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以哈爾濱為首的許多東北城市都火了一把，許多外地遊客尤其是南方人紛紛湧入東北，感受當地風土人情之餘，也見到了許多極具當地特色的新事物。
南方“什麼都大”這一點，早已深深地植入了許多人的心中。尤其是動物中的昆蟲，比如大家最為津津樂道（劃掉）的南方大蟑螂，對於北方蟑螂完全就是體型和實力上的全方位碾壓。
不過凡事都沒有絕對，這次來東北旅遊的朋友們，一定在燒烤攤上見到過一種引人注目的食材——深褐色的，大個紅棗乃至小個雞蛋大小的，屁股扭來扭去的蠶蛹。
咳咳，就先不放動圖了
可能很多人對蠶的印象都是白白胖胖，但個頭不大的吃桑葉的乖寶寶，也有人知道蠶蛹可以炸著吃，但見到東北燒烤攤上的巨大蠶蛹時，還是很難把它們跟蠶寶寶的形象聯絡起來。
沒事，這也不怪你，因為它們本來就不是一種東西！
蠶寶寶，大不同
我們平時說的“蠶”，廣義上是對一類幼蟲能吐絲結繭的蛾類昆蟲的統稱，其中包含了多個不同的物種。在生物分類學上，它們大都屬於蠶蛾總科下的蠶蛾科和大蠶蛾科（天蠶蛾科）。
大家熟悉的吃桑葉的白色蠶寶寶是蠶蛾科的家蠶（Bombyx mori），它們是最經典且著名的蠶的形象，甚至可以說是最狹義的“蠶”。
誰還沒養過幾個蠶寶寶呢
人們普遍認為家蠶由野蠶（Bombyx mandarina）選育而來，早在5000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已經開始栽桑養蠶了，如今養蠶業也早已成為了我國能佔領國際市場的一大傳統產業。
家蠶成蟲：有兩把刷子
蠶蛾科多為中小型蛾類，雖然個頭不大，但身體部分經常顯得很胖，家蠶甚至在人們的選育過程中失去了飛行能力。而包括野蠶這個物種在內的各種野生蠶蛾科昆蟲雖然可以飛行，但在身材比例上常常有種身子大翅膀小的不協調感。
家蠶身體胖乎乎
在家蠶的基礎上，聰明的先民們也關注並利用了一些其他野生蠶類，比如我們今天要介紹的物種，東北蠶蛹烤串的主角——柞蠶（Antherea pernyi）。
和蠶蛾科的家蠶不同，柞蠶屬於大蠶蛾科（天蠶蛾科），雖然這一家也有一些小個頭，但這個科的蛾類最顯著的一大特點就是：大。
小仙女綠尾大蠶蛾
巴掌大，臉盤大，都是大蠶蛾的常見尺寸。雖然身子也挺胖，但翅膀遠比身體要大很多，從身材比例上來講要比蠶蛾美觀一些。世界上最大的蛾類之一——烏桕大蠶蛾（Attacus atlas），就是大蠶蛾科的成員。
世界上最大的蛾類之一——烏桕大蠶蛾
而我們今天要說的柞蠶也是如此。家蠶的翅展通常還不到5釐米，而柞蠶的翅展可以輕易達到十幾釐米，翅膀攤開和成年人的手掌差不多大，在昆蟲中能算是大個頭了。
圖源：Shawn Hanrahan / wikipedia
當然，它們的幼蟲和蛹也個頭不小。對了，柞蠶的幼蟲也跟白白胖胖的蠶寶寶完全不同，是粗壯的綠色毛蟲，末齡幼蟲的長度能輕鬆超過手指。
圖源：@微博卡幀少女
顧名思義，柞蠶就是吃柞樹葉的蠶。人們一般用柞樹的葉子餵食柞蠶，或者直接把它們放養在山上的柞樹上。
相信害怕蟲子的小夥伴看到這裡已經快想要扔手機了。甚至不禁發出疑問：白色的蠶寶寶還不夠嗎，這麼大的撲稜蛾子和肉蟲子，養它幹嘛？？
大蟲子，用處多
我國對於柞蠶的利用可以推至3500年前，雖然比家蠶要晚了2000年，但也可以稱之為歷史悠久了。我國不但是柞蠶產業的發源地，也是世界柞蠶產業第一大國。毫無疑問，柞蠶和家蠶一樣，也是我國養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非常大的價值。
柞蠶繭
圖源：skyfood-edible insects
從蠶繭的產量上來看，我國的柞蠶繭產量佔全世界的90%以上，其中超過50%都在遼寧，還有超過30%在黑龍江和吉林，說是“東北特產”也名副其實了。
