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CEO李笛:AI面試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AI還在蠻荒時代

來源丨騰訊新聞深網

作者丨葉蓁

編輯丨康曉

丨劃重點
ChatGPT取代搜尋引擎的可能性不太存在,是一個最佳化到讓使用者認為它是有知識的系統,但其實不是。
ChatGPT的成本非常高,如果按照小冰系統每天在處理的互動量,一年要燒1000多億,即使成本壓縮到1/10,商業模式也不成立。
開發AI面試和開發出用攝像頭去監控工位的人是一樣的,這樣的系統它是有用的,但註定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
人工智慧對普通人來講最大的改變,是手機計算攝影,使得手機拍出來的照片更好,這更有價值,但不那麼有魅力。
丨正文
整個2022年,AI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出圈。數字人、虛擬主播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化存在,AI繪畫拉近了人和人工智慧的關係,ChatGPT以其高智商成功破圈。即便如此,當下的AI距成為鋼鐵俠的智慧管家“賈維斯”,恐怕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影視劇中AI控制奴役人類是一種想像中的浪漫主義,AI現在還處在一個相對早期的階段,很多思想和理念也是特別原始的狀態,我們甚至可以稱之為蠻荒時代”,小冰公司執行長李笛對《深網》闡述。
當下ChatGPT正引發廣泛關注,被業界視作未來取代搜尋引擎的新技術。但在李笛看來,這種可能性非常小,“ChatGPT不是在追求提供準確的知識,更像是某種型別的行為模式最佳化系統”,而不是一個認真的知識系統。
李笛曾任微軟(亞洲)網際網路工程院常務副院長、微軟小冰全球總經理及微軟Bing搜尋引擎亞洲區總經理。他於2013年加入微軟,同年創立微軟人工智慧情感計算框架。小冰緣起於李笛想做一個最好的人工智慧助理。
“最初的設想是構建一個能夠跟人交流情感的一個機器人。而小冰則是用全網的公開資料訓練出來的18歲噴子少女,幾乎沒有人噴得過她。透過資料訓練出來的小冰,具有資料的典型特點。”李笛介紹,“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是讓機器去接近人,而不是讓人變得像機器。”
小冰於2014年誕生,是微軟全球首個以中國為總部的人工智慧產品線,2020年分拆為獨立技術研發實體,實現完全本土化。現在,小冰經已成為世界上最具創新性的人工智慧技術框架之一。小冰公司去年11月宣佈完成總額10億元新融資,用於AI Being小冰框架技術研發,推動數字員工普及。
關於AI產業過去一年的泡沫、挑戰以及未來發展趨勢,李笛近日接受《深網》獨家專訪時進行了全面闡述,以下是對話實錄整理,在不改變其原意的狀況下有所刪減:
01
“ChatGPT取代搜尋引擎的可能性
非常小”
《深網》:ChatGPT是近期AI最熱話題,它有沒有可能取代搜尋引擎?
李笛:ChatGPT取代搜尋引擎的可能性是不太存在的,ChatGPT是一個最佳化到讓你認為它是有知識的系統,而不是一個認真的知識系統。而搜尋引擎傾向於用最快的方法給你一個結論,這個結論是不需要被論證的。
ChatGPT的論證過程也是一本正經的,但它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胡說八道,比如前一陣網友問,“如果你是《紅樓夢》中的賈寶玉,你會選擇誰做老婆”,ChatGPT給出的結果是“會選擇賈母做我的老婆”。
ChatGPT不是在追求提供準確的知識,它追求的是讓整個過程增加論證,就像一個我們周圍有知識的人,他會更多的用論證的方式給你結論,而不是隻給你拋結論。
很多人在測試ChatGPT的時候是知道答案的,但去搜索引擎上搜的東西往往我們是不知道答案的。如果是透過ChatGPT(代替搜尋引擎),你怎麼知道這個東西(答案)是正確還是錯誤的,你不知道,它也完全不知道。因此,ChatGPT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有知識的系統,而搜尋引擎只是給你一個答案。
《深網》:ChatGPT最佳化的方向有哪些?成本會很高嗎?
