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歲女孩被虐殺後棄屍街頭,其表姑父懸樹自殺,9個月後表姐吐露真相

2002年3月,西班牙南部城市阿爾梅里亞市的一名7歲吉普賽女孩,在回家路上失蹤。幾個小時後,人們發現她已遭殘忍殺害,並被棄屍於一位表親家附近。一天後,這位表親竟突然上吊自殺。

警方很快查明兩起死亡事件之間存在直接關聯,背後的原因和動機卻值得探究……
(字數:9,980)

失蹤和死亡

圓石(Piedras Redondas)社群位於西班牙南部阿爾梅里亞(Almeria)省首府阿爾梅里亞市(省市同名,屬安達盧西亞大區)的西部邊緣地帶,社群規模不大,四圍半徑大約500米。

圓石社群是一箇中低端社群,內部居住環境和配套設施相對普通,住宅的租售價格也比較低廉。這裡的住戶大多經濟條件有限,有相當一部分是少數族裔和移民,以及少量從事灰色產業的邊緣人群。這其中,吉普賽人是規模最大的一個族群。
(社群一角)
西班牙吉普賽人相比其他南歐國家的同族,本地化程度更高。他們大多已經習慣了定居生活,不再四處流浪遷移。尤其是年輕一代,因受教育程度普遍有所提高,多傾向於從事穩定合法的職業,在生活方式上也積極融入社會主流。

圓石社群的吉普賽人主要來自幾個大家族,家族之間有著相互聯姻、多重聯姻的傳統,因此這裡的吉普賽住戶之間幾乎都有或遠或近的親屬關係。

和家人一同居住在圓石社群的7歲吉普賽女孩蒙瑟(Montserrat Fajardo,暱稱Montse),性格活潑外向、長相伶俐可愛,在家族中一直最受長輩喜歡。她父母的兄弟姐妹中,也有不少親上加親的結合。

5歲的蒙瑟)
2002年3月17日,星期天,午飯過後(一說16:00),蒙瑟和母親華金娜(Joaquina Cortes 31歲)一起去一個表弟家,為他慶祝4歲生日。華金娜把女兒送到之後,由於臨時接到一個重要電話,事出緊急,無法陪伴女兒一同參加生日會,她只得囑咐蒙瑟說19:00左右來接她,然後匆忙離開。

不過,已經和親戚的孩子們玩起來的蒙瑟,似乎未聽見囑咐,也沒有回應華金娜。

18:00左右,蒙瑟對錶弟家的長輩說她想在回家前去曾祖母家玩一會兒,說完就自顧自拿起一塊生日蛋糕出了門,路上邊走邊吃,朝著曾祖母家的方向走去。

蒙瑟在曾祖母家待到約19:00,天色漸漸暗下來,蒙瑟對曾祖母說她該回家了,曾祖母也覺得時間不早了,便送她到(住宅的)大門口,叮嚀她路上小心,又給她拿來一袋零食讓她帶回家吃。蒙瑟接過零食,禮貌道謝後高高興往家走。

回家路上,她路過一個社群小廣場時,看見幾個親戚家的孩子(未參加蒙瑟表弟生日會的孩子)在跳皮筋,玩得開心熱鬧。其中一個是蒙瑟父親法哈(Francisco Fajardo,33歲,簡稱法哈)表姐胡安娜(Juana Santiago,36歲)的女兒瑪麗亞(Carmen Maria Santiago,11歲),貪玩的蒙瑟一時也顧不上回家,加入她們玩起了遊戲。

大約同一時間(19:00過後),華金娜來接留在生日會上的女兒,大家告訴她蒙瑟一小時前已經離開了。她只好轉路去曾祖母家接蒙瑟,但趕到以後,對方又說蒙瑟半小時前自己走了。

連續兩次沒有接到女兒,華金娜倒也沒有太過擔心,畢竟社群面積不大,鄰里也多是親戚,從曾祖母家到自己家只有幾百米距離,蒙瑟應該不至於有危險。然而,當她在19:30回到自己家後,家人卻說蒙瑟沒有回來過,他們以為母女兩人一直都在慶生會上。

