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幾年,隨著“處境”這一詞語頻繁出現,大眾對於原生家庭的討論,變得更為細化。
人們開始將自己的成長過程抽絲剝繭,找到對應座標:比如性別,成長時代,以及在一個家庭中的出生順序。
畢竟,無論是在影視作品還是現實生活中,同一個家庭中的孩子,老大、老二與老三,以不同的形象構成固化思維,創造了某種集體性存在。
三月初,《最人物》發起了一次關於「我和出生順序故事」的徵集,想透過與大家的交流,來觀察這些印象與概念,是否侵入了我們的人生。
我們收到了近200份「人生縮影」,在大家寶貴的分享中,不同的成長故事得以被展現。
有的充滿遺憾:比如從小到大,從未擁有專屬於自己的蛋糕,只能穿姐姐的二手衣服。
有人一出生便因為“不祥”,被父母扔到泥沼裡,有人出生100天就被送到奶奶家,幾年後才被接回,卻始終感覺自己是“多餘的人”。
有人早就知道自己“不被看見”:“從小到大,爸爸喜歡姐姐,媽媽更愛妹妹,我好像無數次地被忽視”。
還有的人,是在姐姐因抑鬱症去世後,才終於被看到。
這些故事中,有痛苦、傷心與自我懷疑,也有小部分的快樂、自洽與自我成長。
而如今,有人翻過了那座山,有人依舊在山這邊。
再次感謝大家的分享,以下是你們的講述——

小遲 女 24歲
我是家中第二個孩子,上面是姐姐。
小時候我和姐姐都是在奶奶家養大的,姐姐去奶奶家早,家人對姐姐比較重視,而我比較內向,不愛說話,不會討人喜歡。
後來妹妹出生,作為老小,她很活潑很可愛,家人都喜歡她。姐姐和我,成為家中默默做家務的兩個孩子。
五年級吧,家裡請鄰居吃飯。鄰居有個小孩,和我相差一兩歲,妹妹能和這個孩子一起玩,我卻只能一個人在那裡削土豆。
那天我不爭氣的哭了,我只比妹妹大一歲,憑什麼因為是“姐姐”,就該處處讓著她,憑什麼我就要做家務,她卻能一直玩兒?
姐姐的情況也沒有多好。那時她常常和我抱怨,自己做了一堆飯菜,父親卻總是嫌棄。
再長大點,姐姐就抑鬱症自殺走了。她就像另一個我,終於被所有家裡人看到了。或者我也像另一個她,由於運氣較好上了所離家很遠的大學,不用再在意家人愛誰更多。
從小到大,遇到任何事我都是自己做決定,不是我獨立自主,而是我不知道該向誰尋求幫助,我沒有後盾。
我也討厭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別人挽我胳膊我也不喜歡,身邊同學很小就學會愛的表達,而我到了大四,才明白表達自己的情感,不是一件丟臉的事,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我學會的太晚啦。
後來我談了戀愛,我的男友是一個很好的人,在關係裡,我總喜歡透過“推開對方”的方式,感受疼,一遍遍加強“沒人會愛我”這個事實。
我們分分合合,男朋友建議我把過去的事,能想起來的都寫在紙上,他會看,也會聽我說,反反覆覆很多次。
我倆建立信任,很深很深的信任。雖然畢業後分手了,他要回山東老家,我要回南方,但我非常非常感謝他。
血緣關係是一種很奇妙的關係,它把平生可能都不會成為朋友的人強行綁在一起,像一把塗了碘伏的刀,邊刺邊消毒。
但我現在已經放下啦。什麼都怪原生家庭,也太懦弱了。我家人自己都沒學會愛的表達,他們年少時候或許比我更難受。生命很強大的,萬物生生不息,別忽略了生命的主動性。
希望我的故事被更多人看到,看到的人越多,德善們會越來越少。但如果再來一次,我想成為獨生子,我討厭當姐姐。
沈清 女 23歲
我是家裡的第二個孩子,我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妹妹,我和妹妹年紀差不多,但是姐姐比我們大很多。
如果一個家庭有三個女孩子,那麼很顯然,她們的父母是想要生一個男孩子的。
小時候我們的關係就是相愛相殺,我很討厭她們,同時又很愛她們。長大後,我逐漸明白什麼是血濃於水,她們是真正瞭解我的人。因為我們有相同的來處,所以她們看得到我的脆弱,理解我的痛苦。
我從小被奶奶帶大,小時候和奶奶一起睡覺,抱著她的手臂,覺得特別溫暖。但是我妹妹不是,我爸爸會帶她一起睡覺,睡前會教她背古詩。
有一次,家長們讓我妹妹展示背古詩,她背的很好,拿腔拿調,一字不落。大人們自然對她一頓誇獎,然後轉頭問我,你呢?
我不記得是怎麼回答的,我只知道當時很難過,因為我什麼也不會。
那時我太小了,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帶妹妹睡覺卻不帶我睡覺,為什麼悉心教導妹妹而我什麼也沒有。為什麼姐姐有最多的壓歲錢,為什麼姐姐考大學媽媽那麼開心,我考上大學媽媽無動於衷。
爸爸喜歡妹妹,媽媽最愛姐姐。在成長過程中,我好像無數次地被忽視,就連我想引起他們注意的懂事和乖巧也被忽視了。
後來我長大了,看到《請回答1988》裡面德善的自白,我忍不住哭了出來,我試圖理清那些委屈的來龍去脈,但記憶太過久遠,就算和父母當面對質,也無法變得清晰。
但那些痛苦和眼淚是清楚的,它們永遠地留在我的童年。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如果有,那我選擇不要出生。

