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渝民的這部新劇,打分低了

有網友看過《我們與惡的距離2》(以下簡稱《與惡2》)後留言說:黃山雖好,怎奈我們早已看過珠峰。
所謂“珠峰”,自然是豆瓣將近50萬網友給出高達9.4分的《我們與惡的距離》(以下簡稱《與惡1》)。而《與惡2》的評分是8.2分。
在豆瓣的評分體系中,一分的差距相當於百米比賽裡一秒的差距。
低分的原因在於,相比於《與惡1》的聚焦和凝練,情節顯得過於宏大和拖沓。
說句老實話,我看完前兩集愣沒分清楚劇中的這些人物誰是誰,出場人物太多,他們之間的關係太亂。
但是看完6集之後我必須要說句公道話,豆瓣上給這部劇的評分,太低了。
沒有人該是一座孤島
YIQIYINGCHUANG
《與惡2》第一集開篇就被人觀眾詬病:
周渝民扮演的精神科醫生馬亦森妻兒死於大火,精神崩潰。好巧不巧,縱火犯胡冠駿被安排在了他們醫院,這讓馬亦森徹底失控,欲殺之而後快。但他每一次付諸行動時,都會有同事碰巧攔住他,壞他的“好事”。
這情節把觀眾搞得和馬亦森一樣崩潰,要不要這麼巧合?這真實嗎?
第二集給出了答案,馬亦森的同事們已經意識到他崩潰的事實,於是一邊串聯起來阻止他復仇,一邊又把這件事安排成巧合,呵護他脆弱的神經。
這樣的情節當然也過於理想化,但我想編劇這是故意設計的劇情,為了把馬亦森的際遇與胡冠駿做個對比,然後得出一個結論:
當一個人即將跌入惡的深淵,如果有一張密不透風的安全網能夠接住他,這個人可能就會被拯救。
馬亦森的同事和朋友們,組成了這樣一張安全網,不但阻止他復仇,還24小時看護他,防止他自殺。
但縱火犯胡冠駿沒有這樣一張安全網。作為一個ADHD(多動症)患者,不斷惹禍的他讓父母幾近絕望,而胡冠駿也遭遇了來自原生家庭的情感虐待。
被家庭所拋棄成為他性格扭曲的動因。而這之後,他的種種劣跡又被教育系統所排斥。最終導致他縱火報復社會。
結果曾經為了挽救他不斷奔走的少保官牛祐荷與兒子不幸命喪火場,而她們正是馬亦森的妻兒。
這構成了尖銳的諷刺:如果家庭、學校和社會沒能構建一張安全之網接住問題少年,那麼所有人都將遭到反噬。
這也回應了電視劇的那句主題詞——沒有人該是一座孤島。一個“該”字,讓這句話從事實判斷,變成了價值判斷。
被打亂的時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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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惡2》已經播出的6集裡,故事以倒序和插敘的方式呈現。這種敘事方式強化了整個故事的悲劇性和宿命感。
比如在最初的兩集裡,男女主人公馬亦森和陳又茗各自過著崩潰的生活,並無交集。
然而在第二集結尾,因為陳又茗失蹤導致其子羅譽逃學,引來了他的輔導老師簡齊蕙和男友王以禮,而王以禮恰好是馬亦森的同事……一連串的人際關係讓馬亦森走進了陳又茗的家庭,發現她原名叫做高政茗,一個他年輕時曾經愛慕卻又消失的女生。
高政茗是馬亦森的好友高政光的妹妹。而高家又是當地有名的政治家族,陳又茗為何要改名,又為何淪落到這般田地?
