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李小冉,不如加入“倪門”

《一路繁花》僅播出一期,輿論走向已莫名熟悉,節目裡放大劉曉慶李小冉矛盾。
節目外,向太直播拱火“劉曉慶遲到倆小時”,“李冉罵了劉曉慶十分鐘”,然後美美隱身。
一集的小節目,有人《甄嬛傳》;
有人girls help girls。
倪萍、蔡明買烤土豆時跟店家攀談,得知對方是需要贍養兩個孩子的摩梭女人,不落忍,主動打破規則,用自己的個人微信轉給兩個女人60塊錢。
節目“小貼士”介紹了居住在瀘沽湖旁的摩梭人,是中國現存唯一的母系氏族,相比漢人的結婚,她們施行“走婚”制度。
走婚,即男不娶女不嫁,雙方永遠屬於各自原有的家庭,男女關係的建立是以感情為基礎,不涉及經濟糾紛,建立關係後男方晚上到女方家,早上回自己母家。
(ps:大多數摩梭人一生只有一個物件,並非外界傳言的同時交往好幾個物件,性生活混亂)
生下的孩子隨母姓,由女方大家庭撫養,男方在自己家以舅舅的身份,照顧姐姐妹妹的孩子,對侄女侄兒更親。
很多人瞭解摩梭人的婚俗制度後,以為男人的地位豈不是低女一等。
摩梭人線上闢謠:
摩梭人畢竟是母系家庭,男孩子都在母親家裡(地位不會低),當他們當上舅舅以後地位就很高了,摩梭人有句俗語翻譯成漢語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地上的摩梭舅舅”。
我們之所以有這樣的疑問,還是帶著父權制的思維窠臼來思考母系,以為父權男尊女卑,母系也就女尊男卑了?
實際上在摩梭家庭裡,雖然由女人當家作主,母親是族長(最能幹最辛苦的角色),土地和財產也由女兒繼承,但摩梭人重女不輕男,女尊男也貴。
有個日本節目採訪摩梭走婚男女,問:男人沒有想過當家主嗎?
女摩梭人:
管理大家族是很難的,所以男人們不想管

男摩梭人:

我們從沒想過
男人雖然沒有主導權
但會被重視

現在這樣很滿足

事實證明,誰能讓世界變好,誰就配擁有這個主導權。
誰懂這種神奇又合理的感覺?
在中國西南偏遠的山區,保留了一個存續1500年的母系氏族,這裡的生活方式長期以來被誤解為落後原始,但實際情況是,她們發展出了男女平等、兩性和諧、自由有愛的理想生活。
節目這樣的科普不比撕X有價值?
因著對摩梭母系氏族的興趣,找到了20年前拍的紀錄片《三個摩梭女子的故事》,再結合摩梭人現身說法的影像資料,看一看在一個女性是第一性社會里,女人們是什麼樣?

達史拉措說她一生中最高興最激動的時候是12歲成丁禮。

那天,姨媽跟她準備了四套新衣服,外婆一會給她換一套一會又換一套,村裡的長輩告訴她“今天你是大人了”。
(PS:摩梭人本命年舉辦成丁禮,即成人禮,男女都有,那天女穿裙子男穿褲子,完成換裝儀式,此前都穿長衫)
後來,初戀找了個昆明男友,漢族的,說要把她帶走。
達史拉措說,要帶就帶全家走(二十幾口人),我一個人不可以去。
走婚撞上結婚,初戀只能痛苦地結束。
達史拉措87歲的外婆說,摩梭人以前從沒聽說男女組成一個小家庭的事,她說:
“夫妻組成小家庭是很辛苦的,又要放牲口又要管小孩、做家務,顧得了這個就管不了那個,大家庭的話姊妹們可以一起幫忙。”
而且摩梭的走婚,並不具備強制性,有走婚的自由,也有不走婚的自由,不會逼迫更沒有輿論壓力。
外婆說她兩個弟弟70多歲一輩子也沒走過婚,走婚的物件母親和舅舅也不會干涉,不過會暗中給她們製造機會。
達史拉措的父親為摩梭文化正名:
摩梭家庭男人最幸福,很自由,男女都沒有什麼精神負擔,大家庭共同生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是最好的家庭,沒有問題。
從婚戀以及家庭生活確實能看到母系氏族的包容,外婆沒有明說但能想到她們可以容納性少數。

