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出生、25歲公司就營收過億的摘星閣創始人——侃烴說，自己最近很倦怠。
這不是她第一次面對工作倦怠期，上一次是大學畢業，她厭倦了攝影，因此走上給模特們當經紀人、創辦MCN的道路。不過這一次，她還沒想好要往哪兒走。
也許這也是我們這一代年輕人都要面對的問題，我們處在一個“倦態社會”之中，“人們以過度的活動、歇斯底里的勞動和生產，來回應變得赤裸而極為短暫易逝的生命”，當我們厭倦當下的工作後，要如何開啟能賴以為生的另一條路？
這是案例SHOWCASE出品的「跟100個姐姐學賺錢」IP（🍠ID：380162069）專欄女性創業故事的第五篇，希望每個人都能從侃烴身上找到一些“再啟動”的力量。
——案例CEO、主編
「跟姐姐學賺錢」主理人 張珺
（微訊號：isledao）
侃烴身穿一襲紅裙走進拍攝現場，95年的她看上去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沉穩，不過捲髮掩映下的臉卻顯得有些疲憊。
她是小紅書最早的一批使用者，在2018年成立MCN機構摘星閣，簽下了易夢玲、@東瓜嘀嘀、@李李奉…… 等300多位博主，有的成為了粉絲千萬的網紅，有的為她帶來了一年上百萬的營收。
經歷了連續四年年營收過億的增長期後，侃烴說：“我現在就是半休息的狀態。”
文｜Ying
回到成立摘星閣的2018年，23歲的侃烴正一刻不停地忙碌著。
她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睜眼後就開始工作——覆盤所有博主的平臺數據，哪條內容資料差，哪個博主漲粉多，都要總結最佳化。不僅如此，她還要幫助博主們在小紅書上定製合適的發展方向，協助他們和品牌方談合作。
工作會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凌晨2點。接連對著電腦工作20個小時，只睡4個小時的日常讓侃烴患上了嚴重的結膜炎。“每天都是眼屎叫醒我”侃烴回憶道。
這一年正是小紅書的平臺紅利期，使用者從5000萬增長至1.5億。品牌、博主都試圖抓住這股流量大潮，但能連線兩者的MCN機構甚少。
侃烴是小紅書最早的一批使用者，2017年開始，她一度作為攝影博主入選小紅書新使用者註冊時的推薦關注列表，直至這一功能被取消。隨著持續暴漲的粉絲數，她用自己的賬號發寫真照片，下面@自己負責運營的博主賬號，互相引流。
最忙的時候，侃烴一個人要負責近三十個博主的社交賬號，撰寫文案、對接商務、平臺運營等等全都是她一個人。
努力得到的回報來得很快，侃烴帶領的第一個百萬博主@東瓜嘀嘀誕生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她一度沉浸在盈利的喜悅裡。“爽飛了，有種上升的快樂，整個人都在分泌多巴胺。”她說。收入同這份興奮感一起增漲，從每個月的1萬、2萬逐漸增長到每個月30萬。
侃烴與簽約博主的合照，其中左三為侃烴
到2020年，侃烴25歲時，公司營收實現破億。僅成立兩年，摘星閣就與Gucci、LV等奢侈品，還有Dior、紀梵希等彩妝大牌建立了合作。不僅如此，摘星閣還成為了小紅書唯一官方投資的MCN機構。
巨大的紅利面前，侃烴卻說自己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從不為自己的生活和事業設定KPI。的確，她從不給公司簽約的博主佈置具體的KPI，也不要求他們必須賺到多少錢。有別於其它MCN機構，侃烴和博主之間像家人一樣親密。
“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攤子能鋪得這麼大。”6年之後，侃烴回憶說。連侃烴的合夥人都笑稱她像是一個攪局者。
“不是我多愛錢，我是喜歡賺錢的過程”侃烴說。
她最早的賺錢經歷要從初中開始。同齡人還在悶頭學習，她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愛學習，“最初並不是因為想賺錢，而是你想填滿自己的時間。我小時候是沒辦法接受自己沒事幹這件事。所以在學習之外，我就開始想我可以幹什麼”。
她幫同學代寫讀後感賺錢，寫一篇百字讀後感賺5毛錢，一晚上能寫40多篇。高中時，她又發現同學們需要手機，她就做一些倒賣手機的小生意。
“我覺得不能說這是什麼天賦，而是我覺得那些東西確實是別人需要的。我有這個資訊差，就可以去賺這個錢。我不會覺得說我現在是要去掠奪別人的財產，而是我覺得既然有人需要我又能做，那我來賺這個勞務費。”侃烴說。
到了大學，侃烴的室友還躺在宿舍床上看電視劇，她已經帶著相機四處跑，給各種客戶做攝影約拍了。有人約她去韓國拍攝，她就順帶做了化妝品代購。那個時候的她，每天幾乎不是在拍照，就是在修圖。
侃烴攝影作品
