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鉛筆道與Global AI推出的聯合專欄,探討AI應用的主流機會。Global AI正尋求早期AI專案投資,BP投遞入口:https://globalai.hanghang.com/
訪談 | 鉛筆道創始人 王方
撰稿 | 鉛筆道編輯 趙松格
2022年,合力投資的張敏做了一個有趣的決定:和海外朋友一起用自有資金攢了一支“小基金”,參與投資了OpenAI和Anthropic等幾個大模型公司。
然而,看著大模型在全世界的風起雲湧,這位經歷過網際網路泡沫、見證過移動互聯崛起的老兵,此刻卻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我確信AI改變世界的風暴必然來臨,卻找不到那把能穿越風暴的鑰匙。”
這像極了1998年他在雅虎總部受到的衝擊。彼時還在石油巨頭殼牌任職的他,無法理解為何在毫無資產+資源的前提下,幾個年輕人加幾臺伺服器就敢宣稱要"征服世界"。
而今面對大模型,他再次站在了歷史的分岔路口。“我有兩個迷茫,一個是大模型最終究竟靠什麼去改變世界,是大模型本身嗎?另一個是:AI應用的萬億獨角獸,究竟在哪裡?”

針對這兩個“迷茫”,在與鉛筆道的對話中,他坦誠分享了自己在AI投資領域的思考。
1、確定趨勢與模糊路徑。
幾乎所有投資人都確信AI將顛覆世界(包括張敏),但目前多數人無法判斷:具體什麼型別的公司(包括大模型)會成為最終贏家。
2、投資大模型,核心動機是“錯失恐懼症”
即使參與投資了一點點OpenAI、Anthropic等頭部專案,張敏認為:該投資的本質是出於"錯失恐懼症",而非對技術終局的篤定判斷。大模型能否形成如iOS般的壟斷生態?仍是未知數。
3、大模型的萬億生態在哪裡?
當年網際網路行業下的萬億級公司,有幾個關鍵點,比如硬體、作業系統、支付、超級App。未來也許會出現一個結合這些元素的AI超級平臺,但路線是什麼?
4、真正的AI超級原生應用還沒出現(大模型本身不算)。
當前,90%的AI專案只是"加AI"的效率工具(如智慧客服),真正如"打車軟體"級別的原生應用尚未出現。更殘酷的是,這類應用,未來可能被傳統企業用資金與流量碾壓。
5、AI創業者,將面臨大廠等傳統企業的激烈圍剿。
與網際網路時代不同,當年的傳統企業是“觀望”的。而現在的“傳統企業”,就是當年的網際網路、移動網際網路企業,他們還沒老,對AI的接受度和應用能力極強,他們有錢、有技術、有流量,創業團隊將面臨巨大挑戰。
但迷茫,正是早期投資人的常態。創新事物,往往就長在大家看不見、看不懂、看不起、來不及的地方。就像他曾錯過泡泡瑪特的投資。
當年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第一次融資,見的第一波投資人,就包括張敏。“現在我兩個女兒每次買盲盒都問:爸爸,你為啥不投泡泡瑪特?”提到這裡,張敏總是苦笑。
AI時代也許是他這一代投資人的最好機會,張敏這次不想錯過了。
宣告:訪談物件已確認文章資訊真實無誤,鉛筆道願為其內容做信任背書。
– 01 –

鉛筆道:張總你好,好久不見了。您說您現在挺迷茫,想問一下您現在到底在迷茫什麼?
張敏:好的。我覺得其實不光是我迷茫,可能現在每一個做早期投資的,尤其是做天使投資的,應該都比較迷茫。
我做早期天使投資很多年了,從2002年接觸,也算是經歷了整個完整的網際網路週期。

張敏,合力投資管理合夥人,曾任職殼牌國際、普華永道、晨興資本,2012年創立合力投資,代表投資專案:德邦物流、墨跡天氣、西安榮信、京東工品彙等。
我們總是用過去的歷史經驗去看事情,這是人的本能。人最擅長、最經常使用的就是歷史經驗。但我們也都知道,有兩句話要記住:第一,歷史總是相似的;第二,歷史不會簡單重複。
我們來想一想,當年的網際網路和這一次的人工智慧。當年網際網路也有焦慮和迷茫,我們都是過來人。但是它的焦慮和現在的不太一樣。
1999年、2000年,網際網路最開始是瘋狂,然後崩盤,崩盤之後又重新啟動,慢慢成為我們記憶中最偉大的一個變革。作為投資人來說,那是一個revolution,對吧?
