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錢也要搶使用者
0首付0息買車，如今的車市，車企們為了搶使用者，幾乎要拼命了。
去年，當用戶踏入4S店時，銷售吸引他們的話術還是“5年分期、滿2年可以提前還款”。到了今年，直接不用花1分錢就能把新車開回家，甚至連利息都不需要付出。
2025年初，特斯拉、小鵬率先推出了5年0息，保險補貼等促銷方案，隨後蔚來、理想、魏牌等相繼跟進，這股風還刮到了豪車圈，寶馬MINI針對純電ACEMAN推出了0首付3年0息的金融政策，甚至售價百萬的瑪莎拉蒂也推出了“首付0%起，年化利率0%，年化費率0%”的方案。
▲ 特斯拉推出5年0息政策。圖 / 特斯拉官方
新一輪“0息”價格戰相比以往來得更兇猛了。過去，車企提供的0息貸款期限大多限制在1到2年，很少超過3年，並且有的企業採用的是0息與低息組合的方式。如今大家直接給出了3到5年的0息貸，甚至首付也從以往的30%降至20%。
專門對接4S店的銀行服務商劉琦，明白這其中的無奈。直接降價難免背刺老使用者，於是，車企們選擇變相降價的策略。
劉琦的職責是幫助銀行與4S店建立合作關係，並從中獲取大約0.5%的服務費。她從事汽車金融行業已經8年了。
多年的從業經歷告訴劉琦，車企推出N年0息政策背後，要付出很大的成本。
一方面，當車企推出“N年0息”貸款方案時，就需要承擔本該由消費者支付的貸款利息。具體來說，車企會直接與銀行結算，支付消費者購車5年貸款期間的全部利息費用。這並不是一筆小數目，劉琦舉例，一筆15萬元的5年期貸款，車企至少需要支付2萬元的利息成本。
另一方面，為了確保使用者的貸款申請獲得高透過率，有時車企不得不承擔其他較高的成本。因為提高透過率，往往意味著銀行需要承擔更大的風險，這就需要增加利息或其他費用來對沖。這部分加上去的成本，也是一筆難以計量的支出。
但是為了賣更多的車，搶佔更多市場份額，就算賠錢，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對於車企而言，沒有銷量規模，就沒有一切。
▲ 消費者正在瞭解汽車促銷資訊。圖 / 視覺中國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金融方案都是虧本買賣。
劉琦提到，車企普遍推廣的是“5年貸、前2年0息”的方案。前2年依然是由車企墊付利息，但銀行會給4S店一筆返利，大概是貸款金額的13%。4S店用這筆錢中的一部分來補貼墊付的利息。
對於銀行來說，這背後也有風險，如果車主在第三年選擇一次性付清貸款，銀行還是要面臨這筆交易帶來的虧損（通常提前還貸需要繳納違約金，但金額無法覆蓋相應的虧損）。
消費者買單嗎？
車企在金融方案上下了血本，反饋在終端市場，消費者會買單嗎？
其實，個人汽車貸款已經成為消費貸款市場，排在房貸之後的第二大型別。前瞻產業研究院的資料顯示，2024年汽車金融行業規模將突破3萬億，滲透率接近70%。也就是說，10個買車的人裡，有7個人選擇貸款購車。
小鵬自推出免息政策後，門店客流明顯提升了不少。據廣東汕頭的一位小鵬銷售人員介紹，有不少人進店來諮詢MONA M03，但這款車本身賣得就很好，沒有任何金融方案。倒是促進小鵬X9的銷量較上個月增長了約10%。
▲ 小鵬汽車銷售門店。圖 / 視覺中國
長城智選店的銷售告訴每人Auto，目前針對魏牌藍山有免息活動，消費者可以選擇首付50%，剩餘部分分60期免息還款，或者首付30%，剩餘部分分24期還款。如果選擇免息，便無法享受5000元的現金優惠。
按照一款標價29.98萬元的車型計算，選擇免息方案可享受總計1.65萬元的現金優惠（包括1.5萬元現金優惠和1500元額外折扣），實際開票價為28.33萬元。首付50%後貸款金額為141650元，分60期還款，月供約為2360元。使用者提車後，還可以享受國補、市補共計2.1萬元的補貼。
一些原本打算全款購車的消費者，在詳細瞭解貸款方案後，最終選擇了貸款購車。比如，80後網際網路從業者高晟，年初計劃全款買車，銷售推薦了貸款方案，仔細研究了一番，他發現貸款比全款購車更划算，最終選擇了貸款買車。