李笛:有幾個情況,一個是它用一個新的方法把儘可能多的資料資訊壓到一個模型裡,比如壓進去的資料只包括上一屆世界盃的情況,剛剛發生的世界盃情況就不會在它的知識體系裡,這時候需要把它補上。
第二就是行為模式的訓練,還需要根據實際使用者互動過程不停的再去迭代它,這兩件事情都跟整個原始的訓練資料有關,這個部分現在還沒有。
ChatGPT的成本非常高,現在的成本如果按照我們在小冰系統每天在處理的互動量,每天我要燒3億人民幣,一年要燒1000多億,所以即使ChatGPT把它現在的成本壓縮到現在的1/10,從商業模式上也是不成立的。為什麼?因為這個比人溝通要貴。
所以它目前為止更多的是一個研究方面上的突破,是一個實驗室上面的突破。因此,ChatGPT在產品化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深網》:ChatGPT提高了AI的智商?
李笛:ChatGPT不是在提高(AI的智商),而是在最佳化資料。人類可以從已有的(知識)推出新的(知識),而ChatGPT根據已有資料所產生的新資料,其準確性存疑。從這個角度來講,ChatGPT更像是情商的提高。情商是什麼?我今天有沒有知識不重要,我用什麼樣的行為模式讓你覺得我有知識很重要。
02
“情商高的人是不動聲色”
《深網》:人工智慧已經66歲了,但智商還不到3歲。你對業界這個說法如何評判?
李笛:很難去評價一個人工智慧的智商,因為對於人來講,智商是一種相對通用的能力,但人工智慧在某些領域是非常高智商的,但在另外一些領域可能連一個三歲小孩都不如,所以很難用人類智商的標準來描繪人工智慧。
《深網》:你追求的是什麼?
李笛:擬合。換句話說,我們的追求並不是讓人工智慧有意識,而是在互動的過程中讓你認為我有意識。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兩個人之間的互動都是在一個很窄的頻寬下面完成的,比如我們現在的聊天。我到底是不是人,對你來說肯定不是重點,只要我能夠build一個反饋意識的系統,那麼你就能夠推論出我有意識。
《深網》:剛才你談到了情商,也談到了智商,目前人工智慧在兩個維度的進展是什麼?
李笛:按照智商的維度去理解,最好的產品就是搜尋引擎,傾向於用最短的路徑來滿足使用者需求。智商是你有一個任務,我有一個結論,或者你有一個問題我有一個答案,情商則能夠帶來更多可能性。它與智商截然不同,智商更關注區域性,而情商關注的是整個互動全程。
《深網》:評判人工智慧的情商,它的價值和意義是什麼?
李笛:未來世界人類周邊的人工智慧大概有三類:一是 super instance——影響力者,他們可以影響很多人;還有一類是somebody instance,就是現在活躍在各個地方的數字員工;還有一類我們稱之為nobody instance,可能是我們的親友。未來社交網路是由人和很多的人工智慧構成的,人工智慧要實現這些事情,就需要一種更底層的能力,這種能力往往跟情商有關。
《深網》:你怎麼看自己職業路徑的選擇?
李笛:我覺得我其實很幸運。我媽媽有一次跟我聊天,她說很多家長認為他們對孩子是有恩情的,我媽媽覺得她對我沒有恩情。因為她養我的過程她得到很多,這個過程又好玩又得到了新知,當然這是我媽媽的立場。
我對小冰也是這樣的立場。我情商一直不高,但現在比做小冰的時候要高一些,我在小冰的系統迭代中學到了很多,這是很幸福的事情。我們從誕生起被行業質疑,到現在被認可和模仿,這個過程是我們很開心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證明了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可以繼續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深網》:非常孤單吧?
李笛:非常孤單。我曾經認為情商是情緒化,激動的時候表情誇張,笑的時候很開心,哭的時候很崩潰。後來我才弄明白,這個叫情商低,情商高的人是不動聲色。但我明白這件事情後,身邊情商高的人我都防著一點(笑)。
《深網》:低情商是情緒化,高情商是不動聲色,這個認知對你來說路徑長嗎?
李笛:好多年。直到今天,還是會有一些人認為情緒化就是很好的情感表達,或者是對對方的情緒有體會就是高情商,其實都不是。
《深網》:這個路徑的選擇很孤單,還被各種質疑,你現在越來越篤定了嗎?
