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流顏值網紅,消失的90天

作者 – 弗蘭西斯哈
監製 – 她姐
“我已經不再糾結於向別人證明什麼,只想知道自己到底還有多少可能。”
頭部網紅“迅猛龍 特蕾莎”(本名許鍇鎣),因在個人紀錄片中與考研名師劉曉燕的一場深度對談,再次出圈。
從今年4月到7月,圍繞“迅猛龍考研”的討論從未停歇。
為什麼一個顏值主播的考研上岸,會引發如此長時間的討論?
我們本能地對“靠顏值吃飯”的人抱有偏見,卻又敬佩那些憑學識立足的人。當一個人既有資源,又肯努力時,輿論便在“欣賞”與“質疑”之間來回搖擺。
回望迅猛龍的成長軌跡,考研並非一個網紅的心血來潮。她既是流量時代的產物,也是東亞家庭教育下成長的縮影。

流量巔峰時,她按下暫停鍵
7月13日晚,頭部網紅“迅猛龍 特蕾莎”(本名許鍇鎣)在社交平臺曬出復旦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影片,短短幾個小時便登上熱搜。
這個曾因“廈門林志玲”稱號走紅的顏值博主,再一次用出乎意料的方式闖入大眾視線。
那份錄取通知書背後,是她在流量巔峰期做出的選擇:停播90天,拒絕所有商務合作,放棄數百萬元收入,只為全力備考。
而這一紙憑證,也成了她完成二次破圈的關鍵。
她的人物紀錄片隨即刷屏網路。
面對鏡頭,她談到外界的質疑,直言:“用考研炒作太笨了,風險太高。”這段回應再次衝上熱搜,“迅猛龍回應考研炒作質疑”成為話題焦點。
紀錄片裡,她與考研名師劉曉燕的深度對談,頻頻產出“金句”:
“詆譭本來就是一種仰望。”
“我已經不再糾結於向別人證明什麼,只想知道自己到底還有多少可能。”
“事業是第一位,把事業做好,所有的東西都會有的,全世界吻上來。”
這些話讓她的形象從“顏值網紅”轉向“既有美貌也有頭腦的清醒大女主”,又一次贏得一波討論熱度。
可以看看微博智搜對於此事件的梳理,其透過時間線、關鍵節點、各方反應和後續影響的立體化呈現,結合權威信源與高熱度博文的交叉佐證,讓複雜事件的脈絡變得清晰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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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早在今年4月,她被複旦大學管理學院MBA擬錄取的訊息曝光,就已引發熱議。
訊息一齣,質疑隨之而來。
有人說她“借考研營銷炒作”,有人猜測她“靠顏值和流量走捷徑”。爭議聲持續發酵,直到復旦大學官方明確回應“所有考生均按統一標準公平錄取”。
她的筆試成績223分(管綜140分、英語二83分)、面試85分,總成績79.67分。
自從公開考研分數後,她的粉絲數量一路攀升至731.4萬。復播後,最高同時線上觀看人數接近9.8萬。
她推薦的書單也一度霸榜微信讀書。

為什麼一個顏值主播的考研上岸,會引發如此長時間的討論?
迅猛龍身上,疊加了兩種看似對立的標籤——“顏值網紅”和“學霸”。
在固有的想象裡,這兩個身份似乎是互斥的:
前者依靠美貌和鏡頭感,後者依靠智力和毅力。一個在光鮮的流量場裡賺得盆滿缽滿,一個在默默無聞的書桌前苦讀備考。
可她卻用一場考研,把這兩種標籤無縫銜接到自己身上。
在紀錄片的開頭,迅猛龍展示了備考期間的學習資料:厚厚的筆記、反覆拆解的真題、密密麻麻的錯題本。
她說自己是“有策略的小鎮做題家”,備考期間,每天學習十一小時,覆盤了四五十輪。那段時間,她焦慮得天天哭,但哭完擦乾眼淚還會繼續做題。
“學習和輸入是很重要的事,老天爺在你年輕的時候給了你機會,如果不拼一拼,是真的很可惜。我不想在10年後回頭,會因為自己沒有繼續往前而後悔。”她在鏡頭前這樣說。
這種敘事讓她的評論區變成大型勵志現場,不少人因她的故事重新拾起考研計劃。
與此同時,她也觸碰到了一些人的敏感神經:為什麼一個已經憑流量和美貌實現階層躍遷的人,還要拿走原本屬於普通人的機會?
東亞教育的核心是“努力改變命運”,但社交媒體時代的核心是“流量改變命運”,迅猛龍的故事恰好踩在兩種敘事的交匯點上。

