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沒活明白的人背後 2025-05-15 23:59 交易門 2024年10月，我和柯南再次在北京碰頭。這次不吃火鍋了，柯南選了北京最近比較流行的小爐燒烤。這家是客人自主烤串的形式，柯南說自己手藝練得不錯，可以發揮下。 一起來吃烤肉的還有交易門撰稿人老黃。老黃目前就職於一家短影片公司，中午溜出來吃個飯再趕回去。 01. 活兒狠話不多 柯南1984年出生，北京人，29歲創業，投資美股港股，關注網際網路和消費賽道的優秀企業。他的美元基金成立8年，截止2024年9月底，用他的話說，“倉位質量還不錯，投資策略還是繼續以躺為主”。 “以躺為主”這個看似輕鬆的姿勢，是他這幾年深入骨髓的領悟。他把微信簽名也改成了“最好的調研就是不用去調研”。作為一個當年為了調研火鍋店去全國幾十家門店踩點當服務員的基金經理，這樣徹悟從何而來？ “如果公司運營地特別好，去不去都無所謂，如果這個公司需要我調研，也不用買”。柯南一邊烤著串，一邊跟我分享他的思考。 他是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目前他持倉第三位的“拼多多”，柯南連正門都沒有去過。而佔到柯南目前持倉一半以上的“名創優品”，成了我們今天討論的重點。 我們見面的這幾天前，“名創優品”以現金63億元收購永輝超市，在全國掀起波瀾。柯南2022年開始以5美元的成本價買入名創優品，一度排到持倉第二名。2022年，他在廣州見到了葉國富。那次交流讓他就預感這個人“要弄點什麼事出來”。為什麼會有這種判斷呢，“他不是一個在優秀的企業家當中甘於平庸的企業家，而且這人會行動。”他說。 和我們一起吃烤肉的交易門撰稿人老黃這時加入了討論。老黃是資深網際網路人，平時也關注股票。他感慨說自己在網上聽過葉國富的報告會，但對他的感覺是“像小學生念稿一樣，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過人之處”。 “所以拿到同樣的資訊，在你那裡會得出不一樣的結論。”老黃對柯南說。 名創優品的創始人葉國富在柯南心中是個“活狠話不多”的角色。“我覺得葉國富聽一些投資者講怎麼經營，就是出於禮貌。” 柯南之所以在2022年能感覺到他的不一樣，是因為他在創業初期，跑盡調見過很多厲害的餐飲業老闆。他們性格和葉國富很像，低調，不善言辭，看問題準，注重實踐。 柯南就曾經看到過葉國富在朋友圈曬了一個供應商跟他的對話。這供應商要給他送禮物，葉國富說你都別送，把店開好就行了。還說，以後誰都別給我送禮物。 葉國富可能不擅長說話，“可能也不屑於說”。對於自己公司有哪些問題，柯南認為葉國富心裡很清楚，只是在不能解決之前不會焦慮。 “他就跟我現在的風格很像。”柯南說。 02. “萎縮發育” 巴菲特的搭檔，已故的查理芒格曾說，40歲之前沒有價值投資，年輕時柯南對這句話很不服氣，現在則是無比贊同。“投資吧，跟打王者榮耀一樣，開始得猥瑣發育很長時間。到了一定裝備之後，就能拿到不錯的成績。” 和柯南聊過幾次天后，我漸漸習慣了他的說話風格，他會在讓他充滿激情的幾個領域裡遊走類比：投資、遊戲、足球、公司。他說話比較跳躍，思維發散，但在拐了幾個彎之後還能拐回主線，往往是我感覺已經“聽迷路”的時候。 對於為什麼“年輕時猛幹”不太適用投資這個行業，他舉了踢足球的例子來說明。柯南是個狂熱的足球愛好者。他每週要踢3-4次的球，每次3-4個小時。 “我們球隊我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長傳球我能練100-200次。所以現在我真能做到不看人就能傳球——我以前覺得根本不可能。“現在能判斷防守的人怎麼跑，球大概往哪個方向走，背後是長時間的積累。“你比賽傳了2次，但背後可能練了1000-2000次。” 投資也是同樣的道理。每次徹悟背後都有多年的積累和踩過的坑。他說現在比起年輕時，更能更深刻理解一些問題，包括：要找什麼樣的投資人，找什麼樣的合夥人。 關於第一個問題，幾年前他主動把基金管理費降到0，後端只收10%的業報，也就迎刃而解了。“我要的就是少溝通，低維護。” 關於第二個課題，柯南說到35歲之後才折騰明白。 剛創業時，好幾個“合夥人”都是來了又走，柯南發現他們只是想來“學習下投資，然後回去自己搞”，這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內耗。後來他想清楚了幾個問題。