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A為H-1B簽證分裂，他們真的在乎合法移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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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詹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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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結束的這個假期，一場激烈的公開爭鬥導致MAGA運動分裂，作為高技能合法移民的支持者，馬斯克等人與極右翼反移民人士就H-1B簽證的話題展開了激烈爭論。他們當中誰輸誰贏，很可能將要影響未來四年甚至更長時間的中印學生留學、就業和移民前景。

2024 年 11 月 13 日，馬斯克（左二）和史蒂芬·米勒（左三）與當選總統川普的顧問一起抵達馬里蘭州安德魯斯聯合基地。來源：Gettty

長期以來，極右翼反移民人士一直認為，H-1B簽證壓低了美國工人的工資，而支持者則表示，它吸引了頂尖人才，幫助美國企業取得成功。

馬斯克在他的X平臺上寫道，“我之所以能與建立了SpaceX、特斯拉和其他數百家讓美國變得強大的公司的關鍵人物一起留在美國，是因為H1B。”

他的這個帖子是針對一個粉絲不多的使用者回覆的。然而，馬斯克在這個問題上的真正對手是一個比他更有權力、影響力和官僚頭腦的人：斯蒂芬·米勒。

米勒是強硬的反移民理論家，在擔任白宮高階助手期間，他實際上主導了川普第一屆政府的移民政策。在川普的第一個任期內，他掌握了聯邦官僚機構的運作，是少數幾個仍然得到川普器重的高階任命官員之一。在川普的第二個任期內，他將擔任另一個高階職位，那就是白宮副政策主管，仍將主導移民事務。

幾乎所有華人移民和留學生都應該知道，米勒是川普大規模驅逐議程的設計師——但他作為“大替代理論”的信徒，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要維護“美國人的美國”，因此他也努力推動限制合法移民，特別是H-1B簽證。在川普的第一個任期內，米勒非常頑強，甚至抵擋住了川普女婿賈裡德·庫什納等親商派的猛力遊說，最終如願以償：政府以疫情為由“暫時”暫停了所有H-1B簽證，同時制定了旨在大幅限制該計劃的規則。

至於川普本人，他對於H-1B簽證的說法多年來前後矛盾，儘管上週六他對記者表示，他“一直是H-1B簽證的信徒”，但真正的問題是：馬斯克能贏得與米勒的政策戰爭嗎？他們真的在乎高技能合法移民嗎？

為什麼MAGA會就H-1B簽證問題互相攻擊

長期以來，共和黨聯盟在高技能移民問題上一直存在分歧。共和黨的親商派支援這類簽證政策，認為它為美國帶來了最優秀的人才，幫助美國公司取得成功。但本土主義者或民粹主義右翼反對這個政策，認為H-1B簽證讓大型科技公司拋棄了美國本土工人，轉而僱傭外國人，這令企業節省了開支，也令美國工人在全球化的人才競爭中面臨不利局面。米勒和班農等人多年來一直想要限制H-1B簽證。（“大型科技公司正在取代美國人，”米勒去年在twitter上寫道。）

今年夏天，當馬斯克和大衛·薩克斯等幾位富有的科技企業家表示背書川普時，這種分歧呈現出新的態勢。在作客薩克斯和其他風險投資家主持的播客All-In時，川普被要求承諾擴大高技能移民。“我保證，”川普說。在沒有被問到的情況下，他還主動表示，從美國大學畢業的國際學生應該“自動”獲得綠卡，以便留在美國工作。（後來，他的競選團隊收回了這一說法，稱只有經過“積極的審查”，才會允許“能夠做出重大貢獻的最有技能的畢業生”留下來。）

選舉結束後，川普任命馬斯克和前生物技術公司執行長維韋克·拉馬斯瓦米領導政府效率部(DOGE)，該部門似乎是某種外部諮詢機構，就政府應如何削減監管和支出提出建議。川普還任命薩克斯為“人工智慧兼加密貨幣沙皇。”

