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防走失,電梯直達
安全島報人劉亞東A
來源:知識分子
作者:張月紅

圖源:Freepik
中國的人工智慧模型DeepSeek(深度求索)一夜“震”了華爾街,致使美國股市大跌,這影響力一下子吸足了國內外的眼球;我也被近90高齡的姑父發來的微信驚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已是米壽的他竟然也在春節三天變成了DeepSeek的粉,將他在龍年的原創詩詞《穿越無人區,走通矟幹道》,蛇年初交給DS去潤色了一通,並很滿意地誇讚‘DS修改後的七律句式對仗工整,意象雄渾…。 我除了感佩他與時俱進的學習能力,也老實地回覆他說“DS修改後詩詞似乎少了您在大漠“千里荒野無人煙,無草無鳥無訊號”那種無助的生動感呢?讀DS改寫的華麗詩句好似在舞臺上朗誦的我說了下句而忘了上句呢…。
這裡外的故事讓我不由地捫心自問,這世界正在被人工智慧改變,震驚和迷惑,為什麼我對這股強勁的智慧之風總有種“莫名”的情緒呢?
所以這個假期,我被當下的很多新問題困擾著,慣性地去讀了一些發表在2025年春節前後的科學文獻尋求解惑。
首先我訪問全球最具權威的IT研究諮詢網站Gartner(高德納)[1] ‘捕獲’了人工智慧在2025年最重要的三個戰略技術趨勢中的10個技術挑戰(見Gartner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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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慧的必要與風險(AI代理功能;AI治理平臺;虛假資訊安全問題) -
計算領域新前沿 (後量子密碼學;無形環境智慧;有效節能計算;混合計算) -
人機協同 (空間計算;多器官功能機器人;神經學增強)

同時, 我也下意識搜尋了人工智慧倫理的5個重要原則:
圖示置頂的是以人為本;順時為負責任的人工智慧;公平行為;透明可解釋;結果安全有保障的5個研究話題(見原圖和網站)[2](https://www.gartner.com/en/articles/ai-ethics )

接著,我看了《學術廚房》(Scholarly Kitchen)一篇關於AI與寫作的採訪文章 [3]。作者珍妮特JANET 頗有意味地表述了她對寫作的幾個觀點:
人類的能動性:歷史長河中,人類通過了各種各樣的困難,用了最基本的工具,創造性地留下了至今仍激勵著我們的遺產。如土著人不知何故能夠把他們的故事刻在巖壁上;莎士比亞用羽毛筆寫出了十四行詩,貝多芬用羽毛筆譜出了奏鳴曲。然而,今天的我們要確信一點:即在當今時代,人類基本的讀寫能力和想象力是不夠的。當然我們也相信當下一個事實,若沒有人工智慧的幫助,我們或許無法完成最簡單的書面任務。但作為有創造力、好奇的人類,我們能如此容易被“虛幻”愚弄而放棄自己的能動性嗎?
“扁平化”趨勢:如若學術圈的人們持續不斷地用人工智慧重寫和查詢工具來製作或修改他們的學術論文,除了會存在眾所周知的一些幻覺和虛假引用外,當下的寫作風格會呈現“扁平化”的趨勢。因為這些工具本質上是提供了很多我們已經知道或喜歡的相同的東西。如此以往,我們不禁要問:創新會怎麼樣?是否會導致科學和知識的建設普遍同質化和停滯呢?
獨特的聲音:學術寫作也是一種身份認同的行為,它不僅傳達學科‘內容’,而且承載著作者的一種獨特的語言特徵。當你在描述研究時,會直接提出你的想法和發現,還追求著一種有趣和引人注目寫作風格和語氣目標,這多少反映出你對這個問題的參與維度。如若使用人工智慧生成文章,我們如何用什麼來表現自己的風格、語調和聲音來談論我們的研究?所以說使用人工智慧代替我們寫作的風險是失去了個人獨特的聲音,而這恰恰是我們的生活經歷和文化產物。這個結果是我們在學術出版中想要或需要的嗎?
