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打零工生活的年輕人,擠在廉價青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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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初,張健從東北到濟南發展,找工作期間,他暫住在歷城區一家青旅,發現住在這裡的不是想象中的揹包客。
因為青旅住宿價格低廉,雖然條件髒亂,但也吸引了一群放棄了穩定工作,以做日結維生的年輕人。張健還遇到了河北人秦路。因為經濟拮据,到濟南打工掙錢養家的白領秦路也蝸居在這裡。
在秦路看來,青年旅社裡住著的這群年輕人,與“三和大神”不同。“三和大神”放棄未來的期待徹底躺平,而這些年輕人仍對成功的未來保有期待。

蝸居青旅

住進青年旅社之後,秦路花了很長時間適應這裡的環境。 
每一次秦路去浴室沖澡開啟花灑,都會首先驚動停靠在浴室瓷磚牆上的幾隻蛾蚋。它們橫衝直撞地在空中飛舞一陣,又零零散散地在狹小的浴室裡擇地降落,在洗浴的十多分鐘裡,這些蛾蚋不斷地在人的身旁飛舞、降落,彷彿在驅逐闖入巢穴的巨人。
因為青旅浴室的地漏沒有封堵,蛾蚋的祖輩們順著下水道悄無聲息地闖入了這家青旅的浴室,在這裡繁衍了無數後代,以至於後來大家進出浴室,都得經過蛾蚋飛舞的“洗禮”。
這是一家位於濟南市歷城區的青年旅社。青年旅社藏在一棟獨棟的高層居民樓裡,老闆用隔斷把屋內原來的客廳、廚房、浴室和臥室等格局重新排布,打造成一間類似群租房的青年旅社。它太過隱蔽,也不符合秦路來之前對於青年旅社“自由”“灑脫”“文藝”的印象,甚至有些簡陋髒亂,以至於第一次住青旅的秦路剛找到這家青旅時打過退堂鼓——這和他在網上查到的“ins風”裝潢、溫馨又舒適的環境相去甚遠,更像低配版的大學宿舍。但是,考慮到手頭的拮据,秦路還是硬著頭皮住了下來。
來青旅的第一天,青旅的老闆帶秦路在店裡挑選房間,他推開一道房門,秦路立刻聞到從屋裡躥出一股食物腐爛的味道。“老師,你看這間六人間行不行?”老闆問秦路。秦路往屋裡看,房間裡沒有窗戶,天花板上一顆昏暗的節能燈就是屋裡唯一的光源。
屋內擺了兩排上下鋪的床,中間的空地上散亂擺放著一堆鞋子。他往裡走,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其中幾隻鞋。屋裡有人在睡覺,呼嚕震天響之下,另一位住客靠在床鋪上玩手機,見有人來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秦路,又低頭玩起了手機,似乎完全聞不見屋裡的臭味。秦路實在受不了,退出房間問老闆:還有別的房間嗎?
老闆說:“六人間的沒有了,剩下的就是四人間了,可以嗎?” 
秦路猶豫了一下,說:“帶我看一下吧。” 老闆帶秦路穿過客廳,來到房屋另一端的四人間。四人間有窗戶,而且比六人間要乾淨許多,也沒有異味,35元一晚,如果按月租,每個月只需要850元。秦路就這樣住了下來。
秦路從河北來,今年32歲,已經是兩個女孩的父親。妻子在老家帶孩子,秦路獨自到異鄉打工掙錢。2024年年初,因為工作壓力大、佔用過多個人時間,他辭去在杭州一家直播公司當視覺設計師的高薪工作,到濟南發展。相比杭州,這裡回老家更方便,物價也更低,可以省下更多的錢給家裡。
2024年3月住進青年旅舍後,秦路不斷地強迫自己適應這裡的環境。雖然每天上午都會有工作人員打掃整個屋子的衛生,但也僅僅是掃地、拖地,換一下退房的床單和被罩。
徹底擊潰秦路心理防線的,是衛生間的馬桶和紙簍。一天半夜他起來上廁所,開啟衛生間的燈,看到馬桶上佈滿了黃色的糞便,裝著廢紙的超大型紙簍倒在一旁,裡面的紙巾傾灑出來,圍在了馬桶的旁邊。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八人間裡出來一個年輕人,問道:“你上廁所嗎?”秦路搖了搖頭。年輕人走進衛生間,也不關門,踢開地上沾著糞便的紙巾,徑直走到馬桶旁,不顧上面的糞便,對著馬桶就尿了起來。
秦路感覺到一陣噁心。他住過最糟糕的環境是畢業時剛去北京的時候,住在一個地下室裡。雖然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但是他仍然清晰地記著當時的昏暗與潮溼,每天晚上都要忍受著木頭髮黴的味道入睡。即便這樣,和眼前的這一幕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
第二天,秦路在青旅客廳和寢室裡的人聊起來前一天晚上的遭遇,其中一個在廠子裡打過工的年輕人直說秦路有點“矯情”,他覺得這裡比廠子裡的環境好太多了,能洗澡,能洗衣服,想吹空調的話,只需要多付一元錢。
儘管青旅的衛生條件有限,還是有很多打零工的年輕人喜歡這裡,因為便宜。只要每天20多塊錢,就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睡前還能洗澡、換洗衣物,洗髮水、沐浴露和洗衣液這些東西可以隨時找老闆要。如果可以說動寢室裡的住客每個人多付一塊錢,還可以吹上一天一宿的空調。
青旅裡的人來來往往,有的在這裡長住,有的住幾天就走,過段時間再回來,也有的輾轉在各個青年旅舍之間,隨著自己的行程就近選擇。總之,青年旅舍已經成為了他們眼中最適宜的“棲息地”。
只是,這裡不存在太多隱私,這讓秦路時刻保持著對周遭住客的警惕。
剛住進來不久,秦路的女兒給他打影片,在螢幕的另一端和他撒嬌。結束通話電話後,同房間的一個年輕人立即湊上來,問道:“你女兒給你打電話啊,真可愛。有照片嗎,給我看看。”秦路很警惕,隨便找了個理由岔開了話題。從這之後,每當他打電話時,都會去樓下找一個安靜的角落,不讓自己的隱私暴露在青年旅舍之中。

