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兒(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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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霍海落網
夜半時分,天氣突變,烏雲密佈,雷鳴電閃,一場暴雨來臨。月兒正和吳善檜繾綣纏綿,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彷彿從頭頂轟下,嚇得她鑽進吳善檜懷裡。她最怕打雷了,每次聽到雷聲就渾身發抖。吳善檜卻正中下懷,緊緊摟抱著月兒,不安分的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
就在這時,芝輝縣城突然斷了電,屋子裡一片漆黑。吳善檜拉了拉電燈開關的拉繩,沒有反應,不禁罵道:“停電了?搞什麼鬼?”
不遠處的一棟兩層小樓裡,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從一個女人身上翻了下來,走向電燈開關,扯了幾下也沒有亮燈。屋裡黑漆漆的,他忍不住罵道:“他媽的,搞什麼鬼,怎麼會停電?”
床上的女人嗲聲嗲氣地說:“哎呀,停電就停電嘛,再陪我躺一會嘛。”黑暗中看不清女人的容貌,聽聲音就知道年輕嬌嫩。男子沒理會她,走到窗戶前,呆呆地望著外面,除了雨水的嘩嘩聲,什麼也看不見。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床上女人和這男子的身影。
那女人果然貌美如花,一雙杏眼風情萬種,她怔怔地望著男子的背影。這男子身材健壯,臉色剛毅而冷酷。他就是霍海,霍之巒的獨生子。他之所以來到芝輝,跟他父親霍之巒有關。霍之巒看到那篇報道後,心中忐忑,立刻想到了兒子霍海。霍之巒知道,霍海不僅掌控“棍刀幫”,而且操縱“四公子”。如果按照那篇報道追查“棍刀幫”和“四公子”,順藤摸瓜,遲早要找到霍海頭上。
霍之巒原本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把他送到部隊歷練,希望他能在官場上有所作為。兒子復員回來,卻沉迷於江湖恩怨,不學無術。他曾經強烈反對和斥責過他,但兒子置若罔聞,任性妄為。霍之巒只好嘆息一聲,放任他去。
霍之巒一直對兒子感到內疚。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被打倒了,家庭也受到了牽連。兒子被同學們冷落、侮辱、歧視,甚至被掛牌子批鬥,讓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創傷,變得偏激和暴戾。他恢復工作後,兒子開始報復那些歧視過他的人,讓他望而生畏。正因為如此,才把兒子送到部隊,希望兵營生活的歷練能夠矯正他的心態。誰知道,兒子回來後更加放肆,從報復同學演變成報復社會。
霍之巒明白,兒子心裡一直有一個難以跨越的坎。為了讓兒子走出這個陰影,他策劃了河堤建築材料供應專案,想用事業和利益來拴住兒子桀驁不馴的心性,讓他遠離江湖,改邪歸正。沒想到兒子卻利用這個平臺,不僅把“棍刀幫”發展壯大,而且還把自己和官場捆綁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集團。這個意外的副產品倒讓霍之巒嚐到了甜頭,為此著迷了。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經營這條利益鏈上,也就對兒子完全放手了。
霍海從此成為脫韁的野馬,成為伊江地區的禍害。直到看到省報刊登厲尚天被拘捕的報道,霍之巒才猛然醒悟,覺得事情的嚴重性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他對自己發出靈魂拷問:出來混難道真的要還?他知道太張狂終究會完蛋!他想不起誰說過: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著你。他覺得時代跟自己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他曾經信仰堅定,清明廉潔,可是從那個暴風雨年代走出來,漸漸就變成現在這個樣。他兒子何嘗不是如此!