這時,家裡人開始緊張起來,立刻外出尋找蒙瑟。

約19:40,一家人在社群四處尋找,但哪裡都沒有蒙瑟的身影。不少鄰居見狀,主動提出幫忙尋人。

20:30前後,苦尋無果的一家人意識到漫無目的地找下去不是辦法。蒙瑟的父親法哈分析,女兒熟悉環境和四鄰,大機率不會走失。她應該是被有心人故意帶走的,考慮到社群內常有毒販和吸毒者聚集,蒙瑟被綁架的可能性不能忽略,最好報警。

21:00,一家人報警。警察迅速來到社群。初步瞭解狀況後,他們得出的結論與法哈一致:蒙瑟應該還在社群裡,被熟人或毒品慣犯出於某種目的綁架了。但法哈一家暫未受到勒索資訊,對於疑犯身份毫無頭緒。所以,警方目前還是以大面積尋人為主,同時徵集目擊證言,希望能夠確認蒙瑟最後出現的時間和地點。

家人、鄰居和警察就這樣分散開來,在圓石社群裡仔仔細細地搜尋蒙瑟,甚至挨家挨戶敲門詢問有無線索。

終於,在18日凌晨1:45,兩位鄰居在希拉街(la calle Sierra de Fondon)132號路邊,看到一個紙箱,但他們二十分鐘前路過時還沒有。

(電視節目還原的發現屍體場景)
兩人感到事出有異,馬上警惕起來。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氣,慢慢開啟紙箱。瞬間,兩個人都被嚇得驚叫:盒子裡放了一名兒童的頭顱,面部向上,血肉模糊,而身體則被布罩包裹著,與頭部分離。

死因和前期調查

警方接到訊息,立即趕往發現地,並協助家屬透過髮色、體型和受損面容,確認紙箱裡的兒童遺體是蒙瑟。

兩名發現人告訴警察,他們為尋找蒙瑟,已經往返了希拉街好幾次,紙箱突然出現,一定是有人伺機丟棄的。

警方由此推測,兇手可能也是參加尋人的社群鄰居之一,或者就住在這附近。他耐心觀察周圍動向,找到適當時機,就近拋屍。

現場除裝有遺體的紙箱外,沒有其餘遺留物。目前可追查的線索只有紙箱、遺體和包裹布罩。

3月18日上午,警方第一時間安排屍檢。

初步屍檢結果顯示,蒙瑟死於臟器刺穿傷,全身共有36處刀傷,其中致命傷為刺中心臟和肝臟造成的創傷性休克(一說硬物擊打後腦致死)。另有刀傷導致的大量失血,以及全身多處毆打所致的皮下瘀血。此外,蒙瑟全身皮膚80%被硫酸(一說硝酸)灼傷,法醫認為這發生在她死前。最後,蒙瑟頭部被利刃切割,與身體軀幹分離,屍體被擦洗過。法醫推測有不止一名兇手共同造成這些傷害,但未能確認具體經幾人之手。

蒙瑟的死亡時間大致在3月17日晚間20:00-23:00之間。她死前未遭受性侵,但衣物鞋襪都被脫下,身體被一個玫紅色布套包裹著,布套形狀像沙發、座椅一類的外罩

她的手腕和腳踝都有捆綁痕跡,口鼻周被膠帶貼封。

警方考慮,兇手選擇兒童為作案目標,而且手法異常殘忍,且排除了性犯罪和勒索贖金,那麼大致可以確定犯案動機涉及尋仇報復。

但是,法哈對尋仇假設抱有疑問,他告訴警察,他們一家一直熱心助人、與人為善,實在想不出被記恨的理由,一時也無法給出懷疑物件。

由於暫時缺少追蹤疑犯的線索,警方接下來便重點調查遺留物證,首先是用於棄屍的紙箱。

由紙箱表面的印刷文字和商標得知,這原是一張摺疊桌的包裝箱,長寬分別為80*80cm(一說80*100cm),接近嶄新,內外都很乾淨,沒有沾染血跡和其他附著物。

警方判斷,這很可能是近期出售的。因此18日當天,警方重點排查了社群內和附近地區出售上述摺疊桌的店鋪,希望找到與嫌疑人有關的蛛絲馬跡。

其次,為了尋找包裹屍體的布罩出處,警方也搜查了屍體發現地附近的部分住戶住宅,但未得到有效資訊。

很快,一家社群內雜貨店的老闆向警察指認,3-4周前,法哈表姐胡安娜的丈夫安東尼奧(Antonio Santiago,40歲)從他店裡購買了這樣一個圓桌(一說由胡安娜購買)。另外,安東尼奧夫妻的家位於希拉街130號,距離起拋屍地只有十幾米遠。

