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根底”詛咒的鄉村婚戀,屠龍勇士終變惡龍|人間

據我所知,在這片土地上成長起來的鄉民大多是會屈從現實的,即便自己當時有過抗爭,可等到他們的孩子談婚論嫁時,無一例外地又挑剔謹慎了起來。這種屠龍勇士終變惡龍的情形,一代傳了一代。
配圖 | 《鄉村愛情》劇照
前年臘月,一天晚飯前,妻子接到她四叔的電話,談了幾句,卻把電話遞給了我。我問道:“什麼事?”
妻子說:“有人給四嬸她侄子說了一個媳婦,咱村的。咱四叔說跟你打聽打聽。”
我接過電話,跟在另一頭的妻子四叔相互打個問訊,問道:“四叔,啥事啊?”
妻子四叔很直接地問道:“亮子啊,你認識你們村武xx嗎?有人給你四嬸他侄子說了這家閨女。我跟你們村不熟,想起來問問你。”
我說:“你可找了個好人,我在我們村也是誰都不認識。你要問誰家,我給你問問我爸媽去。”
我到了父母那邊,向母親問道:“媽,你認識咱村武xx不?”
母親想了一下,說:“認識啊,咋了?”
我把情況轉訴了一次,母親歪著頭想了一會:“人家倒是殷實人家,這人也善,聽說這兩年有了點病,不能頂苦了。不過要說這姑娘我可不認識,人家這姑娘太小,跟我們年齡差太多了,留不到心。”
我把原話學了一遍給妻子四叔聽,電話那頭妻子四叔就氣樂了:“亮子啊,咋說你呢,這些還用跟你打聽啊?問你就是想知道他家根底,你給我問問你媽。”
我有點赧然,又問母親:“媽,我四叔問你知不知道她家根底。”
母親有點為難,說道:“那個我也不清楚啊,你讓你四叔再問問去。”
我轉頭跟著電話那頭說道:“四叔啊,我媽說她也不清楚啊,要不你再問問去?”
妻子四叔並不罷休,繼續問道:“你爸呢?問問你爸啊。”
我只好說:“我爸還沒回來,等回來我替你問問。”
那頭叮囑道:“那你記得啊,你爸回來給我問問。”
我說:“哦,記得,忘不了。”
掛了電話,我問母親:“媽,這是說誰家?”
母親先說了半天這家住在村東頭那個衚衕誰誰誰家旁邊,見我不明所以,又說他媳婦孃家是誰誰誰,他家兒子娶了誰誰誰家女兒。我被說的更加一頭霧水,母親就急了:“你說你在自己家村裡,誰都不認識,將來有個兒娶女嫁,根根底底的,你自己村裡你也問人去?”
我有點不好意思,也不敢頂嘴。鄉民自有鄉民的存世法則,這些法則有時候會讓你覺得不可理喻,但放入當事之中,無不實用無比。
晚飯時分,父親回來了。飯桌上妻子示意我開口。我把問題跟父親學了一遍,父親並不急著回答:“你這給誰家打聽?”妻子接了話頭,把她四叔所託也說了一遍。
父親有些無奈,說道:“這些事,自己家人那是沒辦法,外人儘量不要管,惹閒氣。”
我好歹在村裡長大,其間利害自是略知一二,應道:“這沒辦法啊,她四叔親自問的。”
父親嚼了幾口鹹菜才說:“武XX,這家男人這邊沒問題,女人那邊有點說不清。”
母親才接了話:“怎麼說不清,人家武XX女人孃家就咱本村,他爹他媽也沒聽說有甚說道呀。”
我這才知道,其實母親對村裡瞭解一點也不少,只是多年的生活經驗加教訓讓她養成了謹言慎行的習慣。
父親卻說:“他爹他媽這邊沒問題,可他二叔卻娶了他二嬸,孃家有名的臭。”
妻子在旁聽得懵懂,插了一嘴問:“她二叔娶了有鼻子的,跟人家他爸有什麼關係。”
父親就有點急:“這是你知道內情的這麼說,給不知道內情的人一問,你家清清白白怎麼就結了那樣的親?誰跟你說理?”