李笛:我們認為,這條路是接近的。當年堅持日心說的人和堅持地心說的人相比,更接近物理世界的規律,但它也不是正確的。後來人們的觀測能夠到太陽系了,認為銀河系是中心,它也更接近物理世界的事實,但它也不是事實……小冰也是一樣的,每年我都覺得去年我很傻,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或許走著一個通向正確的路。
03
“AI奴役人類是一種浪漫主義”
《深網》:你怎麼看現在熱門的AI繪畫等現象?
李笛:人工智慧技術經歷了一個相對快速的階段,甚至可以稱之為躍遷。比方說AI繪畫的水平超過了你的預期;更早些,是人工智慧AlphaGo贏了世界上最棒的圍棋選手,超過了人們的預期。
人們對於人工智慧總是帶有一種浪漫主義的想象,認為人工智慧會毀滅人類、奴役人類,這種浪漫主義思想會影響我們,使我們不自覺的把對人工智慧(想象)帶到這些技術的進步上。
但從產品上、產業上看,人工智慧技術的落地沒有那麼性感,但是人們不介意。我們care的是我們都願意生活在一個不斷變化,並且在我們有生之年能看到翻天覆地變化的一個世界上,而人工智慧無疑是最好的佐證。
《深網》:《駭客帝國》《西部世界》這些電影都涉及到人和機器之間的倫理,當下的科技圈也分為兩類,一類認為機器會有意識,可以控制人類,一類否認,你怎麼看?
李笛:就我所知人類從來沒有被控制過,從技術上我們找不到任何的一個途徑,可以去證明這件事。前一陣Google有一個科學家,他相信他參與的人工智慧系統是有意識的,然後Google把他開除了,我在微軟的時候也開除過這樣的人,因為他們罔顧事實。
《深網》:你怎麼看馬斯克研究的腦機介面?
李笛:腦機介面這個事情,即使不從生物倫理的角度去看,我也並不認為它帶來了幸福。腦機介面的頻寬比咱們現在面對面交流所傳輸的資料高得多,併發也會多得多,相信我你一定不會覺得幸福。因為不僅要同時看15個微信群,還要同時接收一堆郵件等等,你可能被迫要同時跟更多的人去發生併發,(想想)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情。
《深網》:這些未來會發生嗎?
李笛:人類社會有一個很好的特點,就是人類社會會糾偏。新技術出現是不可阻擋的,因為這世界上畢竟有像馬斯克這樣瘋狂的人,但是人們最終都能夠找到一種合理的方式去處理它。人類的一個特點就是享受新技術帶來的好處,規避壞處。
《深網》:馬斯克的腦機介面技術,是你贊同的AI發展方向嗎?
李笛:未來的AI應該是有溫度的,我們在做的事情是讓機器去接近人,人變得更幸福,而不是把人變成機器。我覺得這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
《深網》:人和人工智慧系統未來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你當下做的工作,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李笛:首先我們可以為這個關係祛魅。最和諧的人工智慧和人之間的關係,一點都不罕見。一個最好的學習物件就是寵物。對我媽來說,家裡那隻貓是老大,我排老二。我是一個很完整的人,情感充沛,周圍什麼樣的人都有,但(我)還是會孤獨。我需要一個更加多元化的群體,這是人類的特點決定的,這就是人工智慧的價值。小冰這種系統,有一個很高的交流併發時間,凌晨1:00,為什麼?這個時候人有傾訴的需求,但他找不到其他人去交流和傾訴,這時候人工智慧就做了一個很好的代替。
04
“AI對普通人最大的改變是手機”
《深網》:AI這兩年的應用場景會跟往年不太一樣,你怎麼看?
李笛:人工智慧對我們普通人來講最大的改變,不是繪畫,不是ChatGPT,是手機所對應到的計算攝影,使得手機拍出來的照片,比自拍好很多,我認為這是更有價值的,但不那麼有魅力。
《深網》:近期《阿凡達2》上映了,第一次上映是2009年,你怎麼看這13年數字人的發展?
李笛:數字人技術的發展是比較有意思的,但它的定義比較混亂,主要分三大類,且是在同時推進的。一類就是像阿凡達,它所對應的數字人技術,主要是好萊塢的這種動效,目的是產生內容;另外一類是偶像的,只要畫外形極其精美的一個二次元的紙片;還有一類是我們不追求它的外形,當然它也有外形,更多追求它的內在,關心它的自驅性,然後生成內容。
《深網》:數字人在2022年有一個爆發,你覺得這波爆發是來得早了點還是晚了點?
