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點選藍字,設為星標,以防失聯
最近,一段美術館的影片在網路爆火,
獲得30萬網友點贊:
舞者們在展廳裡自由扭動,
不受傳統舞蹈動作的束縛。
網友評論,
“太超前了”“精神狀態太美麗了”“有種平靜的瘋感”……

“動作世界”現場,素材來源@秋宇Qiuyu
事實上,這是上海浦東美術館與陶身體
共同呈現的沉浸式藝術現場專案
“動作世界——身體語言在現場”,
2月12日至3月5日,限時表演。
每場演出都獨一無二。
陶身體首次以2團全新陣容亮相,
舞者們年齡、職業不盡相同,
他們邀請觀眾一起加入舞蹈,
全面感知自己的身體。

“動作世界”現場,攝影:範西
作為中國最受矚目的獨立舞團,
陶身體已經走過了17年。
創始人陶冶和段妮
認識21年、相戀20年、結婚13年,
“每天25個小時待在一起”,
每一天都相互給彼此打氣。
他們希望把對舞蹈的熱忱釋放出來,
“因為舞蹈讓更多人相連,
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編輯:馬詩韻
責編:陳子文


“動作世界”現場,攝影:範西
“真•沉浸式體驗,deepseek給不到你這感官。”
“能躺著的美術館真的存在!舒服到不想離開!”
“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跟著舞者一起律動,真好啊,《動作世界》這三小時!真的酣暢!”

“動作世界”現場,攝影:範西

“動作世界”相關影片獲得30萬點贊
“動作世界——身體語言在現場”(以下簡稱“動作世界”)開幕當日,陶身體特別呈現了3小時演出。演出結束後,激動的觀眾們寫下了以上這些感言。


展廳裡觀眾與舞者一起舞動
陶身體一直在嘗試新的東西。
“動作世界”是一個沉浸式舞蹈藝術現場,和陶身體以往作品不同,這次沒有完整的“劇本”或作品成品。觀眾也不再只是端坐檯下,而是被邀請一起創造。
這是陶身體成立17年來首次嘗試與公眾共創,鼓勵人們跟隨身體的直覺,重新思考人與人之間如何建立連線。每一場演出都會因每一位觀眾的到來而變得獨一無二。

開幕日,陶冶在“動作世界”現場
“很多人表示現代舞很抽象,難以理解,其實我想說,舞蹈如果只是觀看的經驗,是有侷限的,舞蹈是屬於動覺的藝術,它是喚起身體所有感知的藝術形式,你透過運動才能夠身同感受,”陶冶說。


陶身體2團招募現場,攝影:範西


“動作世界”現場
特別的是,這次參與演出的27位舞者都有著新鮮面孔,他們是首次亮相的陶身體2團全新陣容。
與大眾更為熟悉、由專業舞者構成的陶身體1團相比,2團致力於關注更多人的身體,公開招募、層層篩選出熱愛舞蹈的舞者,年齡和職業都不盡相同。

浦東美術館4F被改造成一個“家”
陶身體將浦東美術館4F的藝術空間改造為“家”空間,提供更放鬆、自在、舒適的氛圍,展廳地面則被替換為舞團排練場的純白地膠。
“希望每個人來這裡,就像回到家裡一樣,你可以躺下,你可以睡著,你可以發呆,你可以辦公,當然!非常歡迎你跟舞者們一起聊天或者共舞,”陶冶說。


陶冶和段妮接受一條採訪
很多人以為陶身體已經解散了。事實上,在計劃解散公告的兩年後,這個中國最受矚目的獨立舞團仍在跳舞,演出,努力生存。
重啟之後,挑戰依然不斷,而創始人陶冶和段妮依然每件事都全力以赴。創作之外,他們辦陶身體教室,帶領大眾感知失聯已久的身體;面向各行業的普通人招募舞者,成立陶身體2團,報名的有醫生、家政工、圖書管理員——此次參演“動作世界”的,便是陶身體2團。


去年8月,《16》《17》在上音歌劇院進行世界首演
去年,陶身體帶著兩部新作《16》《17》在上海進行世界首演。《16》第一次嘗試頭部跳舞,像年輕人在“理性蹦迪”;《17》則是“創團以來能量最強的一部作品”。
在新作首演前,我們曾專程前往北京,在北五環外的藝術園區見到了正在排練中的陶冶和段妮。自2011年將排練場搬來這裡後,陶身體再沒有離開過。陶冶和段妮夫妻倆也在這裡安了家,與陶冶的爸爸,以及一隻名為彩霞的柴犬同住。

