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起猛了,始祖鳥吊牌炒得比奢侈品的還貴。
據媒體報道,二手交易平臺上,始祖鳥吊牌售價20-300元不等。普通黑色吊牌為20-50元,採用特殊工藝製造的科技卡吊牌為100-200元,高階產品Leaf系列(“軍鳥”系列)的吊牌則被炒到300元。
此現象上熱搜後,更有個別商家趁著熱度,喊出800元、500元的價格,不過只有1-2人點選“想要”。

閒魚上的愛馬仕吊牌,45元就有交易,12張打包價是480-460元左右;Dior吊牌價格在65-350元之間;GUCCI雖有賣到530元的吊牌,但是銀製的。另一些吊牌的DIY商品,比如用香奈兒燙金吊牌改造成的鑰匙扣,售價“也就”168元。對比下來,或許只有LV400-500元的吊牌,還能與始祖鳥拉開差距。
二手交易平臺上的買賣方多為個人,吊牌能賣到什麼價格,反映了品牌在大家心中的含金量。但這只是“理論上”,同一時間,多家媒體帶著#315騙假不留”話題標籤,揭露始祖鳥吊牌熱潮背後存在哄抬價格行為和灰色產業鏈。網友對始祖鳥吊牌的看法,由此兩極分化。
戶外運動服飾品牌始祖鳥,雖是鐵打的“中產三件套”之一,創造過8200元的衝鋒衣被炒至2萬元的消費神話,但在以“中產不夠用了”為代表的消費降級語境下,始祖鳥也曾受影響。2023年前三季度,始祖鳥營收5.7億美元,同比下滑39.51%。
但如今,始祖鳥又飛回來了。始祖鳥母公司亞瑪芬體育在財報中指出,在始祖鳥的帶動下,2024年四季度的戶外功能性服飾板塊營收為7.45億美元,同比增長33%。
吊牌熱潮下,到底是一場消費陷阱,還是始祖鳥真成了戶外圈的愛馬仕?亦或是說,中國人集體患上了“鳥人PTSD”?

300元買張紙?
“我當年扔掉了多少張通往中產的船票啊!”面對這波“集鳥卡”潮流,網友仰天長嘆。
如今的始祖鳥吊牌,彷彿已獨立成品、變身時尚新貴,被調侃為“始祖鳥的配貨單品”。連始祖鳥的消費者也開始自嘲:“本來只想買吊牌,沒料到店員還送衣服。”“現在穿鳥的,10%在徒步,10%在裝X,剩下80%在賣吊牌。”
但微博上近2億閱讀量的相關話題下,被提及最多的詞,是“不理解”——“300元買張紙?是消費又升級了沒告訴我嗎?”
始祖鳥吊牌本質上是一張紙質卡片,相較GUCCI等奢侈品牌推出的銀製牌、金屬牌,其材料成本並不高。
但到文化層面,可就不一樣了。
被炒到300元的軍鳥牌,價值源自於限量屬性。
始祖鳥的軍鳥系列是專門為軍警及執法部門設計的產品線,品牌方曾在2023年1月對外表示,僅限警察、執法機構或政府人員等購買。同一時間,大量博主釋出“軍鳥開始限購,且買且珍惜”“軍鳥絕版了”等言論,稀缺效應下,與產品捆綁的吊牌在普通消費群體中也便成了“絕版藏品”。
即便是非“絕版”的吊牌,亦因產品的高定價而具備含金量。
始祖鳥天貓旗艦店內,衝鋒衣價格為4500-9000元、羽絨服為3200-12000元,軟殼衣為2200-9500元;鞋履、揹包等配件品類,定價分別在1500-3800元、1000-5400元區間。
此價格水平,愣是把哥倫比亞、北面襯托成了“平價品牌”。哥倫比亞的衝鋒衣最貴“也就”4019元,北面的衝鋒衣集中在1200-6000元區間。
但另一個奇怪的點是,始祖鳥作為戶外運動品牌,其消費者中,僅有38%真正參與戶外運動,剩餘62%購買動機集中於“職場身份識別”和“圈層社交准入”。
或許,始祖鳥已被賦予“辨別中產”的文化內涵——這擊中了中產群體的身份焦慮。《焦慮的中產》等多本書籍均提到,“害怕階層跌落”是此群體最顯著的特點。廣東省社工委與省社科院早在2013年釋出的社會調查中便提到,中產認為自己過得比無產者還憋屈。
今天上演的吊牌熱,也成為了“害怕跌落”的生動註腳。這張消費憑證,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中產們的焦慮——尤其在消費降級的風愈吹愈烈的當下。
小紅書上,有網友提問:“你們買鳥牌會用來做些什麼呢?”評論區裡,一部分人提到了,被提及最多的,分別是收藏和DIY:
“我家牆上掛了一塊軟木板,上面釘滿了不同版本的始祖鳥吊牌,很酷啊。”“我做成了小吊飾,掛在揹包上,假裝自己在背始祖鳥。”

“吊牌決定真假”
如果小眾文化在某天忽然爆發於大眾視野,便意味著,背後已形成完整的產業鏈。
在315相關報道中,《北京日報》用這麼第一段話描述始祖鳥吊牌熱:“荒誕的價格炒作背後,既折射出畸形的消費心理,更暗藏灰色產業鏈。”在精神需求的萌芽之上,商家的入場,真正將始祖鳥吊牌的商業價值系統化。
這些商家不但大規模“掃蕩”網上已有的吊牌,還會私信問始祖鳥買家“出不出鳥卡”。他們給出的收購價,一般是普通卡5-10元、科技卡20-50元,與二手售價相差5-10倍,一張吊牌轉手就能賺幾十甚至上百元。

