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黎奧運會開幕式爭議不斷,看我這兩天的微博,我發一條讚美了一下開幕式中的亮點,然後就被質問“收了多少錢”“跪舔西方”;我又發一條吐槽了辣眼睛的內容,然後就被指責“不尊重多元化”“不理解藝術”。
這個開幕式包不包容我不知道,反正網路輿論環境是一點也不包容。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做“非此即彼”的二極體,一個長達四小時的盛會,有閃耀的亮點、也有閃瞎的雷點,這是一個難以理解的事情嗎?遠了不說,就說我們每年的春晚,往往都是藝術成分極高的舞蹈類節目,和看了之後氣不打一處來的語言類節目相併存的。
所以咱們最好就事論事,我說這些好看、那些辣眼睛,我都舉出例子講出理由來;你也可以說這些辣眼睛、那些好看,也說出理由——我們應該充分尊重這種主觀審美的自由。但是最不應該的就是動不動扣大帽子,這就是“大殖子跪舔西方”那就是“歧視同性戀”。

無關於政治立場,很多視覺元素好看就是好看、難看就是難看。比如我最喜歡的、法國大革命的段落,古典主義三角形構圖,浪漫主義色彩和光影,多麼美啊!

這一幕的演員也不一定都是俊男靚女,但是服飾乾淨整潔,氣質積極向上,這就夠了啊。那些LGBT的內容簡直跟整個開幕式的審美格格不入,強烈懷疑這才是真正歧視性少數群體。
言歸正傳,今兒不聊屁股的事,我們來看一看洗眼睛的美。這一段表演包含了多重的革命元素:
首先是1789年法國大革命(斷頭王后);其次,《自由引導人民》這幅畫作是法國1831年七月革命;而音樂劇排練的《悲慘世界》中的革命是1832年共和黨人起義;後面的節目中還有巴黎公社的女戰士。這些都是“革命老區”的革命傳統。

最最經典的還是這個場景:斷頭王后在巴黎舊監獄(象徵巴士底獄)裡,唱著法國大革命時期的革命歌曲,然後“刺客信條”裝扮的火炬手遙望著監獄——

曾經的關在巴士底獄的人民現在自由地站在外面,曾經的統治階級在巴士底獄裡提著頭唱革命歌曲。這叫什麼啊朋友們,這叫殺人誅心。
法蘭西不愧為革命老區,把統治階級吊路燈的這一段歷史,光明正大地展示在奧運會開幕式上,這是何等的道路自信和文化自信!

須知,瑪麗王后、路易國王也是法國曆史的一部分,法國也曾是天主教最重要的基本盤,但是開幕式上沒有展示法國這些“傳統文化”,沒有選擇從太陽王路易十四、紅衣主教黎塞留的角度去敘述歷史,而是以大革命作為現代法蘭西合法性的開端,這是值得高度讚揚的選擇。
做個簡單類比,大致相當於我們奧運會開幕式,出現了穿著中山裝的溥儀形象,然後高呼口號“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或者一個崇禎皇帝,掛在歪脖子樹上蕩悠~蕩悠~蕩悠~,並唱著當時的歌謠:“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大門迎闖王……”

我這個比喻一點都不誇張。斷頭王后唱的是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歌曲Ça
Ira(會好的),歌詞大意如下:
Ira(會好的),歌詞大意如下:
會好,會好,會好的我們把貴族都吊死會好,會好,會好的我們讓王室上絞架
也難怪全世界保守主義老登會破防,比如馬斯克,我們都知道他對LGBT的敵視態度,但是他依然對斷頭王后的情節破大防,說這是對基督徒的不尊重——因為瑪麗皇后是虔誠的天主教徒。

斷頭王后的全名是瑪利亞·安東尼婭·約瑟法·約翰娜:瑪利亞就是取自聖母瑪利亞,安東尼婭取自基督教聖人帕多瓦的聖安東尼,約翰娜是取自傳教士聖約翰,約瑟法是紀念她的哥哥約瑟夫大公。這合訂本了屬於是。
法國極右翼政客勒龐的侄女瑪莎雷爾發推,對基督徒說:“你們該怪的不是法國,而是左翼少數派的公開挑釁”,看吧人家的重點是這個“left-wing minority”,真是典中之典。

