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款100萬躺平:一場失敗的人生調休實驗|故事轉播

提前30年退休,依然治不好打工人的精神焦慮
2022年7月,31歲海歸碩士林小立果斷從年薪20萬的國企辭職,擁抱“FIRE生活。FIRE,即“財務自由,提早退休”(Financial Independence, Retire Early)的英文縮寫,在延遲退休政策即將落實的當下,再度迴歸大眾視野。
人累了就要歇一下。彼時,林小立已攢下近100萬存款和一套市價150萬的公寓房。裸辭那天,她和高聳氣派的辦公大樓、裝訂成冊存檔的檔案合影留念,發了最後一條與工作有關的朋友圈:謝謝領導和同事對我的照顧,江湖再見。
但退休生活並非完全瀟灑。之後5個月的“躺平過渡期”,林小立卻逐漸喪失了生活的目標感,至於以後幹什麼,腦子裡更是一片空白。今年2月初,為了擺脫對未來的焦慮不安,她來到一家“西餐吧”做服務員,每天工作4小時,一月掙得3500元。
短暫體驗了體力勞動後,林小立發現自己仍然渴望迴歸社會鏈條中。考慮良久,她決定提前結束退休生活,重返職場。
以下根據她的自述整理。
31歲退休,去餐廳當服務員
2022年7月,我決定裸辭。正趕上十一國慶節,我孤身一人到廣東旅行。擺脫了工作服、考勤打卡的束縛,我成了一個自由自在的遊客。“報復性”遊玩了一週,我才捨得返回老家。
退休後的生活真的很愜意。離開前一天,中山大學任教的朋友開車帶我到珠海海灘吃燒烤。我們一邊喝啤酒吹海風,一邊吐槽職場的一地雞毛,追憶留學趣事,嗨了一夜。我沉醉其中,完全捨不得離開。
接下來的五個月,我開始了“家裡蹲”模式,迎接了全新的FIRE生活。
我和朋友們在珠海海灘宵夜。
退休後,幾乎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10點起床、泡咖啡,在懶人沙發上看書,或者到陽臺上澆澆花、打掃衛生。下午5點,我慢悠悠到菜市場買新鮮蔬菜,和拉著拖車的婆婆一樣,耍耍嘴皮子還還價。晚上6點,吃晚飯,然後洗漱,刷社交軟體或看電子書,直到凌晨2點才入睡。
除了看書和基本社交,那段時間我沉迷打"王者榮耀",花1個月時間從青銅進階成了王者。但這個成績依然無法令我感到滿足。就像叔本華在《人生的智慧》裡寫的那句話,“人生在痛苦與無聊之間搖擺”。當資本積累到了100萬,我的慾望得到了滿足,我退休了,但內心仍然感到空虛無比。
有次凌晨,我玩手機時螢幕太亮,致使老公從睡夢中驚醒,他突然握著我的手說:“我此前也有段時間賦閒沒有工作,調整自己。但在家蹲久了,與社會長時間脫節,你更加不知道自己的方向與目標在哪裡了。”
我沒有作聲,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側身睡去。
他說的話一直在我腦海中迴盪。經過內心一番掙扎,我決定嘗試一下創業,但鑑於缺乏經驗,便先從身邊成熟的商業運作開始學起。
年初疫情結束後,我家樓下新開了一家網紅“西餐吧”,這裡頗有西班牙小鎮餐吧的鄉村格調。我決定到西餐吧打工,向創業成功的老闆"取經"。
這是我打工的地方,“西餐吧”的創業者曾是海歸碩士,北漂10年,後在老家創業10年做餐飲生意。
我兼職的是晚班,工作從晚上6點至10點,主要佈置餐桌,做傳菜、收餐、洗杯子及掃地的雜活。做服務員需要像陀螺一樣不停轉,活動久了脊柱和大腿部位痠疼。
最近網上都在討論“脫下孔乙己的長衫”,我卻不覺自己留學回來當“藍領”有什麼不妥。反倒是我在這家餐館裡認識的另一個00後女孩,她像一面鏡子,照出我最初進入社會的青澀模樣。
她叫王靜(化名),是店裡正式工,大專讀了程式設計,但去年畢業卻沒能找到專業對口的工作,才來應聘做服務員,每個月只能拿到5000元的工資,還要工作八小時,週末基本全天到崗。但她換上工作服就露出職業笑意,幹活也十分麻利,一刻都不放鬆。