我跟妻子就沉默了。
當晚。妻子把飯桌上的話原封不動的打電話講給了四叔。
後來如何,我沒問過,不得而知。
早些年央視熱播的一部鄉土題材電視劇《喜耕田的故事》中,有一段因為喜耕田不同意其子青山與改花的婚事,遂騙其子青山改花家有狐臭的橋段。劇中舉重若輕的甚至有些戲謔的敘述讓觀眾忽視了這件事在當地的嚴重性。
在山西呂梁這邊,很大的一個方圓範圍之內,一對新人不論是相親認識還是自由戀愛,在確定婚姻關係之前,雙方家人都會對對方進行一番全方位的摸查,有個專門的名詞叫“打問”。打問的範圍無所不包,對方的家風,家底,經濟情況,家庭成員,民間口碑……等等。這些並不足為異,估計全國也都一個樣。
但不同之處在於,這些全部不是打問的重點之處。一個家庭的各種狀況,都在明面上擺著,鄉民心裡各自有桿秤,自會稱量個八九不離十。打問的真實目的只有一個,即對方的“根底”如何,就是打聽對方有沒有狐臭。根底是鄉民間的隱晦用詞。實際上,多年流傳下來,民間對根底一詞也已經幾乎固定專用,而為避諱又衍生出“有鼻子”、“有味道”等特定詞彙。甚至在特定場景下,互相之間擠擠眉,指一下鼻子,對方便會心領神會。
民間更直白的一個叫法是“臭骨頭”,這也是鄉民間很惡毒的罵人話之一,罵一句臭骨頭甚至是可以引發幾代世仇的。
故老相傳,當年韃子兵犯中原,淪陷區的中原百姓每有婚事,必是當地駐紮官長享有新娘“初夜權”,久而久之,便在當地留下許多異族之後。而韃子長期生食肉類,體味頗重,所遺留這些後代便遺傳了這些體味,是為狐臭。(此段據實而書,並無冒犯傷害其他民族同胞之意,本地確有如此傳說。)此外,也有說狐臭是當年商紂王寵妃妲己所遺禍。
我翻看過一些資料,當然知道這些傳說的紕漏。科學普及到隨時隨手可查各種資訊的今天,便是許多鄉民也不見得相信狐臭是由此而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他們要打問的只是某個人某個家族中到底“臭”還是“不臭”。而打問過程中的各種吹毛求疵,甚至捕風捉影,打破沙鍋問到底讓你不由歎服,福爾摩斯也不過如此。
我特意問了父母一下,如一個男孩家長想打聽一個女孩的根底,要問到何種程度。
男方往往會打問清楚女方有血緣關係的所有親屬,父母親是不必多說的,爺爺這一支的父族、母族;奶奶這一支的父族母族;外公外婆亦然,每一支宗族親屬都會被刨根問底的打問一遍。而其間便是打問到女孩曾祖輩、外曾祖輩的也所在多有,這中間只要有任何一支血脈被證明是有鼻子的,那這個女孩一家毫無懸念地會被認為根底不清。女孩要打問一個男孩家的根底也是如此操作。
我聽到咋舌,想到了生物學上一個詞“基因攜帶者”,解釋了一番,問父母是不是這個意思,父親想了一下,說“差不多”。
在極為看重風化口碑的鄉民中,流傳著一句俗語“酸事一場空,臭骨頭留下根。”
“酸事”是指其家出了有傷風化的男女姦情,可在鄉民看來,其為禍尚不及狐臭。一家如果長輩在外有姦情,無奈的情況下是可以不計較的,但如果被查證其家根底不清,那只有再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會考慮這門親事。
換句話說,被確定根底有問題的男孩女孩,即便其他各個方面條件都極為優越,在婚姻市場鏈條上,也是最底端的存在。一個各方面綜合九分的年輕人,但如果不幸生在有根底的家族,那他在婚戀市場,要麼無人問津,要麼只能婚配一個綜合分很低的配偶。
我像“卡bug”一樣想到:“那兩個根底不清的男孩女孩,誰也不要嫌棄誰,他們結婚不就好了?”
