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來的會是她。
308.
開門的男生一愣，本來還以為是誰叫來的妹妹。
但看小宅的打扮樸素簡單，穿著T恤，手機像歐洲人一樣穿了個掛繩吊頸，完全和化學圈內小網紅不沾邊。
他正猶豫，剛打完半場的kk注意到這裡。
看清進來的人是誰之後，她有種被撞破現場的慌亂，聲音一改平時的軟膩，破音尖叫：“別讓她進來！沒人叫她！”
男生伸手想拽住小宅手臂，將她拉出門外：“你誰啊，擅闖民宅？”
小宅直接乾脆利落地拍開，沒被碰到一點，繞過他直接闖進客廳。
她的目光短暫地掃過趙子尋，又掃過那些散落在地毯上的瓶子和餐盤、散漫躺平的陌生男女。他們也看向她。
開門的男生也是個刺頭，跟上小宅糾纏：“誰叫你來的？”
趙子尋開口：“是我。”
他撒謊了。
他從來沒想將她捲進這灘髒水裡，所以並沒有聯絡過她。小宅能在這個時候天降騎士一般出現，是意料之外，就像是許願成真。
刺頭瞅了瞅趙子尋和kk，兩人對不速之客的態度完全相反。
他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聽了趙子尋的。刺頭對小宅說，既然來了就都是朋友，一起坐下喝點兒唄，彷彿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小宅一點都沒有理會這種虛偽的客氣：“該走的是你們。”
聽到這句話，kk扶著茶几站起來，她的負面情緒突然找到了出口。
一直以來，她為了順利維持這段關係，害怕被塑膠姐妹嫉妒，做賊心虛不敢聲張，加上這段時間被趙子尋冷落，心裡總有一些說不清的怨氣。有些人得到再多也不會覺得自己幸福，只會覺得不夠。
為什麼你這麼普通還總被人喜歡？為什麼你永遠要擋我的路？
kk幾乎是失去理智地喊出來：“你有什麼資格？他要是喜歡你，早就在一起了。還跑過來倒貼，噁心！”
309.
她等小宅跟自己辯駁，但是小宅只是笑了一下：甚至連跟蠢人battle的心思都沒有。
她直接無視了kk，對地毯周圍那群人說：“我是他姐姐。如果你們再來在這裡糾纏，我就報警了。誘x這件事多重你們知道，我們家裡人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說得這麼堅定，一點都沒有怯場。
刺頭不知道小宅的身份，kk卻大了，不依不饒，對周圍的人說：太搞笑了，這個謊話精，騙子。她根本不是什麼姐姐，只是他以前有好感的人。
這是她想說的話，但實際上她已經被擾亂，真正說出口時語序不清，發音不清，只能漫無目的發洩一通。
趙子尋制止她：“別說了。”
他還是屈膝坐在原地，明明今天沒打，腿確實軟的，最近一直虛度人生的疲憊仍舊困住了他。
小宅說：“你不信，是要我現在給媽媽和警察打電話嗎？”
其他人沒遇到過這種教唆完朋友x藥之後，被人家家裡人找麻煩的經歷。
他們一般要爛一起爛，不會有誰反水賣隊友，一時都有點拿不準要不要撤退，怕這個所謂的“姐姐”真的報警。
反倒是Hans盯著小宅看了一會兒，突然認了出來：“我說這誰這麼眼熟，許惜齋，是你啊。”
kk皺眉，這個富二代怎麼會認識她。Hans的女朋友也疑問：“你們認識。”
在場全員都是小網紅和海王，她不知道自己男友怎麼會認識一個這麼平庸的女生。
Hans說：“對，都自己人。我兄弟前女友。”
310.
