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來自未來的眼鏡,應該長什麼樣子?在《王牌特工》裡,它可以開啟 AR 功能,看見每一個不在場的與會者;在《鋼鐵俠》中,它能將斯塔克體內鈀元素含量,準確投射在眼前;在《龍珠》裡,它又能測算出對手當前的戰鬥力。
總之在科幻電影和動畫片中,未來的眼鏡不僅是醫療器械,更是一個掛在眼前的顯示屏,而且從外看起來就只是一副普通眼鏡,功能性和隱藏性都做到了極致。而現在,這樣的幻想也正在走進現實,智慧眼鏡似乎正在迎來它的「iPhone 時刻」。光波導,一種存在很久的新技術最近,在杭州市餘杭區舉辦經濟高質量發展大會上,靈伴科技 CEO 祝銘明成為了焦點,網友討論最多的不是他的演講內容,而是他戴著的眼鏡。這副眼鏡表面上看起來很普通,和一般的板材眼鏡沒什麼區別,祝銘明邊講邊介紹說「我自己的發言稿就在我這個眼鏡上」,所有的演講逐字稿都能透過眼鏡直接在眼前顯示,不用像放在演講臺上的傳統紙質版文字稿那樣,頻繁低頭看稿。
圖片來自:Google光波導是一種透過全反射原理引導光波在透明介質中傳輸的技術,其核心在於利用不同折射率材料的介面限制光線傳播路徑。在 AR 眼鏡中,光波導技術透過將微型顯示屏生成的影像耦合到玻璃基底中,再透過擴瞳技術將光線傳遞至人眼,實現虛擬資訊與現實場景的疊加。
圖片來自:Google光波導技術可以大致分為兩種:幾何光波導和衍射光波導,Rokid Glasses 用的是後者。我們把複雜的技術原理稍作總結梳理,其實也很好理解。我們在眼前看到的內容並不是直接顯示的,而是由內嵌在眼鏡邊框/鏡腿處的微型顯示屏發出的。光源將光線發出後,經過特殊結構的鏡片後,會透過一系列的反射/衍射過程,最後投入我們的眼睛,因此戴上 AR 眼鏡,才能在眼前看見漂浮的文字,卻不見顯示光源在哪裡。屢敗屢戰Rokid Glasses 在大會上的亮相,讓更多人知道了光波導,以及 AR 眼鏡目前的發展進度,但其實這些年,已經有不少智慧眼鏡,用上了這項技術。我印象最深的一款產品,是 OPPO 在 2021 年底釋出的 OPPO Air Glass,主要原因有三。
圖片來自:OPPO一來因為外觀,第一代 OPPO Air Glass 只有一般眼鏡的 1/2,單邊佩戴又酷又怪,看到的第一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龍珠裡面的戰鬥力眼鏡,貝弗利、貝吉塔同款,中二且超前。而且,OPPO Air Glass 的佩戴方式和當下的 AR 眼鏡又有一些區別,它不是直接掛在耳朵和鼻樑上的,而是要吸附在右側鏡腿上,也就是說平常用不到、或者沒電時,可以單獨把它取下,不會對本身近視的人造成影響。
圖片來自:OPPO採用外掛式的 OPPO Air Glass,非常像早些年的藍牙商務耳機,和眼鏡分開使用互不干擾。最後一個新奇點在於,它能讓傳統眼鏡秒變智慧 AR 眼鏡,有音響能變成藍牙耳機,有麥克風能語音互動,有顯示功能演講題詞和即時翻譯。智慧眼鏡的概念很空泛,但 OPPO Air Glass 透過一個掛件,變成了具體的智慧工具。光波導技術除了能給消費市場,帶來一些全新的技術展示,它還能成為一部分人的特種裝置。去年五月,Hearview 智慧眼鏡在海外發布,它面向的人群非常精準,功能也很單一:專為聽障人士而生,將他人的講話內容,透過手機麥克風和 AI 演算法,即時轉錄成文字,並且在眼鏡上顯示。
圖片來自:Google另外,星紀魅族旗下也有此類 AR 智慧眼鏡,去年九月釋出的 StarV Air2,重量更輕 44g,價格優惠完後,不到 3000 就能入手。
圖片來自:Google而且,從去年開始,AI 落地千萬行業也成了常態,擁有了更多功能的新技術眼鏡,也會從根本上拉開與傳統眼鏡的使用體驗。所以 IDC 預計 2025 年中國 AR/VR 市場將迎來期待已久的回暖,出貨量同比 2024 年將增長 114.7%。從短期來看,以 Meta Rayban 為代表的 AI 眼鏡會更受青睞,因為功能相對較少、價格相對較低,更容易讓大眾消費市場接受,但是從長期發展來看,功能更加豐富、擁有顯示屏的 AR 眼鏡,可能才是未來。豐滿的理想,殘酷的現實新技術的暢想總是美好的,但回到現實,還是有點殘酷。穿戴裝置的「iPhone 時刻」,的確有可能發生在 AR 眼鏡上,因為眼鏡的形態很容易讓人接受,而且越靠近人體感官的穿戴裝置,越容易與人產生互動,也更容易從人的第一人稱視角,收集外部環境的資訊。但不得不承認的是,AR 眼鏡目前還算不上成熟。什麼時候我們都司空見慣了,那什麼時候才算成熟,並且能經過市場的認可。