它的特點是什麼?我現在回想,當年我在1997年就接觸網際網路了。那時候我在國外讀書,上班了,被派到雅虎去學習。當時我代表殼牌總部去的。你知道殼牌是一個到今天還非常偉大、非常巨型的公司,它靠的是資產和資源。
但看了雅虎我就懵了,因為它沒有什麼資產,全是人,就那麼幾個,公司總資產還不如我們一個油田的資產值錢。他們就想改變世界,對我一個在傳統經濟學系統裡成長的人,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回來以後公司組織了一幫最年輕的人去研究網際網路,每個人都被震撼到了。每個人都在想:這個網際網路太牛了,恐怕會改變世界。但怎麼改變?其實我們當時也很迷茫。
看了很多書,進行了無數次內部討論。當時我們首先能想到的,就是把公司名字後面加個“.com”。1999年前後,全世界巨型傳統公司能做的事情,就是先做個網站。
但後續做什麼,不知道。我們內部還爭論過:你放個產品介紹有用嗎?這根本就不是網際網路思維。我們也讀了KK的書,裡面有一些很偉大的判斷,但那個時候看完,還是迷茫。你根本想不到電商、移動支付、微信、抖音這些東西。
我們當中有一個很聰明的同事,雖然也很迷茫,但他已經是我們當中最有遠見的之一了。他有一天來找我說,他想明白了,網際網路未來最偉大的東西是手機。你想想,那是98、99年的時候,手機都還沒普及。他就已經意識到手機可能是未來網際網路最偉大的產品了。
那個時候沒有蘋果手機、沒有app、沒有移動網際網路,他已經看到了這一點。
我一直講這個故事,是想說:歷史總是相似的,但不會簡單重複。現在人工智慧和當年網際網路很像,幾乎所有稍微有點思考的人都知道:它會改變世界。
我迷茫的是:以前,我是不知道網際網路會改變世界。而現在,我是清晰地知道AI一定會改變世界,但是不知道具體是誰來改變,以及怎麼改變。
“誰”很重要。我們設想一下:大模型能改變每個行業和世界嗎?可能可以。但大模型不可能什麼都做。它會成為什麼樣?目前我真不清晰。
我記得前年我和幾個人湊了一點錢,做了個小基金,投了OpenAI、Anthropic、Cohere、SpaceX這些。如果我有遠見,知道它們這幾個肯定是未來的Google,我會把我所有的錢都投進去。但我只投了一點點,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哪個大模型最後會成為最偉大的企業,甚至,大模型是否會成為偉大企業,而不是簡單的工具。
即使現在大模型已經這麼強,從一個投資人角度我還是迷茫。當年網際網路最開始爆發的一批公司除了入口網站,很多都是做網頁的技術公司。現在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最後大模型會怎麼形成架構,並且能不能成為高估值、有壟斷性的公司?我真的不確定。我知道將來它們上面會長出參天大樹,但這個底層平臺能不能成為偉大的企業,我心裡也沒底。
– 02 –

鉛筆道:您是否還有其他的迷茫?
張敏:對,我還有第二個迷茫。
其實除了大模型之外,我還有一個迷茫點,就是關於“應用”的。
我很支援明順總(Global AI 創始人)說的那句話,我還借過他的一頁PPT來用,講的就是:未來一定是應用的時代,這個和網際網路是類似的。
但問題也在這兒:你怎麼知道哪個應用,或者哪一類會成功?我們其實是不清晰的。
應用大致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原生應用,一類是“加AI”的應用——就像當年“加網際網路”一樣。
原生AI應用,除了大模型之外,現在其實很少,大多數是“加AI”的提升效率類的應用。比如幫你買票、做旅遊計劃、分析法律文件、總結慢性病——這些其實都不是原生應用。
那問題就來了:原生應用在哪裡?它一定會發生,但我們不知道在哪兒。等我們知道的時候,作為早期天使,基本已經投不起了。這是我們最痛苦的地方。
就像當年的打車軟體,這是個完全的網際網路原生應用。沒有網際網路絕對不會出現。但等我們知道它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沒機會投了。跟風的都死了。
第二個迷茫點也很重要。當一個AI應用是“加AI”的時候,誰能做出來?創業團隊能不能打敗現在的大企業?