他這一句話出來，屋裡的氛圍頓時鬆弛下來。
“老熟人啊？那沒事了。”“都自己人，別這麼嚴肅。”
圍在地毯上的一群人笑笑鬧鬧，根本沒把小宅的話當回事，繼續該吸吸、該喝喝。
Hans走上前來，笑著和小宅寒暄，語氣輕佻得過分：“哎呀，好多年不見了，剪短髮了啊？真沒以前好看了。”
Hans和摩羯男圈內的男男女女都私生活很濫，經常有大了之後💤完繼續當朋友的事情發生。
大家有時候都給兄弟當過表弟，預設不管有沒有物件都可以發展。kk與摩羯男以前，就曾經以朋友的名義酒後打過擦邊球。
所以他們這種人，對好哥們兒女朋友說話沒有一點邊界感和尊重。
“給大家介紹一下，許惜齋，我們__HS的大明星。”
Hans報了兩人讀的高中的名字，小宅如墜冰窟，來的路上，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對方有可能認出來自己。
但是真正舊事重提的那一剎那，她還是有那麼一瞬間被扯回十六歲。
當時因為母親的豔照和家中醜聞被洩露，她的社交平臺和人生都經歷了大規模霸凌。
現實裡的指指點點，華人論壇的熱帖，自己賬號下的惡意留言，還有初戀的冷漠離開，所有交纏在一起，對她來說是最坎坷的經歷。
小宅人生中就談過那麼一次戀愛，為此警醒終生。
在趙子尋眼中，Ian是一個家世樣貌社交圈各方面都很優秀的男生，還是香港人，和她很配。
但是在小宅自己的視角之中，他有種令人不適的惡毒。
311.
Ian表面上對她很用心，所有人都覺得他無微不至。
然而Ian私下裡總是會百般暗示他們的差別：我是純血HK人，而你只是個在廣東長大的小女孩，哪怕來了美國也沒法改變你的出生點。我們家從祖父那輩就有名望，而你父親只是個趕上時機倒買倒賣起家的暴發戶。
有一次，小宅跟他說，你要是這麼看不上我，我們就分手吧。
小宅不明白，一個人貌似這麼愛自己，可是卻總是想方設法地貶低她。
Ian挽留她：“我太愛你了，連這些缺點我都能接受。”反反覆覆，就像沒了她他不能活。
十六歲的時候，小宅被圍攻，第一次遭受惡意的那天。Ian抱著她，安撫：“沒關係的，我肯定不會走。”
很快，他就開始挑她的錯，說她變得沉默寡言、不自信、死氣沉沉，“像個受害者”，總把負面情緒帶到兩個人的感情裡。
小宅想，那我能怎麼辦。
她受了那麼多委屈，他甚至一點都無法共情，久而久之就提了分手。
分手後，小宅將心思都轉到學業上，在學校內的圖書館裡自習，突然就落了眼淚。
偏偏那個時候趙子尋跑來找她說話。他裝模作樣在她邊上翻書，卻因為看不進字而總是打擾她。
小宅被這種單純弄得更想哭了，只能假裝沒有眼紅，去書架上給他找了幾本男士時尚雜誌：
“看圖說話，別再打擾我了求求你。”
他樂顛顛地翻雜誌，她盯著自己的筆記本，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擦淚。
堅強，勇敢，鬆弛。
這些其實都是她藏著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裝出來的假象。
312.
後來她轉學，在其他城市待了兩年，畢業後又回到LA。
她很怕再遇見前任，好在聽說Ian回國了，省去兩人在天使之城相遇的可能。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從別人口中得知，很久以前家裡就讓他十八歲後回香港，他之後不會待在LA，本來的決定是十八歲離開美國時和她分手。
正好撞上她遭遇霸凌風光不再，他懶得再裝，於是提前兩年斷了。
明白真相的那一刻，她心裡緊繃的絃斷了。
她怪自己好傻，竟然曾經相信過那種廉價的誓言，喜歡過那樣不值得的人。
從那一天起她就失去了與人陷入愛河的能力。
母親錯誤的選擇，和她自己第一段戀情，都教她，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
爛人的朋友也是爛人。
明明已經過去了幾年，重新見到那一階段認識的人，卻讓她和Ian的過去再一次襲來。
Hans半推半拉地要把她帶向圍坐的空位：“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LA了呢。來嘛，坐一塊兒，別生疏，大家都熟人。你什麼時候成趙子尋姐姐了，‘表姐’嗎？”
Hans很嗨，他開著油膩玩笑，冷不防被人狠狠撞倒在地，反應過來時趙子尋已經壓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