父親嘆口氣告訴我:這種情況確實有很多,但問題是這樣結合的兩個年輕人他們的後代在婚戀市場會更遭鄙視。再說了,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愛憎,你以為配手串呢?你覺得匹配就能湊到一起?
我想起書上和現實裡那些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情節,一陣頭疼。
鄉間管兩個根底不清的人婚配叫“重(chong)茬”,這是形象地用種莊稼比喻,大概意思是種了一茬又一茬。母親的解釋是,一瓶墨水不停加白水,慢慢顏色就會越來越淡,但如果不停加墨水呢?我自己的理解大概是,兩個相同顯性基因的結合,會導致情況更加嚴重。
實際上,很多明知自己家族根底不太清白的家族,在擇親時會盡量挑選根底清白的人家,慢慢來沖淡自己家族這方面的基因和人們的記憶。
有一段時間我很疑惑,為什麼鄉民間私下傳得轟轟烈烈,我活了這麼大卻從來沒有聞到過有誰身上有什麼味道。即便是那些已經被定性根底不清的孩子,我們私下接觸時,我也從來沒聞到過他們身上有什麼讓人不悅的氣味。
朋友結婚時,我藉著酒勁在飯桌上問了朋友的媒人。那個媒人整天遊走於各村鄉,在這一方水土的婚戀市場求生活,對這類事有著天然的警覺和敏感。
他說:“兄弟啊,你聽過一句話沒有,說媒的不管生孩子。”
我趕忙舉杯說道:“我知道,我就是好奇這些事。你們走南闖北見的多,我不是跟你打聽誰家有沒有,你誰家也不用說,我只是想看看這種情況有多嚴重。”
媒人就笑了,上下掃了我一眼,才舉杯應道:“照道理說,現在新社會了,不講究這些說道的人家也很多了。”
我不知死活地問了一句:“是不是那些說不清根底的人家就乾脆不講究了?”
媒人哈哈大笑,伸手點了我,說道:“我們說媒的,其實不管這些,我們只管把男方這邊,哎,還有女方這邊介紹認識,以後你們能看對眼,我們中間跑跑腿,這些有根底沒根底的不關我的事,我就說,人家誰家也不信我的。”
這些我倒是知道,鄉間婚事訂親之前的打問,從不會指望著問當事的媒人。忙回道:“您別多心,咱就是酒桌上閒諞,解個悶。”
媒人大多健談,被我勾起了話頭,繼續說道:“其實,都是嘴上說不要緊,心裡比誰都在乎,你們村,我不知道叫誰,那早些年了,他家那是誰都知道的根底說不清,就為了這個,你知道人家怎麼做的?”
我想了半天,覺得這種事,置之不理是無可奈何。若真的較真,越描越黑不說,關鍵是你跟誰說去?就搖了搖頭,跟媒人碰了一杯,問道:“怎麼做的?”
媒人跟我碰了一下杯,來不及喝就回答道:“要說也是個能人,人家會唱秧歌,唱秧歌的不是有時候能在臺上自己編一些詞?他就在臺上自己說,當年日本人打進來,他是他媽跟日本人生的。”媒人喝了一口酒,又說:“你說,這是把人逼成啥樣才能這樣胡說。”
我一陣膽寒,秧歌作為我們這邊地方劇種,我從小看了不少,就像京劇舞臺上丑角為節目效果,有臨場發揮的傳統。地方,尤其鄉間秧歌演員在自由發揮這方面其實有著更大空間。但能如此自汙的,確實聞所未聞。
我想了一下:“那會不會人家就是為了臺上效果,根本沒那麼多說道呢?”
媒人沒說話,旁邊朋友卻說了:“那就更說明問題了,如果他只是為了舞臺效果,臺下觀眾卻以為他就是為了洗脫狐臭嫌疑,覺得欲蓋彌彰。這事在鄉親們心中的份量就可想而知了,他們怎麼不往別處想呢?而且能記了這麼多年,口口相傳,說明這就是一個共識,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我想通了這層,沒再言語。
旁邊朋友卻跟媒人搭上了話:“叔,那你說我們這邊有這麼多‘有鼻子’的,我們從小到大就沒聞到過?”