陶身體排練廳

陶身體排練中
“這兒的房租是北京的藝術園區中最便宜的,”陶冶說,選擇這裡不僅僅是為了遠離塵囂的清淨,讓舞團專心練舞,低房租是更為主要的原因。但他和段妮沒有想到,如此便宜的房租,也會有支付不起的一天。
2022年,國內演出市場停擺,陶身體超負荷運營了半年。“我們不僅僅欠了舞者的工資,連房租都沒有交。”
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原計劃在國家大劇院進行的演出被中止。4月28日,陶身體完成了一場沒有觀眾的演出,並在官方公眾號宣佈計劃解散。“當時的現實問題已經超出了我和段妮的能力範疇,”陶冶回憶,“我們內心當然是不甘和困惑的,不知道前路在哪裡。”
舞者們得知訊息後很沮喪,第一時間表示自願留下,直到困境度過,在此期間不拿薪水。

2022年8月,陶身體重啟
推送釋出後引發了圈內圈外的巨大關注,這是陶冶和段妮沒有預料到的。“所有人都在轉發,我們被嚇到了。所有反饋都是特別期待我們復活。哪怕很多人不瞭解陶身體,也希望我們繼續下去,還想看到我們的作品。”
四面八方的關切向他們湧來,最後,一位藝術家和一位匿名企業家的無償捐贈,幫助舞團暫時渡過難關。三個月後,陶身體重啟。

段妮和陶冶獲得威尼斯雙年展舞蹈銀獅獎

作品《13》

作品《14》
2023年1月,陶身體在國家大劇院進行新作《13》《14》的世界首演。一個月後,威尼斯雙年展宣佈,陶身體獲得舞蹈銀獅獎,成為史上第二位榮獲獅獎的中國人,第一位是音樂家譚盾。
然而種種挑戰依然擺在陶冶和段妮面前。現代舞被稱為“乞丐職業”,想讓一個獨立舞團生存下去並非易事。除此之外,他們還要直面對於舞者而言最殘酷的事:年齡。“身體每一天都是速朽的。”

段妮和陶冶在家附近遛狗
今年段妮48歲,陶冶40歲。他們相戀20年、結婚13年,“每天25個小時待在一起,”陶冶開玩笑。他們形容彼此是“一種相生的關係”。
“我們每一天都在對話,給彼此打氣。她累的時候我幫她頂,我累的時候她幫我頂。這種力量不僅僅是來自舞蹈的,它變成了我們的生命觀。”
在前往浦東美術館欣賞“動作世界”之前,先來回顧一下陶身體最新的兩部數位系列作品,以及陶冶和段妮的故事。
以下是陶冶的自述:


作品《16》在紅磚美術館表演,與托馬斯·薩拉切諾的展覽一起共創
《16》《17》是數位系列最新的作品,兩部都是極致的拉扯。
《16》是探索頭部運動的作品,頭部跳舞很危險,對外界來說非常瘋狂。會讓人想到年輕人在舞廳蹦迪的狀態,那種迸發激情又充滿了理性的力量,理性蹦迪。

作品《16》排練中
頭部跳舞最初靈感來自於段妮。她曾經說,後腦勺都可以跳舞。20年前,她就是寸頭的形象了。當你剪掉頭髮以後,腦袋後面的空間就通了。
《16》的空間隊形,叫龍擺尾,像中國的舞龍,也有點像我們打遊戲的貪吃蛇,1個舞者引導後面15個舞者。隨著隊形的差異,你能看到透視,展開一個空間的影像。

作品《17》排練中
《17》是一個聲音和形狀的實驗。現場沒有音樂,是由舞者來發聲、說話、唱歌,用聲音來帶動身體,聲音有大小、長短、曲線,身體也有,聲和形之間進行一個實驗,非常開腦洞。你能聽到大家共振的聲音,每一個身體在地面摔、碰、撞的那種力量。
地面舞蹈是最難的舞蹈方式之一,你的全身都是支點,你要手、膝蓋、屁股、背支撐,有的時候還要頭支撐。把整個舞臺當成畫布,舞者躺在紙面上,像墨水一樣不斷流轉,千變萬化。
《17》其實是很危險的一個作品,我放棄了很多可控的部分,把決定權交給了舞者。由舞者來編舞,找到自己內在的節奏,然後驅動下一刻的行動。

作品《5》

作品《7》

作品《9》
陶身體17年了,從2008年創團起,數位系列平均一年一部。用數字來命名,幾個舞者來跳就是數字幾。

從作品《4》開始,陶身體逐漸形成自己獨特的圓運動體系。用身上的每一個點想象出一支筆,用筆的筆尖在空間作畫

作品《8》

作品《10》
數位系列的每一部作品都在探索:身體還可以怎樣動?我們曾經限制手和腳,只剩脊椎的律動;或者限制空間,舞者平躺在地面跳舞,成為一個二維的作品。身體是我們永恆的母題,我們可以無窮盡地探索它。