小莫 女 22歲
我們家是三孩家庭,順序是姐姐,我,弟弟。
我是江西人,出生順序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一個男孩。成長過程中,母親也有意無意說起“沒出生前都說你是男孩,生出來卻是女孩”這樣的話。
初中時期看《請回答1988》,我真的是哭得稀里嘩啦,我姐姐也是優等生,高考考六百多分,我跟德善差不多吧,勉強上了個公辦大學,當然能過成劇裡那樣說不定我也會高興。
我弟初中在讀,成績很爛,但是我爸還是會在醉酒後說我弟是“全家唯一的希望”。
我不像姐姐那樣,因為優異成績得到家人額外的獎勵,也不像弟弟那樣,只要靠性別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爸媽的注意力只夠放在我姐姐和弟弟身上,我不知道我過得是否慘淡,但沒有什麼存在感倒是真的。
我不願意成為獨生子女,重來一次我也不認為成為我們家的唯一一個孩子會多幸運。
按照現實來說,說句殘忍的,我希望家裡只有我跟姐姐兩個孩子,但是不現實吧,因為說不定三胎還是個女生,我家就會出現第四個孩子。

浪花朵朵 女 32歲
我出生在偏遠的農村,是家中老二,上面有個姐姐,下面還有弟弟妹妹。
在村裡,人人都想生個男孩,吵架時,“你家裡沒有兒子”都能成為一句罵人的話語。
作為老二,我還沒出生時,家裡算命,說我會克我爸爸,我出生當天,父親外出買豬仔,恰好遇上超大的雨,他無法趕回家。我媽覺得這是上天的明示,印證著算命先生的說法。所以在我滿100天時,她便把我放到大姨家養。
大姨家有兩個大我十幾歲的哥哥,上完小學後,大姨說兩個哥哥都沒有上完小學,讓我也不讀書了,後來我媽出錢供我繼續上到大學。
我覺得我是不幸的但也是幸運的,可能不是每個人都能再擁有親生父母的關照。但我也會很遺憾,遺憾沒有在爸媽身邊長大。
特殊的家庭,讓我覺得很難和人親近。很羨慕別人能和媽媽聊家長裡短,能和父母那麼親密,而我很難擁有親密關係。
如果再選一次我想有個哥哥,最主要的是能在爸媽的身邊長大。
小歪 女 25歲
我是二女兒,還不會走路就送到姥姥那裡撫養。
姐姐是父母結婚後生的第一個孩子,照書養,弟弟是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盼來的男孩,一直被支援,而我,五年級才被接來和父母一起住。
之後,我一直被告知,姐姐是天,她有權利教育我,打我,弟弟需要愛護,要讓著,所以弟弟胡鬧,姐姐個性強勢,我糊里糊塗,不喜歡自己,我們之間的關係都並不好。
最激烈的一次衝突大概就是我和我姐吵架,我弟把我按倒在地,我媽薅著我的頭髮打我,最後這件事誰也沒有給我任何交代,最後不了了之,我們一家五口分散四處,彼此之間都不想怎麼聯絡,似乎牽扯到核心家庭,能想到的只有麻煩和紛爭。
我不認為我的經歷與“家中有幾個孩子”有關,而是和父母的處理態度有很大關係。
但即使是這樣,我並不覺得自己度過了怎樣的寒冬,這僅僅只是我人生的一小部分,未來人生如何,取決於我自己。