這回到第一個問題了:傳統企業。這一波和當年不一樣,當年傳統企業對網際網路是排斥的,觀望的。而現在這一波不一樣,這一波“傳統行業”裡的人,比誰都狠。你看看騰訊,字節跳動等。
因為他們自己就是從網際網路出來的。他們還沒老,還有認知、還有創新能力。他們知道怎麼用AI。而且他們有錢、有技術、有流量。
你一個創業者怎麼搞?你怎麼跟他們比?
所以我講這兩個迷茫(AI靠誰來改變世界,AI應用機會在哪裡)——不是悲觀,而是很現實。
鉛筆道:就第一個迷茫來說,至少您已經投資了OpenAI等。就算您當時再迷茫,至少也有已經有些清晰的認知了,是不是這樣?
張敏:其實我當時投OpenAI,Anthropic等,已經不早了(2022-2023年),那時候在矽谷已經很熱了。我只是一個順手推舟的決定。我不認為它是一個偉大的決定,說到底是因為FOMO(錯失恐懼症)——我害怕錯過。
我如果認定人工智慧是未來最偉大的東西,而我又不投,那我將來退休的時候會很遺憾。
我不想遺憾。哪怕最後沒賺到錢,至少心裡不後悔。
所以,投資OpenAI的決定,本質上不是因為我有多大的遠見,而是因為我怕錯過。
鉛筆道:那個時候能有決心去投OpenAI,國內投資人應該不多吧?
張敏:當時不多。從去年開始就有很多人來問了,國內投資人有組團來問我,要不要賣給他們。
當時做這個決定對我來說挺容易的,但對很多人來說並不是“共識”。我當時提投資OpenAI的想法,也跟很多人分享過,還組織了一次講座,但最後沒有什麼人跟我一起做。
鉛筆道:國內大模型公司當時有投嗎?是不是也在佈局?
張敏:一個都沒有佈局。不是我認為他們沒有機會,絕對不是。我先宣告,中國一定會有自己的大模型。DeepSeek就是一個證據,雖然我不確定它是不是最後的贏家,但它的確是一個證明。但為什麼國內大模型我們沒有投?
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需要的錢太多了,坦陳講,就是“沒錢”。
中美做早期投資最大的區別在這。在中國你想投大模型,要很多錢,因為中國沒有一個體系能讓小資本也能參與。但在美國,你放個幾萬美金、十萬美金都可以參與。
你要是在中國的大模型說我想投五六十萬人民幣,人家根本不會給你機會。
第二個原因是我們一個基本判斷——目前看還是正確的,將來可能被打臉,但早期投資經常要被打臉的。我們判斷,中國的大模型公司,最終可能還是有大廠或者國家隊背景的。那作為天使或者個人投資者,這個機會離你太遠。
目前看,跑出來的基本上都是這種背景。
鉛筆道:其實國內的大模型生態已經發展了2-3年,變化也比較大。您是不是沒有那麼迷茫了?
張敏:我反而覺得更迷茫了。我們來看看全球最偉大的那幾個模型,如果排前十大家應該都知道是誰。可能第八、第九、第十沒共識,但前五換個順序而已。
我為什麼更迷茫?就是我真的不敢確定OpenAI、Gemini、Anthropic能不能做到萬億美元的市值。只從估值角度說,我不敢肯定。如果我敢,我早就把我大部分資產放進去了。
如果一個能漲10到20倍,那我整個組合還可以漲三倍,這個數學題很簡單。但你不敢這麼做,說明你內心其實是不確定的。所以每次聽到有人說“他們肯定是萬億公司”,我就知道他肯定沒算過:要真那麼肯定,早就All in了。
那為什麼不確定?就因為一個關鍵問題——他們到底是什麼生態?如果AI公司不能像位元組、谷歌、微軟那樣,成為一個平臺公司,我覺得它就不是一個偉大的機會。
– 03 –

鉛筆道:所以從22年投到現在這三年,發生了很多事。哪些是你預期內的,哪些是你預期外的?