此外,她們還與父權社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文化。

五年前,達史拉措生孩子時,母親幫她接生,姐姐把她背到床上躺下,生完過了一會她朋友打電話問生的是男是女,她也不知道就問自己母親。
母親反問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她自己沒留意只顧著看胳膊腿了,要再去看看。
為什麼要格外描繪這個細節?
我想大家已經很熟悉現實生活或影視劇裡,孩子呱呱墜地的第一件事是檢視嬰兒性別,側面印證了男女有別甚或重男輕女。
摩梭人對性別不甚在意,才是真正的生男生女都一樣,與過去牆頭寫滿“生男生女都一樣”“男孩女孩都是寶”標語,轉頭溺死女嬰的村子大相徑庭。
平等的另一體現是親戚沒有親疏遠近,她們不分表哥堂哥,一律看成大家庭裡的哥哥。
雖然現代社會的“親疏遠近”早已有形無實,我們古代可是很講究的,《紅樓夢》寶玉哄黛玉時說姨媽沒有姑媽親,自然寶釵比得上她親。
既然是母系社會,父權制的產物——對女性的規訓自然不存在。
摩梭人就沒有“處女”這個概念。
摩梭人看女人不會這麼看,她們對女性很尊重,認為不尊重婦女就是不尊重自己的母親。
按照恩格斯的說法,婚姻制度是私有制出現之後,父權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才誕生的,而母系社會的母親百分百清楚孩子是自己的,自然沒有血統焦慮,不用婚姻約束,不用強調處女以及唯一性。
還有,摩梭極少髒話粗話,即便有,也沒有侮女詞彙。
《無父無夫的國度》筆者研究,“摩梭語中沒有一句針對婦女(身體)、醜化婦女(性器官)的髒話”,“也沒有侮辱男人或醜化男性性器官的表達”。
摩梭語的對罵語言,在我們聽來還充滿自然意趣:
“我山上的大樹已插到尼山上並茂盛茁壯”
“即便最高山上留下來的水,也必須從橋下流過”
“你家的馬至今仍未配備恰當的馬鞍,只有一副破爛陳舊不合身的馬鞍”
圖源《無父無夫的國度:重女不輕男的母系摩梭》,周華山著
透過語言這個最容易藏汙納垢的地方,就會發現摩梭人既不男性中心主義,也不會因為尊重女性而打壓男性。
在這樣的文化下成長起來的女性,可以想見有多健康、自信。
片中這個叫車拉措的女子,從小比較調皮,穿男裝混到男孩堆裡騎馬,家鄉遊客多了後,她會跟遊客摔跤,主持篝火晚會。
左邊車拉措,騎馬拿冠軍後拍攝的照片
自然也會遇到很多奇葩遊客,他們以為只要看上了摩梭姑娘就可以隨便走婚,就一天到晚要跟她們走婚。
車拉措說,如果沒有強力要求,只是口嗨說說,她們就會客氣一點懟:“你那麼自信嗎?你那麼有魅力嗎?你以為你那麼帥嗎?”這樣說完,他們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有次有個男的一定要跟她們走婚,被拒絕後,他讓開個價,把車拉措氣得打了他倆耳光。
朋友也罵:“不要以為有錢就什麼都能買到,你有錢,但來到瀘沽湖是行不通的……”
商品經濟後,摩梭文化必然受到侵襲,摩梭人也會外出務工,車拉措打工後成了村裡第一個用手機的摩梭女孩。
村裡人就會學外面的人說“用手機的女孩子,不是妓女就是老闆?”
這個時候車拉措都會很自信地說:
“我就是老闆”。
有種自信,是被歧視後不會陷入內耗自省,面對千方百計將她們“他者化”的文化,也會反唇相譏。
達史拉措遇到外面的人問她“你們還走婚嗎?”時,她會生氣反問一句:“你們還結婚嗎?”
而在被愛意包圍的大家庭長大,面對伴侶變心,她們也只是覺得:
我還有那麼大的一個家
有我的外婆、媽媽、姐姐、哥哥照顧我
他的愛只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是不能跟大家庭的愛相比的
伴侶不是她們世界的中心,因而離開也影響不大。
怎麼覺得摩梭女人都像鄭欽文一樣結實、自信,笑起來聲音也是脆生生的。
摩梭像一個小型公有制社會,當家人不是當權者,當家人是最辛苦的,要做很多事,所以也最受人尊敬,孩子們掙錢會交給她,她負責分配。
當家人對自己的要求是公平,對侄女對自己女兒要好,所有女兒都要像一個母親生的。
阿龍上初中時老師讓填父母的名字,阿龍不知道親生母親是誰,因為他有三個母親,都對他很好。他說這個太正常了,摩梭人見到女性的長輩都叫阿媽,阿媽們也不會把他當外人,所以親不親生不重要。
摩梭人的生活在我們聽起來真的像個“烏托邦”,但並不是空想,它是有誕生條件和依據的。
很多人都會好奇的一個問題,田園詩般的母系人際關係,是怎麼在父權包圍下倖存下來的?
我們都知道幾千年前,父權社會替代母系社會,是族群受戰爭和暴力威脅,力氣大的男子成為主導者。
艾斯勒在《聖盃與劍》這本書裡證明了從公元前五千年到公元前三千年,嗜血尚武的遊牧民族克甘人多次大規模的入侵徹底破壞了歐洲母系社會和諧的生活,整個社會系統跌入混沌狀態。
在黑暗當中產生出的新秩序是克甘人帶來的父系社會制度,男神代替了女神,劍代替了聖盃,男性等級統治代替了女性和男性的夥伴關係,整個社會完成了一次文化轉型。
而摩梭母系氏族生活在海拔高、山林環繞的閉塞環境,易守難攻,其他民族很難打進來,另一方面,她們耕地少,土地貧瘠,其他民族都不想要,紛爭自然就少了。
照這樣的思路,母系社會的誕生除了像摩梭人一樣生活在不被打擾、自給自足的“桃花源”。
還有一種可能——
生產力高度發達,不需要暴力和戰爭機器維繫的時候,男女平權或許能真正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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