小陽 女 34歲
我是家裡的二女兒,上面是一個姐姐。姐姐對我挺好,但很強勢,我有時候會怕她。
從小我被養在爺爺奶奶身邊,距離父母上千裡,直到10歲時,才被接回和父母一起生活。
雖然回到家裡,卻總覺得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自己是多餘的。姐姐可以隨便向父母提要求,但我到現在都開不了口。姐姐可以隨便發脾氣,但我卻不能。
如果再來一次,我希望自己是獨生子女。
小英 女 27歲
我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跟弟弟關係比較好,跟姐姐基本不聯絡。
從小,我是在外公外婆家長大,直到上學時,才回到家中,每次和外婆分開,都像殺了我一樣,那時候我總在期待寒暑假,外婆來看我。
我想有個哥哥,但如果可以選,下輩子我不做任何人的孩子,只想做一隻小鳥。
麗娃子 女 39歲
我是家中的第二個孩子,上面還有一個哥哥。
由於我是女孩,三歲就被送到農村和外婆一起生活,自此之後,直到父母離婚,我都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父母的疼愛會有什麼特別。
這種不配得感,延續到了我成年後的婚姻。優秀一些的男孩對我有好感,我就會滋生出一種情緒,總覺得別人比我要好,我配不上人家對我的好。


老劉 女 61歲
我是家中老二,上面一個姐,下面一個弟。
大姐上面本來有兩個哥哥,卻都不幸夭折。經歷兩次失去後,大姐出生時,父親便非常疼愛,生我本來指望是個男孩,可惜願望落空。
我出生時是冬天,家人把我扔到泥地自生自滅,還好堂姑把我撿起來,擦乾淨身子放到媽媽身邊喝奶。
雖然沒有被丟棄,我卻成為不被重視的孩子,從小隻要父親一生氣,就會打我和母親,雖然母親費盡心機保護我,卻因為脆弱和不當家,在家裡沒有什麼話語權。
後來弟弟出生,他的尿布都是大冬天,我蹲在河邊洗的,那時我才9歲。
我大姐是1962年生的人,80年代出嫁時帶了幾千塊去婆家,嫁妝也是做好紅油漆的傢俱。作為老二,我出嫁比姐姐晚幾年,不僅一分錢沒帶出家門,嫁妝傢俱都是本色,連油漆都沒做。
1989年我生下女兒,因為前夫家暴和男女關係生活作風問題,第二年,我便離婚帶著女兒回孃家寄人籬下。
因為被前夫折磨,我還生過一次大病,醫院下了病危需要搶救。當時缺50塊錢,我問大姐借50元週轉,下個月還她,她不僅不借,還懟我一句:
“你要是死了,50塊錢我問誰要?”
1992年,我母親腦溢血癱瘓在床,大姐不出力,只偶爾買點東西看看,弟弟又是老小,不會照顧。我一個人帶著女兒,照顧了母親整整6年,直到她去世,
母親去世後,我對他們姐弟倆說:“母親我照顧了,以後父親就你們倆一起照顧吧”。但前幾年父親忽然病了,他倆還是沒照顧。我留在老家照顧臥病在床的父親,直到他也去世。
前兩年我老公也去世了,我跟著女兒去了外地,姐姐弟弟也不和我來往了,我徹底可以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我和女兒現在過得很好,很富裕,這些年吃的苦,流的淚都沒白經歷,至少我給了女兒富裕的生活。
如果真能回頭,我希望也能體驗一回完整且美好的父慈母愛。