上週，川普宣佈另一位印度裔風險投資家斯里拉姆·克里希南(Sriram Krishnan)將加入白宮，參與制定人工智慧政策。這似乎引發了MAGA陣營內部的動盪，率先發難的是極右翼活動家和煽動者勞拉·盧默，盧默一直喜歡說一些讓MAGA都覺得難以啟齒的話，比如自稱是“驕傲的伊斯蘭恐懼症患者”，表示如果賀錦麗當選“白宮將滿是咖哩味，白宮演講將透過呼叫中心進行。”她稱這項任命“令人深感不安”。克里希南在11月10日的一篇帖子中寫道，“任何取消綠卡出生國限制/解鎖技術移民的措施都將產生巨大影響”，盧默指出，這“不是美國優先政策”。

此後這群人一邊慶祝聖誕，一邊升級衝突：

南非移民薩克斯為印度移民克里希南辯護，但盧默和她的支持者的攻擊仍在繼續，其中許多攻擊帶有醜陋的種族或民族主義色彩（因為最近約70%的H-1B獲得者來自印度）。
盧默譴責“來自印度的第三世界入侵者”，說“我們的國家是由白種歐洲人建立的”，並質問“為什麼印度人現在還在他們洗澡和喝水的水裡拉屎？”
南非移民馬斯克參與其中，堅稱“優秀的工程人才永遠稀缺”，稱這是“矽谷發展的根本限制因素”。他還發布了前面提到的帖子，並承諾“要在這個問題上開戰”。
川普的前白宮顧問史蒂夫·班農稱馬斯克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需要兒童保護服務機構的“健康檢查”，並表示應該採取“零H-1B簽證”。

最終，拉馬斯瓦米在一篇長帖中加入了爭論，他認為“頂級科技公司經常僱傭外國出生的第一代工程師，而不是‘本土’美國人”的原因是“美國文化長久以來崇拜平庸而非卓越。”

至於米勒，他還沒有明確表態。在拉馬斯瓦米發帖當天晚些時候，米勒在X上釋出了川普的一段2020年演講的節選，但沒有給出任何文字解釋，當時川普讚揚了美國人民的文化和成就，稱他們是“地球上有史以來最具冒險精神和自信的人”。

一些本土主義右翼人士，如班農，將米勒的帖子解讀為對拉馬斯瓦米的反駁，並提醒人們，到底誰將真正掌握白宮的權力。米勒是白宮演講稿撰寫辦公室的負責人，他可能參與了川普的演講稿撰寫，就像他將在2025年及以後的移民政策制定中發揮重要作用一樣。

馬斯克能取代米勒嗎？

那麼，這群人的終極boss是什麼立場？如果你相信川普現在說的話，他說他是支援H-1B簽證的。“我一直喜歡這種簽證，我一直支援這種簽證。這就是我們擁有它們的原因，”川普週六對《紐約郵報》說。“我的專案上有很多人持有H-1B簽證。我一直是H-1B簽證的信徒。我已經用過很多次了。這是一個很棒的專案，”他繼續說道。（然而，《紐約時報》報道稱，川普公司“似乎很少使用”H-1B簽證，但他的公司經常使用H-2簽證持有者“從事廚師、管家和服務員等工作”，H-2簽證的條件與H-1B有很大的不同。）

但川普此前對該計劃的評價更為負面。“我們應該結束它，”他在2016年說，稱它“對工人非常不利”。（“H-1B專案既不是高技能工人，也不是移民：這些是從國外引進的臨時外國工人，其明確目的是用較低的工資取代美國工人，”他在那年3月的競選宣告中表示。）

對於馬斯克和他的科技盟友來說，最大的問題是，如果他們想要擴大H-1B簽證，他們就必須得透過米勒這關，但這個對手十分強大。

川普在合法移民問題上發出了含混不清的訊號，但米勒明確表達了他的議程：他希望顯著減少合法移民。據《華盛頓郵報》報道，2020年，當川普在疫情期間宣佈“暫時”停止合法移民時，米勒私下告訴盟友，這只是更廣泛戰略的第一步：“最重要的是關閉新移民勞動力的水龍頭。”