圖 | 青年旅社的客廳

靠打零工維生的年輕人

秦路抽菸,入住時老闆提醒過他,不允許在房間裡抽菸,可以到客廳裡抽。於是,每天下班坐在客廳裡抽上一支菸,和同樣住在青旅的年輕人聊聊天,成為了他住在青旅的唯一消遣。
在青旅的客廳,秦路認識了一群青年旅舍的常客。他們中住得最久的,在這裡已經住三個多月。很多人平時沒事的時候,躺在房間裡玩手機,沒錢了就到兼職群裡接任務做日結。
1998年出生的馮志龍從山東濰坊來,比秦路小6歲。大專畢業後,他在流水線旁做過工人,也去酒店當過保安,還送過外賣。不過,每份工作,都是做了幾天就不做了,因為太累。後來,他乾脆不找工作了,而是加了十幾個濟南的兼職群,做日結工養活自己。賺夠房費和吃喝玩樂的錢,他就休息,直到錢用完,再去做幾天日結工。他說,日結的工作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在旅舍睡上一覺,既不用擔心會被領導罵,又不用焦慮自己會被開除。
手機裡的十來個兼職群,每天群主都會發日結工作。薪資普遍不高,大多是臨時服務員、保安和物流分揀這樣簡單的體力勞動,酬勞日均80到100元,遇到夜班或者工作時長長一點的工作,薪資則會高一些。
秦路問馮志龍,怎麼不找一份正式的工作。馮志龍解釋道,他想找一份穩定體面的文職,每天坐在辦公室裡吹吹空調,聊聊天,就能拿到工資。然而現實是,手持大專文憑的他能選擇的工作非常少,除了銷售這一類工作,實在不知道能幹什麼,哪裡會要自己,還不如做日結。
知道秦路是一名視覺設計師之後,馮志龍經常來找他一起抽菸。一天,秦路和家人通話後,回屋剛躺下,馮志龍就跑了過來,站在門口拿出煙,向秦路示意道:“走啊,老哥,整一根兒。”秦路擺擺手:“剛在外面抽完,兄弟,我先不抽了,你先抽,一會兒我去找你。”馮志龍並沒有罷休,而是走到秦路的床鋪前,用略帶央求的口吻對他說:“走吧,抽我的,陪我嘮嘮嗑。”
秦路不想和馮志龍有太深的聯絡,他心裡厭煩這種人,覺得他們不上進,明明是二十多歲正好的年紀,卻躺在青年旅舍裡“混吃等死”。但面對馮志龍的邀請,他不好拒絕,最後只好起身和他去了客廳。
來到客廳,馮志龍拿出兩支菸,一支獻殷勤地遞給秦路,一支叼在自己的嘴裡,拿出火機依次點燃,問道:“老哥,你這個視覺設計有啥門檻兒沒?要學啥軟體,我在網上搜影片能學會不?”
秦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用略帶嘲諷的口吻說道:“要是你在網上學一下就學會了,我就失業了。”
馮志龍一時沒轉過來,問道:“什麼意思啊?”
“因為很專業,要學的東西很多,不是一下就能學會的。”秦路覺得無奈。
馮志龍聽完之後點點頭,拿出手機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我去搜搜”,然後就刷起了影片。不一會兒另外一個和他一起做兼職的人喊他打遊戲,他立即開啟遊戲玩了起來。