於是,警方初步鎖定安東尼奧的涉案嫌疑,他們立刻申請搜查令,以便儘快入室蒐證。同時,偵查員監視著安東尼奧一家。

3月19日,當警方正要傳喚安東尼奧時,他們突然接到報案稱,距蒙瑟遺體發現地的不遠處,安東尼奧上吊自殺了。

疑犯自殺

19日中午12:30,安東尼奧被幾個小學生髮現,吊死在距蒙瑟拋屍地4米遠的一棵樹上。另外,距遺體15米遠的位置,地面上撒有兩小堆(一說只有一堆)食鹽,合計份量大約500克。有社群居民告訴警察,依據吉普賽習俗,這表示“以死贖罪”或“殺人償命”

(得知安東尼奧自殺的胡安娜)

安東尼奧在家族輩分上是蒙瑟的表舅兼表姑夫,和蒙瑟家有雙重姻親關係。他不僅是蒙瑟父親法哈表姐胡安娜的丈夫,也是蒙瑟母親華金娜的二代表哥。兩家在血緣上來說算是近親,不過礙於收入水平和性格差異都比較大,他們來往並不頻繁。

安東尼奧夫妻有兩個子女,大兒子17歲,小女兒瑪麗亞不到11歲,四口之家的生活清貧拮据。安東尼奧在1980年代服兵役期間,曾因事故造成腦部神經受損,左臂落下輕微殘疾;加之文化程度低,他只能以簡單的體力勞動謀生,收入微薄。而胡安娜要照顧子女操持家務,空閒時間有限,很難找到全職工作,日常以打零工為主。可想而知,即便他們是雙薪夫妻,日子也過得捉襟見肘。

鄰里和親戚眼中的安東尼奧性格陰沉寡言、怯懦孤僻、遲鈍,對妻子言聽計從,連退伍時的傷殘補償款都大半被胡安娜拿去補貼自家母親和姑媽恩拉(Engracia Santiago,48歲)。胡安娜為人強勢、攀比心重又自視頗高,不太好相處。所以,他們夫妻口碑算不上好。

3月19日早晨,胡安娜一早便察覺丈夫不見了,她原本以為丈夫外出買菸。但她左等右等不見安東尼奧返回,無奈只有找來姑媽恩拉一家幫她尋找丈夫,但怎麼都找不到。由於蒙瑟的葬禮從當天中午開始,一行人只有先去參加葬禮。
(蒙瑟葬禮)
(右一為葬禮上的華金娜)

後續警方勘察現場,雖未找到目睹上吊過程的證人和更多物證(除上吊鐵絲和食鹽),但驗屍結果表明死者周身沒有傷痕及掙扎跡象,也未服用過藥物,致死原因為頸動脈破裂,腦供血中斷。所以,警方確認安東尼奧死於自殺。

至於動機,警方分析,他選擇死在在蒙瑟棄屍地附近,顯然是作案後不堪壓力,精神崩潰,失控之下選擇自我了結。

安東尼奧自殺的訊息在社群內傳得很快。由於裝蒙瑟屍體的紙箱和自殺兩條線索都指向安東尼奧,鄰里大多群情激憤,同時對他的家人也惡語相向。

警方認為,如果的確是他犯下罪行,那麼作案地點最有可能在他家裡,他的妻子或許也有涉案嫌疑。於是,19日17:30,警方進入安東尼奧家中搜查。
逮捕胡安娜
安東尼奧家是一棟帶前院和陽臺的兩層住宅。搜查員敲門進入室內的瞬間,立刻聞到濃烈的漂白水、清潔劑的刺鼻氣味。屋內溼氣也很大,像是短時間內反覆進行過大掃除。