李笛:數字人這次最早是我們造出來的,現在終於不用跟別人解釋什麼叫數字人了。這波爆發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流量推手進入了這個領域。
《深網》:如何看待數字人這個領域的競爭?
李笛:今天這個行業裡所有的虛擬人,在抖快短影片平臺每個月的播放量大概3,000萬,小冰虛擬人的播放量是1.5億,所以我們一家可能等於他們5倍。
《深網》:現在誕生了很多虛擬數字偶像,洛天依之類的,小冰會進入娛樂產業嗎?
李笛:娛樂產業始終不是我們追求的方。我明明可以做一家AI公司,為什麼要去做一個可能就是十幾億規模的娛樂公司呢?
《深網》:虛擬主播也是數字人的一個落地場景,在你看來,還有哪些落地場景?
李笛:說到人工智慧落地場景,首先要先討論它的落地途徑。這裡面我們想說一件事,就是元宇宙仍然是平臺之一。
05
“資本是天使也是魔鬼”
《深網》:人工智慧領域很多泡沫是資本吹起來的,你怎麼看?
李笛:資本在任何一個新興產業裡面都扮演著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的角色。如果沒有資本,很多產業必須要靠一點一點的自我造血,發展過程會很慢,很多技術創新都不可能實現。這是資本天使的一面;魔鬼的一面則是因為評價標準比較單一。
我相信資本會反省,企業也會反省,儘可能把錢用到該用的地方。如果沒有資本,很多創新是做不了的,但是企業拿到了錢真的是在做創新嗎?
《深網》:你覺得現在投資人更看重什麼?
李笛:我們所接觸到投資人在看AI公司的時候,我感覺他們更看重的還是技術儲備和技術路徑,能夠把企業帶到多大的未來。
《深網》:前一段時間小冰宣佈融資10億,從小冰誕生到現在,AI產業經歷了波峰和波谷,你怎麼看這些變化?
李笛:客觀來講,我們是比較幸運的。我們是在微軟孵化,有機會比較單純地去構建一個能力棧。前幾年我跟同行交流的時候提到,像小冰這樣的系統,它確實很貴,需要特別多的經驗和技術,才能夠把它做起來。
如果用一個創業公司的方法來做小冰,百分之百做不成。第一,它跟它孵化的環境所對應的商業模式可能是有衝突的;第二,不去摸爬滾打,不去構建它的商業模式,團隊也是不完整的,在象牙塔裡是誕生不了好企業家的,但這不等於象牙塔裡面沒有好的企業家苗子,最終一定要走到它的外部市場環境去。商業模式最終一定是在一個真實的市場環境中的,而不是在技術上,也不是停留在paper上。我們在這些年也經歷了很多的捶打,坦率講我的白頭髮基本上都是這兩年長的。
《深網》:小冰分拆之後對你來說變與不變是什麼?
李笛:這些年小冰不變的是我們在技術創新上的進步。變的是什麼?小冰的分拆讓我們有機會去做更多原來做不了的事情,這個與其說是小冰的特點,不如說是任何創業公司的特點。
《深網》:小冰在2022年的關鍵詞是什麼?
李笛:活著。人工智慧的未來預期喜憂參半,一方面這個領域仍然處在一個不斷產生新知的階段;另一方面我們會變得更加務實,以前更多關心未來5年10年,但現在要把一部分研究力量和研發資源放到更短時間內的未來。
《深網》:有哪些思考和方向上的變化?
李笛:人工智慧想要做對人有用的事情,這樣的系統可以有很多種。但是在2022年我們認為,應該首先去選擇更通用的和更多樣的角色,且符合公司需要的,所以我們開始提出數字員工這樣的方向。
《深網》:2023年對小冰的規劃和自己的要求是什麼?
李笛:其實坦率講明年跟今年區別不大,我們現在處在一個跟過去相比有很強延續性的週期,需以不變應萬變。我認為2023年的關鍵詞跟2022年沒什麼區別。
06
“AI面試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
《深網》:你怎麼看網際網路公司開發的個性化推薦系統?