對於預算有限的年輕消費群體來說，0利息的吸引力遠遠大於直接降價。山東一位從事汽車改裝行業的90後車主，一直想要入手一臺蔚來ET5T，但將近30萬元的購車款對他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字，猶豫許久卻始終沒下單。直到今年2月初，他在朋友圈看到2年免息購車政策，便毫不猶豫出手了。他首付了4萬多元，每月大約需要還款4200元，終於拿到了日思夜想的蔚來ET5T。
也有不少消費者並不認同這樣的N年0息方案，有網友表示“如果月供還沒還完，新車再降價，這比全款買車還難受”“新能源汽車換代太快了，一年三改款，三年一換代，還在還車貸的車主們看到新車不斷上市，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 智己汽車也推出5年0息政策。圖 / 視覺中國
不過，0息方案也不是屢試不爽的法寶。有銷售反饋特斯拉並不是第一次推出免息政策，這一輪的吸引力不如首次推出後那麼明顯。對於那些知名度較低的品牌來說，促銷效果就更微弱了。一位智己的銷售透露，即便推出了免息政策，成交量也僅提高了5%左右。
從更宏觀的月銷資料來看，多家車企推出0息金融方案後，並未獲得立竿見影的效果。
0息賣車是否會常態化？
付出高昂成本的同時，收效卻可能不盡如人意，作為消費者來說，大家最關心的是，0息金融政策會常態化嗎？從眼下車圈的競爭態勢來看，恐怕是會的。
畢竟，就連特斯拉的增長神話，在國產品牌的圍剿下，也變得愈發難續寫。
2024年，特斯拉全球交付量同比下降1.1%，十年來首次出現負增長。其中，暢銷車Model 3受到的衝擊最大，與Model Y的銷量差距已經接近10倍。在這樣的背景下，Model 3需要0息方案等促銷措施來穩定銷量。也有傳聞稱，特斯拉計劃在2025年中推出改款Model 3，這一輪促銷也是在清理現有庫存。
▲ 樂道旗艦店門前，5年0息的優惠招牌。圖 / 視覺中國
賣得好的車企，也需要促銷政策來添一把火。
時隔三年，小鵬汽車終於重新奪回了新勢力銷冠的位置。這樣的成績，是爆款車型MONA M03和小鵬P7+帶來的，這兩款車月交付量均突破了一萬臺。為了進一步刺激銷量，小鵬推出0息金融政策，的確為其他表現平平的車型帶來一波新的訂單。
傑蘭路諮詢機構總經理朱鍇指出，對很多廠商來說，小降無濟於事，大降無能為力，為了避免破壞價格體系，背上“背刺老車主“的罵名，0息金融方案作為一種變相降價的有效手段，已經成為各車企的自救武器。
他還提到，隨著國內5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從4.3%下調至3.6%，0息金融方案的貼息成本大幅降低。
目前來看，新能源車企的0息優惠政策普遍截至在2月底，但不少業內人士預測，這樣的政策會持續下去成為常態。
一位車企員工分析，許多車企最初打著限時優惠的旗號推出0息方案，但實際上在限時結束後，很多優惠措施並沒有收回。劉琦也認為，會有更多車企加入0息金融政策的陣營，這種模式既能穩定車價，又能穩住二手車市場。畢竟，如果新車頻繁降價，二手車也會隨之貶值。
▲ 車展上的精品二手車展臺。圖 / 視覺中國
也有人持相反觀點。有銷售擔心，免息車企增多，吸引力可能會下降。同時，有些車企在0息方案下，收縮了現金優惠，二選一的情況下，消費者可能要再斟酌一番。
博通諮詢金融行業資深分析師王蓬認為，0息政策會迴歸到正常的有息狀態。他對每人Auto表示，從長期來看，車企和銀行都是追求利潤的主體，隨著盈利壓力的增加以及金融風險的積累，恢復利息是不可避免的趨勢。畢竟，車企或者銀行，都要面臨壞賬的風險。
（文中劉琦、 高晟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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