回顧歷史已經不管用了,反省也來不及了。他現在只能去想如何收場,如何把風險降到最低,如何讓兒子不再惹出事端。所以他讓兒子先撤到芝輝,避開風頭。他認為,芝輝深處大山中,天高皇帝遠,而且這裡是他的老家,是他的地盤。另一層意思是,讓兒子退守芝輝,以便集中力量經營好這裡,守住老巢。
他跟兒子認真談了一次話,曉以利害。霍海聰明過人,一點就透,二話沒說拎起旅行走人。他一向獨來獨往,來到芝輝也沒和任何人聯絡,直奔這個兩層小樓。這是他在芝輝的棲身之處。山城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每層都有一道門對著街巷。他這個小樓的正門在二樓,底層有一個邊門通往東邊的街巷。這是他應急時的逃生之門。
霍海給這個房子找了個女主人,就是躺在床上的那個女孩。她叫霍蘭,不到二十歲,霍家坳人,是霍大來的女兒。三年前,霍海到霍大來家做客,一眼就相中了她。她長得嬌俏玲瓏,一雙杏眼透著狐媚,厚厚的嘴唇更增添了幾分性感,更帶著山妹子的野性。他離開時帶走了她,在芝輝安了家。那時,霍蘭才16歲,從此跟著他不離不棄。霍海對誰都冷酷無情,唯獨對這個山妹子視若珍寶,百般呵護,寵愛有加。看來,再堅硬的心,都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就如黎林甫所言,男人都有軟肋。霍蘭就是霍海的軟肋。
雨越下越大,霍海眉頭緊蹙。明天是霍蘭爺爺的六十大壽,霍大來多次囑咐他,一定要帶著霍蘭回去。他本想和霍蘭溫存一番就開車去霍家坳,但這場暴雨攪亂了計劃。他望著外面,天好像破了,大雨傾盆,好像停不下來。
他搖了搖頭,心想:今晚是走不了了,只能等明天雨停再說。他回到床前,側身躺下,霍蘭蛇一般纏住了他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每每如此,他都很興奮,他喜歡霍蘭富有彈性的身體,喜歡她妖精般的糾纏。
他俯下身子,壓了下去,正要親熱時,伴隨著巨大的雷聲,樓上的房門被踹開了。霍海心頭猛地一震,以他特種兵出身的敏感,覺得要出事了。他沒有絲毫猶豫,斷然終止了牝牡之合,翻身跳下床,衝出臥室。
但已經來不及了,一隊特警從樓上衝了下來。他衝向邊門,正要奪門而出,幾個特警從後面衝了過來,抓住他的肩膀,他反身一拳打了過去。他雖是格鬥高手,卻不敢戀戰,回了兩拳,瞅了個空當,拉開門就往外闖。但是,幾個特警堵在門外,舉著槍把他逼回屋裡,領頭的正是省廳刑警隊長劉星鎮。
劉星鎮手槍頂上火,對準霍海的頭,喝道:“雙手抱頭,慢慢往回退。”
霍海自知反抗只有死路一條,只得照辦,抱頭退回屋裡,八九個特警弧形將他圍住。霍海心一沉,看來今天栽了,心卻不甘。兩個特警一左一右靠近他,正要銬他,他逮住機會,化掌成拳猛然向右揮去,趁著右邊特警躲閃之際,回身就掐住左邊特警的脖頸,吼道:“別靠近,不然我扭斷他的脖子。”
這一切發生在電閃雷鳴之間。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劉星鎮一驚,但仍然保持鎮靜,以他多年辦案經驗,他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能放下槍。他繃緊神經,繼續舉著槍對著霍海,同時觀察著霍海的一舉一動。霍海知道遇到對手了,把那個特警作為擋箭牌,慢慢往窗戶跟前退去。劉星鎮看出了他的意圖,一面示意特警向窗邊合圍,一面緩步逼近霍海。在靠近窗邊時,霍海把那個特警猛地往前一推,轉身躍出視窗,縱身一跳。
就在這時,劉星鎮的槍響了。隨著兩聲槍響,霍海栽了下去。兩個特警緊跟著跳了下去,劉星鎮帶著幾個特警從邊門衝出去,一會兒功夫就到了樓下,只見幾個特警死死摁住了渾身是血的霍海。劉星鎮一看,他雙腿中槍,想跑也跑不了,隨即命特警銬上他的雙手、雙腳,架起來帶進屋內。
霍蘭看到渾身是血的霍海,頓時慌了,悲上心頭,跑過去,要去抱他,被特警阻止。劉星鎮命令特警控制住霍蘭,一起帶走。
這個時候,屋外狂風暴雨,雷電交加,掩蓋了打鬧和槍聲,沒人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
第一百六十章 臉紅心跳
天剛矇矇亮,姜子陽就起來了,漱洗完畢,在房前屋後轉了轉,然後沿著江汐河漫步。大雨過後的清晨,空氣中帶著水汽,樹葉上掛滿了露水,一滴滴晶瑩剔透,瀰漫著草木的清新。兩頭牛在河邊吃草,一群雞從院子裡跑出來,啄著草地上的露水和蟲子……