在秦路的印象裡,馮志龍很懶,他幾乎不吃早飯,一覺睡到中午,起床點一份外賣,吃完飯回到床上開始玩遊戲。有時一天一頓飯,有時兩頓,取決於他最近兩天有沒有接到兼職。
工資在150元以上的兼職不好接,想做的人多,而且馮志龍每次都是結束一局遊戲之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啟微信,聯絡管理員,這個時候早就已經招滿了。馮志龍也不著急,返回到遊戲介面,重新再開一局。
有一段時間馮志龍連續幾天沒接到兼職,交不起房費,只好把身份證押在老闆那裡,承諾儘快把房租交上。秦路曾看到馮志龍在客廳裡問另一個年輕人借錢,說自己從前一天晚上就沒有吃飯,一直餓著,他怕馮志龍借到自己的頭上,立即起身下樓了。
有時,秦路碰到幾個做日結的年輕人坐在客廳裡聊天,他也會參與進來。
有一個叫劉金的年輕人,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有女朋友的。他長得有點像謝孟偉,只不過眼睛要大一些,下巴要尖一些,頭髮有些微微卷曲。
當其他人為接不到日結沒錢吃飯而犯愁時,劉金只需要給女朋友打個電話,說幾句好話,撒一撒嬌,讓女朋友給自己轉點錢,再點上一份外賣。他對人炫耀,說女朋友正在上大學,等到放暑假了就來濟南看他。
秦路很鄙視這種有工作能力卻每天向女朋友伸手要錢的人,但其他人卻無比羨慕,不用做日結就有錢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劉金說,群裡有一份兼職他看中很久了,工作內容是去酒吧裡當託(充場人員),4個小時能賺80,而且酒水和水果不限量,全都免費。長期乾的話,每天不僅能賺100,賣出去的酒水還有提成。“讓女朋友暑假來濟南,去酒吧裡幹一個月,到時候肯定能賺不少錢。
秦路在一旁忍不住問他們:“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其中一個年輕人回答秦路,說等把日結幹明白了,積累起來一些資源和人脈,就自己當中介,建一個群,賺“人頭費”。
他向秦路解釋,這種兼職群就是中介,招聘單位把任務交給管理員,管理員再透過微信群釋出出去,招聘兼職人員,管理員在中間賺“人頭費”。招聘單位給管理員的價格和他給兼職人員的價格肯定有著差價,幾十塊錢的兼職能賺到10元到20元不等,一百元以上的,每個人身上都能賺到大幾十,更高的,他也不知道了。
馮志龍補充道,其中有一個試藥的兼職,做一次能賺五六千,什麼都不用做,在醫院裡躺著玩手機就行,中介能在中間賺走三四千。不過那個兼職特別難做,他接過一回,體檢沒有過。
秦路感到不解,問他試藥靠譜嗎?馮志龍說,靠譜,和獻血一樣,都是正規渠道釋出出來的,只是一般人接觸不到,群裡釋出的資訊是他們找兼職最便利、最快速的途徑,也是日常生活中唯一的經濟來源。
秦路追問他,招聘軟體上有免費的兼職,怎麼不去那裡面找?另一個年輕人笑著說,招聘軟體裡騙子太多,而且不靠譜,在上面找兼職的人都是傻X。

