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
作者 I 楊繼雲
報道 I 投資界PEdaily
2012年，蔡浩宇、劉偉、羅宇皓花光了全部10萬元啟動資金，接連吃下很多VC的閉門羹。
絕境之時，斯凱網路宋濤給這個初創團隊投了100萬元，解了幾個年輕人的燃眉之急。
這便是米哈遊的天使投資故事。多年後《原神》爆火，米哈遊一躍成為中國遊戲行業讓人望塵莫及的存在。宋濤，則是這個現象級公司的天使投資人，也是唯一的外部投資方。
“VC集體錯過了米哈遊”。這段故事夾雜著幸運與遺憾，向來引人窺探。日前在2025天使投資大會上，宋濤本人現身首次覆盤了米哈遊投資過程。正如一位知名投資人向投資界聊起，這更像是一個歸於“運氣”的故事。
“只是偶然投了一筆”
回報2萬倍
何以締造一筆2萬倍回報的天使投資？
說來有點難以相信，宋濤甚至都未接觸過米哈遊團隊時，就拍板把錢投了下去。他本人回憶，當時公司在做移動網際網路軟體商店，運營團隊發現一家名為米哈遊的公司遊戲上線後資料表現很好，轉而推薦給了公司投資部。那時蔡浩宇等人還未畢業，公司團隊接觸一番感覺不錯，就將米哈遊的融資計劃書帶了回來。
宋濤看了計劃書，第一印象是覺得比起他大學創業時的策劃水平高出不少，“這些人很優秀，錢也不多就投吧，沒反對就投下去了。”
一切看起來充滿了隨意性。
細論起來，米哈遊也算足夠幸運。宋濤創辦的斯凱網路在2010年登陸納斯達克，他在與投資方紅杉中國的頻繁接觸中，瞭解到產業移動網際網路空間巨大。“我們的現金也比較多，就覺得既然紅杉是這麼玩的，我們為了發展自己的戰略也去做投資。”
但到了2012年，他找出此前投資的80多個專案一算賬：“大部分是虧的”。
這是一份慘痛的教訓。於是他們開始轉變機制，以財務投資為目的，在網際網路範疇內怎麼賺錢怎麼投，不考慮戰略。投資團隊也趨於市場化，“市場上怎麼分錢（carry），我們就怎麼分錢。”
就這樣，米哈遊在斯凱網路投資策略轉變的時期，成為了他們投資池裡一條不起眼的魚。
這100萬拯救了米哈遊。那時正值資金消耗殆盡，坊間傳聞有投資人曾向米哈遊放話：“只要你們不做二次元，也改做市面上能掙快錢的三國、武俠類遊戲，我立馬就打錢。”但蔡浩宇拒絕了。
如果說成功究竟有什麼秘訣，有一點或許更值得討論——錢是企業自己的錢，沒有來自LP的回報壓力，“所以創業者該怎麼做怎麼做，我們不添亂，也不去問業績、回報，可以很長週期地不干擾團隊。”
倔強的創業者，無心插柳、非科班、沒被規則牽住的投資方，就這樣充滿偶然地完成了這筆足以載入創投史冊的天使投資。
回報是驚人的，宋濤的投資換來了米哈遊15%的股份，今年初的訊息顯示，米哈遊的估值為1600億，以此計算該筆投資回報已達到2.4萬倍。
錯過的人
外界早已熟知蔡浩宇、劉偉、羅宇皓的創業故事，他們從上海交大一間小小的宿舍內起步，至今成為龐然大物。
也往往伴隨著遺憾。比如最初他們還有一個創業夥伴，卻在公司成立1個多月後因為拿到思科的offer，於是將手裡所持13%的股份，作價1.3萬元轉讓給了劉偉和羅宇皓。放到今天，這是對應價值百億的體量。
《原神》是在2020年9月28日開啟公測，全球同步上線。雖然很難說出它爆火的確切時間點，但就在那一段時期，遊戲巨頭騰訊響起了警鐘——要知道，移動端收入突破10億美元大關，騰訊的現金王《王者榮耀》用了18月，而《原神》只用了半年。
圈內至今流傳：《原神》上線後，騰訊曾開出十分豐厚的條件，以求入股米哈遊，但是對於一家利潤百億的公司來說，再高的價碼似乎都沒什麼用了。也有知情人士透露，2020年字節跳動也曾對米哈遊提出收購邀約，金額為當時字節跳動估值（當時1000億美元）的四分之一。
投資人陳悅天不止一次分享與米哈遊的失之交臂。那是2013年，試玩米哈遊《崩壞學園》後，陳悅天發現這款遊戲的品質和品味特別對自己的胃口，最終透過微博聯絡上了米哈遊聯創（現任董事長）劉偉。
當時陳悅天任職於創新工場，與米哈遊團隊見面後卻沒有出手。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專案組覺得太貴了——估值6000萬人民幣，雖然產品品質很好，但商業化成績一般，超出了當時他們對於手遊行業普遍投資額的預期，用他回憶的話來說，“對米哈遊的投資連和合夥人們討論的機會都沒有”。
投資界聽過不同VC朋友的覆盤，“從業以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錯過了米哈遊。”這些都再次證明投資是一門遺憾的藝術。選擇有時真的比努力更重要。
漫不經心的幸運
“杭州六小龍大多數都沒有創業背景，但總有那麼一個被稱之為天使投資人的人願意給他們那筆錢，最後也創造了我們眼中一些科技創新的神話。”
同樣在2025天使投資人大會上，嘉道私人資本董事長、海康威視天使投資人龔虹嘉如是說。早年華科同學創辦了海康威視，仗義的龔虹嘉沒怎麼計較就出資245萬，沒想到日後回報超2萬倍。
相似的故事還有不少。2016年，彼時的王興興剛從上海大學碩士畢業，他做出的機器狗XDog在2015年創業大賽中拿到了獎金，一度讓他萌生輟學創業的想法。隨後，他找了創業大賽認識的幾位投資人，但沒有人願意投，創業的念頭也隨即打消，轉身去了大疆工作。
直到2016年8月，王興興才拿到第一筆投資，金額200萬元人民幣。在《晚點LatePost》披露的細節裡，王興興透露，這筆錢是一個北京的個人投的，“他主動找的我，給的條款很寬泛，打錢的時候都沒簽協議。”
而工商資訊顯示，尹方鳴曾在2016年8月投資宇樹科技200萬元。投資界從知情人士處獲悉，尹方鳴作為天使投資人活躍在機器人江湖。
第一筆錢對王興興而言至關重要，如果沒有這筆投資，大機率具身智慧將失去一家獨角獸公司，而在某大廠應該會多一位90後工程師王興興。
龔虹嘉感慨，天使投資人往往看似不經意間給了一筆錢，可能就催生了偉大的創業專案，催生了一個偉大的時代。
這也帶來一個頗有趣的話題——在投資中，有時候漫不經心反而能帶來足夠的幸運，像是神來之筆。
“江浙一帶活躍著一批專業知識不一定豐富，但對某些事物有自己的獨特理解、且口袋裡有錢的老闆。”龔虹嘉提及，大多數情況是，這些人在某些場合接觸了創業者，不懂但漫不經心地投了一筆——“太懂了反而就投不了了。”
就像米哈遊之於宋濤，這樣的運氣在很多投資人的一生中或許都不曾有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