法國大革命就是一杆標尺,與英國工業革命一起開啟了人類歷史的現代化程序,被稱為“雙元革命”,是現代人類政治的最大公約數。只有封建殭屍、宗教餘孽、保守主義老登才會對法國大革命破防。
前幾年網際網路上公知橫行,很多公知都自詡為“自由派”。但是你問問這群所謂的“自由派”是怎麼看法國大革命的?這群人有一個算一個、有十個算十個,都會喃喃念起經來:雅各賓派……殺人太多……太極端了……國王也不是壞人……暴民……
可見他們算個狗屎自由派,他們就是“反動派”。法國大革命是無可爭議的自由主義“老祖宗”,是人類政治自由主義元年,自由平等和天賦人權的思想從此深入人心。法國大革命還是革命左翼和自由派的“最大公約數”,真正的自由派再怎麼討厭也不會否認自己的“老祖宗”的。
所以,法國大革命就是一面照妖鏡,照出所有反動派、宗教餘孽和保守主義老登。

法國主教會議譴責開幕式:“不幸的是,這屆開幕式包含了對基督教的嘲笑和嘲弄,我們對此深表遺憾”,馬斯克也公開表示:“這是對基督徒的不尊重”。這樣說,雖然我忍受了幾十分鐘的辣眼睛,但是讓全世界宗教餘孽和封建老殭屍破防了,還是無敵划算的。
北京奧運會時,我剛上高中,學校週五下午會有兩節的所謂“素質拓展課”——其實就是為了迎合“素質教育”,挺形式主義的一個東西,辦了不到一個學期就沒了。這堂課有一次的討論話題是,“讓你設計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你會設計哪些節目”?
當時我的發言是,最後的火炬傳遞可以重現“紅軍長征”,把體育場畫成一個大地圖,一名火炬手從瑞金出發,血戰湘江、四渡赤水、巧奪金沙江、強渡大渡河、爬雪山、過草地……這每一處都是交接火炬的節點,到最後三名火炬手分別代表紅一、紅二、紅四方面軍戰士,共同點燃主火炬。
雖然這個想法帶有相當的中學生中二色彩,不過開幕式看到法國大革命的那一刻,還是讓革命的血脈產生了共鳴。

再說一個非常有審美的場景:女歌唱家在大皇宮的屋頂高唱《馬賽曲》。又是古典主義經典的三角形構圖,旗幟和衣服共同構成了法國國旗的顏色。
所以說開幕式導演也不是不知道審美啊,整那種辣眼睛的LGBT刻奇形式主義有啥意思呢?

這還讓我想起了凱特大魔王展示巴勒斯坦國旗的經典場景。

《馬賽曲》不僅僅是法國的國歌,更作為一首直抒胸臆的愛國歌曲,在那個血與火的年代裡鼓舞了全世界被壓迫的每一個民族的抗爭,其地位堪比《國際歌》,一直都是全世界革命者們共同的戰歌。
二月革命後的蘇維埃把《工人馬賽曲》定為了國歌,十月革命之後改為了《國際歌》。所以這是人類文化史上的一個奇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段內,歐洲大陸兩端的兩個大國,是共用一首國歌的——還是有世仇的兩個大國。這也是階級性超越民族性的絕佳例子。
在紅軍長征時,戰士們相互鼓舞唱得最多的兩首歌曲就是《馬賽曲》和《國際歌》。

聶耳和田漢感慨國土淪喪,立志創作出一首中國的“馬賽曲”,於是就有了《義勇軍進行曲》。國歌中第一句“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是取自《國際歌》“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而國歌結尾“前進,前進,前進,進”就是《馬賽曲》中的口號。
辱法不辱《馬賽曲》,辱法不辱《國際歌》。因為這兩首歌曲孕育了《義勇軍進行曲》。
後來在選國歌的時候討論“到了最危險的時候”要不要改,毛主席拍板:不改,法國一直都用馬賽曲作國歌,可以提醒我們不忘歷史。

文章的最後,就以《工人馬賽曲》的歌詞為結尾,讓我們一同來唱起這一讓人熱血沸騰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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