作為一種“蠶”，柞蠶最為首要的利用價值就是蠶繭中的蠶絲。雖然柞蠶絲不像家蠶絲那樣細膩順滑，但柞蠶絲的纖維粗、強度大，具有極好的吸溼透氣以及蓬鬆保暖效果，不僅可以作為衣物、被褥、地毯、絲綢工藝品等服飾和家紡物品的原材料，還能用於生產防彈衣、高階絕緣綢等，用於軍事工業和輸變電等特殊行業。
柞蠶絲織的衣物
圖源：Daderot / wikipedia
除了蠶繭中的蠶絲之外，柞蠶從卵到蛾也都有著多種多樣的利用價值。柞蠶的各個階段和其他許多昆蟲比起來都個大肉多，人們想到了把它作為培養基，比如用柞蠶的卵來培養赤眼蜂來防治鱗翅目害蟲，以及類似的用柞蠶的蛹培養周氏齧小蜂。
影片來源：Adam Grochowalski / YouTube
除了培養寄生性的天敵昆蟲之外，柞蠶的蛹還能用來培養蛹蟲草。是的，你吃過的那種色澤金黃的蟲草花，很有可能是在蠶蛹上被“種”出來的。
蟲草花
等等，剛才是不是提到了“個大肉多”？這可不能不詳細介紹柞蠶的另一大非常重要的用途——作為中國人，你覺得咱們能在餐桌上放過它嗎？
蛹好吃，蟲也香
即便是害怕蟲子的人，可能也知道蠶蛹是能吃的。哪怕不去東北的燒烤攤，在各地的一些大型商超或菜市場，也時常能見到作為食材售賣的蠶蛹。其中個小而顏色偏淺者通常是家蠶蛹，而個大而色深的一般就是柞蠶蛹了（雲南菜市場除外）。
柞蠶蛹
家蠶蛹個頭小，很容易整個炸酥，很適合炸了當下酒菜吃。柞蠶蛹個頭大，適合的做法就多了，除了油炸之外可以串起來燒烤，也能水煮或者炒菜吃，完全能當個正經菜了。至於味道，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香！畢竟蛋白質在高溫下變性時散發的味道，想想也足夠誘人了。
在蠶蛹裡，最絕的是柞蠶剛變成蛹身體還沒變硬的階段，在東北叫做“神仙”。這個時候它們的體表還透著嫩綠色，口感和味道都是最好的，也賣得最貴，出了產區就吃不到了。
蠶蛹姑且還算是種比較常見的食材，你可能想不到的是，柞蠶的幼蟲（對，就是上面發過的那個綠色大毛毛蟲）也能拿來吃。常見的吃法包括洗乾淨了直接炒，或者炒菜、炒雞蛋以及剁碎了包包子、包餃子。
下得去刀還下得去嘴
圖源：@微博笨笨的海角天涯
這些吃法主要流行於一些柞蠶產區，在全國範圍內並不流行。當然，它不流行，我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你覺得毛毛蟲餡的包子還不夠震撼的話，還有烤撲稜蛾子等著你。是的，柞蠶的成蟲，也就是巴掌大的撲稜蛾子，也能吃，不過一般會剪去翅膀只留下身體。吃法主要是燒烤或油炸，火焰和油溫的洗禮可以去除蛾子體表的鱗片和毛，把它們變成酥脆鮮香的美味佳餚。
好東西，別亂用
除了上述的各種用途外，柞蠶的成蟲尤其是雄成蟲，還是常見的泡酒原材料。蠶蛾酒經常被宣稱有許多這樣那樣的功效，聽著挺玄乎的。
柞蠶成蟲，上圖為雌性，下圖為雄性
首先，如果從營養成分上來分析，柞蠶（主要是蠶蛹）確實含有非常豐富的營養物質，尤其是蛋白質、維生素和不飽和脂肪酸，從食材的角度來講堪稱優秀。另外，柞蠶蛾體內也富含包括多種激素在內的生理活性物質，在藥品和保健品的開發上也存在價值。
但是啊，即便柞蠶體內確實有對人體有好處的東西，也需要透過科學的方式去提取和利用。自己隨便泡酒不但可能無益，還不能保證會不會喝出問題來，身體有疾病還是要及時去醫院接受正規的診治。如果沒啥毛病的話，還是吃盤炸蠶蛹，讓它們行使最初的價值吧。
嘎嘣脆
至於擠蛾子肚子裡的東西泡酒，狐主任前不久說得很清楚了——那些都是蛹便，是蛾子在蛹期的代謝廢物，說白了就是粑粑。連蛾子羽化之後都第一時間不要了，咱們就也別把它當個寶了……
撰文 | 淺二藍
部分圖片 | 圖蟲創意
微信編輯 | 未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