隨後的兩集把故事一杆子支到了20年前,一起蓬鐵事故案徹底改變了高政茗的命運。
列車脫軌導致高政茗阿公(爺爺)死亡,作為私生女的高政茗也因為阿公的去世在家族失去庇護。
大媽高張玉敏為鞏固勢力,強迫高政茗與同為政治家族的簡家往來,導致高政茗遭簡佳鑫性侵後離家出走,淪落風塵。
在這段故事裡,我們能看到高政茗與馬亦森互生情愫,但20年後的故事又告訴我們,他們根本沒有走到一起。所有的美好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接下來的兩集,時間又切換到縱火案和殺警案發生之前,描述兩個罹患精神疾病的兇犯為何會一步步走向失控。
在這個時間節點,改名陳又茗的高政茗遇到了不計較她的過去、熱愛她的丈夫,然而觀眾卻知道,她正走到了另一個深淵的邊緣。
還有與高政茗一次次擦肩而過的馬亦森,也邂逅了他後來的妻子牛祐荷,美好生活似乎又在向他招手。
作為胡冠駿的少保官,極具責任心的牛祐荷盡心盡力,不斷協調胡冠駿的家庭、學校與社會關係。
但同樣,我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無功。這個她一心想要拯救的少年,最終會奪走她的生命。以至於她越努力,悲劇的宿命感越強烈。
打亂的時間線,讓觀眾們提前看到了結局,然後再回過頭去,眼睜睜看著看劇中人其實無望的掙扎和根本留不住的美好。
這真應了魯迅的那句名言:所謂悲劇,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打碎了給你看。
只不過這部劇,先讓你看到一地殘骸,然後再讓你去看他們破碎前的樣子。
拍一個活著的世界給你看
YIQIYINGCHUANG
如果說《與惡1》是一支“惡的顯微鏡”,去解剖單一事件。那麼《與惡2》則構建了一個“惡的生態系統”,揭示社會鏈條如何共同催生悲劇。
這或許就是《與惡2》的評分不如《與惡1》的原因,尤其是前兩集,過載的資訊量和徹底的寫實主義,難以調動起觀眾情緒。
《與惡1》劇照
但隨著劇集漸入佳境,一份“跨越20年的體檢報告”呈現在觀眾面前,當地媒體評價說:拍一個我們活著的世界給你看。
這部劇延續了《與惡1》所談到的司法倫理困境,又進一步丟擲更具社會意義的問題:當人們向著惡的深淵墜落時,整個社會準備好接住他們了嗎?
這部劇給出的答案是沒有。
沒有人願意接手胡冠駿,父母視他為洪水猛獸,學校避之唯恐不及。編織安全之網的絲線就這樣一根根抽掉,直至胡冠駿跌入惡的深淵。
還有高政茗的兒子羅譽,母親失蹤後,幾乎淪為孤兒的他為了養活自己和妹妹,只好去犯法。這時候,他完全不認識的舅舅高政光才姍姍來遲。
高政光也有自己行將滑落的深淵,他的理想主義與當地腐敗的政治生態格格不入,他本人也陷入被彈劾的漩渦。
不知道在這樣的爛泥塘裡,他還能出淤泥而不染多久?亦或是像他的老師一樣,一步步同流合汙。
當整個社會系統出了問題,沒有人是安全的,即使出生於“婆羅門”也難逃被吞噬的命運,尤其是女性。
比如出身當地政治世家簡家的簡齊蕙,竟然飽受階層固化之苦。
出身底層的父親不被簡家待見,最終釀成大禍,導致簡齊蕙親眼目睹了母親與弟弟的死亡。
而成年的簡齊蕙與男友王以禮,也因階層差異而分手。簡齊蕙母親因下嫁而釀成悲劇,簡家不會讓她重蹈覆轍。
還有高政光強勢的母親高張玉敏,作為一個純粹的政治動物,她為了保住自己的政治地位不擇手段。
然而在那樣一個男權觀念根深蒂固的政治圈,高張玉敏無論怎樣長袖善舞,最終都只會四處碰壁。
或許“高張玉敏”這四個字的名字本身,就已經揭示了她脆弱的根源。
在這樣的生態環境中,無論是上層社會的簡齊蕙,還是困於底層的高政茗,都無法得到如願以償的人生。
《與惡2》就這樣透過6個家庭的群像,將矛頭指向了更加廣泛的社會膿瘡,原生家庭的痛苦,社會環境的冷漠,政治的腐敗、階層的固化和壓迫……
也因為想要表達的社會圖景過於宏大,導致敘事過於複雜,這讓它失去了《與惡1》手術刀般的鋒利與震撼。
但編導對臺灣地區政治民生的細緻描述,以及試圖畫出整個惡的生態圖譜,讓這部劇像是一份殘酷的社會病理報告,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
正如當地媒體所言:“它未必完美,但仍是近年來最敢拍且必須存在的臺劇”。

作者丨牛角
永遠的新文化報評論員
排版丨阿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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