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3日,由北京畫院、波士頓美術博物館、中國對外藝術展覽有限公司聯合打造的“不肯作神仙——北京畫院藏齊白石精品展”(Qi Baishi: Inspiration in Ink)在美國波士頓美術博物館一層178號翁氏收藏展廳隆重啟幕。

展覽標題取自齊白石篆刻的一枚印章,“年高身健不肯作神仙。”齊白石高壽近百歲,一生堪稱傳奇——他見證了清代、民國到新中國的時代發展;他從湖南湘潭的田埂走出,先後做過走街串巷的木匠、主顧家裡的描容師傅、琉璃廠的刻印畫師,直到“衰年變法”藝術大成,終於揚名海外。
在百年歲月中,齊白石秉持著赤誠的生命狀態,他立志畫“親眼所見、親身所感”的自然萬物,宏如壯麗山河、微若花木魚蟲,都在他筆端唱誦如歌。無怪乎他說“不肯作神仙”——人間瑰景,不羨神仙!
藉此印文,展覽將深入呈現齊白石的水墨藝術。這不僅是歷史上首次系統性在波士頓美術博物館呈現齊白石的藝術作品,也將為全球觀眾提供一個全新的視角,領略中國水墨藝術如何不斷傳承與重塑,流露經久不衰的魅力。

展覽現場
作為紀念齊白石誕辰160週年的重要國際巡展,本次展覽是繼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成功展出後的第二站。
在波士頓美術博物館的特別邀請下,展覽移師這座擁有150年曆史的藝術聖殿繼續展出,展期將持續至9月28日。
波士頓美術博物館以其橫跨東西方的50萬件館藏珍品,將為觀眾理解齊白石藝術提供更廣闊的文化視野。
- 人間至趣 不肯作神仙
展覽以兩個主題單元展開敘述,首個單元“人間誰信是神仙”以齊白石的人物畫為主,展現了他筆端的神仙樣貌與百姓民俗。

“人間誰信是神仙”單元一角
年少時在湖南鄉間成長的經歷,令齊白石熟稔民間常作祈福、裝飾之用的神仙像、仕女圖,無論歷代名家還是民間畫師,皆是他學習的物件。這種傳統民俗趣味深深浸潤於他的藝術脈絡裡。
他將神仙與凡人的形象訴諸筆端,並寄予自我的獨特理解與情感附著。從八仙之首李鐵柺、驅鬼之神鍾馗,到送學的祖孫倆、挖耳的老翁,閒適的撓背老者……他們的形象皆源自生活,姿態詼諧,異趣橫生,可親可愛。

齊白石
升冠圖軸
無年款 紙本設色
北京畫院藏
題識:
升冠圖。
太平衣帶好官家,喜上眉端須鬢華。
萬事青天都看見,早應看著戴烏紗。
寄萍堂上老人齊璜意造並題新句,時居京華。
鈐印:
白石翁(白文)
三百石印富翁(朱文)
中國有句吉祥話,叫作“升官發財”,即祝願官位高升、財源廣進。齊白石出身農民,常畫老百姓所喜愛的吉祥題材。
中國古代將帽子稱為“冠”,與“官” 同音。畫中人將帽子舉起,表面上看是“升冠”,實際 上是“升官”之意,以此祝願他人步步高昇,大展宏圖。

齊白石
鍾馗搔背圖稿
1926年 紙本墨筆
北京畫院藏
題識:
癢在上偏搔下,癢在下偏搔上。
汝在皮毛外,焉能知我痛癢。
北京畫院收藏了一批齊白石的圖稿,這些圖稿為我們考證和探索畫家的創作思路提供了線索。在《鍾馗搔背圖稿》中,齊白石不僅標註出“小鬼宜離開一寸許”“此稿衣褶宜另造”等修改意見,還對題詩的詞句進行了修正。可見他在“癢在上偏搔下,癢在下偏搔上”與“不在下偏搔下,不在上偏搔上”兩種表述之間選擇了後者。
在修改的文字中,有一句寫道:“或將鬼移於自搔背之稿上亦可。自搔稿之衣褶甚好。”這表明在畫家偏愛的“鍾馗搔背”主題上,幾易其稿,才得以創作出較為滿意的作品。

《鍾馗搔背圖稿》與成作並置一處,以便觀眾追溯作品背後的琢磨痕跡。

齊白石
李鐵柺圖軸
無年款 紙本設色
北京畫院藏
題識:
盡了力子燒煉,方成一粒丹砂。
塵世凡夫眼界,看為餓殍身家。
白石山翁意造並題新句。
此畫此詩一日製四幅。此幅第四也。
鈐印:
木人(朱文)
白石翁(白文)
八仙是指中國民間神話傳說中的八位神仙,為道教所信奉,李鐵柺正是八仙之一。李鐵柺原名李玄,修道時遇太上老君並得其點化。之後,李玄的元神脫離肉身遊歷時,他的徒弟誤以為他已死,便把他的肉身火化。李玄的元神無處可歸,只能依附在一名餓死的乞丐屍身上,從此以蓬頭垢面、袒腹跛足的形象示人。因其常拄一根柺杖行走,所以被人們稱為“鐵柺李”。
他雖為神仙有煉就仙丹之能,卻常被凡人誤以為是乞丐。齊白石以鐵柺李自比,嘆息他的才能有時未能得到賞識,同時也意在激勵自己,透過不斷修煉以追求藝術大成。