媒人說:“那東西要天天走到人跟前就聞到了還用這麼麻煩?你還用結婚前到處跑來跑去地問?有的人就是味道很輕,自己注意一下經常洗很難聞出來;還有的人他不是老有,就跟那個,女人的月經似的,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有的人是天陰下雨的時候有,有的人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有,誰說的上來。”
朋友接了一句:“哦,間歇性的。”
媒人拍了一下腿,說道:“對,還是你們唸書的人會說。還有就是,有的人一輩子都聞不出來味,但他家就是根底有問題,你跟誰說理去?”
我想起跟父親說過的“基因攜帶者”,插嘴問了一下,媒人說:“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還是你們念過書的人有說道。”
朋友那邊又問道:“叔,現在不是能做手術嗎?聽說也不難,一會的事,怎麼還有這麼多人講究?”
媒人喝的有點大,說道:“你想那手術要是真的有效果,誰不會去做。哎,對吧,就算他真的有效果,他也會復發啊,復發了咋辦?再說,關鍵是臭骨頭留下根,那是會祖祖輩輩傳下去的,你以為做了手術就不遺傳了?”
媒人停了一下,又說:“那可是祖祖輩輩往下傳啊,你負得起這個責?你現在不講究,到你兒子呢?你孫子呢?你為了自己一時痛快,給後輩留多大的禍根。”
媒人後來說得順了嘴,看我要問,伸手止住我:“你以為沒有不管不顧的年輕人啊,年輕時候就看著對方好,誰勸也不聽,覺得就這事是個屁,老子不在乎,誰能把老子怎麼樣?等他們自己的兒女長大,該男婚女嫁了,試一試就又知道後悔了,這世上還有後悔藥了?再說回來,那是現在各家管各家,以前你要是敢跟有鼻子的結親,你們整個家族能跟你斷了來往。你以為玩呢?”
看媒人激動起來,我跟朋友都有些不知所措,我打圓場道:“哦,是難了,要不結親都得‘打問’清楚了。”
媒人忽然就笑了:“哪有那麼容易打問的,惹人了呀,平白無故誰肯得罪人來給你說這個?說個親來,本村當舍的好說,十里八里的也不算難問,誰家還沒個親戚朋友的,可要再遠一點的,就不好說了,你說假如你家鄰居一家人根底不清,你親戚跟你打聽,你說有還是沒有?”
我說想了一下說:“那我肯定實話實說啊。”
媒人拍手說:“那你就得罪人了,你想,假如他們婚事成了,人家是一家人,天長日久過日子,這事難保有一天你這親戚順口就說出來了,你惹人不?”
我剛要張嘴,媒人又說:“假如他們這事沒成,你以為就光是你親戚這邊打問,人家那邊就不打問?你跟你親戚那點關係能瞞住人家?這事如果不成人家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你親戚在你這兒打問來,你就是鄰居,嫌疑最大,對不對?你惹人不?”
我想了半天,問道:“那要這麼說,我以後縫了嘴當啞巴好了。”
媒人嘆口氣:“數當啞巴最好,問題是當不了啊。你們聽過那個故事沒?”
我跟朋友不明所以,對視了一眼,均搖頭不知。
媒人笑嘻嘻地說道:“咱說事就行,也不說哪一家哈。這一家有個兒子,有人給說了一個媳婦,離他們村三十來里路。這家男人有個兩姨的姐姐嫁到那個村了,平時也不怎麼來往,不過好歹是個親戚,是不是?就想著去打問一下,哎呀可有意思了。”
朋友見媒人酒飯差不多了,就遞了一根菸過去。媒人接了過去,繼續說:“那家這個兩姨的姐姐正好跟這個人要打問的這姑娘家是鄰居,哎呀你說巧不?”