圖 | 作者從青旅房間拍到的街景

生活的脈絡

新工作做了一個月,秦路就辭職了。主管覺得他設計的作品太年輕化,不適合30歲以上的人群,以此為由,主管決定延長他的試用期,不確定試用期長短。秦路拒絕了領導的決定,辭職了。
拿到應得的賠償後,秦路蝸居在青旅裡繼續找工作。當時臨近五一,各公司都在準備放假,停止了招聘,即便接到了面試,但過後也都沒了下文。思來想去,秦路讓馮志龍拉自己進入了兼職群,準備做幾天日結,等五一放假回來繼續投簡歷。
和秦路一起找工作的,是一個叫郭飛的“00後”。郭飛剛畢業不久,準備八月份去當兵,家裡人想讓他這段時間出來找一份工作,歷練一下,但是郭飛不想上班,就住進了青旅。
兩個人接的是一個酒店的兼職,酒店舉辦活動,需要充場人員,額外再做一些體力活,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報酬是180元,管飯。兩個人到酒店了,沒什麼事,就是佈置一下現場,搬搬東西,結果到了中午,管理員說活動提前結束了,沒有工資。大部分人罵罵咧咧地走了,秦路和郭飛則是去找管理員理論,三個人發生了一些口角,差點動起手來,但是最後也沒有要出來一分錢。
回到宿舍,秦路和郭飛發現自己被群主給踢出來了。馮志龍對他們說,這種事在兼職圈裡時有發生,大家心裡都明白被坑了,但是誰也不敢說,因為兼職圈子很小,管理員們大多互相熟悉,一旦和其中一個起了衝突,就會被“掛名”,在其他群裡的也接不到兼職了。
馮志龍回憶,有一次他接了一個夜場保安的工作,工作內容是去施工現場維持秩序。本來說好是150元,結果站了一晚上之後管理員說預算超了,每個人只能拿到80元。沒有人反抗,也沒有人試圖理論,對他們來說,一旦被“掛名”,就相當於被斷了“命脈”。
明白了這裡面的潛規則後,秦路不想做了,買了第二天一早回老家的車票,準備五一之後再回來。
郭飛則是在招聘軟體上找了一份五一期間搬運共享單車的兼職,每天150元,假期結束後統一結算。
五一期間濟南熱得出奇,最熱的一天達到了38度,因為郭飛沒做任何防曬措施,還穿著一件短袖,僅僅一天,脖子和手臂就曬傷了。他到樓下花十塊錢買了一管蘆薈膠,但是沒有什麼用,只有剛塗上的時候能給他帶來一點清涼的感覺,不出幾秒又變得火辣辣了。他本想買防曬膏和防曬噴霧,但加起來要近100元。郭飛捨不得。
後面幾天連著下了兩天的雨,沒有人騎車,他們也清閒下來。假期結束的當天,管理就給每個人發了工資。
五一假期結束後,秦路回到了青年旅舍。馮志龍和劉金也回到了青旅。
聽說了郭飛的經歷,馮志龍覺得郭飛被人騙了,他覺得,這種“賣力氣”的工作最起碼要一天兩百,而且還要管飯,如果換做他,說什麼都不會去,“有這功夫不如去血站獻血,只要幾分鐘,兩百塊錢就到手了,或者去捐個精,試個藥,哪個不比搬腳踏車輕鬆。”
郭飛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回到床鋪給脖子和手臂擦了點蘆薈膠,戴上耳機看起了遊戲直播。在青年旅舍裡,馮志龍他們最羨慕坐在辦公室賺錢的人,最看不上的,就是在招聘軟體裡“賣力氣”的人,認為他們傻,被人騙了都不知道,和他們說話的時候,自然也就毫不客氣。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裡,秦路重複著投簡歷、面試的日子,郭飛則是研究起了“無人直播”,專門賣可視挖耳勺。不少主播鼓吹做“無人直播”每天能“躺賺”幾千,為此郭飛還花錢在主播那裡買了外掛,結果幾天過去了,一單都沒有成交,直播間裡只有他自己。再去找那個主播,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了。投訴到官方平臺,客服也只是賠付給了他一個五元的紅包,算是給這件事做了一個了結。
兩個禮拜後,馮志龍又來找秦路抽菸。秦路跟著他到客廳,馮志龍卻找他要香菸。秦路不解地問:“你的錢呢?”他笑了笑,晃了晃胯骨,說道:“犒勞我‘二弟’了。”秦路雖然不情願,但是抹不開面子,分給了他一支菸。
馮志龍看出了秦路的不滿,緊忙給自己找補,說已經摸清了管理兼職群的基本套路,再有幾個月,自己就能做管理員賺“人頭費”了,到時候啥也不用幹,一個月就能賺好幾萬。“到時候再找幾個小妹兒,美滋滋。”
秦路看著馮志龍,肥膩的肉在他臉上擠出了幾道褶子。秦路無奈地說道:“挺好的。”
最終,秦路還是離開了青旅,離開了濟南。
2024年勞動節假期之後,秦路也沒有找到工作。只出不進的財務狀態讓他壓力倍增。除了薪資方面達不到預期的標準以外,他發現自己在這個行業越來越沒有市場競爭力。
秦路設計的作品能得到大部分HR或者公司管理者的認可,但是他們很難給出相應的工資。在應聘的這段時間裡,秦路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如果你再年輕幾歲,可以去一線城市闖一闖。”秦路感覺到有些諷刺。
離開濟南,秦路去了鄭州,應聘到了一家工廠的視覺設計崗位,雙休,工資也比較可觀,還包吃包住,不僅不用再住青年旅舍了,每週還能回家陪陪家人。
秦路離開那天,馮志龍和他的新夥伴正坐在客廳打遊戲,看到他離開,也沒有太多的寒暄,只是在激烈的戰鬥中抽出一瞬間,抬頭和秦路說了一聲“一路順風”。秦路說了聲“謝謝”,加快腳步離開了。走到門口,他聽到馮志龍罵道“草,又輸了,你太坑了。不玩了,我回去睡會兒覺,晚上再玩。”
秦路忽然想起之前看過一個關於記錄“三和大神”的紀錄片,馮志龍相比於“三和大神”是幸福的,不用住網咖,也不用吃“掛壁面”,但是他又是不幸的。“三和大神”對未來已經沒有幻想了,而他還有。
*文中人物有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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