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寬植在我這裡,不算個男人。
那些社會學意義上,男人應該具有的“氣質”,他一個都沒有。
他不希望掌控妻子愛純的人生,相反,他十分尊重愛純的文學夢。
愛純喪母后,小寬植給她送飯,同她耕地,幫她賣菜。
盡最大努力幫她分擔生活重擔,為愛純爭取一點讀書時間;

在整個雄性社會“預防家庭婦女離家出走”的時候,他為了反抗奶奶和媽媽,毫不猶豫地選擇與愛純一起私奔。

這個反抗也持續到了婚後,面對婆媳矛盾,寬植非但沒有神隱,而且還給出了標準答案——


瞧瞧,這麼簡單的道理,許多大丈夫們就是too man to understand it。
所以,今天想和大家聊聊《苦盡柑來遇見你》的梁寬植,沒錢沒權的他,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讓女主純愛哪怕重走一遍艱苦人生,也在所不惜。
梁寬植不man,他的魅力,恰恰在於去性別化。
與其說他是男人,不如說他是野人,彷彿海邊的礁石蹦出,沒受過父權世界的一絲浸染。
他不以男子氣概為榮,所以也不會因女性氣質為恥。
因為喜歡愛純,而愛純想當總統,於是,不顧海女們的鬨笑,小寬植將“第一先生”視為自己的夢想。
他也從不忌憚落淚,會難過愛純的每一次難過,著急愛純的每一次著急。

也會在偷偷買下愛純童年住的房子後,感動愛純的感動。
與愛純結婚後,寬植努力出海打魚養家,風吹日曬還被船老闆霸凌,他也不曾向愛純透露一句。
但這不難得,難得的是這些海上的艱苦,沒有堆積成他的自憐與自戀,也就沒有匯聚為一種可笑的爹味自尊。
所以,當他在失去工作走投無路時,面對愛純奶奶的資助,寬植沒有絲毫的“面子”內耗,他只是把妻家的恩情放在心間,轉身便更賣力地駛向大海。

在新船的下水儀式上,為了氣婆婆的愛純,調皮地說著“這是愛純的船,不是梁家的,寬植不愁吃喝的好命,是我帶給他的”,村民鬨笑,婆婆氣得嘴歪,而寬植呢?
寬植不聽,只是一味地痴漢。

發現沒,寬植其實將自己與父親切割地非常徹底。
身為男性,他無需掀桌,但為了妻女,他隨時可以與父家翻臉,也隨時準備著為妻女的掀桌善後。






這也是為什麼,愛純選擇寬植,並不像一場跑進男人懷抱躲雨的俗氣敘事。
梁寬植並沒有提供一種自視皇帝的爹味拯救感,同為孩子,他無法阻擋愛純這樣的文學少女被蠻荒鄉野裹挾的命運,他所做的,就是協助愛純,在有限的生命裡做著無限的反抗。
愛純的世界中,主角一直是她自己,無家可歸的是愛純,失去大學的是愛純,最終掀桌的,也是愛純。
而寬植起到的作用,是一直在場,並一直行動。
我們覺得梁寬植完美的過於夢幻,是因為你很難想象一個男性如何能這麼幹淨地成長。
他很像編劇不忍愛純的命運而捏造的一個夢,所以寬植從登場的第一幕,就是愛純的小迷哥,沒有前因,沒有來由,但會在愛純每一次被命運衝撞的時候及時出現,並與她一同面對。
也是因此,我覺得,比起一個“什麼樣的人”,梁寬植其實更像一種女性渴望的社會氛圍。

在這個社會里,我們並不需要神兵天降,只需要被平等地看見。
我們可以承受命運的跌宕,但不接受不公的指摘。
在第六集中,因一系列的意外疊加,愛純與寬植失去了他們最小的孩子銅明。

而在這場喪子傷痛中,最打動我的,不單是村民們對這個小家庭的支援與關心。
更是愛純與寬植,從未有一刻互相指責。
因為在這個家中,養育孩子向來是所有人的共同責任。
它不與母職捆綁,也就無關父職缺席,於是寬植不曾怪愛純,愛純也不會怨寬植。
面對如此大的災難,一家四口難免陷入自責的漩渦,但因沒有社會規訓帶來的間隙,於是苦難將他們更緊密地連線在了一起。
唯有如此,他們才熬過那個炙熱的夏天。

我不需要被拯救,因為拯救往往意味著交換靈魂。
我需要的,恰恰是你看到我的這顆靈魂,看到它的倔強,看到它的詩意,看到它的缺陷,也看到它的脆弱。
而我對你亦會如此。
這便是女編劇視角下對“好男人”的想象。








無關財富與地位,無關酒桌上的可笑雄競,也無關宏大的雄心壯志與卓絕的超能力。
她需要的,只是梁寬植做一個能看見他者的,真正的“人”。
而當你撥開寬植與愛純浪漫愛情的外衣,你會發現,對於梁寬植的想象,便是女性數百年來,對於平等的想象。

編輯:Tristan
撰文:莉莉斯和塞壬
設計: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