安東尼奧家中的潔淨程度超出大多數家庭,地板、桌面和牆壁等處處一塵不染。二層不僅有漂白水氣味,還夾雜著硫酸和腐爛的味道。一名警員事後回憶說,他們那時很難長時間呆在屋裡,不得不每隔十幾分出去透一次
(胡安娜家的陽臺)

雖然自殺的安東尼奧或者他的妻子胡安娜已經仔細打掃過家裡,但也許因為時間倉促,警方在胡安娜家中仍然找到多種案件關聯物證,分別是:

1.半瓶硫酸,後經查證與灼傷蒙瑟的是同一種。
2.一層客廳的沙發套,與包裹蒙瑟遺體的為同款,並且少了其中一個。
3.一個50cm高、直徑40cm的有硫酸腐蝕痕跡的黑色木桶,它被認為是蒙瑟被灼傷時所處的容器,另有5個裝有帶血衣服的垃圾袋,其中包括蒙瑟失蹤時所穿的衣服,但她的鞋襪不在當中。
4.透過魯米諾反應,警方發現前院地面有一處浸染血漬,室內二層儲物櫃的邊沿、浴缸一角、一個拖把手柄和一層客廳地面的幾塊瓷磚中都提取到了血跡。這些血跡後來都被證實屬於蒙瑟。
5.警察還帶走了幾個他們女兒瑪麗亞的毛絨玩具、一把椅子、一個用過的紙箱和一雙膠皮手套,希望從中提取出有效物證。不過,警方未找到任何作案刀具。
6..警方在二層陽臺提取到五個不同人物的鞋印,除胡安娜、安東尼奧和瑪麗亞外,另外兩個鞋印有待辨認。這或許表示,另有他人同在現場,目睹或加入了犯案過程,殺害蒙瑟的兇手很有可能不止一人。

除物證外,搜查警員觀察到胡安娜右手、左上臂和左腿分別有新鮮的刀傷和灼傷。他們認為,這些新傷可能是胡安娜作案時或打掃現場時不慎落下的。更直接的證據則是胡安娜指甲裡提取到的溶劑樣本,和蒙瑟屍體上殘留的硫酸成份一致。

警方進而推斷胡安娜為同謀,或者她包庇了犯下殺人罪的丈夫。搜查結束後,胡安娜立刻因謀殺嫌疑被捕。

隨後的調查中,更多證人向警方表示,胡安娜家那晚有些不同尋常。

1.警方收到一份目擊證詞稱3月17日19:40左右,證人看見蒙瑟跟著胡安娜走在社群小廣場附近。
2.相鄰住戶作證說,聽到胡安娜家裡21:00前後,開著音量很大的音樂,還斷斷續續傳出像打鬥聲一樣的噪音。深夜至凌晨時分,他們家中又傳出瑪麗亞的哭聲以及安東尼奧和一個男人的交談聲。
3.法哈在證詞中說,當晚21:50-22:00他去胡安娜家詢問是否見過蒙瑟,但胡安娜果斷地否認了。
4.案發當晚22:45,有鄰居女孩看見胡安娜和女兒瑪麗亞、姑媽恩拉,站在她家門口,東張西望,像是在觀察什麼。23:00,胡安娜一人在家門口抽菸,神情苦惱、若有所思。
5.胡安娜在3月18日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希望殺死蒙瑟的犯人償命,她一邊說,一邊還不忘安慰一旁的華金娜。
6.胡安娜的一名親屬在證詞中提及,3月19日約14:00在蒙瑟葬禮上,胡安娜提出想借用她的汽車,理由是帶瑪麗亞去看醫生,順便丟掉一些大件垃圾,中途離開了將近兩個小時,葬禮快結束時才返回。而胡安娜選的診所,在城市另一頭,距住地40分鐘車程,並非她習慣去的社群診所。

這些旁證表明,極可能是胡安娜誘騙蒙瑟,將她綁架回家,進而由安東尼奧或夫妻二人聯手殺害。案發時段胡安娜家裡除自家人外,至少還有她的姑媽恩拉和另一個男人,這也與警方提取的鞋印相互印證。