姜子陽看著這幅畫面,沉浸在這農家生活的情調之中。 身後傳來一聲“嗨”,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姜子陽回頭一看,鈺成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身後。再一看,就呆住了:鈺成一身土家族姑娘打扮,穿緊身左襟褂,無領上秀頎亭立,吊五寸的衣袖,滾三道紫紅花邊,籠著白皙玉腕;下著鑲邊八幅羅裙,大擺遮修長玉腿。藍色襟褂上刺繡紫色花朵,羅裙前擺繡五朵粉紅菱形花,下面吊著五條大紅櫻子……
姜子陽傻了,心裡在說:這身衣服如果換成紅色,活脫脫就是一個新娘子。他的眼睛黏在了鈺成身上,覺得她不是之前所見的那個英姿颯爽的女軍官,而是一個嬌俏的山村女子,婉約活潑。他想到了樂嘉和樂怡,還想到了方姐,心裡想,漂亮女子不止有冷峭的一面,還有小家碧玉那種溫婉,也許是對不同人展現不同的一面罷了。
他心裡快速比較了幾個女子,樂嘉美麗而率真,樂怡美麗而溫婉,方姐美麗而性感,鈺成則集她們的優點於一身,更具魅力。其實,他這兩天對鈺成的關心,不僅是欣賞她的美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知道了她的不幸,對她充滿了憐惜和疼愛之情。她堅守自己的“貞潔”讓他心生敬意,她的柔弱無助激起了他的保護欲,她的冷傲激發了他的征服欲。這或許就是男人天生的英雄情結吧。
他看著鈺成的美麗與性感,不由自主地將她和方姐相比,那方面會不會放得開,不禁身體起了反應。他的資本本來就大,這時不合時宜撐起了大傘,鼓鼓囊囊的,被鈺成看個正著,心裡一驚,心裡罵著“流氓”,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也呆怔在那裡。
姜子陽被鈺成撞見了隱私,不知所措。他不敢正視她的眼神,只覺得自己很糗,很尷尬,也很無奈。鈺成撞見了那個不像話的情景,又見他只顧傻傻的盯著自己,頓時臉紅心跳,心如鹿撞,羞澀難當。她不知道他內心的複雜情感,更不知道他這個時候還會想到別的女人,拿她和別的女人比較,不然她會扭頭而去,不再見他。她以為自己的美貌和這副裝束吸引了他,讓他想入非非,起了性子,既嬌羞,又得意。
這兩天和姜子陽相處下來,鈺成對他越來越有好感。昨晚大哥的介紹更是添了一把火,讓她心生愛慕,渴望親近他。今天早上她特意換上了這身衣服,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當時,母親看到她試衣服,有種怪怪的眼神,笑說:“不過年,不過節的,怎麼想起穿這身衣服,穿這麼漂亮是要給誰看啊?難道是……”
鈺成羞得面紅耳赤,她哪裡不知道母親想說什麼,連忙掩飾:“媽,你別亂想啊,我不就是換個服飾嗎,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母親笑眯眯地說:“好,好,好,我不大驚小怪了,你去吧,我看到子陽去了河邊呢。”說完就推著她出了門。
現在看到姜子陽盯著自己,她嬌嗔道:“看你傻傻的,有這麼盯著人家看的嗎?”內心卻是希望他說些甜言蜜語。
果然,姜子陽圍著她轉了一圈,端詳好一會,連連誇讚:“漂亮,真漂亮,你真的太漂亮了!”
鈺成心裡喜不自禁,嘴上卻輕描淡寫:“哼,你就會夸人,是不是見到女孩子都這樣誇?”心裡只想聽他說“只誇你一個”。
果然,姜子陽說了:“沒有,沒有,我沒誇過別人,你在我心裡是獨一無二的。”
鈺成聽得心花怒放,低聲說:“你就會哄人家開心。”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春心蕩漾
姜子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低聲讚歎:“真是絕色佳人!”然後搖頭晃腦吟誦道:“雲鬢裁新綠,霞衣曳曉紅。待歌凝立翠筵中。一朵彩雲何事、下巫峰。趁拍鸞飛鏡,回身燕漾空。莫翻紅袖過簾櫳。怕被楊花句引、嫁東風。”
鈺成聽出他是用詩詞來讚美自己,但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就用胳膊輕輕地蹭了蹭他,羞澀地問:“看你念念有詞的,都是什麼意思啊?”