圖片來自:Google比如在高峰期的地鐵站、公交站和人流密集的場所,我們看見沒有實體鍵盤的手機不會感覺奇怪,因為人人都是全面屏;我們看見一個人的手錶有彩色顯示屏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為智慧手錶也成了許多人的出門必備;我們看見一個人突然對著空氣講話,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為 TWS 耳機隨處可見,人耳一個。不過,AR 眼鏡還沒有這樣的普及率,它的確處在爆發的前夕,但也只是在前夕,屬於 AR 眼鏡的時代,還沒到來。過去的一年多,我們也體驗和評測了各種 AR/AI 眼鏡,究其還未能大規模鋪開的原因,大致可以總結為以下幾點。最先要說的是,光波導技術本身的限制。仔細看上面我們提到的所有消費級 VR 眼鏡,不難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性——顯示內容都是綠色的,且都以文字顯示為主:顏色和顯示內容都太單一。
圖片來自:Rokid這是為什麼呢?問題就出在光波導技術本身。由於光波導的設計和材料特性,某些顏色的光在傳輸過程中會有更高的效率和更好的表現。綠色光波長較短,傳輸效率較高,因此在光波導 AR 眼鏡中,綠色光的顯示效果通常會更好。
圖片來自:Google雖說可以針對 RGB 色彩,給鏡片上設定不同的衍射光柵,來改善最終在出瞳位置的顏色均勻性,減小彩虹效應,然而這隻能起到緩解作用,並不能完全消除。更何況,在一個消費級別的產品上,必須要考慮體積和成本。因此,目前大部分需要長時間佩戴的 AR 眼鏡,都採用了最保險的方式,也就是用綠色顯示一切。另外,光波導的光學效率較低,在整個傳播耦合過程中,光損失可達 70-80%,因此需要高亮度的光源進行補償,不然在白天的室外,即使上面有顯示字型,也很難看清。
圖片來自:Google光源亮度補償,也意味著更高的能耗,這給本就不富足的鏡腿上的小電池雪上加霜,要是用得多,一天三充甚至四充都會成為常態。特別是對近視的人群很不友好,沒電最多會影響使用體驗,但摘下眼鏡會影響生活常態。加上奈米壓印工藝對公差的要求,1 微米就可能導致 10 微米的成像偏差,還有光波導技術成本幾乎佔到了眼鏡總成本的三到四成,各種各樣的原因,讓光波導 AR 眼鏡從生產到售賣的全過程,都充滿著各種各樣的絆腳石。最後,即便真的做了出來、上了架,三千往上走的價格並不美麗,在傳統眼鏡以及 AI 眼鏡面前,它們似乎沒有太大的競爭力。從生不逢時,到恰逢其時Rokid Glasses 以及一眾 AR 眼鏡的優劣勢,都很明顯,那它還有機會麼?我覺得有,而且剛好處在最好的風口。1987 年,一個打著「革命性個人電腦」旗號的專案正式啟動,其設計理念是徹底改變人與計算機的互動方式,透過手寫輸入取代鍵盤。6 年後初代產品正式問世——MessagePad 100,它還有個更讓人熟知的名字:Apple Newton。
圖片來自:Google「牛頓」一出生,就搭載蘋果自主研發的 Newton OS 作業系統,採用 ARM 610 RISC 處理器,在個人電腦還是一件稀罕物的時代,「牛頓」就支援手寫識別、紅外通訊、觸控筆輸入,並具備聯絡人管理、日程安排、筆記記錄等功能,被視為當時的技術先驅。研發費用總共耗費 5 億美元,首發售價 699 美元(約合人民幣 5000 元)的劃時代產品,最終因為價格昂貴、手寫體驗極差、效能尷尬等各種各樣的問題,讓夢想敗給了現實。
圖片來自:Google它到底有多失敗呢?喬布斯在 97 年迴歸蘋果後,直接取消了這條產品線。無論從喬布斯本人,還是「牛頓」的市場表現來看,它和成功都沒有一點沾邊,但「牛頓」真的一無是處嗎?其實不然。首先,「牛頓」的 ARM 晶片合作奠定了蘋果在移動裝置晶片領域的優勢,後續 iPod、iPhone、iPad,均採用 ARM 架構,到現在,有 90% 的智慧手機,都搭載的是 ARM 架構。
圖片來自:Google而且,「牛頓」的手寫輸入和觸控筆技術,為 iPhone 的多點觸控和 iPad 的觸控介面提供了早期經驗,也間接影響到了當下的手寫平板技術。前蘋果 CEO 約翰·斯卡利也曾為「牛頓」辯護:產品之所以未成功是因為太超前,太有野心。而智慧眼鏡,也有著類似的經歷。2012 年的 Google I/O 上,智慧眼鏡 Google Glass 成為壓軸戲,當時許多人都認為它會成為「定義未來十年科技走向的產品」。
圖片來自:Google和 Apple Newton 殊途同歸,兩個被寄予無限期望的跨時代產品,最終都脫離了時代的正軌。續航與硬體設計缺陷,軟體生態匱乏,高價與實用性失衡,讓 Google Glass 亮相兩年後,就宣佈停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