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正在被羞辱

作者:馬淚淚
來源:吳曉波頻道
文章已獲授權

歐洲被分到了小孩那桌,正在被邊緣化。
歐洲人顏面盡失。
德國最大軍工企業的CEO,用了一個扎心的比喻:就像大人、父母吃飯,而小孩子只能坐另外一桌。此時的歐洲人,坐在了小孩那桌,正在被邊緣化。
特朗普領導的美國政府,自然是“功不可沒”。
2月14日,美國副總統萬斯在德國慕尼黑髮表演講。臺下的歐洲人,本以為萬斯會延續慕尼黑安全會議的傳統,圍繞歐洲安全、俄烏衝突等重要議題。但他們等來的,卻是一場充滿“爹味”的批評說教:歐洲背離了基本的價值觀,正在自毀長城。
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發言
萬斯在20分鐘的發言中,火力全開,指責歐洲各國的政客在言論自由方面設定諸多禁區,對非法移民毫無招架之力,面對選民的訴求,只顧當鴕鳥,用逃避粉飾太平。他點名了羅馬尼亞、德國、英國,勾勒出媒體稱為提線木偶,選舉被踐踏、“政治正確”橫行無忌的歐洲現狀,暗示歐洲的價值觀已經變質,無法與美國對齊。
這種背刺盟友的舉動,讓會場陷入可怕的沉默中。接著輿論沸騰,歐洲人震驚、混亂,認為萬斯背後的美國,似乎想挑起爭端。多個歐洲國家表達了譴責。
而特朗普的盟友,正帶領政府效率部對官僚系統進行大清洗的首富馬斯克,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在X平臺轉發萬斯的演講,稱萬斯正在讓歐洲變得偉大,呼籲讓萬斯擔任歐洲主席。

圖源:網路
萬斯在演講中,替馬斯克“干涉”歐洲政治辯解:如果美國能挺過格蕾塔・通貝里(瑞典環保少女)長達十年的指責,歐洲也能經受住馬斯克幾個月的影響。
對歐洲官僚主義的痛恨、對X在歐洲遭遇的監管政策的不滿、對歐洲左派政策的抨擊,這一切構建起了馬斯克對歐洲的怨恨。馬斯克最看不起的,便是德國現任總理朔爾茨,稱他是“無能的蠢貨”,應該主動下臺。
德國大選即將開始,而馬斯克公開支援極右翼的德國選擇黨,並與該黨的女主席開展連線會談。該黨反歐元、反移民、反歐洲一體化。馬斯克的這些動作,連法國總統馬克龍都表示難以置信。
馬斯克出現在德國選擇黨的一場選舉競選集會上
其實,馬斯克正在遭遇抵抗——特斯拉在歐洲的唯一工廠就在德國,即便該國1月電動車銷量同比上升超過50%,但特斯拉的銷量暴跌,市場份額從14%下降到4%。主流觀點認為,馬斯克對歐洲政治的干預行為引起了眾怒,消費者對此尤為反感。不過馬斯克似乎並不在意。
馬斯克的選擇,即是特朗普陣營的選擇。萬斯在演講結束後,就與德國選擇黨的領導人私下會面了30分鐘。德國總理朔爾茨嘴上回擊,不接受美國對德國大選的干涉,“盟友和朋友之間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但特朗普政府的外交行動表明,他對歐洲國家的內政事務並不滿意,也不在乎盟友的不滿。

歐洲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持續快3年的俄烏衝突上。
儘管特朗普沒能兌現其24小時解決俄烏衝突的誓言,但是在2月12日,就烏克蘭局勢,他與普京進行了長達90分鐘的通話,並推進與俄羅斯的談判事宜。歐洲和烏克蘭大為震驚,因為通話前他們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2月18日,美、俄兩國代表團在沙特首都利雅得舉行了會談,美國國務卿以及俄羅斯外交部長等有關人士參與。據新華社報道,美俄就解決兩國間的棘手問題、俄烏衝突,達成了四點共識。
但歐洲以及烏克蘭缺席會談,也引起了爭論和擔憂。儘管美國隨後向盟友們通報了會談情況,但NYT寫道:“從表面上看,這是一場兩個大國劃分勢力範圍的會議,就像現代版的維也納會議或雅爾塔會議。”
實際上,在談判之前,美國已經直言,歐盟官員不會出現在談判桌上。眼見要淪為旁觀者,歐洲陷入恐慌,法國總統馬克龍就號召各國的領導人舉行緊急峰會,但三小時的峰會並沒有取得預期的成果,就派遣“歐洲軍隊”問題,歐洲各方產生了很大的分歧。但各國外長也都宣稱,解決烏克蘭問題,不能繞過基輔與歐洲。
馬克龍號召各國的領導人舉行緊急峰會
圖源:經濟學人
最沮喪的,當數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俄羅斯代表和美國代表正在進行會談。談論的又是關於烏克蘭,但烏克蘭方面並未參與。”他公開表達了不滿:“談判不應該在我們背後進行”。
但是,特朗普並不待見澤連斯基。
2月初,特朗普希望烏克蘭向美國供應稀土等資源,以換取美國對其的援助,給澤連斯基的考慮時間就一個小時。澤連斯基認為這不是嚴肅的對話,對烏克蘭安全無益,所以並沒有同意。美國認為澤連斯基的決定“缺乏遠見”。
美國總統這種城下之盟式的礦產資源獲取方式,被彭博社評論為“其條件之苛刻,就連黑幫分子也會臉紅”。
“敲詐式外交”未能如願,特朗普的攻擊和嘲諷便紛至沓來。
在美俄會談後,他更是直言不諱地:“我非常失望,我聽說烏克蘭因為沒有參加會談而感到不滿。”他還稱,一個半吊子的談判代表多年前就能達成協議,烏克蘭本可以做交易,而不會損失太多土地。“你們(烏克蘭)已經在那兒待了三年……你們(烏克蘭)根本就不該讓它(戰爭)開始。你們本可以做個交易的。”他說道。
字裡行間都在暗示,烏克蘭應該對這場衝突負責。
總統先生還貢獻了兩條謠言。
他聲稱,俄烏衝突以來,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是歐洲的三倍。但實際上,歐洲援助了1380億美元,而美國則為1190億美元。他聲稱,澤連斯基的支援率已經跌到4%。事實上,儘管民眾對澤連斯基的支援有所下降,但其支援率還在50%以上。特朗普認為,烏克蘭到了重新選舉的時刻了,他的這個觀點倒是與普京一致。
圖源:經濟學人
特朗普的言論引發了西方媒體的批評,NYT稱,“特朗普對俄羅斯態度的轉變,顛覆了美國數代人的政策”。特朗普在公開場合對普京的欽佩和尊重,與他對德法盟友的輕蔑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目前,歐洲人認為特朗普在緩和與俄羅斯的關係,卻把盟友歐洲視為不可信賴的物件。”一家國際諮詢公司的總裁說。