而胡安娜去診所的路上丟棄的“大件垃圾”中,很可能包括作案用刀和蒙瑟的鞋子。但遺憾的是,警方在後續追查時來晚一步,那些垃圾已經被處理掉了。

胡安娜被捕後,社群內有流言說,安東尼奧恐怕是被她逼死的,這樣她就可以自己脫身,把罪責推給軟弱的丈夫

胡安娜的供述

胡安娜在審訊階段,先後五次更改證供。她的證詞歸納下來,主要說了三個作案版本。

版本一:
胡安娜在3月21日的證詞中承認,是她把和女兒瑪麗亞一起玩的蒙瑟騙回家,然後和丈夫一起當著女兒的面毆打、殺死她。作案中途,恩拉突然來她家送治療膝蓋疼的藥,順勢加入,打了蒙瑟。
在蒙瑟還沒斷氣的時候,是她又朝蒙瑟潑硫酸。等蒙瑟徹底不動了,安東尼奧上前檢視,確定蒙瑟沒有呼吸以後,又拿起刀砍下了蒙瑟的頭。他還讓妻子胡安娜拿來溼浴巾,把蒙瑟身上的血擦掉,然後去一層拿了一個沙發套,把屍體裝了進去。
之後,安東尼奧趁人不備,把屍體丟在離家不遠的希拉街132號。她開車將蒙瑟的鞋襪扔在診所(葬禮當天帶瑪麗亞去的離家遠的診所)樓後的垃圾站了。但對於作案刀具的下落,胡安娜始終拒不透露。

在這個版本中,胡安娜指證了另一名疑犯,她的姑媽恩拉同樣參與謀殺。而華金娜在此前筆錄中也說過,她看見當天下午至傍晚,胡安娜和恩拉同進同出兩次,因此,警方無法排除兩家合謀犯案的可能性。

胡安娜自小因家庭變故,借住在恩拉家,直到與安東尼奧結婚時才搬走。她與恩拉多年來情如母女,兩家感情特別親厚。

版本二:

3月30日,胡安娜改口稱她全程都沒有傷害過蒙瑟,恩拉雖然同在場但僅僅旁觀,犯案的只有安東尼奧一人,拋屍、善後也由他一人完成。
外人不知道的是,她的丈夫看似平和軟弱,其實暴力易怒,有時會因為瑣碎小事毆打她,所以她不敢違抗安東尼奧。她很後悔沒能阻止丈夫殺死蒙瑟。安東尼奧事後逼迫她一遍遍打掃衛生,她連帶女兒看病都耽誤了。

版本三:

將近9個月之後的2002年12月,胡安娜再次改變說辭。

她自述當天下午和丈夫女兒一家去了母親家(和蒙瑟慶生表弟家是對門),遇上參加生日會的蒙瑟。安東尼奧沒待多久藉口有事走了,她和女兒在母親家待到20:00。

因為是星期天,她想順路帶女兒到恩拉家坐一坐聊家常。不過,上門以後姑媽家裡只有他們的小兒子和女兒在,瑪麗亞很喜歡這個小表哥,兩人一起玩到將近0:00。胡安娜想到次日是星期一,瑪麗亞還要上學,就帶女兒回家了。在恩拉家裡的時候,她第一次聽見隔壁鄰居說大家在找蒙瑟,但當時完全不明就裡。(與法哈和其他證人指胡安娜當晚在自己家的說法矛盾。)

當她回到自己家,剛走上二層,竟然看見儲藏間裡被捆住手腳的蒙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安東尼奧說她死了,血流得到處都是。恩拉丈夫費爾南(Antonio Fernandez,52歲,簡稱費爾南)拿了硫酸瓶正要遞給安東尼奧,恩拉就在一邊看著。胡安娜想攔住丈夫,奪硫酸的時候灼傷了自己的左手。最後,安東尼奧不知為何還用刀把蒙瑟的頭切了下來。
(電視節目還原的丟屍場景)
胡安娜說是安東尼奧讓她擦洗屍體,再套好沙發套裝進紙箱的,但屍體由丈夫一人丟棄。最後,胡安娜說她很喜歡蒙瑟,看著蒙瑟悽慘死去她倍受良心的折磨。

恩拉被捕

在胡安娜第一版證詞的指控下,恩拉於3月23日因謀殺嫌疑被捕。
(恩拉被捕)
不過,她在審訊中,否認與蒙瑟之死有關,只承認18日晚間見過胡安娜兩次。一次是大致在20:00,她到胡安娜家送緩解膝蓋痛的噴霧,那時胡安娜在大門口抽菸,瑪麗亞在一邊安靜坐著。胡安娜告訴她蒙瑟不見了,於是她就和丈夫幫忙一起找孩子。

