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對女性的強權,原來只是冰山一角

幾年前吧,一個網友給我留言諮詢送女兒來美國讀書的事情,中心是怎麼選專業方便最後能夠留在美國。我當時有幾分不解地問:就一個女兒,家裡也挺寬裕的,何必千里迢迢送到美國來?而且即使是送到美國讀書,將來最好也是能回到身邊吧?
網友回覆我說:目前的社會對女性十分不友好,比你離開的時候還甚,就業市場對女性的殘忍程度更高,所以我希望女兒能出去,將來可以像你一樣地活著,想讀書就讀書,想嫁人就嫁人,想生孩子就生孩子,想回職場就能回去,想一個人過一生也能瀟灑地不被別人追著叫剩女……
我唏噓。
前些日子幾個網友給我推薦了熱劇《凡人歌》,抽著鍛鍊的時間我陸續掃了個大概,主角之一沈琳因為家庭辭職後很難重回職場的故事,終於讓我領會了什麼叫做職場對女性的不友好了——
未當家庭主婦之前,沈琳是人力資源總監,工資在2萬元以上;生了孩子後重回職場,投了上千份簡歷卻沒有一家公司要,最後只能去前下屬的公司上班,工資卻直接縮水三分之二。結果剛轉正就被無理的上司辭退了,只好找老同學的公司幫忙安置,因人力部門沒職位,只好去行政部上班。而職場對女性的殘酷,導致了女性之間的互相利用、互相提防、互相排斥、甚至互相傷害、互相傾扎,最後不可避免地到了展示人性最醜惡一面的地步,所以沈琳沒幹多久又因各種原因被迫辭職,只能放下學歷和工作經驗去做月嫂,最後還是得益於她自己那忍辱負重的性格和笑傲滷肉界的秘方,成為了《凡人歌》中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如果說現在這個工作環境對沈琳這樣的女性迴歸職場實在是太不友好了的話,那麼對謝美藍的眾口指責似乎也很不公平。父親早逝、母親患病離世這些意外加在她身上的苦難,並非她人為造成;和丈夫的婚姻始於校園愛情,也曾有過美好憧憬和對未來的理想規劃,但因母親治病遭受的種種打擊,在對物質追求方面和丈夫的想法產生了分歧,最後導致家庭分崩離析,但劇中、觀眾、影評、和網友等對她的「審判」似乎很有些追求道德潔癖的強求,局外人並沒有什麼立場可以組織她對生活、對物質去有更美好的追求吧,更讓我覺得現在的社會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對女性友好的社會……
記得不久前我曾看到過一個熱搜,話題好像是「班裡幾乎一半媽媽都辭職了」。說的是孩子上一年級後,許多家長因無法兼顧工作與孩子學業只能選擇辭職。有人甚至現身說法,說自己從懷孕到帶娃頭三年都挺過來了,沒想到上一年級了反而要辭職,原因是兒子的不適應、老師的頻繁約談、家庭與工作的雙重壓力,最終不得不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我忍不住就想,如果像《凡人歌》展示的這種社會現實,辭職容易,重回職場又談何容易?我實在不敢想象漫長的一生女性從此就不得不圍著家庭轉了?孩子長大怎麼辦?婚姻變質了怎麼辦?又不像是在美國,全職主婦也是一份工作,離婚、退休(社會安全金)等都會考慮其對家庭的貢獻,而且不論什麼年齡怎樣的gap都可以重回職場……
難怪《勞動報》的專業評論最後給出的答案也是很無奈的:事業和家庭難兩全女性不必過分追求「平衡」……切,這等一什麼都沒說嘛,為什麼人們從來不問男性如何平衡事業與家庭?這不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還是什麼?
也曾看過一份廣告,好像是奧迪二手車的,一對新婚夫婦正在舉行結婚典禮,婆婆突然喊停,然後衝到臺上,很粗暴地檢查新娘的鼻子、耳朵、牙口,就跟買賣牲口一樣,廣告的結尾出現了品牌標誌,原來賣的是這個品牌提供的二手車認證服務,意思是挑二手車就像挑老婆一樣,一定要有權威檢查才行。更讓人氣不打一處來的是,婆婆檢查完兒媳婦的身體比出OK的手勢後,新婚夫婦都鬆了一口氣,似乎面對婚姻中的強權,女性只好選擇服從和規訓,而女性在婚姻中的角色,也簡化成了以生育價值換取房子和車子。我更沒想到的是,作為一家跨國企業,奧迪居然也能被入鄉隨俗,要知道這樣的廣告在德國播出的話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當年我找到工作後不久意外發現自己懷孕,按照美國的習俗,過了第一個trimester也就是孕情穩定了之後告訴了上司,大家一直很支援,做了足夠的防護後我也繼續堅持管理實驗室,畢竟懷孕又不是生病,工作不應該受太多的影響,當然身體有反應的時候大家也很關照,直到丫丫出生的前一週我才開始請產假。丫丫六個星期大的時候進了幼兒園,這一點美國很方便,幼兒園很多,各種水準的可以選擇,我也回去上班了。丫丫兩歲的時候,我感覺工作和家庭的平衡很難掌握了,於是換了現在的這個工作,算是低就,但時間上對照顧家庭很友好,事實證明丫爸生病到去世的十個多月裡,我一個人帶著9歲的丫丫,照顧一個病人,學校給予了很多方便,包括family medical leave保證了我的收入和職位不受請假的影響等,真是很感恩,要不就不知道當時怎麼過得來了。更令我感動的是,丫爸過世後,老闆擔心我需要更多的收入不得已跳槽,還在政策的允許範圍內主動給我做了上調……
年少時,自以為生活是盾,我們是矛,自己很堅硬;長大後,才發現生活的真實面目其實是矛,堅硬而冰冷,而我們只能將自己變成一隻盾,再疼也要把稜角磨平。而我唯一能慶幸的是,在矛與盾原本難以調和的社會必然中,能夠多一些人性,多一些友好,多一些理解,甚至多一些關愛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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