不過,一收一賣只是小生意,後面還有更大的蛋糕在等著。
一種是代購生意。
始祖鳥在不同國家地區售賣的產品有所不同,因此不少人會找代購買海外的始祖鳥。清關前,為規避關稅,代購們可能會摘掉吊牌。回到國內,為了能在平臺上透過稽核並賣出更高價格,則會購買吊牌來證明商品完整性。
另一種是將吊牌掛在二手回收的始祖鳥服飾,甚至是冒牌始祖鳥上,宣稱是“全新正品”售賣。
這鑽了二手交易規則的空子,2024年前後,二手交易市場的鑑定機制對吊牌的依賴權重高達10%。意味著,如果吊牌是真的,產品透過稽核的機率將大大提高。廣東一服裝檔口老闆也向媒體坦言:“始祖鳥的衝鋒衣,吊牌決定真假,防水拉鍊反而沒人細看。”
某打假團隊檢測資料更指出,配真吊牌的假貨投訴率降低81%,維權成功率下降65%。
黑貓投訴平臺的2千多條內容中,有人投訴自己買的始祖鳥外套針腳不齊、有人表示羽絨服穿了一個月就漏絨,更有人花2160元買回來的始祖鳥鞋,沒穿幾次就大面積開裂。但當人們憤怒指責“始祖鳥做工越來越差”的時候,可能也說不明白該找哪一方維權。
“苦假貨久矣”的情緒,催生出了第三種生意:鑑定始祖鳥吊牌。這門生意收費相對良心,1-5元鑑定一次,二手交易平臺上熱度最高鑑定服務,有1.5萬人點了“想要”。
中產的情感鋪墊、來自灰色產業的掃貨與抬價、售後的鑑定服務,這種類金融化的操作,在無意間形成了“收購-囤積-抬價”的資本鏈條。每個環節中的人們,又各取所需,促成了這場“300元吊牌”狂歡。
有網友抱著娛樂心態,給始祖鳥吊牌起名“輕奢NFT”,並價格指數跟蹤體系。轉念一想,這波吊牌熱潮,確實有點那味兒了。

向上張望的梯子
為什麼偏偏是始祖鳥吊牌被炒起來?
儘管始祖鳥表示已升級吊牌,致力打擊假貨現象,但實際上,其才是吊牌熱潮的推動者,只是沒想到風向後來吹歪了。
限量的魔力與中產的焦慮,早已刻入始祖鳥的品牌DNA。
近年,始祖鳥龍年、兔年、虎年“生肖限定衝鋒衣”均被炒到1萬元以上的現象背後,均是全球配額、限量生產的策略。或許,飢餓營銷就是始祖鳥的商業底層邏輯。
大灣區經濟網亦指出,始祖鳥在中國市場策略中明確寫道:“維持電商渠道SKU短缺率在30%以上,線下門店每週補貨不超過3次。”部分門店裡,即便倉庫有貨,銷售人員也會壓著不拿出來,暗示顧客“會員優先購買”。

這種隱形的消費分級,被認為是始祖鳥在篩選高淨值客戶。同一時間,始祖鳥不斷透過社群文化和跨界合作,向外界證明自己具備對標奢侈品的實力。比如,在LV2020秋冬男裝閉幕式上,Virgil身穿藍色始祖鳥ALPHA SV壓軸亮相;在OFF WHITE 2020秋冬女裝中,超模GIGI和Bella也上身始祖鳥和OFF WHITE的拼接禮服。
始祖鳥還把店開在一線城市的奢侈品商圈。上海核心商圈淮海中路力寶廣場的始祖鳥阿爾法中心,便與愛馬仕、Tiffany等品牌的內地市場最大旗艦店成為了鄰居。
儘管國泰君安分析師曾提醒,始祖鳥研發投入佔比從2019年的5.7%降至2023年的3.2%,但母公司亞瑪芬體育的股價在過去12個月內上漲了67%,“資本正在為概念溢價買單,而非技術壁壘”。
但中產們仍無法放下“高淨值+對標奢侈品”的蜜餞。2023年,始祖鳥的天貓銷售額超9億元,增速近50%,相比2020年翻了4倍。亞瑪芬體育CEO鄭捷透露,2024年,始祖鳥銷售額突破了2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45億元),品牌營收佔集團營收的四成。
據公開資料,2024年始祖鳥淨開設門店總數達33家,在中國增加了6家新店。2025年還計劃將保持相近的開店速度,淨開設25至30家新店。

“對標”是一個奇妙的詞,它連線了兩個階層。
資料顯示,2024年始祖鳥中國區會員中,有67%的人年收入50萬元以下,他們的年均消費額約6000元。這似乎與奢侈品受眾的消費力尚有距離,《2019年中國奢侈品消費報告》顯示,80、90後已成為中國消費品主力軍,分別貢獻了56%、23%的奢侈品消費額。其中,80後的平均每年奢侈品消費額為4.1萬元,90後則為2.5萬元。
也就是說,始祖鳥不但給中產們創造了一個身份標籤,還給了他們一把向上張望的梯子。
中產可能是變少了,但焦慮不會變少,慾望也不會。
正商參閱《300元一張吊牌,戶外“愛馬仕”收割4億中產》
大灣區經濟網《一張吊牌炒到300元,誰在製造始祖鳥的“身份幻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