張敏:你這個問題問得太妙了,採訪果然是高智商活兒(笑)。你不問我還沒仔細想,目前這些偉大的模型,包括DeepSeek,其實都還沒有“超越”我當初對大模型的預設標準。
它們做得很棒,但只是把該實現的東西實現了。只是時間和完成度的差異而已。但它們還沒有做到那種打破預期的程度。
當然,我們要說清楚,做早期投資這種“迷茫”是常態。你要等到完全看明白才出手,那你就不該幹這行。就像Google剛做搜尋那會兒,你不可能預知它成為平臺;抖音剛出現時,也沒人知道它會這麼牛。你必須在迷茫中判斷和下注。
我還沒被說服的地方是,這個大模型的“平臺生態”在哪兒?我看他們自己也很迷糊。
你看Gemini或者OpenAI,他們如果把精力放著做個世界第一的醫療模型,也可以做到幾千億的估值。但他們暫時不做,因為他們夢想更大。
鉛筆道:歷史是相似但不重複。如果類比移動網際網路時代,萬億美元公司有蘋果,對吧?蘋果有硬體、有App Store、有支付系統——這些生態能總結出來。那現在大模型的生態,究竟往哪兒發展,大家還是不確定。
張敏:對,這就是我說的“迷茫”。你在迷茫中不斷尋知、不斷尋找,這就是早期投資者最大的幸福和痛苦。
當年網際網路成萬億公司,有幾個關鍵點你剛才說了,比如硬體、作業系統、支付、超級App。未來也許會出現一個結合這些元素的AI超級平臺(可能是不同的表現形式)。
我常常會想,在AI時代,市場會不會很快出現一個像《頭號玩家》那種永不關閉的遊戲,由區塊鏈支撐,沒有任何人能關掉,人的永生由這種遊戲實現?
鉛筆道:這個如果做成了,是不是就是超級App?
張敏:對的。而且這個超級App其實已經是一個完整的虛擬世界了,裡面會有資產、有身份、有社交。你說它是虛擬的,但虛擬和現實的界限早模糊了。我只是舉個例子,因為我每次說出這種設想,都會有人立刻說“做不了”。但我們就是不停地在思考這些事。
在抖音出現之前,我就說,大家現在覺得微信無敵,誰知道未來還會不會出一個萬億估值的App?結果抖音真的就來了。
AI時代的超級App、大模型應用、硬體結合支付平臺,甚至作業系統……這些都有可能結合成下一個萬億美元平臺。
比如它成為作業系統,所有機器人都用它的大腦,加上作業系統,加上眼鏡。未來手機可能被眼鏡替代。
鉛筆道:你眼中的下一個AI時代的蘋果,可能是什麼形態?
張敏:我自己設想的可能之一:誰把智慧眼鏡的作業系統和大模型結合起來,誰就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蘋果。
但你也知道,蘋果和 Facebook 都在做這個,只是我們不知道最後誰會贏而已。作為投資人,這件事其實跟我沒太大關係,我了不起就是買點它們的股票。它不是一個我們能深度參與的機會,但如果只是思考方向,智慧眼鏡是有可能成為那樣的東西。
鉛筆道:從應用商店角度看,現在有很多人做智慧體的聚合。有沒有可能出現一個類似 Google Play 應用商店的形態?