首先，他只需要和水平最高的人交流投資，是不是合夥人無所謂。至於募資嘛，因為時間夠長，淨值起來了募資也不是問題。 一旦放棄掉了對”合夥人“這個角色不現實的期待，柯南更明確自己要什麼了。“我希望我的合夥人需要付出，最起碼開始需要付出。” 新合夥人是柯南踢足球時認識的一個女生。雙方預期都明確，目前合作挺愉快。 至於那些走掉的前合夥人，柯南也一直關注著他們發展。“我其實關心他們說要做投資，最後到底做了沒有。” 03. “躺平要躺對人” 29歲就創業，柯南把該踩的坑都踩了。他看到身邊一些年近40創業的朋友，感慨於他們的累，慶幸自己開始得早，更有優勢。 但硬幣總有兩面。審視過去，他感覺也是前兩年在工作上投入時間過多，錯過了談戀愛的最好時機。“其實那個時候倉位佈局已經不錯了，但中概股被拍得比較狠，公司都沒有起來。” 他這兩年開始積極地去相親，認識女孩子。跟女生約會讓他感觸比較深的有兩點，一是很多女生的照片和本人差別太大，很多簡直就是兩個人。還有就是女生在平臺上給的自己的資訊和本人真實情況也差距比較大。 他作為一個挖掘、處理資訊為全職工作的基金經理，也必須在相親市場中不斷去梳理和處理混雜了大量噪音的raw data。 在投資上已經有了明確風格和嫻熟技能的柯南，在面對女生時，還有點跌跌撞撞，慢慢找感覺的節奏。 今年有天，他給我打了一個小時電話，討論如何處理一個跟他保持曖昧但又不願實質進展的女孩子。聽得出來，當時的他非常困擾且糾結。這次我見到他問他結果如何了，他表示說對方並不嚴肅，他放棄了。 “我是想結婚，也憧憬家庭的溫暖，但同時我對工作有非常大的興趣。”聽到這，我和老黃都笑了。老黃又給他出了不少餿主意，比如，“你是不是適合找個外國人？” “你是不是適合找個富二代？” 有時柯南會對在網際網路工作的女生充滿期待。他曾試著跟一個做網際網路戰略的女孩聊網際網路戰略，結果發現對方並不太願意聊，“工作太累了，並不喜歡，可能就是做份工作。” 其實又何止是來相親的女孩子。柯南發現大部分“做投資的”就只是打份工，並非真的喜歡投資，為的是有個體面的工作在城市裡留下來。“問題就是他會遇到我這樣的，對於投資真正有極大興趣的人，他們沒法競爭。”他說。 我知道柯南不是一個說話誇張和自大的人。他能這麼表達，一定是基於一個客觀的判斷和自我評估。他又接著說，“現在都希望躺平，但是躺平就要躺對人，要躺到我這種人旁邊，然後就別起來了。” 這時，坐我旁邊的老黃興奮地在串上猛撒鹽，又悶了一口大窯，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看啊，根據我的經驗，金句往往出現在訪談快結束的時候。” 04. 每個沒活明白的人背後 吃完午飯，老黃回公司上班了。柯南有個線上會議的邀請。香港某基金邀請他聊聊對名創優品收購永輝超市的看法。事情就是這麼巧，發起邀請的恰好也是交易門的好朋友，港股基金經理許韜。前幾年我在香港採訪過他的創業故事。沒想到今天在線上會議遇到了。 我和柯南走路去了燒烤店附近的一家咖啡廳。我打算旁聽。 咖啡廳在百子灣附近，並沒有其他客人。但柯南還是跟店主打好招呼，說自己待會兒開會可能說話比較大聲。 “感覺很多人聊投資都太同質了，他們可能沒見過我說話這麼邪乎的。”他又說，“當然人家也是看到我們基金業績不錯，要不然也沒人聽我說。” 除了名創優品，這幾年特別讓柯南感慨的另一家公司是富途。2019年，他最重要的決定就是10美元買入富途。而今天富途是98-99美元。這支票也給他的基金淨值做了非常大的貢獻。 他說Futu的成功必須要感謝當年“雪球沒有活明白”。 在他看來，雪球一直不拿牌照，看不到交易這個事兒很有價值，前幾年還免費給Futu送客戶，才給了Futu巨大的機會。 “每個沒活明白的人背後，都有一個活明白的人。沒活明白的人還總以為自己明白了。所以啊，千萬不要跟沒活明白的人為伍。” 線上會議結束，柯南執意要陪我送我去機場。上次來北京約他吃涮肉，他送我去機場，他說今天順便去看看首都機場的名創。 其實這麼多年來，除了同行，也有不少朋友來找柯南來諮詢投資理財。但讓柯南驚歎的是，往往他們嘴上說要學投資，但真正花在理財上的精力和時間，還不如選一個新手機花的時間多。 2022年，一位他認識10年的朋友來諮詢理財，柯南當時建議他買名創（4美元左右），還讓助理協助他開戶。結果朋友來他公司聊了4個小時的足協八卦，投資這事兒完全沒聊。後來名創很快漲到12美元，估計這位朋友也沒機會下手了。 “但是他娶了一個好老婆。”柯南說。 柯南系列採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