米勒表示，暫停合法移民戰略是長期願景的一部分，而不僅僅是權宜之計。來源：《華盛頓郵報》。

米勒還有一點特別之處：班農和米勒的前老闆傑夫·塞申斯雖然也是川普意識形態上的盟友，但川普圈子裡的人像跑馬燈一樣轉個不停，只有米勒堅持了下來，成為了川普世界的永久固定成員，而且一直專精於移民事務，多年來，他的使命就是驅趕移民。

他在川普的第一個任期內施加了如此巨大的政策影響，部分原因是他關注官僚主義的細節，部分原因是他可以讓其他被任命的人被解僱，部分原因是他幫助川普準備演講，還有部分原因是他對老闆堅定不移的忠誠，並善於與其他高階官員結盟。但主要是因為其他員工有充分的理由認為，他和川普在移民問題上意見一致——他是在代表老闆說話。

風險投資家和科技公司高管已經花了數億美元幫助川普當選，他們顯然希望能在H-1B政策方面得到川普的回報，但是，他們將面臨透過米勒的挑戰。川普可能會說些什麼，但把這些話變成政策的是米勒，他知道如何放緩或壓制他不喜歡的提議。只要米勒繼續是川普的身邊人，只要他仍然有效地負責移民政策，H-1B政策恐怕就不會在放鬆的那一天。

MAGA真的在乎高科技合法移民嗎？

雖然馬斯克和他的科技寡頭團隊已經表明他們支援合法移民——至少，對於他們的企業需要的技術工人來說是這樣，但這不是一場關於移民政策本身的辯論，這些科技寡頭最終的計劃是用人工智慧取代中級工作，他們在移民問題上的立場暴露出一種高度不自由的資本主義觀念。

H1-B並不是一種自由的就業模式，在傳統意義上的經濟體制中，工人可以隨意離職，到別處找工作。但是在社交媒體上，很多H1-B工人自稱是“奴隸”，是的，他們往往擁有高學歷，在“大廠”有一份高薪工作，但他們與家人在美國的合法地位是要與他們的工作聯絡在一起。由於這種不穩定的地位，這些工人特別容易受到剝削，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馬斯克等人提出的移民願景不是人員的自由流動和自由貿易，而是一種沙文主義和重商主義。你從外國攫取“最優秀的人才”，以確保生產力、出口導向型增長和專制。這顯然對川普很有吸引力：這正是他看待世界的方式。

與這種“搶奪最好的人才”相關的，是一種高度種族化的觀念。他們的潛臺詞是，有時候白人，尤其是工人階級和窮人，在基因上不如其他種族——尤其是亞洲人和猶太人。所以，倒也大可不必將馬斯克和川普視為高科技移民的同盟軍，甚至為了川普短暫的支援而沾沾自喜。事實上，他們只是想在人工智慧尚未成熟之前，繼續利用這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工人。

不過，整個事件不是沒有意義的，它提醒人們，MAGA只有在失去權力時才會是一個穩定的政治聯盟。在這個廣泛的聯盟中，從前民主黨人小肯尼迪到傳統主義的共和黨代表人物，再到新的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約翰·圖恩，裂縫已經顯現出來。

川普最具爭議的一些提名人在參議院可能會遇到障礙。在聖誕節前的支出決議之戰中，共和黨會議上的財政保守派與馬斯克結盟，破壞了由共和黨眾議院議長邁克·約翰遜部分起草的妥協方案。此外，在政府內部組建一個外交政策團隊、推動鷹派人士和不干涉主義者和睦相處的努力也不穩固。

接下來的一年，兩年，四年會是什麼樣子？H-1B的這場罵戰已經讓我們一窺前景。分裂將會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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