紀錄片裡還有一幕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母親走進她的房間參觀,轉頭對攝像機說:“現在有人整理就整整齊齊的,在家裡就不是這樣的。”
母親希望女兒能和自己一起住,迅猛龍卻平靜地回應:“我不太想和家人一起住。”母親立刻接話說:“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奇怪。”
短短幾句話,讓人窺見她和原生家庭的距離感。在一場直播中,她曾落淚:“現在已經28歲了,這是給18歲和這10年的一個交代。把自己重新養了一遍。”
如果回溯迅猛龍的成長軌跡,會發現,考研並不是一個流量網紅的突發奇想。
她既是流量時代的產物,也是東亞教育體系裡一路成長的典型孩子。

東亞小孩
1997年,許鍇鎣(迅猛龍)出生在廈門一個典型的雙職工家庭。
她的父母性格傳統,信奉“唯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
在這樣的家庭氛圍裡,孩子的成績幾乎決定了全家人的情緒起伏。一張考卷好不好,直接影響餐桌上的空氣溫度。
考不好是不被允許的。每逢成績下滑,她都不敢回家,因為迎接她的,往往是父母冷冷的一句話:“如果真不想念了,那就早點去廠裡打工算了。”
這種言語在她心裡留下了長久的陰影,也逼著她變得要強。月考沒考好,她會坐在餐桌邊默默掉淚,哭到吃不下飯,而全家人只是沉默,沒有一句安慰。
她的成長伴隨了不少訓斥。母親後來回憶說:“當她的行為偏離軌道的時候,第一次、第二次提醒沒用,第三次就直接‘啪’,一巴掌把她打醒。”
在這個家裡,幾乎沒有情感的表達,父母關注的永遠是分數和排名。
久而久之,許鍇鎣學會了把情緒往心裡藏,逐漸失去了向父母表達自我的慾望。
高考那年,許鍇鎣的成績不算拔尖,總分剛剛超過一本線十幾分。
填志願時,她猶豫了很久。擔心報得太保守浪費分數,又怕填得太冒進掉檔。
反覆斟酌之後,她索性選擇了臺灣的淡江大學,覺得既能換個環境,也不算離家太遠,也許是一條不一樣的路。
大學四年,像許多同齡人一樣,她更多是在享受校園生活,日子過得輕鬆而模糊。
臨近畢業時,她動過出國留學的念頭,但很快打消了。她以為家裡經濟一般,負擔不起出國的費用,於是退而求其次,申請了臺灣本地學費較便宜的研究所。因為條件不足,最終沒被錄取。
2019年夏天,大學畢業,她從臺灣回到廈門,準備正式進入社會。回家後才知道,父母其實早就為她留好了留學資金,她原以為的“負擔不起”只是自己的判斷失誤。
有點懊惱,也有點失落。她隨即進入一家國企實習,做文員。
現實並沒有給她太多緩衝的空間。那段時間讓她第一次感受到職場的擠壓感。同事們對她這個剛畢業的新人並不熱情,甚至覺得她“很笨、什麼都不會”。
就在這個時期,她的一位朋友創業,成立MCN公司,簽約了一批身邊漂亮的朋友做短影片,自然包括她。
當時,她沒覺得這件事有多正式,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並沒有把它當作真正的職業選擇。
誰也沒想到,那一次“隨便試試”的開始,她的人生軌跡就此轉向。

成為顏值主播
鏡頭裡的許鍇鎣,臉型線條流暢而乾淨,眼角微微上挑,笑意帶著幾分鈍甜。她的聲線柔軟,尾音不自覺地帶點撒嬌的調子。
正是這種天然的鏡頭感,讓她在入駐抖音的第一個月,就迅速收穫了超10萬點贊。第一條影片爆火後,媽媽特意打電話告訴她,“你的影片好多人看到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網路或許真能帶來機會”。
有了這份初步的反饋,她乾脆辭掉工作,全職投入自媒體。白天拍影片,晚上開直播,生活節奏被繃得緊緊的。
可幸運並沒有一直停留。幾個月過去,她的賬號幾乎沒有什麼起色。直播間人數始終停留在二十來個,短影片的點贊也只有零星的一兩百。
時間走到2020年6月,她開始覺得力不從心。朋友圈裡,同學們陸續曬出各大公司的offer,或是研究生錄取通知書,彷彿都走上了明確的軌道。
只有她,“一無是處,什麼都拿不出手。”