水禾 女
我是70後,是家裡的第二個女兒,我上邊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哥哥因為是男孩而被額外優待,姐姐因為是第一個女兒也會另眼相待,下面還有一個妹妹。
我常聽到家人說,哥哥是男孩,將來要承擔家庭重任,姐姐是頭胎受了很多累,妹妹小,獨獨我沒有特別之處。
吃飯穿衣這些常事被忽略,生死大事也會被忽略。
唐山大地震時,一家人往外跑,爸爸抱起姐姐,媽媽抱起妹妹,哥哥因為年紀大,獨自跑出去,直到天亮了,父母才發現我被一個人丟在了屋裡。
樹上站著一隻鳥 女 38歲
我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
我出生不久後,父母就著急要孩子,畢竟我是第二個女孩了。所以我跟弟弟的出生時間,只相隔了15個月。
從小弟弟生日都有大蛋糕,姐姐有沒有我已經忘記了,但我肯定是沒有的,不過那時候的蛋糕還是硬奶油,能放好幾天,所以大家都能吃。只不過我從未吹過屬於自己的生日蠟燭。
成長過程中,我總穿姐姐的舊衣服,用姐姐用過的東西。弟弟成績不好找培訓班補課,我還要去培訓班給他送點心,我自己卻不能吃。
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家裡的地都是我拖,一共3層樓,姐姐不喜歡幹家務,所以從不做,但好在,她喜歡燒菜,弟弟從小就沒有幹過活。
高中畢業後,弟弟沒考上大學,跟著父母去外地做生意,我畢業後也跟著去,我們四個人租了兩室一廳,我跟弟弟一間房,弟弟睡床,我打地鋪。
媽媽現在給弟弟帶孩子,沒帶過我孩子一天,因為她說孫子是她家的,外孫女是別人家的。
有一次我剛換工作,孩子又身體不舒服,請假在家,我讓媽媽來幫我看一天,她說老鄉要聚餐沒時間。
剛工作的時候給媽媽買了很多東西,但她總不滿意,似乎,她的記憶會自動刪除跟我相關的事情,只記住跟我姐我弟相關的。
如今,我和姐弟關係都不錯,長大成家後每天會跟姐姐聊天嘮嗑,雖然不怎麼和弟弟聊天,但因為在同一城市生活所以偶爾會見面。
然而,如果再選一次,我想成為獨生子女。

還行 30歲
我是山東人,家裡構成為4個女兒加1個弟弟,我們分別出生在92、93、 95、 97、 99年。
我是家中老三,其他四個孩子在學生時代,爸媽都給他們買過腳踏車與筆記型電腦,只有我什麼都沒有。
如今我30歲了,想起來依舊很委屈,今年過年時又講起這些往事,在我的控訴下,我媽要給我5000塊錢,讓我去買電腦,但我已經不需要了。
我現在賺夠了無數個可以買腳踏車與電腦的錢,遲來的補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希 女 35歲
我是老二,上面有姐姐,下面還有一對弟妹。從小到大,家裡最明顯的就是偏心弟弟。第一,他是最小的,第二,他是男孩子。
小時候我們幾個孩子總會圍在一起,透過父母言行,推斷誰更受寵,結果總是相似:爸爸愛姐姐,媽媽愛弟弟和妹妹,沒人提過有誰愛老二。鄰居和堂姐還會對我說:你爸媽最討厭你了。
小時候過年,爸爸會只帶姐姐與弟弟去市裡公園玩,去外婆家,外婆則會專門給妹妹燉鴿子湯喝,而我什麼也沒有。
如果可以,我希望只有一個哥哥,而我是唯一的妹妹。
瀟瀟 女 30
我有一個比我大八歲的姐姐,我和姐姐關係不錯,她給我的感覺是長姐如母。從小到大,家裡對我的要求就是懂事,不要在關鍵時刻添亂。
小升初、初升高,乃至高考後的每個暑假,因為姐姐要考大學、找工作、帶孩子,我從沒有開心享受過假期。
姐姐升級成媽媽後,我的寒暑假都像住家保姆一樣,住在姐姐家帶孩子。三姨家也是兩個孩子,她看到我這種情況,跟我媽說,以後不會讓自家老二帶孩子的。
而且媽媽記得住姐姐的生日,卻從來記不住我的。我過生日都是爸爸記著,提醒她我要過生日了。
唉,挺心酸的其實。如果能做選擇,我不想出生,不是因為做老二很委屈,而是覺得做人好累。

