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陳開始賣貨後,他的作息越來越令人震驚。
每天晚上我睡覺時,看見他在餐桌上緊盯著電腦。第二天早上我起來,看到的還是這一幕,穿著昨晚的衣服,一臉嚴肅盯著電腦螢幕,四周很安靜,艾文上學了,妹妹還在睡,大概是早上8點半左右。
令人震撼,這也太勤奮了。有天我忍不住跟他說:你讓我想起北上廣的滴滴車司機,一天要花15個小時接單,維持這樣的作息,竟然還能日復一日。
小陳想了想說:其實沒什麼區別,我也是線上接單。區別就是他們已經不用到處吆喝了,我還要到處喊,火車站火車站火車站,機場機場機場,走嗎走嗎走嗎?
幾個月前剛開始賣貨的時候,我一直以為那是創業初期的忙碌。剛開始事情總是很多的,像小陳說的,要加群,要做好連結,要跑通這些程式,要探廠……我理解,當時一直以為忙過這陣,他能跟以前一樣,做家務帶小孩,閒下來的時候琢磨琢磨副業。
我是真沒想到,賣貨是件令人發狂的事。開始賣貨後,小陳全身心撲在他的雪山群上,每天都是忙裡偷閒做飯,帶孩子。這讓我很為難,當我因為寫不出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時,這些活好像順其自然地遞在了我手上。
小陳忙著處理客戶投訴,妹喊著現在就要出去玩。他也沒跟我說,那你來帶小孩。他只是一遍遍跟妹說:等一下,等一下,爸爸馬上就好了。
看到女兒眼巴巴的模樣,再看一邊小陳忙得著急上火,我不由自主提議:那就我帶她下去玩吧。
怪就怪自己這個行業不行。小陳賣貨,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寫作這個活,它不是那麼回事。它需要大量的思考時間,也就是說,寫不出來的時候我以一種遊手好閒的面目,出現在家裡的每一個角落。有時看看書,刷刷手機,泡杯茶,看上去很像一個閒置勞動力,特別是跟一天接單15小時的小陳比,我閒得簡直要長毛了。
於是不自覺地,遞到手裡的家務越幹越多。
其實這也沒什麼,一家人嘛。
直到昨天,我給小陳熱心當了一場直播助播。給他遞遞產品,為他活躍下氣氛,結束後我們一起在工作群裡覆盤,為啥流量這麼少?
這時我助理建議說:增加流量可能需要做點新影片,老師你能不能給小陳拍點鏡頭?我們來做些短影片,高能量全職爸爸的一天什麼的。
我盤算了下,網上這種影片一般是按劇本表演,但小陳沒空表演,如果真的要拍他的一天,我得起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
那我不就成為比滴滴司機睡得更少的人了嗎?
半夜忽然有一種五臟俱焚的感覺,什麼意思?這是徹底放棄我了?以後要以小陳為中心了?過了七年唯吾獨尊的生活,現在我要屈居人下了?
兩年前寫《生女有所歸》這本小說時,小說裡滿滿都是這種焦慮的對映。
你以前是個女強人,後來你不強了怎麼辦?你能忍受重新成為一名賢妻良母嗎?
勢必不能。
那我該怎麼辦?跟巴爾扎克一樣,一天喝50杯咖啡,寫16個小時,重新靠寫作崛起?
可是巴爾扎克才活了51歲。
反過來想想,這可能也是一件好事?寫作的人如果不遭遇點困境,立刻陷入寫作瓶頸,因生活過於安逸所以寫不出來。
多年前我堅持寫作,每天爆發式日產數篇專欄,全因當時的親戚嘲笑我,讀大學也沒啥用,還不是找不到工作……
後來我開始寫小說,是因為另一個人嘲笑我:你沒上過班你根本沒有日常體驗。於是我寫了本全是上班牛馬生活的小說。
再後來我又寫小說,是因為網上老有人說:公眾號寫多了,手已經爛了,肯定啥也寫不出來了。
如此一想,我必須先遭受點刺激,再開始井噴式創作。
最好是小陳有一天賣貨賣到極度膨脹,轉頭跟我說:你看看你,一天閒在家裡,飯也沒做,地也沒拖,孩子也沒接……你至少打扮打扮吧?
又或者他出門忙著視察工廠,回來跟我說了幾句後,感慨道:你不知道我在外面有多辛苦,每天睡得比在家還少。同時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他看了一眼後,臉上神色有了幾分不自然……
這屬於常見刺激,比較特殊的刺激有,比如他賣貨發達了,陷入了債務糾紛。他出差途中,被對家設局進了看守所。他因為極度膨脹,跟人簽下對賭協議,同時辦理小國護照,某天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小陳遭遇了這些,我會奮筆疾書成啥樣。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
他的流量太小了,昨天的營業額跟我以前去打工的簡餐廳差不多。那家餐廳只有十張桌子……
他很難給我震撼,但他同時又給了我很多家務。
每天晚上,我們坐在一起思考,到底怎麼樣才能從滴滴司機的困境中走出來?
歡迎加入小陳的雪山群。

也歡迎明晚繼續跟我一起聊聊新書,聊聊婚姻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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