張敏:這也是可能性之一,就像你剛才的類比:眼鏡如果是硬體載體,那它可能成為人類思想和生活延伸的一個新器官。當然,不一定真的是眼鏡,只是目前來看它是個可能的方向。
從 App 和入口層來看,包括社交、支付等,會不會因為 AI 出現一個新的“入口”?我覺得是有大機率的。其實演算法就是人工智慧的第一步,只不過當初它還不夠“偉大”。像抖音演算法,其實已經是人工智慧了,只是當時大家沒把它當成 AI。
如果只是這種形式發展下去,我覺得大廠還是會有最大的機會。但我個人感覺,未來的“入口”和超級 App,不會是現在這種簡單以文字和影片為主的形式。
鉛筆道:你是說可能是 VR 嗎?或者其他形態?
張敏: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我覺得那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地方。你想象一下,當年剛接觸網際網路時,誰能想到我們會把一天大部分時間花在微信聊天和看影片上?這在當年是不可想象的,但今天已經成了現實。
我希望未來的形態是不同於現在的,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它會是什麼。我只是願意開啟一個小視窗去思考它。因為有變化才有機會。
鉛筆道:或者有沒有可能是腦機介面這種形態?
張敏:其實我前年最想投的一個專案就是馬斯克的 Neuralink。但它沒有開放給像我們這樣的小投資人,還在持續關注。這個腦機介面的未來非常吸引我。
從投資角度,我們就是想投出一個偉大的企業,這算是職業病吧。但如果從更大的視角來看,腦機介面如果能成功,那我們人類之間的溝通可能真的是瞬間完成的。那樣就很嚇人了。
你再往前推一推邏輯,就會發現人可能都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活著了,就像《駭客帝國》那樣泡在液體裡就行了(笑)。進一步思考:那個時候,人類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鉛筆道:AI時代的雲計算公司,可能會是什麼形態?
張敏:這個其實已經發生了,英偉達已經就是這個方向。
這個將來一定會存在,只是表現形式不會和現在一樣。可能是 NVIDIA 或者它的競爭對手公司的機會。因為從“黃老闆”的想法來看,他已經很明顯地體現出這個思路了:你買我的晶片,只是第一步,你最後在雲端使用我的 token,去做運算和思想。他已經把這個想得蠻透了。
鉛筆道:所以這是個“陽謀”。
張敏:如果最後都是用它的晶片,意味著你在雲端的核心最終還是它的。
鉛筆道:這麼看的話,英偉達的硬體屬性比較強,那軟體部分是不是核心競爭力就沒那麼強了?
張敏:我認為軟體肯定也很重要,如果要實現一個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運算中心大腦的話,肯定沒那麼容易。
如果將來一旦全球形成幾個這樣的超級運算中心,那當年阿西莫夫想象的可能性就會出現。人類崇拜神,和崇拜運算中心,其實是一條路。當思考都可以去“借”的時候,人類就會越來越不自己思考了。
這會帶來的終極問題就是:人類的價值在哪?
真正能控制那幾個運算中心的,一定是有一群人的。因為人類不敢全交給 AI,但那群人哪怕都像牛頓、愛因斯坦一樣,也不可能真正懂這個運算中心。
鉛筆道:所以這是一個人類秩序的問題了。
張敏:所以不要去擔心AI會控制人類,你要考慮的是,那一群控制中心的人,會不會利用AI控制人類。
鉛筆道:要這麼分析的話,那像網際網路時代的360這種安全公司,它很值錢吧?保衛人類安全。
張敏:邏輯是這樣的。但是馬上面臨另一個問題:安全公司也是透過計算機實現的,人類怎麼知道AI沒有實際上控制安全公司?
– 04 –

鉛筆道:來談談您第二個迷茫吧,第一個迷茫再談下去,我也有點迷茫了。您之前說應用的機會比較不明確,有沒有可能的原因是:現在是新東西長在老生態上。
張敏:非常同意。
最開始大家用網際網路來賣東西的時候,只能賣標準化的產品,覺得鞋和衣服不可能網上買。因為傳統的思想很簡單,退貨就把你幹死,物流就把你幹死,當時想不到能把物流、支付捲到這種程度。當今我們毫不誇張的說,全世界最偉大的一些 APP 應用,大部分都在中國。
如果說下一個偉大的應用是類似於淘寶這種就太膚淺了。但是一定會出現這種應用,它只是需要人工智慧下的一些基礎設施。
鉛筆道:在基礎設施還沒長起來之前,有沒有可能AI應用會空窗幾年?
