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億收購Windsurf,轉型“公益公司”,OpenAI更務實了

「奔向AGI」欄目聚焦AI大模型、AI agent、AI應用、晶片、機器人等前沿、熱門的AI技術和商業創新。
作者丨劉楊楠
編輯丨巴里
圖源丨CNN
2025年3月15日,OpenAI首席產品官凱文·威爾在一檔播客中表示,GPT-5即將推出,並預測AI將在程式設計領域第一次“永遠超越人類”。
僅2個月後,OpenAI便用實際行動回應了凱文的預言。
5月6日,據彭博社、路透社等多家外媒報道,OpenAI已與AI程式設計工具開發商Windsurf達成收購協議,交易金額達3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17億元),這將成為OpenAI自成立以來規模最大的一筆收購案。

此前,OpenAI曾數次試圖收購估值已達90億美金的Cursor,但據說雙方在價格等細節上未能達成一致,OpenAI才將目光轉向了市場份額第二的Windsurf。
去年,Windsurf在General Catalyst領投的一筆交易中估值為12.5億美元。此次收購價格較 Windsurf去年12.5億美元的估值翻倍。
近期圍繞這樁收購案的所有討論,都不外乎圍繞一個問題:高價收購一家工具性企業,OpenAI意欲何為?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並不指向AI是否會代替人類開發者的宏大命題,其更大的現實意義在於,讓外界看到,刨除資本和輿論的附加光環後,作為一家企業,OpenAI當前究竟處境如何。

OpenAI“缺席”AI程式設計熱潮

某種程度上說,在AI程式設計領域,OpenAI是“先驅”,也是“先烈”。
早在2021年,OpenAI便推出了程式碼生成模型Codex。Codex引數規模120億,是GPT-3的早期版本,針對編碼任務做了特定最佳化。
Codex能夠理解自然語言與程式碼之間的對映關係,開發者只需提供函式簽名和文件字串,Codex就能生成相應的函式實現;同時,Codex還能提供程式碼補全、修改建議,提高編碼效率。
Codex首次點亮了AI生成程式碼的能力,但對使用者而言,直接呼叫模型仍需要一定門檻。
2021年10月,基於Codex,OpenAI聯合微軟共同推出AI程式設計工具GitHub Copilot。
相比Codex在模型能力上的突破,GitHub Copilot更大的變革在於,深度整合到主流IDE(例如VS Code)中,無縫嵌入開發者的日常工作中,提供更絲滑的程式設計體驗。
後來,GitHub Copilot作為變革者,很快俘獲了全球開發者的喜愛。但僅在GitHub Copilot釋出三年後,這款一度被稱為程式設計界“遊戲規則的改變者”的應用,便轉而成為上個時代的產物。
2024年3月,一個僅1人的小團隊Cognition AI,推出了全球首個“AI程式設計師”,支援Slack和主流IDE整合,具備自主程式設計能力,能基於自然語言提示,自主完成整個軟體開發流程。按照這種說法,Devin不止是“輔助”人類,而是能真正“代替”人類。
但開發者們很快發現,Devin就好像一張巨大的餅,實際的開發流程充滿各種不確定性,企業使用者更是各有各的業務流,很難用一位“AI程式設計師”就解決所有問題。
Devin露出真面目後,Cursor很快又引爆了AI程式設計的又一輪熱度。
2024年8月,特斯拉前AI總監Andrej Karpathy在X上連發數條推文,連連稱讚一款名為“Cursor”的程式碼編輯器,稱其已經碾壓式地超過了GitHub Copilot。
Cursor戳中了開發者們十分通用但隱蔽的需求,具備多行編輯、跨檔案上下文補全、提問、下一個動作預測等功能。開發者只需不斷按下Tab鍵,就可自動完成整個檔案的程式碼修改,且Cursor的處理結果更準確,速度更快,幾乎感受不到任何延遲。
不難發現,在Devin和Cursor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時候,OpenAI在AI程式設計領域的進展似乎陷入停滯。
直到今年,OpenAI首席產品官凱文·威爾在播客中給GPT-5做預告時,重點提到了AI程式設計能力;隨後,2025年4月,OpenAI開源了輕量級程式設計Agent Codex CLI。該工具能最大化模型推理能力,可在端側部署,釋出不到7個小時,Star數已超5500;再往後便是以高達3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Winsurf的交易敲定。
OpenAI似乎正在將AI程式設計重新提上主位。

OpenAI為何重提AI程式設計?