那種無聲的落差感,讓她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適合自媒體這條路。
她開始重新思考未來,打算再次嘗試讀研留學。她報了語言班,開始背單詞、刷題、準備申請材料,把時間再次切回到學生模式。
為了不再向家裡要錢,她沒有完全放棄直播。
每天凌晨五點起床,化完妝就開播,十點準時下播後趕去圖書館自習,晚上八點再回家。
那段日子,她常常覺得很苦。什麼事情都要一個人去承擔,也不知道盡頭在哪裡。
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每天更新影片,像是出於一種不甘心的執拗。

2020年12月,考前的最後階段,沒有任何預兆,她的一條影片忽然爆火。那條打著紫色氛圍燈的《龍秘書為何那樣》,一夜之間評論和轉發成倍上漲。
起初,她以為這是又一次偶然的幸運。
可接下來,她的更多影片陸續上熱門,直播間的人數也從幾十人一下子湧進幾千人。她很快意識到,這不再是曇花一現,而是真正的流量節點。
那一刻,許鍇鎣選擇抓住機會。留學考試的計劃被徹底放下,她把全部精力都押在了自媒體上。
之後,短短4個月她漲粉400多萬。

仔細想想,迅猛龍的走紅並非全憑運氣。
她節奏極快。直播間幾乎不間斷,互動頻繁,及時回應粉絲訴求;再疊加她天然的顏值吸引力,很快就成為平臺熱門女主播之一。
“有人聰明,有人體力好,為什麼長得漂亮不能成為一種職業優勢?”她坦言。
她把主播看作一種“服務業”,核心是提供情緒價值。
下播後,她常常定製化地給粉絲回覆語音到凌晨兩三點,有時甚至忙到天亮。對於許多人來說,這種“被看見、被記住”的感覺極具稀缺性。
她的直播間女性粉絲佔比超過80%,她稱粉絲為“閨蜜”“大小姐”。
在一次直播裡,有粉絲質疑她是否真能記住熟悉的ID,她爽快地回應:“隨便說一個,我都可以告訴你關於她們的資訊,把前世今生報給你聽。”
隨後,她真的一一細數:哪位粉絲會畫畫,哪位送了她義大利手工定製雨傘,哪位微博改過名字、喜歡用顏文字。她甚至會偷偷去看粉絲的微博,記住她們發過的內容和生活近況。
美貌、聲音與個性,讓財富觸手可及。但她依然沒有放棄那個看似普通的讀書夢想。

顏值之外,人生的方向盤在自己手裡
“生活需要真實,靠濾鏡和美顏走不遠。”
在直播間消失三個月後,再次出現在鏡頭前,許鍇鎣已經完成了人生的又一次“上岸”。
作為顏值主播,她曾被放大鏡般審視。“整容”“夾子音”“生圖與精修的差別”,人們把她當成消費的符號,忽略了背後那個真實而複雜的個體。
但在流量盛行的時代,那些美麗泡沫背後,是一個個鮮活、具體的人。正如劉曉燕老師所評價的那樣:“迅猛龍的美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美貌終會老去,容顏總會褪色,真正支撐一個人走下去的,從來都不是鏡頭前的光環,而是對自我成長的渴望。

迅猛龍是倔強的。
“其實到現在這個階段,我已經不再糾結於向父母和其他人證明什麼,而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可能,能走到哪裡。”
她的野心並不藏著掖著。
“事業是第一位,把事業做好,所有的東西都會有的,全世界吻上來。”
從紫光燈下的氛圍感女神,到凌晨三點的考研刷題人;從被消費的“花瓶網紅”,到以真材實料的成績打破偏見,許鍇鎣完成了自我敘事的轉變。
顏值是起點,但不是終點。對許鍇鎣來說,流量會逝去,而她的選擇和努力,則為她爭取了更多未來的可能性。
“山外有山又如何,我外也有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就會得到更好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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