姜子陽便給她解釋,這是蘇軾的名作《南歌子》,是用來表達對心儀女子的傾慕之情,意思是說,她的頭髮烏黑如雲,衣服像彩霞一樣美麗。說著,他拉了拉她的衣袖,“就像你今天穿得這麼好看。”這個動作讓鈺成感覺很親暱,心裡一陣慌亂。
姜子陽繼續說:在詩中,美麗的女子站在綠色的竹蓆上,像是從天而降的神女;她的舞姿優雅靈動,像是燕子輕快飛舞,衣袂隨風飄揚。蘇軾看到這樣的美景,不由得擔心:千萬不要讓她的紅袖飄過窗戶。外面春光正好,柳絮輕柔,不要讓她被春風吹走了!
鈺成聽了這番讚美,春心蕩漾,呢喃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麼美啊。”想到他說這是蘇軾對所喜歡女子的讚美,心想:難道他也喜歡我?就輕輕地碰了碰他,認真地說:“這首詩真美,我很喜歡,你能不能寫下來給我?”
姜子陽也很開心,欣然應承。
鈺成嬌媚地看了他一眼,“大清早的,你除了想詩裡的東西,還想什麼呢?”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像是一朵雲,飄浮在空中。她很久沒有聽到男人的讚美聲了,她不想停止這個話題。
聽她這麼一問,姜子陽心裡一動,衝口而出:“當然是在想你啊。”
鈺成沒想到他這麼直接,愣了一下,心裡甜蜜蜜的,撇嘴道,“哼,誰信你?說不定你在想別人呢?”
姜子陽急了,認真說道:“信不信由你,我就是想你。難道你不喜歡有個帥哥對你念念不忘嗎?”
“哼,臭美的你,還帥哥呢。”她又說:“你為什麼要想我?我有什麼好想的?我值得你這位欽差大人一大早起來不忙正事,閒得無聊來想我?”
姜子陽認真說道:“值得,非常值得!你是我心中美麗動人的女神,無法把你從心裡趕走。而且,想你也是正事啊。”
鈺成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蜜罐裡,身心被甜蜜包裹,那種甜蜜無法形容。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在意這個傢伙對自己的看法和感覺,更喜歡他誇自己,嘴上卻只說了兩個字:“討厭。”她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這已經是她第N次說這兩個字了,但她心裡明明是“喜歡”。
姜子陽故意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說道:“哎,誇你還不落好,如果你討厭,我就不說了。”
鈺成急了,心裡在吶喊:說呀,繼續說呀,我不是討厭,是喜歡,卻根本說不出口。
他倆就這般靜靜地,肩並肩散步,沒有語言,卻時時有肢體的相互觸碰。他們呼吸著大自然的新鮮空氣,感受著彼此身體的味道,婉約交流荷爾蒙的氣息。兩人都很喜歡這種朦朧的感覺。
沒走多遠,就到了鎮上。說是鎮,實際就是個山寨。它深藏於蒼翠茂密的大山深處,又處在江汐河與大江的交匯處,如同仙境般充滿了山川河水的靈氣。江汐河自東北向西南穿鎮而過,與眾多山間小溪交匯,環繞在村寨周圍。小鎮前的江汐河上飛架的繩索橋,將鎮子與外界相連。周圍如畫般的山水田園,寨後連綿不斷的山巒起伏,奇峰秀美,修竹婆娑。山間分佈著不少溪澗,泉水潺潺。
他們站在繩索橋邊,眺望過去,一簇簇吊腳樓群,一片片木樑黛瓦,帶著古風匠意。姜子陽被這個珍藏於山川河溪中的古老小鎮驚呆了,腦海裡冒出一句“江汐有女如花開,養在深閨人未識”。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鈺成一眼,心裡笑道:真是江汐水滋潤出來的美女,天生麗質惹人愛。
走進小鎮,只有一條依山而建的窄窄的小街,街兩邊是錯落有致、參差不齊的木板房和懸空屋。兩條大溝從陡峭的後山奔騰而下,將小街分成了三段。大溝上建了幾座橋,有石橋,也有木橋,連線著溝兩邊的街道。街西頭有一大院,緊挨著一座風格獨特的小洋樓。