2022年11月,ChatGPT釋出,OpenAI一時間成為世界明星,AI圈之外的人都多少聽過OpenAI的傳說。但ChatGPT之後,或許是湧入太多雜音,OpenAI似乎有些自亂陣腳。
2023年,國內正百模大戰的同時,大洋彼岸的科技公司已經開始探索各類應用,例如AI搜尋、AI影片以及各個領域的企業級應用等,這些成果也都在2024年逐一湧現。
期間,OpenAI做了很多嘗試,也丟擲了很多概念,但都並未交出實打實的成果。
2024年2月,OpenAI釋出Sora的技術報告及一系列精美Demo,“世界模擬器”的概念更是賺足噱頭,無形之中給如今火爆的“物理AI”概念埋下了伏筆。但很快,只能看demo,無法實際體驗的Sora開始受到質疑,demo所呈現的精美效果也被認為是反覆除錯後的結果。直到2024年底,OpenAI終於在連續12天的釋出會上正式釋出Sora,卻並未引起太大反響。
2024年3月,OpenAI重建了曾在2020年解散的機器人團隊,並聘請Meta前硬體負責人Caitlin Kalinowski負責機器人和消費級硬體專案。
Caitlin Kalinowski
2024年5月,Perplexity AI等初創企業掀起AI搜尋的浪潮,國內各類大模型玩家相繼釋出AI搜尋應用,外媒也傳出OpenAI也將進軍AI搜尋,但其AI搜尋產品終究還是開了天窗。
在OpenAI內部不斷探索新應用的同時,其投資版圖也在不斷擴大,涵蓋了人形機器人、AI晶片、資料庫、辦公軟體、音影片編輯、法律科技、財稅服務等多個領域。
可以說,過去兩年,儘管OpenAI始終高呼抵達AGI的終極使命,但實際行動卻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並且逐漸從技術先鋒轉變為跟隨者,總有更精巧、更大膽的初創團隊,先於OpenAI一步嚐鮮新的技術或產品形態。
某種程度上,OpenAI越來越像一家“大公司”了。公司組織架構之爭越來越牽制著OpenAI的創新力。
過去兩年,OpenAI一直在做轉型營利型機構還是繼續非營利機構的選擇題。
最初,OpenAI由一個非營利組織的董事會管理,這個董事會的首要職責不是為股東賺錢,而是為了“全人類”的福祉。
2019年7月,OpenAI宣佈分為兩個實體:非營利的OpenAI Inc.和營利性子公司OpenAI LP,試圖透過外部融資獲取資源。
這次轉型也引發了內部的人員震盪,達里奧·阿莫迪(Dario Amodei)與丹妮拉·阿莫迪(Daniela Amodei)兩兄妹便於2020年離職,創辦了Anthropic,繼續在OpenAI的初心。

此後,OpenAI切實拿到了來自微軟、軟銀等巨頭上百億美元的融資,估值更在2024年10月達到1570億美元。Sam Altman也一度遊走於世界各國領袖之間,從技術領袖轉而成為政壇紅人。
Sam Altman一系列激進舉措也激怒了更多人。
2023年底,OpenAI內部因公司結構問題發生 “宮鬥”,雖仍保持非營利架構,但引發了外界對其組織架構的質疑。
2024年2月,OpenAI最早的聯合創始人埃隆・馬斯克直接撕破臉,在加州法院起訴OpenAI及其CEO奧特曼,指控其背離非營利使命,追求利潤最大化。
此後,OpenAI圍繞公司組織結構轉型努力了一年,近期才塵埃落定。
2025年5月5日,OpenAI宣佈放棄將公司完全轉為營利性機構的計劃,決定讓非營利組織繼續控制整個OpenAI公司,現有的營利部門將轉型為公益公司(PBC),非營利組織將控制PBC,併成為其大股東。同時,OpenAI取消了對投資者設定的財務回報上限。
PBC(Public Benefit Corporation,公共利益公司)模式是美國《公司法》中的一種概念,它允許公司在追求利潤的同時,將公共利益和社會使命納入考量。
Anthropic採用的便是PBC模式。而如今,OpenAI竟然也長成了競爭對手的模樣。
若把收購Windsurf和轉型成為PBC兩件事放在一起看,不難發現,相比於釋出Sora時的高調張揚,如今的OpenAI似乎正在變得務實。
這個轉變背後,是OpenAI緊張的現金流。此前,The Information報道,據未公開的內部財務資料和相關人士的分析,OpenAI 2024年虧損達50億美金,其亟需在12個月之內籌集更多現金才能存活。
而目前來看,除了尋求外部輸血,AI程式設計或許就是OpenAI自我造血的答案。