珍妮最後特別強調她也是人類使用技術的粉絲,而非相反!但不想讓這些工具奪走我們獨特的聲音,制約我們文化的細微差別,縮小我們分享經驗的方式。相反,讓我們需要肯定彼此的價值,慶祝和欣賞我們講故事中不同的豐富性。
前天我又看了《自然》的一篇新聞“Open AI又釋出 “深度研究”工具,對科學家有用嗎?”(OpenAI’s ‘deep research’ tool: is it useful for scientists?) [4]
文章介紹了這款新模型可以生成被引用的、長達數頁的文獻綜述報告。對此,德國馬普光學研究所人工科學家實驗室的負責人馬里奧·克倫指出,這些生成式AI工具並非是我們所在領域的科學家通常所說的“研究”。他接著說,科學家們通常花費數年時間研究一個單一主題,並不斷產生新的想法。“這種能力至今還沒有被人工智慧證明,”克倫又並補充道,“也許很快就會被證明,現在誰也不知道。”
除了人工智慧這個讓我們不得安寧的話題文章外,我想全世界的眼光都被美國第47任總統一系列"大鬧天宮"的新政弄得雲裡霧裡看不清方向,我也不例外。所以春節期間,我即時跟蹤了《科學》與《自然》等與此相關的頭條科技新聞與報道。從中我也進一步感悟到品牌期刊彰顯的學術影響力, 即釋出資訊的即時性、權威性、公正性、最好看的是批評性的思維風格, 這或許對科學界,乃至對社會的糾錯很有幫助。
《科學》於2025年1月22與2月6日連續發表了兩篇社論警示科學家,我們正處在 “一個不安全的世界 (A world less safe and secure)[5]和最好把我們的注意力聚焦在滾動的皮球上(Keeping our eye on the ball)[6]。
我沒有讀過美國政治史,不知Trump行事風格是否在現代美國總統史上很獨特又唯一,反正他上臺的20天裡對美國的科教界震動不小。如伊利諾伊大學教授,同時兼歐盟全球研究中心的教師Lisa接受《學術廚房》採訪時描述[7]:不安、關注和令人擔憂是許多研究界人士對特朗普執政頭幾周的心態描述。如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於2025年2月10日要生效執行大幅降低聯邦資助基金的間接成本率(ICR),即從之前的27%平均ICR費降至15% 。毫無疑問,這一決定引發了醫學中心、研究型大學和學術機構的廣泛關注,這些機構是依賴於NIH的資助來支援其研究活動。據悉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可能在未來幾天也要實施類似的削減。行業人士說這項政策對學術出版的長期影響也很大,可以預測不久論文的提交的數將低於目前的水平,因為研究人員要應對ICR裁剪帶來的各方壓力和影響,也將導致更少的研究人員願意擔任同行評審或期刊編輯的角色等。
也如這幾天無數的報道所言,削減經費對美國的研究基礎設施構成了嚴重威脅,讓醫學進一步面臨風險, 真是一個“災難性的壞主意”。也有報道說此舉已經導致許多法律挑戰,如目前已有多個律師代表多個機構準備訴訟了。結果如何且看下幾周的資訊, 總之,不能不說Trump是一個很能“折騰”的美國總統。
春節正月十五這一天,我又看到《科學》釋出一條最新訊息[8]:美國法官於2月11日暫停了NIH削減支出的計劃的執行,並命令衛生機構恢復其之前網頁。同一天的下午,我又看到《科學》主編索普教授即時線上了一篇最新社論,呼籲科學界“直接一擊(A direct hit )[9]”。看來美國科學界開始勇敢地反擊Trump消減科研間接成本率(ICR)這一“不合法”的新政了。
簡言之,2025年2月10日這朝“令”,於2025年2月11日的夕“判”也太戲劇了?!
對了,我也關注到國際學術出版界或許有心“對抗”Trump推行的“去多元化DEI”的新政,如BMJ,《英國醫學雜誌》在2025年1月31日第1期專門發表了一篇“敦促醫學期刊拒絕那些不具有代表性或包容性的研究(Medical journals are urged to reject research that isn’t representative or inclusive)[10]。
總之,這些天國際媒體對 “川普”的新聞報道不絕於耳,尤其對他一系列簽署的新政多美國乃至全球的科學發展是“福”還是“禍”,按照科學的說法是需要 “實證”來驗證的。
說真的,最近十年,在中國政府7部委推動的提升中國科技期刊國際影響力的幾個大專案推動下,中國的英文學術新刊增長有目共睹,從10年前的200多本至2024年末一躍升至541本(有CN號)。據悉許多學術機構為了學科的發展,在中國科協持續新刊專案的支援下正以每年50本的速度增長中。
沒有想到的是由Trump提名的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院長傑伊·巴塔查里亞(Jay Bhattacharya),還未正式上任就緊鑼密鼓地與前哈佛大學生物統計學家馬丁·庫爾多夫(Martin Kulldorff)共同主編,創辦了一本新刊The Journal of the Academy of Public Health(JAPH,《公共衛生學會學報》),日前已發表了8篇文章。這辦刊速度,及有刊就有學術話語平臺的理念與我國這幾年辦刊的增速很有契合性。但此舉立刻引起美國科學界極大關注, 如《科學》第一時間報道JAPH開放辦刊,但其不同尋常的編輯政策讓一些科學家擔憂會產生錯誤資訊[11]。有科學家評論說“JAPH看起來像是一本精心設計的雜誌等,尤其當看了已經發表的8篇論文和編委員組成時,你會發現 21位編委中有許多人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間的觀點和研究而受到批評,實際上是由一小群反對者主導的期刊。但在傳染病流行病學中,沒有什麼比代表共識觀點更重要的了”。而共同主編的Kulldorff否認JAPH旨為其他期刊可能不會發表的研究成果構建論壇的說法,他說“該刊重在解決科學出版中長期存在的問題,即“對抗偽科學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它公開。”