鈺成告訴姜子陽,這大院曾經是一戶富豪的宅邸,土改後被政府收回,後來就成了江汐公社的辦公地點。兩層小洋樓,也是那戶富豪的產業,改成了江汐小學,鈺成說他姊妹四個都是從這裡畢業的。
街西頭的江汐碼頭,停著十幾艘大小不一的木船,河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河鋪子”,有賣麵條、包子等小吃的,有賣油炸食品的,還有茶館、酒館和客棧,應有盡有。鈺成說,這些都是因為船運和集市而興起的,每逢集市日,這裡熙熙攘攘,到處都是叫賣的小販。
他們倆從街西走到街東,又轉了一圈回來。百里二老看到他們手拉手回來,笑得合不攏嘴。鈺成媽對他爸說,“看見嗎?看見嗎?他倆好著呢!女兒高興著呢,女兒的心結終於解開了。”竟成、志成都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個女婿
剛吃完早飯,一箇中年男子走進院子,志成迎上去,笑著說:“大來,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嗎?”來人正是霍大來,他說:“今天是老爺子的六十大壽,我特地來請你們。志成書記一定要來啊。”
姜子陽聽到是霍大來,心中一動,好巧不巧,抓捕的目標自己就來了。又一想,現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不能在百里家惹出麻煩。
志成說:“今天家裡有客人,我怕……”話還沒說完,霍大來就看到了竟成,高興起來,“這不是竟成大哥嗎?你好啊!”竟成微微一笑,客氣地打了個招呼。霍大來說:“竟成大哥是部隊的高官,你一定要給個面子,來參加壽宴。你來了,就是我家的榮幸啊。”
竟成說:“我時間很緊,今天就要回去,恐怕去不了。志成代表我們家去就行了。”
霍大來又看到鈺成,問:“這位是……你家小妹?”
“是啊,是我家么妹啊。”志成驚訝道:“你連我家么妹都認不出來了嗎?”
霍大來笑道:“有十多年沒見了,記得她走的時候還是個小丫頭,沒想到現在長得這麼漂亮,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如果在街上遇到,我真不敢認呢。”
霍大來看到和鈺成站在一起的姜子陽,問:“這位是么妹的男朋友吧?”
志成隨口說:“他是我家么妹的未婚夫,在中州軍區工作。”這個年代,軍人的地位很高,志成這樣介紹,是要讓霍大來高看他們。
鈺成聽到二人對話,哥哥把他倆的關係說成未婚夫妻,心裡就泛起了漣漪。瞟了姜子陽一眼,心想:這個陽光帥氣的傢伙,難道真要走進我的生活?
霍大來驚歎道:“么妹真有福氣啊,女婿這麼高大帥氣。百里家有福哇,一家軍人,真是江汐第一家。”又說:“這樣吧,如果大哥不能來,就讓你家么妹和妹夫跟你一起來,一定要來啊,我在門口等你們。”說完,問道:“志成書記,百里老師在不在?”
志成回道:“在呀,找我爸有什麼事?”
“這不,今天為我家老爺子慶壽,想跟百里老師請幾副壽聯和壽字。”霍大來邊說邊遞上一大卷紅紙。志成就朝樓上喊去,百里老師應聲下樓。霍大來說明來意,百里老師不便推辭,他是鎮上學問最高的,又有一手好書法,鎮上紅白喜事都要找他寫字,不可能單單拒絕霍大來的求字。百里老師請霍大來上樓,志成、鈺成和姜子陽跟著一起去了。姜子陽想借此機會好好觀察霍大來。
來到堂屋,百里老師讓志成拿來狼毫和硯,先用水將狼毫髮開,姜子陽見狀,搶先拿過墨錠磨墨,百里老師頗為讚許。鈺成心想,這傢伙真是個機靈鬼。待姜子陽磨好墨,鋪就紅紙,百里老師想了想,提筆用繁體寫道:
上聯:松峰披歲月開筵依巫山如梅花挺秀;下聯:鶴語寄春秋祝壽頌南山似松柏常青。這是一副應景的壽聯,百里老師用顏體書寫。
姜子陽心中叫好,出了聲,道出一個“好”字。
百里老師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子陽也擅長書法?”