2023年的作品《15》是陶身體跟荷蘭舞蹈劇場NDT一團的合作,讓西方的觀眾大開眼界,被評為巴黎城市劇院全年最佳演出
近兩年出國演出,經常聽到觀眾的反饋就是“沒見過”,我們的作品能在國際得到一些推崇,是因為我們在突破一些邊界,減掉燈光、減掉音樂,減掉這個時代的多媒體,只剩身體。
讓這種生命的純粹本質的力量釋放到觀眾面前,在21世紀是蠻難的一件事情。現在大家都習慣了手機成為自己身體的延伸器官,它代替我們去看、去聽。但舞蹈是一種全感的藝術,沒有任何AI技術可以替代現場。
我們希望作品可以對話所有時代,100年後的人再來看,也不會覺得過時落伍。


陶身體教室裡參與者們一起迴歸身體
靠著私人的捐贈,舞團渡過了2022年的難關,但是我們不能永遠靠大家的捐贈,還是想要解決根本的問題。

陶身體在世界各地巡演的海報
在2020年之前,我們有80%的演出收入都來自於國際,現在重建國際收入也比較困難,因為國際秩序被打亂了,更保守了。我們在不斷嘗試新的方式:成立陶身體教室,做自己的服裝品牌。
舞蹈真的不是看懂的,很多人來陶教室跳過舞以後,就會理解我們在舞臺上的表達是這麼回事,一動他就明白了。
這個世界的問題源源不斷,你甚至是無能為力的。但是你能不能解決自己的問題,這是某種自由。陶身體做到現在,我們還很珍惜這份自由。


陶冶和段妮合照,由藝術家好友範西拍攝製作
我和段妮認識21年,在一起20年,結婚13年,每天25個小時待在一起。我們的生活方式很單純,從家到排練廳兩點一線,第三點就是演出了。
段妮比我大8歲,在金星舞團剛認識的時候,我還是個小白,而她是行業前輩,也是我的老師。我身體改變顛覆的那一刻,來自她的引導。我以前是長頭髮,後來也是她幫我剃的。
我們是互相仰視。我很喜歡外界認為陶身體就是段妮——她的身體代表舞團真正的圖騰、力量和精神,所以我才能創作出這些作品。

早期作品《2》是陶冶和段妮的雙人舞

段妮:“早期他編舞、我跳,用我的身體去完成他的想法。陶冶的創作顛覆了我對編舞的一些概念,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這些年我們慢慢地去到幕後,我負責編舞,段妮負責排練,同時她還設計演出的服裝,拍攝、剪輯部分舞團的影片。這麼做的考慮是,只要我們上臺,掌聲和榮耀都給到我們倆了,但是我們不希望所有舞者圍繞著我們去跳。接下來如何成就其他的舞者,這是非常重要的舞團的意義。
之前段妮坐在觀眾席看演出,她看到舞者在上面跳舞她都會哭的,因為又沒了一場,人生又少了一場。

段妮觀看舞者排練
我們現在也是快40、50歲的人了。對舞者來說,30歲以後,身體的衰老和虛弱會斷崖式地發生。我們每一天互相都給彼此打氣,她累的時候我幫她頂,我累的時候她幫我頂。但我們沒有過退休的想法,希望七八十歲還在那兒編舞、排練。

陶身體創始人:王好、段妮、陶冶
20年前,段妮曾先後去倫敦和紐約,擔任英國阿庫·漢姆舞蹈團和美國紐約沈偉舞蹈藝術的舞者,那是世界上最具代表性的兩個舞團。2008年,我和王好創立陶身體,段妮從紐約回北京加入我們。我們一無所有,開始了創業之路。
現代舞被戲稱為“乞丐職業”,它更艱難,所以你的精神要更富足。我在全世界看到那麼多舞者,他們的內在都是充盈而強大的。
我們做舞團不是為了變得成功,變得有名,買一套房子,或是有一個新的身份,而是希望把我們對於舞蹈的熱忱釋放出來,讓更多人熱愛跳舞。

段妮和陶冶在陶身體2團排練現場

報名陶身體2團的舞者,來自全國各地,各行各業
之前陶身體2團的報名現場來了300多人,有醫生、圖書管理員,還有做家政的。在跳舞過程中每個人好開心,最後所有人都忘了這是一場考試,給彼此加油打氣。
我真的覺得跳舞很純粹,所有人和人的隔閡跳一個舞就完事了。你出了汗,分泌了多巴胺,釋放了能量,這個世界很多事情就通透了。
而我們能用舞蹈讓這麼多人相連,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部分圖片提供:浦東美術館
部分圖片攝影: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