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最終“特朗普化”?赦免兒子亨特令他晚節不保

上週六晚,拜登做了他任內最具爭議的決定。在感恩節的前幾天,在楠塔基特港的的度假屋裡,拜登與妻子吉爾和兒子亨特等家人一起度過感恩節。度假屋可以直接欣賞港口的景色,但拜登一家卻在討論一個讓他痛苦了數月的決定。討論的重點是:要不要赦免亨特,讓他擺脫多年的法律麻煩。但拜登此前曾多次堅稱他不會這麼做。
幾個月來,拜登家族內部對赦免亨特的支援一直在增加,但最近外部力量對拜登產生了影響。拜登警惕地看著特朗普為他的政府挑選忠誠者,他們承諾對特朗普的敵人進行政治和法律報復。而亨特將於本月晚些時候因為聯邦槍支和稅收指控接受判決,這給了拜登最後一擊。赦免是他能為陷入困境的兒子做的事情之一。
週六晚上,拜登返回華盛頓後,與幾位高階助手通了電話,告知了他自己的決定。據一位瞭解通話情況的人士透露,拜登說:“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赦免亨特過去十年的罪行
週日,拜登正式簽署行政赦免令,對亨特在 2014 年 1 月 1 日至 2024 年 12 月 1 日期間犯下的、可能犯下的或參與的違反美國法律的罪行進行完全無條件的赦免。
在宣告中,拜登這樣解釋到自己的決定。
“今天,我簽署了一份赦免我兒子亨特的協議。從我上任的那天起,我就表示不會干涉司法部的決策,即使我看到我的兒子被選擇性地、不公平地起訴,我仍信守諾言。如果沒有犯罪使用、多次購買或作為空頭購買者購買武器等加重因素,人們幾乎不會僅僅因為填寫槍支申請表的方式而被以重罪指控送上審判。那些因嚴重上癮而延遲納稅,但隨後又連本帶利地償還了稅款的人,通常會得到非刑事判決。顯然,亨特受到了不同的對待。
他的案件之所以受到指控,是因為國會中我的幾位政治對手煽動他們攻擊我並反對我的當選。然後,經過仔細談判、司法部同意的認罪協議在法庭上被推翻——國會中我的幾位政治對手聲稱對這一程序施加了政治壓力。如果認罪協議得以透過,亨特的案件本將得到公平合理的解決。
任何一位理性的人,在看過亨特案件的事實後,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亨特之所以被單獨挑出來,只是因為他是我的兒子。並且這是錯誤的。有人試圖打擊亨特——儘管面對無情的攻擊和選擇性起訴,他已經戒酒五年半了。他們試圖打敗亨特,也試圖打敗我——而且沒有理由相信他們會就此罷休。夠了就是夠了。
在我的整個職業生涯中,我一直遵循著一個簡單的原則:告訴美國人民真相。他們會公正的。事實是這樣的:我相信司法系統,但當我為此苦苦掙扎時,我也相信赤裸裸的政治已經感染了這一程序,並導致了司法不公——自從我在本週末做出這個決定後,就沒有必要再拖延了。我希望美國人能夠理解為什麼一位父親和一位總統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亨特本將面臨的審判
在本月晚些時候,亨特本將因兩起聯邦案件等待宣判。
今年 6 月,他成為第一位因槍支所有權而被判有罪的現任美國總統子女。特拉華州陪審團裁定他三項罪名成立,罪名是在購買手槍時在表格上謊報吸毒情況。9 月,他在一樁聯邦稅務案件中認罪,該案件的核心是他是否在 2016 年至 2019 年期間繳納了足夠的稅款。他目前還在等待宣判。九項指控包括未申報和繳納稅款、逃稅和提交虛假申報表。
