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8年的墨痕,有一顆老靈魂。在過去的媒體印象裡,他是那個把房子刷成全黑色,在家裡避世修仙的高人。

如今,走進墨痕的家裡,依然見不到一把椅子。席地而坐,喝茶聊天。
這樣的暢聊不經意就是三個小時,多數人已是腰痠背痛,但是這是他6年來有儀式感的生活中,最日常的一幕。

毫無疑問,他是當代都市的一位隱士。隱於不見經傳的溫州市郊半山之中,遠離所有非必要電子產品。
但是大家都忽略了,究竟他在家裡修出了什麼?在這裡,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刻茶則、繪屏風、修盆景。

也是無意中,墨痕這位東方美學生活方式的踐行者,他的茶則紛紛被文壇巨匠收藏;而筆下的古意屏風,正聲譽鵲起,甚至帶起屏風重回中國當代生活的全新風潮。

近年,除了2020年上海《墨痕》繪屏展,2021年在杭州福邸的《秘境》繪屏展,還有2023年在當代東方美學場景中呈現的上海SHANG XIA上下之家的水墨繪屏展《無聲》均獲得不俗反響。
他的作品也深得著名攝影師孫郡的喜愛,且被眾多明星私藏。

茶

墨痕並非科班出身,他成為藝術家,源自他對生活的熱愛,尤其是茶。
大學學畫期間,墨痕發現了茶的樂趣。茶湯入口,一身微汗,人卻因此靜了下來,畫畫也更投入了。茶與畫,自此密不可分。

墨痕畢業後,返回溫州教書。也因為痴迷兩宋時期的茶事,開始嘗試製作茶具。
2000年初,國內茶桌上用的主要是潮汕木雕大茶海。而且隨著工藝和技術的提升,茶具越做越大,茶杯不再是杯,體積越來越近乎“缸”。

而茶具一直有著作為“禮器”的功能和隱喻。當時製作風潮的大和難,並不應是茶具的目標,炫技也更不是目的。
墨痕開始逐漸轉向青瓷手拿杯,並開始關注返璞歸真的陶土和充滿稚拙古樸的手捏紫砂壺。

席地而坐

那時候,墨痕經常去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家聚會。在茶室看著朋友洗滌、忙碌,一切彷彿是王家衛影片中的明暗光影,墨痕像是一個被感動的觀眾。
他逐漸發現茶道其實應該是一個完整的系統。光線、材質、結構、空間、傢俱,甚至著裝,都應該是一個高度咬合的系統。

器具,不是應該單獨成立,而是要整體協調。
如果工藝上各自為政,缺乏了相關性,所謂的垂直度也只是淪為了狹隘度。當代中國人缺乏的不是技藝,恰恰是一個系統性。墨痕準備用自己的家去身體力行。

明代之後,中國人已經是坐在椅子上喝茶了。凳子四條腿,加上人的兩條腿,再加上桌腿,整個線條很難建立起秩序感。
古人還可以用衣袍去遮擋龐雜,而現代人的服裝顯然無法遮蔽這種視覺紛亂。

墨痕決定回溯到更遠,開始席地而坐。席地,人在地面是一個點狀視覺關係,這是一個較為嚴謹的視覺呈現。席地而坐後,周遭場景便被依此類推:
一幅宋畫中的法座腳踏被複刻為茶臺;一掛古老的織物遂做了裝裱;黑檀傢俱被配上了松石綠……
一一對應後,他發現茶道的完整,人,最終還需要一面屏風。

繪屏

2017年,墨痕開始繪屏。屏風在中國最早的文字記載源自漢代,在到當代,屏風似乎成為了一個自然而然,但又視而不見的徵符。屏風改變了人與畫的關係。
在西方美術史,人與畫是觀看的體驗,藝術家的作品是面對所有人目光的。而屏風則是一種和藝術家背對的關係。這種視角的變化,令屏風成為藝術家精神的外化。

墨痕尊重經典,但他擷取的是精髓,而不是形式。過往屏風的素材是波濤、遠山,對映的是主人的志趣。
墨痕復古,但不仿古。在他的筆下,屏風開始有了動物的形象。


又將對人的觀察,將人的靈魂裝到了動物身上,尤其是那些動物的眼神,頗有八大山人的意趣。

繪屏,令藝術不再是一種仰視,供人瞻仰,而以一種以退為進的方式,令屏風成為其所屬人的烘托。
彷彿每一幅屏風,都呼喚著一位主人。

少年感

在茶道的領域,墨痕幾乎無所不能。除了製作茶器、他還雕刻茶則,這些作品被結集為《墨不做聲之茶則》。愛茶人,皆愛則子。
茶則作為茶道六用之一,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唐代。陸羽在《茶經》中對其進行了詳細描述,指出茶則可以由海貝、蠣蛤、銅、鐵等材料加工而成。除了量取茶葉,茶則還可用於攪拌茶葉,確保茶湯的均勻。
墨痕的茶則選材是格調清遠的竹。董橋寫道:“竹人是雅是俗,刻幾刀騙不了人,刀功立見,境界立見。”墨痕的茶則成竹於胸,一氣呵成。

筆、刻刀,對墨痕來說都是自己手的延長。但能以刀代筆,刻得信手拈來,卻絕非易事。墨痕看似舉重若輕,實則在沉默和潛心中付出了無數個晦暗的永夜,最終方能以則正事。

他的茶則基本均為國內文人巨擘所收藏,手邊只餘幾枚自用。墨痕的屏風,在他的美學體系中是最後才閉合的一環,但其影響力,亦日漸彌篤。
他的作品有被歲月洗練後的古舊和質樸,如果只看到他作品的人,會揣摩他或許是一位老者。而對藝術的謙卑和敬畏,又令他始終只是一個少年。
結語

墨痕喜歡宋代詩人白玉蟾那首《感詠十解寄呈楊安撫》裡的那句:“大隱在朝市,仙人好樓居”
更愛的還應是那句偈語:“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