第二次約是23:00,因為三月天氣還不暖和,尋人中她覺得冷,想起有一件毛衣落在胡安娜母親家,就順路去取,那時剛巧胡安娜也在。取了毛衣後,夫妻倆18日凌晨1點多才回到自己家。

(恩拉和費爾南)

不過,她丈夫費爾南卻說夫妻二人送完藥,直接去了兩個街區外的大兒子家,兩人待到(17日)深夜,然後回家。

可是夫婦倆的大兒子卻在筆錄中說,那晚沒見過父母,父母也許來過,但他另有約會,整晚不在家。

不久後,恩拉更改證詞,轉而說確實沒見到長子,於是打道回府。當晚23:47,胡安娜給她家座機打過一個電話,通話記錄可以證明她不在作案現場。然而,她的女兒卻說電話是自己接的,當時父母都不在家。而恩拉也無法再提供其他有利於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恩拉子女的證言絲毫不偏袒父母,媒體猜想他們也許是受吉普賽族群看重血緣關係、傾向於抱團從眾和樸素的道德正義感影響。兄妹三人也許擔心如果說謊被拆穿,會受到孤立,難以在族人中立足。)

物證方面,警方在恩拉家中找到了封住蒙瑟嘴的同款膠帶和一個裝過硫酸的空瓶。硫酸成份經檢驗與蒙瑟遺體及胡安娜家中剩餘殘留取樣成份一致。(即,警方共找到兩瓶與灼傷蒙瑟成份相同的硫酸,胡安娜家裡半瓶,恩拉家裡是空瓶。)

另外,警方此前從胡安娜家二層提取的五個鞋印中,未知的兩個分別來自一男一女,女式鞋印基本與恩拉吻合。警方懷疑男式鞋印來自費爾南,但因提取樣本受到清潔劑破壞,無法比對,得出準確結論。因此,針對費爾南的調查成為案件偵破的難點。
指控費爾南
因為警方取證時作案場所(胡安娜家)已經被多次清洗打掃過,有效物證中缺少證實費爾南在場的實物證據,而恩拉夫妻的證詞不僅相互之間難以印證,更與胡安娜的幾個版本證詞在關鍵時間點的行動上都存在差異。所以,另一名在場人胡安娜女兒瑪麗亞的說法,對於釐清每個人在案件中所承擔的責任就極為關鍵。

可是,瑪麗亞案發後心理受到衝擊,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她始終精神緊張驚懼,難以溝通,警方無法進行常規問詢。2002年11月在心理治療介入8個月後,情緒有所放鬆的瑪麗亞終於開口,斷斷續續地陳述了她所目擊的作案過程,綜合如下:

那時,瑪麗亞和父母以及恩拉夫妻都在她家。恩拉夫妻負責捆綁、控制住蒙瑟,胡安娜用刀不停地砍捅蒙瑟,還讓她(瑪麗亞)也打幾下出氣,安東尼奧只是看著,沒有說話。

蒙瑟被折磨得受不住,像老鼠一樣扭動掙扎著,好像還哭了。不過因為她提前被膠帶封了嘴,所以說不出話,只有嗚嗚聲。瑪麗亞看到蒙瑟的血流了一地,也覺得害怕,不由自主哭了起來。

