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晚間9點/北京晨間10點 更新
俗話說好女孩上天堂，壞女孩得到所有。但好壞由誰來定義是個問題。這一期是暗戀者的敗北，Naomi財運連連。平安夜又將如何共度？
已登出：3k U？
已登出：你微信金子做的啊
Naomi想，果然。
已登出：1k U吧，打個折，本來也不認識你，給我轉賬地址
92.
Naomi是幾個月前才註冊了這個小號的。
在這之前，她一直都是現實用微博大號發照片，靠波濤洶湧吸引了將近兩萬粉絲。
大號的熱度僅僅是對留學圈內社交很有好處。在LA的行情看到Naomi粉絲多，第一反應都是追她不能隨便糊弄，或者泡到她有面子，因此交往初期也捨得送些見面禮。
不過除此之外，沒什麼實質性的變現渠道，還總得承受很多惡評。
她吸了一堆低質量男粉，基本白嫖，評論區除了無意義的誇獎，有時會出現一點汙言穢語。
國內的小名媛閨蜜跟Naomi說：“你這樣太沒必要了，照片可不能白髮，熱度不能白費。”
在朋友的建議下，Naomi換平臺開了個誰都不知道的小號。
ID叫加州第一魅魔，發一點所謂“大號發不了的細糠”。
就這麼斷斷續續發了幾個月，終於遇到這條私信。
她不是沒見過大方男人，但現實裡經歷都是認識之後男生才開始付出。已登出這樣花錢買好友位，說話這麼爽快的，是第一次見。
加上最近有了小跟班轉賬五千二就百般暗示的落差，Naomi的閾值也被拉低了。
93.
八人匯合後一起坐纜車上雪山，分了兩輛。
Naomi邊上坐著小跟班，對面是自己的兩個姐妹。
因為已登出的私信，她頻繁地看手機，kk都有點好奇：“你等誰訊息呢？”
Naomi剛和小跟班吵完架，塑膠閨蜜的八卦不是時候，正好戳到她不想回答的點。
她瞪了一眼kk：“沒有啊，我在P圖。”
kk被她瞪得不愉快，她們之間的友誼沒有相互尊重，一向是誰最近行情好或者請客說了算。
但是為了讓Naomi繼續介紹趙子尋或者其他優質男生，kk忍了。
“我就隨便問問，你火氣那麼大幹什麼……”
Naomi懶得理她，有點煩躁。
因為kk當著自己行情面前拆臺的事，也發現這個“好姐妹”越來越會玩心眼了。
上到山頂時，Naomi再次看手機，發現自己真的收到一千美元的zelle轉賬。
她切回和已登出的私信介面。
已登出：別管發款人的名字，我讓我朋友轉的
Naomi猶豫一會兒。她雖然有兩個微信，但都和現實裡的人有關，並不算小號。
但是沒有專門用來當“加州第一魅魔”網紅號的微信。
她狠了狠心，把自己的大號發給【已登出】。
94.
瑪莎四人組全員單板。
kk滑雪水準在新手偏上，她特意等趙子尋的纜車上來：“你可以教一教我嘛。”
趙子尋剛教完一個，於是用眼神看了下小跟班：“Ken不是……”
kk撒嬌：“Ken哥得和女朋友一起滑，要是他教我Naomi肯定要生氣呀。”
Freya和趙子尋都想，他倆剛剛吵成那樣，就差把錢擺到檯面上，還能為了教你滑雪生氣？
趙子尋不擅長拒絕，只能一拖二，帶兩個女孩子。
小宅和Carl因為覺得綠道太初級，所以刻意划水摸魚，散散漫漫地下去了，偶爾回頭看隊友摔跤。
綠道的難度對Freya來說還是很大。
她不得不一次次臀剎，或者挪到邊緣休息。
她往下滑了一小段後，回頭等趙子尋。
kk和趙子尋站在離她斜上方几十米的地方。kk知道這是個獨處的機會，滑得幾乎像初學者一樣慢，她拉著趙子尋教學，橫著練習。
Freya等了一會兒他們倆還沒滑下來。
她不想妨礙到路人，於是自己爬起來，往下。
她難得堅持不摔，加速度卻越來越大。
眼看要撞到前方的陌生小孩，Freya緊急換刃卻沒轉過彎，直板朝下，直接鏟飛在不遠等他們的Carl，把他撞出了雪道。
Carl本來想拉她一把，手指已經扯上她的雪服。
結果他失重掉出雪道之後，拽著Freya一起從道外的粉雪坡上滾了下去。
有時候，上天都會創造點二人世界。
95.