張敏:區塊鏈的應用空窗了這麼多年,到現在還在空窗。空窗下面是不斷的嘗試和成長。
網際網路當年的應用初期離錢稍微有點遠,所以它空窗也有一段時間。人工智慧其實掙點小錢蠻容易。做幾個數字人,或者靠複製的內容傳播掙點錢,其實現在已經很多了。
這一兩年我們可能還是會繼續迷茫,它的原生偉大應用在哪裡?或者這個“應用”也加一個引號。它最後的形式可能都不是 APP。
鉛筆道:您剛剛提到,AI應用賺點小錢比較容易,但它們是否有投資價值,是否具備上市的可能性?
張敏:這個問題問到關鍵點了。投資本質是機率遊戲,二十個大模型專案裡,最終大機率能跑出幾個。現在 AI 應用場景太多了 ——比如前段時間火爆的兩類專案我們都有關注,也投了幾個。
第一類是圍繞 “琴棋書畫” 的內容生成工具,像改歌詞、做圖畫這類。但這類專案現在基本遇冷了,早期靠先發優勢賺了些快錢,但大模型技術迭代太快,就像海浪淹沒礁石,現在用原生大模型能做得更好。
第二類是基於大模型開發的商業工具,類似演算法最佳化方案,幫企業找客戶、提升變現效率。目前這類專案還有些在盈利,能不能持續不好說,現在主要是 2B 模式。
大家都認為未來 2C 會出巨頭,但目前還沒看到。2B 至少能靠定製化服務活下來,2C 則是 “要麼爆火要麼死掉” 的”0和1”狀態。
鉛筆道:國內外市場情況是否類似?
張敏:對,國內外目前是 2B 專案更普遍,2C 還比較少。
鉛筆道:回到應用場景,除了內容工具和 2B 營銷,還有哪些領域可能出大專案?
張敏:從行業規模看,醫療、旅遊、社交這些領域肯定會有機會,只是早期形態可能很隱蔽。現在我們更多精力放在幫被投企業轉型,尤其那些有網際網路基因、願意擁抱 AI 的團隊,會幫助他們徹底擺脫舊模式,徹底投入AI。
鉛筆道:假設給全國 AI 創業者做演講,您最想傳達什麼?
張敏:(笑)其實最想說 “很遺憾,根據機率,你們99%會失敗”,但這話悲觀了。不如聊聊創業的本質 —— 我見過幾萬個創業者,發現成功與否和學歷、背景關係真不大,關鍵是你有沒有那種 “無厘頭的熱愛”。英文裡Passion這個詞更準確,不是簡單的喜歡,是哪怕知道會摔得很慘,還是想試試的衝動,併為此終生不悔。
這種心態很重要 —— 創業本身就是機率遊戲,但如果你對創業沒有這種 “非做不可” 的執念,那你最好不要創業。當然,最後要是能掙錢就更好了(笑)。
鉛筆道:您覺得 AI 創業的失敗率比其他行業高嗎?
張敏:我覺得沒有本質區別。20 年前投網際網路時,我們也覺得“千團大戰”活下來的機率極低,但最後不也跑出了美團?現在 AI 的熱鬧勁兒,和當年團購、共享經濟很像,關鍵看誰能在泡沫裡找到真需求。
鉛筆道:作為有20多年的投資人,是否有後悔沒做過什麼?
張敏:(長嘆)太多了,但 “後悔” 這個詞太重,不如說“遺憾”。我有個自我安慰的邏輯:做投資沒錯過大機會,反而是能力不足的表現——畢竟每年看幾千個專案,都沒有碰到偉大企業,說明有問題。
印象最深的是泡泡瑪特。當年創始人王寧第一次融資,第一個見的就是我和麥剛(創業工場創始人)。
天使投資是一個充滿了遺憾的事業,但是它永遠給你機會,只要你堅持,下一個可能就是你的夢想。和創業一樣,我們也必須有“無厘頭的熱愛”,並終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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