姜子陽謙虛地回答,“我父親喜歡書法,我從小跟著學習,略知一二,不敢與伯父您相提並論。”
“你說說,這字好在哪裡?”百里老師想考考他。
“這副壽聯是顏魯公的字型,與他的人品相合,字如其人,有一種‘心正即書正’的風範。而且伯父您,筆力渾厚,挺拔開闊雄勁,單從書法上看,就能知道您心懷正氣。”姜子陽憨笑道。
百里老師沒想到姜子陽懂書法,說出了顏體的要旨。他還想考考他的實際水平,正好霍大來求第二副字,說要掛在正屋的堂屋裡,便說:“子陽,這副字你來寫,如何?”雖是徵詢的口氣,卻是不容置疑。
姜子陽只好提筆,猶豫著是守拙,還是寫出真實水平?鈺成母親、竟成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邊,看到他在猶豫,鈺成母親鼓勵道,“子陽,沒關係的,把水平拿出來。”看到大家都一臉期待,他不再猶豫,揮筆亦用顏體書寫,上聯是:鄉鄰齊樂三祝筵開歌南山;下聯是:六十如春兒孫滿堂齊賀壽;橫批:福壽雙全。
但見他筆力雄渾,結構緊湊,中正寬博,氣勢不凡。百里老師驚喜交加,驚的是,這小夥子書法高超,竟勝過自己一籌;喜的是,這小夥子有才華,不是那種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之輩,連聲稱讚。竟成雖對姜子陽有所瞭解,卻不知他書法如此精湛,出口成章,也是敬佩不已。
鈺成看到父親和大哥對姜子陽如此讚譽和喜愛,更滿心歡喜,心裡說:這傢伙真是了不得,難怪都喜歡他。她就像喝了一壺美酒,醉到心裡了,痴痴地看著他。她母親看到女兒的愛慕之情,知道她心裡已經有了這小夥子,也笑眯眯地看著姜子陽,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霍大來一喜,覺得這幅字更好,插話道:“百里老師,沒想到你家女婿這麼厲害,這幅字寫得好,正合我家老爺子的壽境,我拿回去貼在正屋的堂屋上。”又抱手作揖,衝著百里家人和姜子陽道:“百里老師,請你家女婿多寫幾個‘壽字’,我好拿回去貼在門上。”
鈺成多次聽到“女婿”二字,心生情愫,對姜子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母親更是歡喜無比,看姜子陽的神態就像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觸電一般
霍大來的到來讓姜子陽有了新的主意,決定親赴壽宴,並且要大張旗鼓的去。讓一切顯得自然。他認為,霍大來不可能知道省裡派了調查組來,更想不到到了芝輝和江汐;在霍家心裡,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山高路深,交通不便,省裡官員誰會來?他們這裡祖祖輩輩都沒見過省裡官員。竟成他們都同意姜子陽的看法,決定看壽宴情況,見機行事。
日上三竿時,姜子陽和鈺成軍人裝束,跟著志成夫婦前去霍大來家。按照志成的說法,霍大來父親的壽宴安排在巳時過後,午時結束,過了午時就不吉利了。所以送禮祝壽也差不多這個時辰。
姜子陽把吉普車停在霍家大院門口。這裡窮鄉僻壤,鄉下人哪曾見過軍用吉普?加上姜子陽和鈺成一副軍人打扮,更凸人眼球,車子四周很快圍滿了人,嘰嘰喳喳議論著,說些霍家有面子的話,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站在門口迎接賓客的霍大來,正向這邊張望,看到志成他們來了,趕忙迎上來。他們四個從車上下來,志成和媳婦提著兩大盒禮品,走在前面,姜子陽和鈺成小兩口一般跟在後面,正兒八經來赴宴。霍大來滿臉堆笑:“書記親臨寒舍,蓬蓽生輝呀,歡迎歡迎。”
志成把禮品遞過去,霍大來道:“來就來,還這麼客氣。”手裡接過禮品,遞給身後幫襯。
志成好像才醒悟過來,說道:“大哥的確有事不能來,我把么妹和妹夫帶過來,一起給你家老爺子慶壽。”