雪圈有一個梗，“兩人相撞，雙板全責”。
因為一般雙板大神多，速度快難剎。
但Carl只覺得，這真是無妄之災，他好好在那裡等人，被Freya創飛的時候都沒反應過來，全靠下意識抓人。
跌落之後兩人以扭曲的姿勢滾了十來圈。
好在粉雪深厚，表面幾乎沒有堅石突出，兩人雪服下關節處都穿戴了護甲，最大的危險就是卡刃。
有那麼一瞬間，Freya覺得自己腿要報廢了。
這是他們倆從小相識到現在，距離最近的一次。
太丟人了。
停下來之後她從Carl身上撐起，忍住劇痛，解開一邊的固定器。
Carl的冷漠形象在這一刻崩塌了，他疼到叫了出來。
Freya才發現他的腿彎折，於是迅速作出判斷，將他的固定器都解開，於是兩支昂貴的細長雪板立刻順著坡度下滑，消失在視野裡。
屈折的受力消失，他感覺好受一點，說話還是在呻吟：“你真行……還能專門找到認識的人撞。”
“對不起，我會負責的。”
“你知道你這叫魚雷嗎，滑雪管不動的叫地雷，發射炸人的叫魚雷。”
“對不起。”
Carl本來還有一些埋怨的話，但因為她這個答覆，也說不出來什麼怨言。
兩個人疊疊樂抱著倒在雪中，卻沒有任何曖昧的感覺，Carl說：
“我最討厭你說對不起。”
（前方鬼系出沒，配合bgm閱讀體驗感更加）
96.
從小到大都這樣，每次Freya一道歉，他都覺得，完了，又不能發脾氣。
原生家庭幸福的人對負面情緒的概念不一樣。
像Carl，從曾祖父那輩就是老克勒。他爸媽都是殷實富足的上海家庭的子女，所以關起門來常常像高中生情侶一樣幼稚，為一點小事鬥嘴，吵完了雙方把事情講開就翻篇。
在他們家裡，也不會因為誰埋怨發牢騷就鬧僵了氣氛。
沒什麼是昂貴禮物無法解決的。
他媽媽很符合刻板印象裡上海女人的作和嗲，珠光寶氣。
父親則對應“愛妻者風生水起”。
然而面對 Freya，他無法發火，無法表達不滿，更不可能與她爭執。
Freya是個他沒法溝通的女人，彆扭沉默，自憐自愛。
一旦她露出那種失落的眼神，他就沒脾氣了。
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剝奪了發洩的權利，就像你不能去指責一個不幸的人一樣，因為道德上不正確。
他同情她，覺得她有種平凡的不幸。
就連小時候那次在靜安逛街，他趁大人不注意，偷偷送給 Freya 一份禮物。也是因為一種難以言說的補償心理，Carl隱隱之中覺得，女孩子跟媽媽逛街卻沒有收到任何東西，這怎麼可以呢。
不是出於好感，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
97.
小學剛認識那會，Carl爸爸關照過，你要多讓讓她。
對小孩子不能灌輸金錢的概念，他爸就沒細說。
但Carl無師自通：這個新認識的女孩子家境緊張，所以得多讓著。
他視角里，她小時候總是自尊心脆弱，永遠坐在角落裡，所以永遠不敢表達自我，甚至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她想要什麼東西從來不說，但又沒法完全隱藏自己的想法，只能露出可憐巴巴的羨慕眼神，特別做作擰巴。
一旦藏不住這種小家子氣，再美的容貌都黯然失色。
Carl討厭這樣無用的虛偽。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青梅竹馬，後來兩個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她卻執著於小時候的幾次見面。
父親和Freya爸爸創業經營不善之後總有點心虛，覺得對不起老友。
公司的虧損對他家來說只是小錢。不用提祖父母外公婆未來給他們留的財產和花園洋房，光他父母名下的不動產就數不過來。
Carl爸爸不會做生意，但炒房時已經贏到只要賣掉冰山一角就能喂公司一年的程度。
口頭禪是“把徐匯那套出掉不就好了嘛”。
真正賭上人生的是Freya的父親，老傅。
Carl爸爸覺得自己給對方帶了一條彎路，總說“老傅是跟我才從原公司離職的”。
母親卻說是他人太好了：“在商言商，你們倆是一塊做的事，盈虧都要負擔的呀，你替人家擔心什麼？而且是你墊了虧損大頭。”
於是爸爸暗示Carl：“Freya也出國讀書了，你在洛杉磯，要照顧一點人家姑娘。”
Carl聽到的時候想，她那個條件，還要讀美本嗎。
98.
但她不僅來了，還總是出現在他眼前，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