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家鄉小城吉安的時候,十五歲。
我離開十里洋場上海的時候,快三十歲。
今年搬離居住了二十年的加州,已過五十。
在每一個地方,都有我熟悉的朋友、家人,和互相不知道名字但還是熟悉的陌生人。走過每條街道,也都有當年的記憶。
那天突然想起了俄羅斯三套娃。拿開最外面的大娃娃,和當中的中娃娃,最後呈現的是一個小娃娃。
我想,也許這就是我們每個人成長的一個模型。
我回到吉安,總難以忘記我的小學畢業照片上那個繫著紅領巾揚著笑容的吉師附小小學生。
少年記憶是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也是俄羅斯三套娃裡最小的那個娃娃。對未來的憧憬,對異性女同學朦朦朧朧的愛慕,校園裡的每一天,都和吉安永遠聯絡在了一起。








上海,對我現在而言,陌生而熟悉。記憶中的上海,有很多地方已經完全消失了。福州路口曾經有家很好吃的生煎店,番禺路曾經是 IBM 的辦公樓,我曾經從交大閔行坐徐閩線倒 123 公交車到人民廣場再倒 135 公交車到赤峰路下,單程歷時三小時,就為了去同濟大學見好哥們蹭一口大排,都是滿滿的青春記憶。
這個中娃娃的記憶裡,也有女兒出生五個月,我參加的網際網路創業公司倒閉,第一次失業後,我剃了鋥亮的光頭走在寒冷的上海冬天裡,那種 ”紅旗還能打多久” 的人生拷問、恐懼和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的不服。









已過五十的我,早已經歷了人生裡一半的酸甜苦辣,也算踏遍了百山千水。杯子還半空,人生還有令我好奇、期待、感恩和需要沉穩準備各種危機的半程。
你如果現在遇上我,不要忘了這個大娃娃裡面的小娃娃。
列車一路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