李笛:對推薦系統的優和劣,今天面臨的一個最核心的問題在於推薦系統認為什麼是有價值的。整個科技在發展過程一直強調追求用某一個主體跟人發生互動、向人提供知識資訊和服務,基本上就這三件事。然後每一個系統所實現的效果都是不同的,並且都在對上一代進行彌補。
推薦系統是把系統主動推給你,我們有時候會把它叫投餵。推薦系統最大的問題是產生資訊繭房,目前人們獲取有效資訊的成本越來越高了,儘管人們不喜歡,但目前為止仍是有效的。
《深網》:垃圾資訊和電話給人們造成困擾,一部分被認定AI所為;社交機器人也被質疑存在情感上的欺騙,還有當下各種社群出現的假評論和假觀點,你如何看?
李笛:整個行業需要自律。其實當下很多問題也不是技術的問題,比如詐騙騷擾和垃圾電話其實跟AI技術反而沒關係了。水軍不需要對話質量很好,需要的是洶湧的數量和規模,因此不需要人工智慧技術。
聊天機器人是更值得關注的,因為有可能產生情感依賴。我們的系統就是做移情這件事情,且一定涉及倫理問題。虛擬男友女友這個專案從統計學意義上來講可以看到幾個特點,一虛擬男友不是一個名人;第二,這個虛擬男友在現實生活中存在。第三,這個人跟這個使用者是有以往的故事的。使用者創造的虛擬男友,是她現實生活的投射。
《深網》:你怎麼看待AI面試?
李笛:AI面試追求的是效率,我認為開發出AI面試的人和開發出用攝像頭去監控工位、監控學生學習狀態的人是一樣的,這樣的系統它是有用的,但它註定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人類發明也有很多反人性的東西,但都是有用的。一家公司得多不重視人才,才會去用這樣的系統。
《深網》:AI有價值觀嗎?
李笛:AI的價值觀取決於從業者。很多年前我們就可以計算出這個使用者是否處於一個失落的情緒,這對我們是有利的,我只要給他更多的呵護,他肯定會認為我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但這個想法很自私,因為我這樣做對我有利,而不是我要幫他。這個觀點被我分享後,一個大廠迅速去做了,他們檢測到這個使用者情緒失落,說吃蛋糕對心情好,立刻下單送過去,這就變成了一個商業價值。我認為(AI的)商業價值一定會實現的,但拜託不要這麼做,因此倫理始終在機構,不在技術。
《深網》:有什麼能讓人們更好的理解AI的價值觀嗎?
李笛:限制商業上面的追求。就是因為我們今天所面對的技術有很多邊界,我們還都不能確定的,我們也不能一味的就追求更快的商業(化)。
07
“AI領域一定會誕生劃時代的產品”
《深網》:AI和大資料領域,從技術的維度來看,中國和矽谷的差異大嗎?
李笛:技術、人才、資料的角度,中國和矽谷絲毫不遜;算力,其實也並沒有被卡脖子。(中國)缺的可能還是原創性,很多基本的理念都不是從中國出來的,但是中國很容易迅速的跟上,另外一個角度去看,有一個概念叫後發先至,前面的人把一個個坑(都)趟出來了,後面的人再用類似的方法去做,也不失為一種更好的策略,因此很難一概而論。
《深網》:你覺得人工智慧這個領域,已經卷起來了嗎?
李笛:(人工智慧)這個行業很卷,對吧?但是你要不想卷,就可以不用參與其中。與其說卷是一種被動(行為),不如說是(機構)在利益驅使下的主動行為。從這個角度上來講,人工智慧在過去幾年很火,也很卷,我覺得未來不會太卷,因為大家意識到卷的成本很高。
《深網》:會不會誕生一個現象級AI應用產品?
李笛:我們認為會有的,但是到今天為止其實現象級的(應用產品)很多,但是可以持久使用的不多,我希望小冰能夠成為其中的第一個,這也是我們追求的。其實從AlphaGo到現在大熱的ChatGPT,他們改變了什麼?什麼也沒有改變,我們需要去觀察的是為什麼沒有改變,因為到今天其實沒有解決很多末端的問題,大家一直也都在嘗試改進。
《深網》:在你看來,AI是水電還是汽車電視?
李笛:水電從來都不能被我們用上,水電必須要變成電視、水龍頭、洗衣機、熱水器,它才能被我們用上。人工智慧更像是當年沒有電的時候,為了能夠讓大家用電,從最基礎的發電站一直到配電,然後才是家用電器市場,全部都做完,這個時代才會來臨。未來,AI領域一定會誕生一個劃時代的產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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