三個人折磨完蒙瑟後,胡安娜向蒙瑟潑硫酸,蒙瑟馬上就像扭曲變形了一樣,皮開肉綻。瑪麗亞不敢再看下去,就離開了那個房間,她不知道這之後大人再對蒙瑟做了什麼。

再後來,她看著父母仔細打掃家裡,用各種清潔劑反覆擦洗血印,又把蒙瑟的衣服和鞋子,還有胡安娜用過的刀具裝進垃圾袋丟掉,還扔掉一些擦不掉血跡的物件。

瑪麗亞的證詞和胡安娜第一個版本的供述基本吻合,能夠明確她與恩拉夫妻共同行兇,安東尼奧則負責棄屍和打掃現場

2002年12月,由於瑪麗亞的證詞中明確指認了費爾南同在謀殺現場,他也因殺人嫌疑被捕。

法哈復仇

蒙瑟遇害後,圓石社群的吉普賽人大多表現得非常團結。他們多次向警方要求嚴懲兇手,為蒙瑟和她的家人伸張正義。也有一部分人鼓勵法哈以牙還牙,向胡安娜和恩拉的家人實施報復。
(社群居民要求警方嚴懲兇手)
案情基本明朗之後,法哈與胡安娜和恩拉三個家庭之間的矛盾也尖銳起來。法哈對女兒慘死無法釋懷,他對胡安娜一家的怨恨也與日俱增。在內心恨意的驅使下,法哈決心親手復仇,為蒙瑟討回公道。

法哈提前掌握了胡安娜長子的作息習慣,並輾轉透過地下渠道入手了一把半自動手槍。2002年9月28日中午12:00,法哈邊駕車邊朝乘坐另一輛汽車的胡安娜的長子射擊,但連續幾發都沒有打中。此時恰好有巡邏警察經過,法哈見勢不妙,立刻調轉方向逃走了。

胡安娜長子事後報了警,警方經過調查掌握了法哈犯案的有效證據。2003年初,法哈因非法持有槍械和謀殺未遂被捕,約在同年底被判罪名成立,獲刑7年。

還原動機

審訊階段,胡安娜對於作案動機全程閉口不談,恩拉更是從頭到尾否認對案件知情。因此,警方只得藉由蒙瑟親屬和社群居民的證詞,試著還原殺人動機。

依據蒙瑟祖父的說法,他認為兩家沒有明顯的矛盾,胡安娜的殺人動機是她妒忌華金娜母女

胡安娜和華金娜雖然年齡相仿,但兩人在親戚中的口碑差距較大。華金娜在大家族裡被公認是年輕一輩裡最漂亮、言談得體的女性;胡安娜卻不得人心。而蒙瑟長得很像母親,活潑可愛討人喜歡,在家族裡最受長輩偏愛;胡安娜的女兒瑪麗亞,都快小學畢業了還很認生、不合群,在家族中是很不起眼的存在。

兩相對比之下,胡安娜可能因此妒忌華金娜母女,並把恨意全部轉嫁到弱小的蒙瑟身上。

此外,開朗好動的蒙瑟在學校裡和另一個表親家的孩子,經常一起捉弄軟弱的瑪麗亞。瑪麗亞雖然年齡更大,但膽小怕事,不敢還手,只有回家向父母求助。可是,礙於家庭經濟實力和親戚中人際關係不佳,安東尼奧和胡安娜夫妻也沒有辦法去過多指摘蒙瑟父母、維護女兒,唯有把怨氣壓在心裡。長此以往,這份怨恨隨時間流逝不斷積累,可能促使胡安娜夫妻對蒙瑟痛下殺手。

蒙瑟死狀悽慘,或許與巫術或者宗教獻祭也有關。不少鄰居作證說胡安娜的母親經常提起這些玄虛之事,胡安娜受此影響,將蒙瑟作為“祭品”也不足為奇。

而恩拉夫妻,約兩年(2000年)向蒙瑟祖父借款15萬比賽塔(西班牙2002年1月加入歐元區前的貨幣單位,15萬比賽塔≈900歐元),約定半年還清,可是他們一拖再拖,直到案發前兩週才全部償還。

夫妻倆借債之初就不想還錢,私心認為蒙瑟一家經濟寬裕,這筆錢對他們完全不值一提,於是,他們推三阻四未按時還款。

兩家為這筆錢有過幾次嚴重爭執,有時走在路上相遇也會大吵起來。蒙瑟祖父威脅過費爾南,如果不還錢,他就殺死他的三個子女。費爾南也不甘示弱,反擊說萬一自家子女遭遇不測,法哈和蒙瑟父女也得陪葬。

但事後,費爾南左思右想一番,考慮到自家條件比不上蒙瑟家人脈廣、門路多,如果對方不依不饒,他們也無力應對。因此,夫妻二人只有不情不願地湊錢還債。也許是這個原因,他們心中的“怨氣”和“屈辱”,並未隨借債還清而消散,反而越發怨恨蒙瑟一家吝嗇勢利,為錢財不顧親戚情誼。