專家告訴《紐約時報》,他將因槍支案面臨最高 25 年監禁,因稅務案面臨最高 17 年監禁,不過他的刑期可能會短得多,並且可以同時服刑,兩個案子不用疊加刑期。
什麼是總統赦免
憲法專門賦予了美國總統赦免聯邦罪行的權力:除彈劾案件外,總統有權對違反美國憲法的犯罪予以緩刑或赦免。
在亨特的情況下,總統的“全面和無條件赦免”範圍異常廣泛。它涵蓋了從 2014 年 1 月至 2024 年 12 月的 10 多年間亨特可能犯下的任何聯邦罪行。這段時期不僅涵蓋了亨特的稅務和槍支犯罪,還可以追溯到他加入烏克蘭能源公司布里斯馬 (Burisma) 董事會的那一年。他在2014年加入布里斯馬,而他的父親當時是美國副總統,在美國對基輔的政策中發揮著關鍵作用。
拜登赦免令的措辭還明確表示,赦免範圍包括亨特“已經犯下或可能犯下”的任何罪行。赦免代表著法律上的寬恕,終止任何進一步的懲罰,並恢復投票或競選公職等權利。也就是說在過去的十年裡,無論亨特做了什麼違法的事,他都不會被追責,那也意味著對他的調查和審判將會終止。
雖然赦免權被認為很廣泛,但並不是無限的。例如,總統只能對聯邦(國家級)犯罪頒佈赦免令,對州一級的犯罪並沒有赦免權。具體的例子就是特朗普在紐約的封口費案中是否會被判刑仍是一個疑問。明年 1 月,特朗普返回白宮後,他將無法在這起州級案件中赦免自己。
研究總統赦免權的專家,巴爾的摩大學法學院教授金伯利·韋勒表示:“赦免權的整個概念(在實踐中)就是挑選贏家和輸家。當你談論總統赦免時,所有的程式、公平和平等都完全消失了。沒有正當程式。沒有平等保護條款來確保赦免以程式公平的方式進行。這與刑事司法系統非常不同,刑事司法系統有證據規則、辯護和上訴。赦免將所有這些都抹去了。”
出於這個原因,歷史上的很多人,包括一些制憲者,都擔心總統可能會將赦免權用於私利目的。然而,制憲者最終將赦免權視為對司法和行政部門的必要制約。美國建國之初就曾討論過禁止對叛國罪的赦免以及讓參議院來制衡赦免權,但最終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和詹姆斯·麥迪遜堅持認為,當刑事司法系統失控時,需要有成年人在場來保證仁慈。
韋勒認為,儘管拜登赦免兒子的決定在政治上可能不合時宜,但這並不像拜登的批評者所說的那樣徹底違背傳統。
拜登違背諾言
2021 年,就職後的第二天,拜登就強調自己會採取與特朗普不同的做法。白宮發言人告訴記者,特朗普在最後一刻釋出的一系列赦免“不是拜登總統如何使用自己權力的典範,他會更加明智地使用自己的權力”。
今年夏天,在亨特被定罪後,白宮立即表示,亨特不能指望他的父親會給予總統赦免。今年 6 月,在接受美國廣播公司 (ABC) 採訪時,當被問及是否排除了赦免兒子的可能性時,拜登回答說:“是的。”拜登還在 6 月份的 G7 峰會上告訴記者:“我說過我會遵守陪審團的決定,我會這樣做的。而且我不會赦免他。” 此外,拜登還在 6 月份強調,他“滿意”他的兒子得到了公正的審判,而現在他在赦免聲明裡說亨特遭受了司法不公。
甚至就在一個月前的 11 月 7 日,也就是特朗普獲勝兩天後,當在新聞釋出會上被問及拜登是否願意幫助亨特時,白宮發言人皮埃爾說:“我們已經被問過這個問題多次了,我們的答案是,不會。”