姜子陽很自然地牽起鈺成的手,鈺成心裡一顫,本能地想抽出來,卻來不及了。姜子陽心裡在笑:呵呵,你是我的準媳婦,還讓你跑了不成。他握著鈺成的手,感到手如柔荑,綿綿的,滑滑的,心裡癢癢的,自然而然地劃過她手心。鈺成觸電一般,渾身酥麻,想抽回又不忍,便任由他捏著。
霍大來高興得很,連連說道:“歡迎,歡迎!”又說了句:“你們能來,真是蓬蓽生輝!”不論城裡還是鄉下,壽宴是喜事,祝壽當然是人越多越好,人多面子越大,場面越熱鬧。更何況來的還是江汐最有身份的書記和他家兩個軍人。要知道這個年代的軍人可了不得。
又來了客人,霍大來讓其他人迎著,自己領著志成四個進了院子。姜子陽一邊走一邊低聲對鈺成笑道:“今天你是我的媳婦,要表現得好點喲。”
還故意逗她:“來,親個嘴。”鈺成臉一紅,嗔道:“誰是你媳婦?我同意了嗎?”心裡其實是希望成真。
姜子陽嬉皮笑臉地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可是你家給我們定的親事,有意見回家說去。”又湊到她耳邊笑道:“回去我就向伯父伯母提親去。”
鈺成聽了,羞得滿臉通紅,心裡亂糟糟的,嘴上卻說:“現在可是自由戀愛的時代,誰說了都不算數。”
院子裡擺滿了酒席,霍大來帶他們先進了正屋。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六十來歲的老人,一身新的藏青色咔嘰布衣服,身材清瘦但精神矍鑠。
姜子陽心想,這就是今天的壽星了。
霍大來對老人說道:“爸,百里書記來給您祝壽了。”
志成鞠躬道:“志成代表百里一家,祝霍老壽比南山。”
老人笑逐顏開,拱手還禮:“客氣了。”
霍大來指著姜子陽和鈺成說:“這是百里書記的么妹,這個是他家女婿。”又指著堂屋上方的壽聯說:“爸,這副壽聯就是他家女婿寫的。”
大家抬頭一看,正是姜子陽書寫的壽聯。
老人起身,挺直了身子,捧手道:“承謝了。”又對志成說道:“沒想到你家女婿書法如此的好。”這等於讚揚了姜子陽。鈺成耳朵裡卻是灌滿了“女婿”二字,羞澀地瞥了一眼子陽,心想:難不成這傢伙真成了…… 哎,羞死人了。
寒暄兩句,霍大來把志成四個帶到第一排主人桌左邊的桌子,規格很高,畢竟志成是這個鎮的父母官,百里家還幫忙寫了壽聯。一會兒,有人提了一壺茶過來,給每人斟了一杯茶。姜子陽品了一口,說道:“這是九畹絲綿茶。”
志成道:“這種茶是本地特產,家家戶戶的待客之茶。”
姜子陽和鈺成挨著坐在一起,有意無意的,不是你的皓腕觸到他的手臂,就是你的胳膊蹭到他的胳膊,偶爾兩肩還會相挨。兩個人都喜歡這種親密的感覺,身體陰陽之氣交匯,就這般持續著,享受著,希望永遠不要停止。
霍大來心裡很是不安。他一邊迎接客人,一邊向遠處張望。他在等霍海和女兒霍蘭的到來。霍海答應過他一定回來給老爺子祝壽,這是霍大來家族最大的榮耀。可是,時辰快到了,還不見霍海的影子,他急忙跑進屋裡打電話,電話通了,卻沒人接聽,一遍又一遍地打,始終沒人接。霍大來焦慮不已,霍海不來,女兒霍蘭也沒到,難道出了什麼事?他又跑出去向遠處張望,最終失望地回到院子裡。這時,客人都到齊了,時辰也到了。他雖然心裡著急,但祝壽不能耽誤。
這裡,姜子陽一邊和鈺成親密交流,一邊觀察著霍大來的動作。見他進進出出,神色焦急,心想肯定是有重要客人沒來,而且聯絡不上。難道是在等霍海?他眼睛一亮,難道霍海已經被抓了?他看到霍大來走到他父親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他父親神情失望,但時辰到了,他揮揮手,霍大來便打起精神主持他父親的六十大壽慶宴,祝壽的、敬酒的、應酬的、熱鬧非凡。
志成夫婦帶著姜子陽和鈺成來到老壽星面前敬酒,說些“壽比南山”之類的話。老壽星和霍大來客氣地回應著。不久,霍大來來到他們這個桌子,給大家敬酒,再分別敬百里夫婦和姜子陽、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