一次，她和大學朋友們在正佳廣場吃飯。閒聊間，幾個人讓其中一位懂算命的朋友算一算“以後誰會最有錢”。算命的朋友指了指其中一個女生說：“你能賺到錢”。緊接著，朋友又把手指轉向侃烴說，“但是她會在35歲時比你多賺一棟正佳廣場的錢”。
毫無根據的預言在不經意間成為了一種指引。彼時的侃烴在經歷了四年約拍生涯後，陷入了倦怠期。“我是熱情驅動型的，我不想做的事根本做不了。”
她想轉型，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攝影肯定賺不到一棟樓”，她意識到需要找到一個新的東西去嘗試，“一對一的服務不能賺到一棟樓，一對多的才可以”。
大學四年的拍攝經歷，讓侃烴積累了相當多的模特資源。她偶爾也會幫一些模特朋友看合同或談商務，一定程度上“扮演”著經紀人的角色。
這給了她一些啟發。她對模特朋友說：“我幫你運營小紅書吧，別的你不用管。有了商務我們再來具體談如何分成。如果賬號賺到了錢，大家就分。”得益於往日的好人緣，侃烴決定轉型當網紅經紀人的當天，就有10位模特朋友答應合作。
原本用作攝影的工作室在一棟名為“摘星閣”的樓裡，侃烴順勢把新公司取名為“摘星閣”。
如今，摘星閣旗下擁有300多名博主，被外界稱為「網紅製造機」。與網紅打交道是侃烴這幾年的日常。“其實他們私底下也就是吃吃喝喝的普通人，有自己現實的煩惱和焦慮。”她說。
侃烴工作中的重要一項是給博主們提供情緒價值。有博主突然失聯，停更賬號，不回信息，後來侃烴才得知她失戀了。有博主剛運營賬號一年，就和本職的收入差距到達了十倍，和身邊的朋友“完全不敢討論收入”，這種割裂感讓她曾一度抑鬱；還有一些博主試圖從侃烴這裡得到一個“為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了”的答案，但這一行，很多時候只能靠“運氣、紅、命”去解釋那些突如其來的升起和降落。
“其實工作就是 99% 的不開心， 1% 可能你有的那部分的熱情。我們也是一個會罵上司同事，會怪同事、會甩鍋的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侃烴說。她始終無法開口，告訴那些博主，她們過氣了。
儘管侃烴在採訪中把MCN的工作總結為一箇中介，用來連線品牌和博主。但這份連線人與人的事業，也讓她不自覺地投入感情。
“我樂於給出愛，但我希望能收回來。給出愛然後收回愛，是我最想做的事。”最讓侃烴沮喪的是博主們的出走。“你曾經覺得和一些人肯定會走很長一段時間，彼此會是對方堅不可摧的戰友。但當利益衝突時，好像你們的關係也並不是那麼的堅不可摧，如果你不斷去追問，會很受傷。”
片刻後，侃烴又笑著補充說：“不過很慶幸老天沒有給我晴天霹靂，而是讓我緩慢接受。我是先經歷了跟我關係沒有那麼好的博主離開，到經歷了跟我關係還挺好的博主離開，再到跟我覺得一輩子不會離開我的博主離開這麼一個過程，它不是反過來的，如果反過來的話，我可能真的會一蹶不振了。”
如今，她越來越能接受博主的離開。她曾陪伴易夢玲從不到十萬粉絲到千萬的級別。當易夢玲合約到期時，她大方地把她的新經紀人聯絡方式公開在朋友圈。
易夢玲和侃烴的合照
她也接受了高速發展時期已經過去的現實。行業增長變緩，品牌預算減縮，一些博主離開，另一些博主到來，只聚焦小紅書平臺的摘星閣似乎觸到了天花板。
“可能你最開始誤解了這個行業，你誤會了自己的存在有多麼的重要，你會覺得那個東西是你創造的。但實際上是 40% 的你，加上 60% 的行業上升期帶來的。”
在行業裡的第7年，最初那股闖勁和興奮感也消失了。一位7年前就關注侃烴的網友曾留言：“以前看你的文字，都透露著一股精明勁，我覺得你很自信，感覺自己很好，整個狀態都很絢爛，但是現在的你變得收斂了。”
“我覺得收斂沒有什麼不好，很少有人能真的燦爛一輩子。這個過程中你確實有很多悲傷，但回過頭來想，主要還是那些燦爛的部分。傷害肯定是有的，但它絕對不是你的主旋律。”採訪那天侃烴說。
在對攝影、做MCN都倦怠之後，下一個喜歡的事在哪兒？
“我其實沒有很著急，喜歡的事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它可能有一天突然像天光一閃擊中了我，我在等待那個時刻。我已經被擊中過兩次了，它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它。”侃烴說。
離開前，侃烴看著公司門口摘星閣的招牌說，摘星閣的英文PLUCK，有勇氣的意思。就像她所謂的天光、好運，也許更多的是因為勇氣。
再次提起那則35歲“多賺一棟樓”的預言時，她說：“可能我最後35歲沒有發財，沒有多賺一棟樓，但如果我在 36 歲找到了人生所愛，那也是很有意義的人生。”
“我不會把自己侷限在 35 歲這個魔咒裡，但我會期待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