現在,拜登是打了自己的臉,也打了白宮發言人的臉。除此之外,拜登此前還多次抨擊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內釋出的一些赦免措施。
2019 年,拜登抨擊特朗普赦免兩名在阿富汗犯有戰爭罪的美國軍官,其中一人已定罪,另一人即將接受審判。拜登表示特朗普背叛了法治、背叛了我們國家卓越不凡的價值觀以及光榮穿上軍裝的男性和女性。後來,在2020年,當特朗普為其非正式顧問羅傑·斯通減刑時,拜登稱他的對手是“美國現代史上最腐敗的總統”。更廣泛地來看,在 2020 年的競選期間,拜登指責特朗普破壞了司法部長辦公室並將其政治化。拜登說:“司法部長不是總統的律師。他是人民的律師,我們從未見過像今天這樣濫用職權的行為。”
特朗普第一任期後,拜登曾多次向美國人承諾,將恢復法治的規範和尊重,但他最終還是利用了自己的職位幫助了兒子。
赦免是不可避免的
幾位與拜登關係密切的人表示,這一決定造成了兩種核心身份之間的衝突:一個是試圖保護兒子的痛苦父親,另一個是以堅持原則為榮的總統。但這些人也表示,他們早就知道哪個身份會最終勝出。
自亨特在 6 月因聯邦槍支指控被定罪後不久,拜登就一直在私下考慮是否要赦免他的兒子,儘管他公開發誓不會干涉判定自己兒子有罪的司法系統。7 月底,拜登不情願地退出了總統競選。9 月,亨特在洛杉磯稅務審判前夕認罪。11 月,哈里斯在總統大選中敗給了特朗普。此時,拜登的任期已經只剩不到三個月了。
拜登已經 82 歲了,他也不能像特朗普一樣再等4年,再次競選總統。留給拜登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敗選後拜登一直在關注著新聞,看著特朗普要在他的政府中培養一群復仇心切的人物,他們將利用司法系統懲罰政治對手。白宮發言人皮埃爾週一承認特朗普在上個月大選中的勝利是一個因素。當被問及如果是副總統哈里斯贏得大選,拜登是否會赦免他的兒子時,皮埃爾在空軍一號上告訴記者:“不會,我可以回答,不會。”
並且,拜登家族內部也愈加憤怒,他們認為亨特之所以成為目標只是因為他的姓氏。在受到家人的影響長達數月後,拜登對赦免的看法也發生了變化。今年夏天,當亨特在特拉華州一家法院接受審判時,第一夫人吉爾一直陪在他身邊。吉爾就很支援赦免亨特的決定,即使他的毒癮對他們的家庭造成了挑戰和傷害。她週一在白宮告訴記者:“我當然支援赦免我的兒子。”
隨著亨特審判日期的臨近,拜登開始意識到,除了釋出赦免令之外,可能沒有其他出路。他深感擔憂的是,審判的壓力會讓亨特在戒毒多年後再次復發。同時,拜登似乎從未認真考慮過除了全面赦免之外的任何措施,例如減刑。
亨特自己更是毫不避諱地告訴身邊的人,他想要,需要赦免。
最終結果在很大程度上也變成了拜登的家庭事務。關於赦免的最終討論不包括白宮高階工作人員,只有拜登夫婦和辯護律師。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在做出決定後,助手們只是被告知要執行命令。
拜登週日發表的宣告也讓外界認識到,他最終無法將自己作為父親的責任與半個世紀以來作為政治家所恪守的原則承諾區分開來。但其實白宮的工作人員早就知道了拜登最終會選擇赦免。多位最近為拜登工作的官員表示,他們從不相信總統或白宮發言人近幾個月來代表拜登堅稱不會赦免亨特的話。一位政府高階官員表示:“他怎麼可能不這麼做?”