AI程式設計的蛋糕

OpenAI還能分多少?

OpenAI收購的Windsurf是何來頭?
說起AI程式設計,Cursor無疑是當前最火的應用。OpenAI也曾計劃收購另一家AI程式設計工具Cursor,與其背後開發商 Anysphere接觸兩次,但均沒有實質性進展,也因此將目光轉向了市場份額緊隨Cursor之後的Windsurf。
Windsurf成立於2021年,前身為Codeium,由Varun Mohan和Douglas Chen共同創立。

Varun Mohan曾在Nuro從事自動駕駛技術工作,負責自主交付技術。Douglas Chen曾在Meta參與VR技術開發,兩人從中學時代起就是朋友,並一同進入MIT計算機系學習。
最初,公司專注於GPU虛擬化和編譯器軟體,為使用者提供在沒有GPU的計算機上運行復雜應用的能力,並迅速積累了數百萬美元的收入和超過一萬塊GPU的管理規模。
但隨著生成式AI模型的發展,團隊意識到,基礎設施的優勢逐漸減弱,而應用端將成為未來的焦點。因此,他們決定轉型進入AI程式設計領域,開始開發基於自然語言處理的程式碼補全工具,並推出了自己的產品——Windsurf。
和Cursor類似,Windsurf也提供了一個整合開發環境(IDE),它不僅支援智慧程式碼補全,還能解釋現有程式碼的意義,充當開發者的對話式程式設計助理。同時,由於此前積累的萬卡級GPU叢集,Windsurf能夠理解和處理包含數十億行程式碼的大規模程式碼庫。
而兩者不同的是,Cursor則更側重於互動式對話和即時程式碼補全,強調透過Tab補全來預測開發者接下來的編碼意圖,這也是Cursor在開發者群體中呼聲很高的原因。
相比之下,Windsurf專攻企業級市場,更加註重整個工作流程的自動化,例如直接操作終端、自動安裝依賴、檔案操作等,這便使得其更適用於企業內各業務流的高效協同。
與此同時,在應用底層,Windsurf還引入了多種新一代AI模型的支援,包括DeepSeek-v3、DeepSeek-R1、o3-mini和Gemini 2.0 Flash、Claude 4.5和GPT 4.5等模型,使用者可以透過下拉選單選擇適合的模型。
此前,在《Cursor爆紅,但Cursor不是國內AI程式設計的出路》一文中,創業邦就曾提到,越來越多企業意識到,把產品和模型能力“解耦”是大勢所趨。
換句話說,未來產品功能或將直接服務於使用者需求,而底層模型“擇優錄取”。最終,當通用模型能力迭代拉齊,各家比拼的便是業務理解與技術深度結合的能力。
或許正是因為Windsurf能夠“對症下藥”,自2024年底釋出以來,Windsurf使用者數破百萬、年度經常性收入(ARR)超過1億美元、企業客戶數量超過1000家。
對OpenAI而言,Windsurf目前的業務體量似乎並不足以解決其現金流的燃眉之急,但OpenAI真正收穫的,是超過1000家企業客戶,以及海量真實的業務資料,其背後蘊藏的商業價值十分可觀。
但與此同時,AI程式設計已經是AI應用浪潮中的一張明牌,目之所及皆是競爭對手,如何在全球大廠、初創公司正向湧入的賽道中,保持競爭力,將GPT系列強大的模型能力真正轉化為客戶買單的產品力,或許是剛從組織架構動盪中穩定下來的OpenAI首先要回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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