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公眾號裡的《紐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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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雨淨
編輯|渡十娘

作者簡介

二月四號初七,離正式開工的二月五號初八隻差一天。
我和我老孃在離開酒店前做最後一次環湖散步。從酒店的自動轉門出來,我瞥了一眼手機,9點37分。網約車司機小劉11點過來接我們,此前還要和前臺結算一週的餐費。
我將要80歲的老孃,穿著紅毛衣、繫著紅圍巾,外著一款合身的大紅色鵝絨棉服,輕快地走在我的前面。抬頭看,雲有些厚,太陽窩囊在雲層裡。我加緊了革命的步伐。
這個西鄰北京京承高速、南毗溫榆河、地處後沙峪的千畝大院,是一個我喜歡一去再去的靜謐大院。我娘說:“我記著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我才50多歲”。我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我娘屋裡的書櫃上架著的幾張照片,都是在這個大院拍攝的,時間跨度在20年以上。

我娘說:“說什麼我自己也不敢在這個大院子裡走,一個人也沒有”。一個人沒有是誇張的說法,人少是真的。
小徑上的不遠處,迎面走過來幾個人。乳白、紫色、黑色長過膝蓋的羽絨服。那個黑色的羽絨服的左胸和右胸處有兩個大紅的小方塊,我猜的是國旗和李寧的徽標。羽絨服下是白色的運動褲,厚底兒走步鞋。
近了,走近了,三個女人中間是一個男人。四個人的身高都差不多。只是這位男士的面部用一個茶色的遮陽帽擋住了一整個臉。他們鏗鏘地從我和我孃的身邊擦肩而過的剎那,我喊了一聲:“張老師”。

我沒有回頭看,我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人回頭看過來。我和我娘說:“中間的那個把臉遮起來的男人是張藝謀,你看人家70多歲了的人了初七就上班了”。
聽朋友說張藝謀的工作室就坐落在湖畔的那個二層小樓裡。他上班的時候,每天都會圍著湖走上幾圈兒。至少我去年和今年兩次碰到他走圈的時候都是兩到三個女生陪同。四下無人,方便他把大號遮陽帽推到頭頂。看來名人還是怕人圍觀和騷擾。
我娘有些著急地問:“這女的裡面沒有他老婆吧。保鏢不應該是男的嗎?” 我隨口說:“這些女的是他的員工,不是保鏢。他老婆可能在瑞士陪娃娃讀書呢。”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到這個北京後沙峪的大院裡玩耍的時候,千畝的園子裡只有兩個二層灰色磚樓,被命名為“國家計委培訓中心”。那個時候還沒有京承高速,順義的別墅區還沒有形成規模,窄窄的京順路上,不僅有汽車,還經常跑著馬車。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私家車還不是很流行。我們從北京城裡到順義後沙峪的一趟旅行,要謀劃很久,且首先要解決交通問題,也就是說要找到開公家車的人,才意味著旅行有保障。我們看到從遠處挪來的貴重樹木和石頭,我們還看到滿院子的綠化工人。再後來大院封閉,新酒店落成。
2025年的大年三十的早晨九點,從北京西城阜成門到北京順義區後沙峪只用了半個小時。空曠的街區,少車的高速。而那個在我眼裡的“新酒店”竟然已經開業16年了。

酒店裡從大年三十就陸續住進了客人,多是一家老少,三代同堂。酒店也是努力營造了氛圍,除了遍地貼著福字,就是祝願大家在蛇年暴富。
早餐的時候,看著煎雞蛋的師傅,還要跑到另一個攤口去煮餛飩和麵條,我就笑著搭訕:“真不容易,您這是身兼數職”。
“哎吆,別提了,這活兒我現在就越幹越不會了。您知道,前幾年我們這兒逢年過節餐廳裡的人都烏泱烏泱的。溫泉裡的人就跟下餃子一樣。你看現在,物價一個勁兒的漲不說,我們餐廳的自助反而得降價,不然沒人吃啊。我們這三百多員工,人吃馬喂的,現在就是把工資給對付上都不容易。您說這消費者是去哪兒了呢?”餐廳裡的老師傅很委屈地訴說。

我把盛有煮紅棗、蒸山藥、煎雞蛋、炒時蔬的早餐盤放在桌上,好友Lily提醒:”你看你看。“我順著她眼睛的方向望過去。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已經在座位上就坐,他的爸爸非常嫻熟地從書包裡掏出一次性的圍兜給他仔細圍好。
”這個年紀的孩子完全可以自己取餐、就餐。如果家長還是包辦一切,這個男孩兒長大不就成廢物了嗎?”。“這個年齡的孩子把衣服弄髒不是很正常嗎?”我們邊吃邊議論著,一抬頭看見戴著圍兜的小男孩的媽媽正把一勺飯塞進他的嘴裡。
前一天也是這個位置,一位父親數落他的兒子:“你能不能好好吃飯,筷子都掉了六次了。你會不會用筷子,這麼點兒事兒你都做不好,你還能幹什麼”。聽到這個我表示比較慶幸我們不是這麼招人討厭的父母。

