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熱帶雨林中的原始壕溝。圖片來自 Jimbob Blinkhorn
導讀：
最近的一項研究顯示，人類早在15萬年前便開始在非洲潮溼的熱帶雨林中活動。這一結果不僅重新整理了我們對於早期智人適應能力的認知，還挑戰了長期以來關於古熱帶雨林宜居性的傳統觀點，表明西非可能是一個重要的早期人類演化中心。
王曉波 | 撰文
陳曉雪 | 編輯
智人（Homo Sapiens），也就是我們人類，大約在30萬年前在非洲出現，隨後擴散到世界各地。儘管草原和海岸在人類起源和擴散的文化與環境背景中通常佔據主導地位，但最近的證據表明，多個地區和生態系統在人類最早的史前時期都發揮了作用。
根據《自然》雜誌在2月26日上線的一篇論文，由德國馬克斯·普朗克地球人類學研究所的Eleanor Scerri教授領導的考察組，對非洲象牙海岸共和國南部的一處遺址進行了研究，發現人類在非洲熱帶雨林中的活動可以追溯至約15萬年前。這一觀點挑戰了以往關於非洲熱帶雨林對人類擴散構成生態障礙的觀點。
熱帶雨林是世界上主要的生物群落之一，長期以來，人們認為人類直到相對較近的時期才開始居住在這些環境中。在亞洲和大洋洲，人類在熱帶雨林居住的證據最早可追溯到4.5萬年前，甚至可能早至7.3萬年前。但在非洲，人類與潮溼的熱帶雨林的明確關聯證據不超過1.8萬年。
象牙海岸共和國南部的貝特I（Bété I）遺址，位於現代熱帶雨林的分佈區，具有深厚的沉積序列，是研究早期人類如何與熱帶雨林環境互動的理想場所。
早在1980年代，象牙海岸和蘇聯的聯合科研團隊便對該地區進行過勘探，發現了石器及地質層次，但由於當時技術的限制，未能進一步分析遺址的年代和生態背景。
後來在2020年，Eleanor Scerri教授率領的考察組決定對這一遺址做新的考察。這個決定來得及時，因為隨後該遺址即被2020年到2021年的採礦活動所毀，石器也早已失落於2011年的象牙海岸內戰中。
由於缺乏有機/骨骼遺骸或火山沉積物中的礦物，研究團隊採用了OSL和ESR測年方法，對石英顆粒進行了光學漂白處理。透過SA-OSL、SG-OSL和MC-ESR技術，他們獲得了多個樣本的年齡資料，顯示人類在該地區的居住活動始於約15萬年前，持續至約5.5萬年前。這一時間範圍與該遺址地質分層中的單位D（Unit D，該遺址的地質分層從底部到頂部是從F到A）中的大型工具元件相關聯，而單位C中的典型中石器時代（MSA）工具則年代較晚。
研究團隊還對沉積物樣本進行了沉積學、穩定同位素、植物蠟生物標誌物、植矽體和花粉分析，以重建古環境。分析結果表明，該地區植被茂密，花粉和葉片蠟質顯示出典型的西非溼潤熱帶雨林特徵。低水平的草類花粉表明，該遺址並非位於狹窄的森林帶，而是處於茂密的林地中。這些發現提供了人類在該地區持續佔據溼潤熱帶雨林的直接證據。
貝特I（Bété I）遺址，位於非洲西部的象牙海岸共和國，是現代熱帶雨林的分佈區。
值得注意的是，單位D中發現了以重型工具為主的石器組合，如石鎬，以及小型修整工具。這些工具組合可能反映了智人對熱帶雨林環境的適應性解決方案。
Scerri告訴《賽先生》，這些生活在15萬年前的熱帶雨林裡的人類屬於狩獵採集者，這意味著他們沒有種植自己的食物，而是以森林所能提供的資源為生。“他們可能食用了多種水果、堅果和塊莖/根類食物，如野生山藥。”
另外，Scerri表示，儘管該遺址沒有直接發現動物化石，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些人沒有食肉，例如可能以森林羚羊為食。“雨林中的酸性土壤很少儲存骨骼，因此我們不太可能找到動物骨骼。”Scerri在回覆給《賽先生》的郵件中解釋說。
該文的發現挑戰了以往認為非洲熱帶雨林是人類擴散的生態障礙的觀點。相反，智人早在約15萬年前就已能夠適應並利用熱帶雨林資源。研究強調了非洲多樣生物群落在人類演化過程中的重要性。智人不僅適應了草原和海岸環境，還成功佔領了包括熱帶雨林在內的多種生態系統。
“確鑿的證據表明，生態多樣性無疑是我們這個物種分佈的核心，”Scerri表示。“這反映了人口細分的複雜歷史，其中不同種群生活在不同地區和棲息地型別中。我們現在需要問的是，這些早期人類生態位擴張對與人類共享同一生態位的動植物產生了什麼影響。換句話說，人類對原始自然棲息地的改變，可以追溯到多久以前？”
Scerri教授還指出，雖然他們沒有找到人類化石和古DNA，但現有證據表明西非現有人群的遺傳基因可以上溯到人類遺傳樹的根部，表明這群智人很可能對西非現有人群的遺傳基因做出了貢獻。
參考文獻：
Ben Arous, E., Blinkhorn, J.A., Elliott, S. et al. Humans in Africa’s wet tropical forests 150 thousand years ago. Nature (2025). 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5-08613-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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