招致批評
拜登違背諾言的行為是招致大量批評,甚至包括前白宮官員和民主黨人的反對。俄亥俄州民主黨眾議員格雷格·蘭茲曼表示“作為一名父親,我理解這一點,但作為一個希望人們再次相信公共服務的人,這是一個挫折。”
另一位民主黨人、科羅拉多州參議員邁克爾·貝內特表示,拜登的決定“將個人利益置於責任之上,進一步削弱了美國人對司法系統公正和平等的信心”。
亞利桑那州民主黨眾議員格雷格·斯坦頓表示,雖然他尊重總統,但認為他在這一點上做錯了。“這不是一次出於政治動機的起訴,亨特犯了重罪,並被陪審團判定有罪。”
連此前一直在公眾場合堅定支援拜登的加州州長紐森也表達了自己的失望。紐森說:“考慮到總統及其家人所經歷的一切,我完全理解保護亨特的本能,但我相信過總統的諾言。因此,從本質上講,我很失望,不能支援這一決定。”
一位前政府官員表示,如果拜登幾個月來沒有堅稱自己沒有為兒子尋求赦免,外界的反響可能不會那麼強烈。拜登可以透過多種方式為赦免留下空間,而不是完全排除赦免的可能性。第一夫人的前新聞秘書邁克爾·拉羅薩 (Michael LaRosa) 說:“如果拜登從一開始就直言不諱地批評針對他兒子的黨派調查,那麼今天人們的反應就不會那麼刺耳,甚至可能會表示支援和自豪。”
共和黨那肯定是更直接抨擊了。特朗普在真實社交上寫道:“喬給予亨特的赦免是否包括已被監禁多年的國會山暴亂人質?這真是濫用職權和司法不公!”

眾議院監督委員會主席詹姆斯·科默(肯塔基州共和黨人)指責喬·拜登在關於他家人的腐敗權錢交易活動的問題上,從頭到尾都在撒謊科默補充道:“不幸的是,拜登總統和他的家人非但沒有坦白數十年的不法行為,反而繼續盡一切可能逃避責任。”
赦免並不罕見
歷史上,美國兩黨總統都會發布赦免令,包括對家人,政治夥伴等等,這種先例由來已久。
2001 年 1 月,就在比爾·克林頓離任前夕,他赦免了他同父異母兄弟羅傑自 1985 年以來犯下的販毒罪。
2020 年 12 月,特朗普赦免了女婿賈裡德·庫什納的父親查爾斯·庫什納,查爾斯曾因干擾證人、逃稅和非法競選捐款而被定罪。上週末,特朗普甚至還任命了查爾斯出任美國駐法國大使。
有趣的是,對於克林頓和特朗普來說,赦免家庭成員並不是最具爭議的。克林頓赦免逃亡金融家馬克·裡奇更令人震驚。特朗普赦免了一大批政治盟友,包括他的前競選經理保羅·馬納福特和前助理史蒂夫·班農。
在赦免令釋出的數量上,拜登甚至還是少的。赦免亨特是拜登釋出的第 26 份赦免令。據皮尤研究中心稱,特朗普在白宮任職四年期間批准了 237 項赦免,其中包括 143 項赦免和 94 項減刑。許多赦免都是在他離任前匆忙做出的。而這一數字明顯低於他的前任奧巴馬,奧巴馬在八年任期內批准了 1,927 項赦免,其中包括 1,715 項減刑和 212 項赦免。奧巴馬任期內獲得行政赦免的大多數人都是在所謂的美國禁毒戰爭最激烈的時候因毒品指控被定罪。
最具爭議的總統赦免之一是 1974 年傑拉爾德·福特對其前任理查德·尼克松的赦免,赦免範圍涵蓋了水門事件期間發生的行為。這被描述為治癒國家傷痛的一次努力。
拜登的赦免令人們感到不滿的是,它看起來很虛偽。特朗普公開表示他希望利用刑事司法系統作為個人報復的武器,拜登則將自己定位為司法系統公正性的捍衛者。但現在他似乎採取了不能再特朗普化的行動。拜登無法將他作為父親的個人感受與他作為總統的道德和憲法義務區分開來,從人性角度來看,這或許可以理解,但從道德和政治角度來看,這是站不住腳的。
但對拜登來說,自己的政治生涯在明年卸任以後就將畫上句號,但是父子親情還要延續,而亨特是他唯一活著的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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