酒店裡有溫泉,我們去泡了兩次。看到不少人用密封的塑膠包掛著手機。有坐在水池裡看手機的父親,身邊環繞著肯定沒有抱錯的孩子。父親和孩子之間沒有交流,父親專注在自己的手機上,孩子們左顧右盼,習以為常的神情。
浴室裡的洗頭水、浴液的空瓶子和散落一地的拖鞋不能及時清理,確實能看出來服務員人手不夠。
春節前和春節後我都看到了酒店的通知,說是為了裝置維護,溫泉每週一停運。其它每天的營業時間也都縮短了一個小時。目測客流量和運營成本,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舉措啊。

在園區裡散步,湖邊的大理石雕像,有些缺胳膊少腿的殘缺。那些仿南方園林建造的亭臺樓閣漆皮翻卷,和冰泥中的殘荷相應出的凋敝,讓心頭平添幾分愁雲。即便是冬天,也不應該是這般蕭瑟啊。
被風鼓譟的園區裡的各種廣告牌,已經被風吹雨打後,脫去了鮮豔的底色。親子園中的幾羽鴿子、兩匹矮馬、兩隻梅花鹿也都惆悵地原地打著轉轉。
“媽,來,在這裡,我給你拍照片。” 我的話音未落,我娘擺著手已經走到前面,飄過來她的話:”老年人拍照片不好看,我不拍。“
我仍然是在鏡頭裡捕捉並留下了我娘輕盈的步履。
我娘讓我試她的紅色棉服,我知道她是想送我一件。我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堅決不從。我娘是一輩子裡面可以下幾次決心,對她自己稍微好一點兒的。比如去逛商場的時候,她的好朋友說新年應該穿件紅衣服,她終是花了二千多元買了心儀的一件衣服。

”她比我小四歲,退休金才四千多,她可捨不得給自己買上千塊錢的衣服。她的日子過的可緊張了,她的兒子離婚了,下崗了以後開出租車,每天都要回家吃飯。她的孫女想考傳媒大學,在外面上培訓班,學費可貴了。她也是粗心,就沒有發現兒媳婦把衣服都偷偷地拿出去。她的兒媳婦是醫院的護理主任,在網上聊天認識了一個沒結過婚的男的,最後就跟著人家跑了。那個男的對她的孫女還挺好的….。“ 跟我娘在大院子裡散步的時候,聽她講八卦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我娘和世界上普羅大眾裡面勤勞善良的絕大多數女性一樣古道熱腸。她容易滿足,心心念唸的事情就是給她的娃娃們做一頓好飯。即使她的娃娃們已經全都年過半百,她已經年近80,也孜孜不倦地隨時準備熱情奉獻。

我把調門兒調高了,幾乎是喊著,豫東口音:”爸,你把衣服穿好,把你的車車開上,到院子裡面轉一轉。“我爹把坐在沙發上的身子往後縮了一下,搖頭擺手:”唉,我不敢,我可不能出去,凍感冒了就麻煩了“。
我爹的車車是他的電動輪椅。從20多年前他有疝氣並堅決不做手術。到目前為止疝氣已經嚴重影響他的健康。他只能很短的步行幾步。住到後沙峪的酒店方便他在較為寬敞的樓道里做一些電動輪椅的駕駛訓練。
我爹年輕的時候出差翻過車,醫生說他的腦袋裡面有個瘤子,他總覺得自己活不過70歲。現在86歲以後,他覺得每一天都是賺到的。“活到75歲最好,活到80多沒有啥意義。”“我這20多年的生活我很滿意”。我爹喜歡下結論,好在基本都是正面的評價,令人欣慰。

離北京長安街、協和醫院、史家小學很近的一條商業街叫金寶街。金寶街上有一個“高階大氣上檔次”的商店叫“金寶匯”,不知大家聽說過嗎?我也曾是在這裡溜達見到了豪車邁巴赫和法拉利的模樣。品牌服裝和珠寶,我曾都是隔著玻璃窗觀望。
春節前朋友安排了一次午飯的相聚在金寶匯的七層。令我大跌眼鏡、驚掉下巴的現實是一到四層均是教培產業,主打一個少兒英文培訓。滿玻璃牆花花綠綠的廣告招貼,以及坐著小馬紮等孫子、孫女放學的老人。
從市中心到近郊,也許我從來就看不懂江湖。
文中圖片均在後沙峪的大院拍攝。最後一張是我娃爹拍攝,時代感和滄桑感雜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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