江南園林風情的展廳,觀眾在移步異景中欣賞中國畫獨有的意境。
第二單元“丹青卻勝天工巧”展示了齊白石對自然極致的探求與大膽的創造。他的創作從文人畫正規化中萌芽,八大山人、徐渭、石濤都曾是他學習的物件。然而,文人的書齋無法安放齊白石嚮往自然的心。
在“五出五歸”遊歷中國大江南北之後,他最終選擇迴歸生命的本質,讚美平凡的生活。文人的雅緻格調與質樸的生活情趣在其作品中交融共現。那些兼具現代表現主義與書法韻致的筆觸,配以明快的視覺表現,既傳遞著萬物的脈動,更洋溢著生命的歡愉。

燭讀圖軸
齊白石
1935年 紙本設色
波士頓美術博物館藏
題識:
人正眠時汝獨醒,乙亥初春一夜餘入自外,見鼠子翻書,燈下畫之,白石。
此次展覽中,波士頓美術博物館珍藏的一幅《燭讀圖》罕見亮相。乙亥年(1935)初春,齊白石夜歸見鼠翻書,遂提筆繪就這幀妙趣橫生的場景:青燈如豆,兩隻小鼠正孜孜翻閱書卷。
這幅由中國二十世紀女畫家方君璧捐贈的珍品,與北京畫院藏《青燈圖》有異曲同工之妙,以獨特的藝術視角捕捉了最平凡的鼠子生活之趣。燭光搖曳間,照見的是文明火種的交流與傳遞。

壽桃圖
齊白石
無年款 紙本設色
北京畫院藏
題識:
賜桃不見許飛瓊,須識神仙即我心。
顧有塵緣在人世,月明竊聽步虛聲。
白石並(題)舊句。
鈐印:
木人(朱文)
白石翁(白文)
中國有祝壽的文化傳統。自然界中的松、柏、鶴、石、桃、靈芝等,都有長壽的美好寓意,它們進入畫面,成為祝壽畫經久不衰的主題。
在齊白石的作品中,以桃祝壽為題材的作品數量最多。齊白石筆下的桃果色彩濃重且明豔,他選用的都是中國特有的天然國畫顏料,如表現果實成熟且紅潤的硃砂,用於果實亮面的藤黃,以及表現深綠色枝幹和葉子的花青、赭石顏料等。
這些顏料的種類、搭配以及調配比例等都體現著創作者的匠心與巧思,細節中均體現齊白石對藝術創作的細緻且認真的態度。

纖毫畢現的草蟲與逸筆寥寥的花卉讓繁與簡碰撞出美學的新高度
在《工蟲畫冊精品》冊頁中,齊白石將草蟲的精細描繪與晚年大寫意花卉的豪放風格完美融合,在藝術上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對比與和諧。
此作堪稱齊白石工筆草蟲與花卉結合的巔峰之作,它的創作時間是在1949年,令人驚訝的是,當時齊白石已是89歲高齡(此為齊白石自署年齡,實際為85歲),卻依然能夠繪製出如此精細的草蟲。有人猜測,這些草蟲很可能是在他六七十歲時預先完成的,而到了晚年才配上背景。

展廳一角 太湖石與畫作靜靜相望
二、白石畫屋 賞水墨之道
“借山吟館主者”“寄萍堂上老人”“三百石印富翁”——齊白石的每一個雅號背後,都是一段畫室裡的傳奇故事。
位於展廳一角的“白石畫屋”展區透過互動裝置與歷史影像,生動再現了大師揮毫潑墨的創作場景,讓海外觀眾得以穿越時空,親歷中國書畫藝術的魅力。

觀眾參照齊白石畫蝦步驟在互動屏上作畫
在互動書法桌前,觀眾可以透過觸屏的方式臨摹齊白石的書法字帖,亦或是練習水墨皴法,領略“一筆落紙,永珍生成”的東方美學。
書桌旁則是播放著一段珍貴的歷史影像,記錄著白石老人畫蝦的獨門絕技:他借用墨色的濃淡變化來表現軀幹的質感,同時注重描繪蝦身的彎曲與蝦鬚的變化,以展現蝦在水中游動的靈活姿態。
與歷史影像遙遙相應的是櫃中展出的兩幅作品《山溪群蝦圖》以及《蝦圖》。兩幅畫分別創作於齊白石中年及晚年時期,二者並置令觀眾可以探究齊白石畫蝦的數次變法,體悟其捕捉物象靈韻之態時的巧思。
牆上一側則掛著“君子有恥,賣畫不論交情”的行書,記錄著老人作為一名職業畫家在平衡商業與藝術之間的生活智慧。
三、魚傳尺素 寄萬里溫情
在數字通訊尚未誕生的年代,畫家往往用毛筆書信往來。北京畫院珍藏的數百封齊白石手札中,硃砂印色歷久彌新,蠅頭小楷墨香猶存,每一處筆鋒的提按頓挫,都成為了藝術家心緒波動的視覺化呈現——這種凝結在紙絹上的思維軌跡與情感厚度,恰是當代電子通訊難以複製的精神印記。

一名觀眾正在細細欣賞齊白石設計的傳統詩箋
展覽特別設定了“白石信箱”,其中靜靜躺著數封來自“白石老人”的書信。每封信件隨機封存著一幅老人的小畫、即興詩箋、篆刻印文或祝語。
觀眾可隨機抽取這些精心復刻的書信,將一份中國文人獨有的“魚雁往來”之雅趣帶回家。在這個即時通訊的時代,這些信紙不僅傳遞著筆墨的溫度,更延續著中國傳統文化中最珍貴的儀式感。
願這些跨越重洋的藝術信使,能在海外觀眾與齊白石的藝術世界之間,搭建起一座對話的橋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