相處久了,我和她漸漸無話不談,有一次我跟她講起我在德國留學的事,她滿臉驚詫,質疑我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放著20萬年薪的工作不幹,來這裡兼職打工。我笑了笑,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我能理解她對這份工作的抱怨,薪資低廉、工作內容沒有上升空間,但由於學歷和經驗的不同,她無法看到我曾經高薪背後壓抑的工作環境,更無法體會到高強度腦力勞動帶來的精神消耗。我能夠看到這些,也因此更加珍惜自己在這裡的經歷。
這是我在酒館的休閒時刻,拍下了很多紅酒。
從職場走過一遭,我漸漸理解,年輕時的奮鬥更像一種“渡劫”。剛進入職場時,我們都需要苦苦打拼很久,等到有足夠的資本,才會有往上晉升或高薪跳槽的機會,或者像我一樣選擇Fire提前退休。
無論怎樣選擇,我們都無法越過初入職場時那卑微的模樣。
從0開始,十年攢夠100萬
退休在家那5個月,我的生活節奏終於慢了,一向緊繃的神經也找到了“放鬆”的感覺,整個人的氣色都變好了,但身邊的親人卻給了我不少壓力。
比如我媽,得知我從國企辭職在家賦閒,她忍不住教育我:“福利待遇這麼好,都辭職了?”我反覆解釋FIRE生活的內涵,極簡主義、財富自由,她完全不理解,甚至覺得我是被外國人開放的思想影響了。
實際上,我在金錢方面的觀念轉變,確實與這段留學經歷不無關係。
2013年,我本科畢業,聽從家人安排,前往歐洲攻讀人力資源專業的研究生。脫離了父母的管束,我既要應付學業壓力,也要為經濟獨立做起代購和兼職。
讀書時候我因代購兼職而逛大型商場。
那時國內跨境電商還未成氣候,我的代購生意紅紅火火,做了一年後,平均每月能掙到1.5萬,但這些錢只能勉強維持我在國外的日常開支。想起在國內的媽媽還揹負著房貸壓力,我不捨得再讓她幫我負擔學費,於是又接了一份兼職,在當地開外貿公司的朋友那裡做進出口銷售工作,每個月800歐元(約6000元人民幣)。
那時我每年能攢下20萬元,但隨之膨脹的還有自己的物質欲。我買過LV的包包,還從日本代購過好幾次高階化妝品。這些都讓我沉浸在高消費的快感裡,刷卡上癮,和朋友推薦自己用的化妝品時,還能滿足我小小的虛榮心。
但消費帶來的快樂只有一瞬,後悔往往從拿到賬單後開始產生。密集的兼職、代購工作讓我身心俱疲,我逐漸接觸各種各樣的理財知識,從巴菲特、查理·芒格的人物傳記、紀錄片,到《小狗錢錢》、《富爸爸窮爸爸》等書籍,還自學了指數基金、定投知識,小小購買了幾支股票。
留學時,我還忙裡偷閒,在歐洲各國旅遊散心。
2018年1月,我帶著辛苦攢得的50萬元從歐洲歸來,入職一家外企。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主要負責物資採購,稅前年薪13萬元。
這是一份很清閒的工作,當天工作沒有完成,我們都會順延至第二天。入職第二年,我開始審視這份工作,人員固定、員工晉升渠道狹窄,我預測自己五年後的狀態恐怕不會和現在有太大區別,便不再抱有升職加薪的幻想,轉而專注投資房產。
2018年底,我將攢下的近60萬元存款放在兩個“籃子”裡:25萬元用於理財,包括購買基金、股票,另外35萬流動資金用來投資房產。再依靠爸爸的支援,我貸款買下一套總價150萬公寓房(面積85平米),拿到印有自己名字的房產證時,我對未來多了一份底氣。
現在回憶起來,我仍然為當時那段充滿目標感的攢錢經歷而激動,買房之後,非常巧合地,我逐漸瞭解了FIRE的概念。
2020年初,我在朋友的飯局上認識了一個35歲就從體制內“退休”的人。最初,他家裡的房產和工作攢下的工資共有300萬,退休後,又透過補足投資理財知識,成為職業投資人,慢慢積累了1000萬元資產。
和他接觸後,我在網上查了很多關於FIRE的說法。這一運動起源於美國矽谷,很多在矽谷工作的技術人才高薪,卻不得不承受高強度、高負荷的工作量。這批人在年輕時積攢足夠錢財,做好養老規劃,隨即離開職場提前退休。