我有些不耐煩,也不好意思催,只能回答說:“哦,挺巧,不過人家就是衝著那個村去的,村子不大的話也不算什麼小機率事件。”
媒人想了想才說:“也是哈,你聽我說,那個姐姐聽完這人來意後就說,哎呀,正好我要出去一下,我們邊走邊說,就帶著那個男人出了門。路上男人問這女孩家情況,這姐姐老老實實地回答,有一說一。後來男人就問那姑娘家的根底,那姐姐聽了後,看了看四周,拉著男人的手臂到了一個僻靜處。”
媒人說的眉飛色舞,要緊處還拉著我的手臂比劃,我不敢打斷,聽他繼續說道:“到了僻靜處,那姐姐就說這家根底沒事,一點事都沒有。男人見問的差不多了,就要回去。姐姐就留這男人吃飯,這男人心裡就有點挑禮,心說我剛才在你家,你說有事要出來,出來了又假惺惺的留飯,就藉口說家裡忙得很回去了。回去後,男人就給兒子辦婚事,等事宴(婚禮、酒席)辦了沒幾天,塌了天啦,全家都聞到這新媳婦身上臭得不行。男人就急了,去找他那個兩姨姐姐算賬,人家這姐姐早就算到他會來,等他到了,姐姐不慌不忙地問他,那天我怎麼跟你說的?這男的說,你跟我說根底沒事。姐姐說,我是不是拉著你緊走了幾步?男人說,是啊。姐姐說你好好回憶一下,是不是旁邊有個糞堆?那糞堆臭不臭?”
我想起父母對待“打問”的謹慎,轉過臉跟朋友面面相覷。
媒人有些意盡闌珊,起身就坐到沙發上打起了盹。
因為根底不清而勞燕分飛的戀人不勝列舉,其間的刻骨銘心只有躲在暗地裡哭的他們自己才能體會,我也聽過一些倔強節烈的故事,不論這些故事的結局如何,他們始終沒有擺脫關於“根底”的困擾。
據我所知,在這片土地上成長起來的鄉民大多是會屈從現實的,即便自己當時有過抗爭,可等到他們的孩子談婚論嫁時,無一例外地又挑剔謹慎了起來。這種屠龍勇士終變惡龍的情形,一代傳了一代。
有一段時間之內,我悲觀地認為這種情況在我們這邊幾乎是無解的,直到我那在外求學工作的堂兄四哥帶四嫂回家結婚,舉辦婚禮。四嫂跟四哥是大學同學,兩人自由戀愛,四嫂是河北保定人。
婚禮前夜,我忽然想起來,問父親:“爸,那我四嫂孃家根底我叔他們怎麼打問的?”
父親大概是被我蠢笑了:“那麼遠還打問啥,誰都不認識,誰家能跑那麼遠打問根底去?”
我說:“那這就不在乎根底了?”
父親說:“誰說不在乎,但誰能證明人家根底有問題?那麼遠,誰知道?”
我說:“是不是也有點疑罪從無的意思?”
父親不耐煩地說:“啥疑不疑的,誰也不知道,誰也說不上來,那就是沒有。”
母親在一邊笑著說:“當年你強叔娶你強嬸,你強嬸就說,她們那邊就從來沒有聽過這些說道,你去打問試試?人家連你說啥都不知道!”
我多少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
第二天婚禮時,附近鄰居都來上禮,席間,大家圍著一個婦女抱著的孩子逗著玩,我聽了半天才知道,那婦女女兒嫁到了日本,這孩子是她外孫,是個中日混血。大家都說混血孩子就是漂亮。那婦女說:“都是咱們黃種人,不算怎麼混血。哎,我見過人家嫁給了英國人,白人,生下的孩子那才叫混血寶寶,可漂亮了。”
一幫婦女圍在周圍,七嘴八舌地說:“呀,那是那個姑娘有福氣,一般人家誰能嫁過去?”
我想起看資料上說白人的狐臭率,欲言又止。
編輯 | 右七       實習 | 春曉
 阿呆木牛
我在掙扎,儘量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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