中的常識揀取出了“靠譜的”資訊,補足了缺失的資訊,使事件變得完整。就此而言,相關推測從來不是就事論事,相關事件從一開始就是在不同人群所接受的不同世界圖景中上演的。使我們發生爭論的多半不是那些具體的資訊,而是對這些資訊的判斷、解釋。
因此不難理解,言論自由並不能消除謠言,甚至還會助長謠言。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充分的知識儲備、分析能力,都有足夠的智識勇氣,都足夠客觀真誠。在自由流通的言論市場上,能夠勝出的不是真相,而是人們最願意相信的“真相”。
要減少謠言的干擾,最有效的辦法是建立可靠的常識和權威秩序,用常識來篩除一大堆顯然不靠譜的解釋,讓權威來告訴我們靠譜的解釋是什麼——畢竟,現代世界太過複雜,大部分人在大部分公共事件上都缺乏足夠的判斷力,只能期待權威給出定論。回想一下,我們是如何苦口婆心地向自己爸媽闢謠的呢?多半不是給出具體的科學說明,這些他們多半理解不了,我們也往往沒能力作出這種說明。我們闢謠,除了訴諸常識,最主要的方法便是告訴爸媽,他們的資訊來源不靠譜、不夠權威。
如果我們沒有統一的世界圖景,沒有共享的常識(不common的common sense還是常識嗎?),如果教授成為叫獸,“權威”不斷辜負我們的信任,謠言氾濫也就不稀奇了。

(美國何以至此?選舉民主怎麼了?不妨讀讀這本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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