除了借萬斯、馬斯克之口,對歐洲各國的意識形態和內政進行激烈批評,並將盟友排除在烏克蘭問題談判之外,特朗普開啟第二個任期後,還對歐洲採取了其他行動。
◎ 第一,領土要求。除了加拿大,特朗普想吞併的領土,還包括丹麥的格陵蘭島。該島石油等自然資源豐富,地緣戰略位置突出。特朗普放出不排除武力控制的言論後,不少歐洲國家都明確反對。
小唐納德·特朗普曾在1月7日到訪格陵蘭島
◎ 第二,關稅。特朗普對所有進口到美國的鋼鐵和鋁徵收25%的關稅,並且採取了“對等關稅”的政策。他還計劃在4月初公佈針對汽車、半導體和藥品的進口關稅。歐盟在一份宣告中稱,將做出反擊。宣告中還稱,美國加徵關稅,相當於向自己的國民徵稅,推高企業運營成本,抑制經濟增長,破壞了歐盟與美國的貿易伙伴關係。
◎ 第三,要求歐洲國家增加國防開支。特朗普早在首個任期時就對歐洲的防務不滿。資料顯示,2023年,美國在北約的軍費開支佔比達68%,支出額為9160億美元,而北約的歐洲成員國支出佔比僅為28%。最近,他又希望北約成員國將國內生產總值的5%用於國防開支,這比目前的支出目標高出一倍多。
歐美存在分歧,而其背後的原因是,在美國優先的戰略中,特朗普一直認為,歐洲佔了美國的便宜,所以這樣的關係,必須得改變。他更像是精明的商人,並不珍視二戰後歐洲與美國建立起的關係以及美國在歐洲防務的領導者角色,多次威脅要退出北約,強調歐洲國家應該為該區的安全負責。
特朗普的再次上臺,進一步鼓動了歐洲的極右翼力量。
除了德國選擇黨,極右翼在荷蘭、奧地利等國都成為重要的政治力量。到去年年底,在歐盟27個成員國之中,極右翼政黨或包含極右翼政黨的政黨聯盟,已經在7個國家掌握執政權。去年歐洲議會選舉後,極右翼政黨抱團組建的歐洲愛國者黨團,其口號便是“讓歐洲再次偉大”。
歐洲極右派領導人聚集馬德,
提出“讓歐洲再次偉大”
整體經濟低迷、移民引發的衝突和安全擔憂、俄烏衝突帶來的壓力,造成了歐洲的多重困境。傳統主流政黨應對乏力,民眾信任大減,極右翼思潮開始蔓延,歐洲的政治版圖正在被重塑。
“讓歐洲再次偉大”的口號與特朗普的意志形成了共振,這也是萬斯痛批歐洲盟友的大背景。
正如學者鄭永年的分析:
特朗普不是不要歐洲,是不要現在中、左派執政的歐洲。他們對德國、義大利的右派情有獨鍾,萬斯還見了德國右翼政黨。特朗普希望重塑歐洲。他們的戰略目的,是減少目前的‘自由世界秩序’,強化各國家的主權性質,這一點和歐洲右翼契合。因此,今後幾年歐洲“右轉”還會加速——既然中、左派沒有把歐洲搞好,為什麼不讓右派試試?
繞開歐洲,開展美俄談判,特朗普對盟友們的鄙視又更進一步。
彭博在一篇評論中陰陽怪氣地寫道,多年來,歐洲在防務上投資不足,只想搭美國便車,這造成了自身地位的弱化。
”歐洲已陷入一種境地,它難以想象失去一個無法再信任的超級大國的庇護後,該如何存續”,“在短期內,歐洲可能會發現自己不僅在烏克蘭未來談判中淪為旁觀者,且在美軍駐歐洲問題以及其他美俄關係問題上也是如此。”
總之,美國與歐洲的關係,進入了新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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