(媒體分析法哈報案時稱未與人結仇,也許自覺威脅親戚還錢不光彩;也許認為費爾南夫妻本應還錢,沒有理由記恨無過錯甚至有恩於他們的自己家。)

復原作案經過

負責本案的檢察官提出,結合所有人證物證,胡安娜為案件主謀。以下是檢察官根據證據做的案件過程還原。

胡安娜夫妻路過社群小廣場時,看見只有瑪麗亞和蒙瑟一起玩,四下望去,周圍沒有其他人。胡安娜發覺這是個出口惡氣的好機會,便把蒙瑟哄騙回自己家。回家之後,他們把蒙瑟帶到二層,脫掉她的衣服,把她綁在椅子上,怕她呼救,便用膠帶封住她的口,然後開始拳打腳踢刀刺,還不忘慫恿女兒一同毆打洩憤。

約在20:00左右,恩拉到家裡來給胡安娜送藥,也許是偶然聽到了什麼,也許是胡安娜主動透漏他們綁架了蒙瑟。這令本就對蒙瑟一家心懷齟齬的恩拉夫妻,也一併加入犯案,幾人合力虐打蒙瑟。至少,他們出現在作案現場,且未阻止胡安娜虐待並殺害蒙瑟。

胡安娜為了加劇蒙瑟的痛苦,發洩怨氣,在她瀕死時還朝她潑硫酸,並在處理屍體時“多此一舉”將她斬首。然後由胡安娜或安東尼奧擦洗屍體,包裹沙發套,裝進紙箱,丟棄在家附近。最後全家一起打掃現場,銷燬家中遺留的犯罪證據。

但畢竟是臨時起意,他們對於事後如何應對可能“準備不足”。特別是怯懦的安東尼奧,他看到警方全力偵破案件,難免心虛,加之妻子可能指責他(例如能力不濟,無法替女兒出頭,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等),安東尼奧內心壓力太大,無法承受,選擇自殺。

起訴和審判

開庭期間,胡安娜否認此前的所有供述,改口稱她和女兒瑪麗亞那天沒有見過蒙瑟,恩拉夫妻也不在她家,家裡只有安東尼奧一人,一切都是他所為。安東尼奧威脅她,如果不幫忙,就把她也殺死。她迫不得已,只能協助丈夫擦洗屍體,打掃現場。
但是,這番說辭並未成功打動法官。法官仍舊傾向於採信檢方出示的各類證據,特別是瑪麗亞的證詞,她親口指控過父母殺害蒙瑟,恩拉夫妻無動於衷地協助和旁觀。
宣判前,胡安娜做了最後的掙扎:“那時家裡不止我一個人,如果我要付出代價,其他人也別想脫身。”而這也讓法官確信,包括自殺的安東尼奧在內,他們四人聯手殺死了蒙瑟,都應為此接受法律制裁。
2005年10月20日,三名被告一審分別被判25年監禁,且須支付蒙瑟的死亡賠償金15萬歐元。
三人不服判決,於2005年11月6日提起上訴。
2006年5月15日,上訴法庭將胡安娜和恩拉的刑期改判為23年(費爾南於2005年12月監禁期間因病去逝),賠償金額不變。
用如此殘忍的手段虐殺無辜孩童,23年的監禁實在過於輕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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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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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teleprensa.com/articulo/capital/almeria-noticia-44888-la-tia-culpa-de-la-muerte-a-los-otros-dos-acusados-y-reconoce-ser-encubridora/20051005174800652947.html

https://www.europapress.es/nacional/noticia-tsj-andalucia-admite-tramite-recurso-dos-acusadas-muerte-montserrat-fajardo-20060214162121.html
https://elpais.com/diario/2005/11/06/andalucia/1131232938_850215.html

https://www.teleprensa.com/articulo/capital/almeria-noticia-3774-a-disposicion-judicial-otro-tio-de-la-nina-asesinada-en-piedras-redondas/20021215163900688717.html

https://m.youtube.com/watch?v=pLrR4-Q8x7g&pp=ygUabW9udHNlcnJhdCBmYWphcmRvIGFsbWVyaWE%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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