且不論他是否在“對抗偽科學”,還是傳播科學的“真理 &共識”,從一個辦刊者的直覺來看,這本新刊的“影響力”從這一刻已經起始了。
話說到科學界對各種各樣影響力(Impact)評估一說,我想推薦《學術廚房》的主編大衛克羅蒂David Crotty在7天前的一篇新文“重新審視:評估社會影響力或滿足新標準,或舊標準不變(Revisiting: Measuring Societal Impact or, Meet the New Metric, Same as the Old Metric)[12] 實話說David是我喜歡的行業作者之一,他的文章總在《學術廚房》閱讀量年度排第一,著實緣由學者出生的他,看出版界的問題前瞻敏銳,邏輯清晰,他的觀點總能給我們學術出版的同行一定的啟發。這裡不妨引用他在該文的幾段話:
“我們正生活在一個越來越短視的世界裡,似乎一天想吃掉我們的玉米種子。記住,你今天所看到的所有社會影響都是幾十年前看似深奧的基礎科學的結果,捫心問自己,我們將用什麼來建立20年以後的社會影響?
談到學術評估,資助者和研究機構為研究人員設定的目標,就是評估你的表現。雖然這些目標是為了提供定性的衡量標準,但其不可避免地會被簡化為定量的衡量標準。在一個理想的世界裡,每一個撥款官、每一個終身教職委員會、每一個招聘委員會的人都會閱讀每一個申請人的每一篇論文,並對他們工作的重要性和意義有一個豐富的理解。但我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而且在實踐中,他們仍然嚴重依賴於數字度量,主要有兩個原因:要評估的東西太多了,而且沒有人會掌握所有必要的學科知識。即使你有時間閱讀所有內容,許多決定也或由非專家做出。不能指望大學管理人員、撥款官員和其他人分析高水平的研究。如果我對凱恩斯主義的經濟學一無所知,我怎麼能判斷你在這個問題上的研究的重要性呢?
時間尺度(Time scale)在這裡也起作用。從實驗室到FDA批准的藥物需要12年的時間。大多數資助者不會等上12年,讓你證明你的社會影響,然後再給你撥款。還要記住,每5000種進入臨床前測試的藥物中只有1種會獲得最終批准。如果你的藥物測試失敗了,這對現實世界有影響嗎?
我們知道科學是緩慢而漸進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等。我們是如何知道Luria和Bertani的研究導致了合成胰島素的產生?從引用記錄來看的,每一步,新的研究都引用了之前的研究。
我們知道引用是一個不完美的衡量標準,它是滯後的,我們也知道影響因子扭曲了它,並且仍然存在嚴重的問題。但在引文記錄中有一些很有價值的資訊,可以幫助我們跟蹤研究的路徑,我們不應該僅僅因為我們不喜歡學術界選擇使用影響因子(IF)的方式,就這麼快地忽視這個價值指標。“
最後想說林林總總寫了些過年被資訊轟炸的感受,寫出來也只是為了分享資訊。這些也只是我在年假中所看到的一部分。如今資訊爆炸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個特徵,但我們總是喜歡看那些可以信任的資訊。


參考文獻:
(上下滑動可瀏覽)[1]https://emt.gartnerweb.com/ngw/globalassets/en/articles/images/2025-top-10-strategic-technology-trends.png
[2 ]https://www.gartner.com/en/articles/ai-ethics
[3]https://scholarlykitchen.sspnet.org/2025/01/28/guest-post-finding-your-voice-in-a-ventriloquists-world-ai-and-writing/;
[4]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5-00377-9
[5]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adw1554
[6] 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adw4149
[7]https://scholarlykitchen.sspnet.org/2025/02/10/nih-cuts-icr-implications-for-research-institutions-and-scholarly-publishing/
[8]https://www.science.org/content/article/judges-suspend-nih-plan-slash-payments-and-order-health-agencies-restore-web-pages
[9] 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adw6467)
[10] https://www.bmj.com/content/388/bmj.r212
[11]https://www.science.org/content/article/new-journal-co-founded-nih-nominee-raises-eyebrows-misinformation-fears
[12]https://scholarlykitchen.sspnet.org/2025/02/04/revisiting-measuring-societal-impact-or-meet-the-new-metric-same-as-the-old-metr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