至於退休後的收入,主要來自理財和資產的利息。譬如我有300萬存款(4%年利息),一年利息收入是12萬元,這正好抵消一年的生活開銷。靠原始積累實現收支平衡,為提前退休提供了經濟保障。
我在外企工作,空閒時間比較多,我還喜歡偷偷吃點零食。
看到他的生活方式後,我也給自己立了一個Flag,只要在35歲之前攢得100萬元,就選擇FIRE,做個自由的人。為了這個目標,我果斷從“溫吞”的外企辭職,跳槽到一家稅前20萬的國企工作。
這份工作爸媽覺得很有面子,我的存款數也逐漸變多,可我的身體卻為此付出了嚴重代價。
那是一家以“卷”而知名的國企,我整個人拼到無暇顧及愛人與生活,但始終卷不過身邊比自己更拼的“大牛”,停下來時會覺得有些挫敗。
在這種高壓狀態下工作兩年,我像被“抽乾”了養分的植物,整日臉色蠟黃,臉上也出現了很多痘痘,而且脖子疼得厲害,甚至有幾次差點在廁所裡向前傾倒。
抽空體檢我才得知,自己的脊椎失去了生理性彎曲,變成了一根垂直的棍子。醫生警示我需要儘快做核磁共振,開展全面理療,但想起自己的績效薪資完全被上級主管拿捏在手裡,我就遲遲不敢因“身體故障”請假。
就這樣,病情一直被拖到去年8月,我的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每天上班路上內心會發出一個聲音:“你不屬於這裡”。直到有一次,我在同事身上看到一件特別令人憤懣的事情,徹底堅定了辭職。
工位上面有個靠枕能緩解我的身體疼痛。
當時,我們有個孕媽同事休完產假就返崗工作。回來的第一天,工會為慶祝她返崗,還贈送了康乃馨和小禮物。我當時看著十分溫馨,沒想到半個月後,在5樓公示欄裡,她的績效評級是所有部室員工裡最差的等級,我還在廁所撞見她躲著哭。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十分心寒。現在我是丁克,還涉及不到小孩和孕期,但如若哪天我懷孕了,也會和她是一樣的職場遭遇。想到這裡,我有些挫敗。
我仔細核算了全部身家:四年工資已攢下35萬,透過收租兩年獲得了15萬租金,買基金股票理財所得45萬,存款近100萬,另外我還有一套150萬的公寓房……思慮萬千,我決定裸辭。
於是,31歲這一年,我退休了,從暗流湧動的職場中抽離出來,休息片刻。
結束退休,重返職場
混跡職場4年後,我很希望能在退休後找到自己熱愛的事情。但實際的生活卻與想象中完全不一樣:我每天都無聊地呆在家裡,明明有錢也有時間,卻總覺得心裡少了目標,空蕩蕩的。
我甚至忍不住反思:原本我聚焦於攢錢,所有目標都圍繞攢夠100萬開展,最初方向是否聚焦錯誤?
存夠100萬躺平,30歲開啟“家裡蹲”退休生活,我為什麼還是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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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100萬躺平的調休實驗,這裡還有很多離奇的故事。
DNA鑑定所,一條默認的規則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同住一個屋簷下的親人。同睡一張床的夫妻,可能也並不瞭解對方曾經幹過什麼。
曾有一家四口來做鑑定:父親、女兒、兒子,和女兒生的孩子。他們需要確定誰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來判定誰給女兒的孩子支付撫養費。
工作人員乍一聽懵了,“父親是誰,你帶來了嗎?
一個更讓她震驚的回答接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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