葉小滿 女 33歲
我是家裡唯一的女孩,上面是哥哥,下面有個弟弟。
小時候,只要跟他們有爭執,無論對錯,捱打的永遠是自己。慢慢的,會覺得自己做什麼都錯,不受重視,不被愛,從小就特別自卑。
現在工作也會受到影響,不夠自信,特別是面對比自己年長或者社會地位比較高的前輩,時不時會緊張,上臺講話更是緊張得腦短路,心跳加速,工作十年了都無法克服這個問題。

張張張 女 19
我是家裡第二個孩子,上面是姐姐,雖然相差8歲,但我和她的關係很親近,尤其是在我上大學之後。
小時候我很迷戀姐姐,她有自己的房間,還有零花錢可以支配,我很羨慕她,總愛纏著她玩兒,上幼兒園時,爸媽不給我買膨化食品,她每週從學校回家,都會給我帶幾包,所以上小學時,我也會攢很久零花錢給她買生日禮物。
我從沒有覺得自己因為“老二”的身份被忽略,我懂事時,她一直住校,我們相處時間很短,最多會抱怨她因為年紀大,擁有更多“權力”:比如管教我、網購、買發財樹(前幾天,我也買了一盆自己的發財樹,小時候爸媽總說我養不好,不給我買)。
但總體來說,有一個姐姐還是很幸福的,我人生中的許多“初體驗”,都有她的參與,比如上大學之後用小程式點單、用手機二維碼坐公交地鐵、染頭髮……
她用自己的經驗,來幫我生活的更從容一些,也會理解我的感受,幫我說服爸媽尊重我的選擇,高考完報志願時,她會請假回來跟我一起選,家裡有親人辦喪事也是她幫爸媽操辦,我始終是被保護的那個。
我很感激她。

胖丫 女 46
我們家那裡有句俗話:勝頭生兒,慣老生兒,中間受氣的二梗脖兒。意思是愛第一個出生的,寵著最後一個出生的,中間老二不招待見。
我的姐姐是老大,又是我爸兄弟五個中下一代中第一個出生的孩子,自然受待見。後來我哥出生,雖然是老二,但是兒子,自然也倍受稀罕。我是小老生兒,和姐姐哥哥分別相差九歲與六歲。
對我爸媽來說,我出生時,他們已有兒有女,我的到來就是個多頭孩兒,但好在他們不偏倚。
在那個匱乏的年代,我也在姐姐哥哥的排擠中,為了得到更多寵愛、零花錢與重視,練習了一副會察言觀色的心思和一張會討喜歡的嘴兒。
所以至今,我都堅信,最好的成長在家庭裡。
遂願姐姐 女 50歲
我是第二個也是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一個哥哥。
哥哥特別聰明調皮,常常捱打,我們小時候也常打架,這些純屬年幼淘氣。
哥哥年輕氣盛,在外面漂泊的時候,總會去學校看我,給我買好吃、好穿還有腳踏車。現在哥哥成為了一名針灸中醫,我週末常去免費扎針。有哥真好!
作為老二或老小,既沒有被忽視,也沒有更懂事,因為哥哥太聰明,情商太高,調皮不受待見。而我因為非常聽話,小時候成績好,感覺是被偏愛的,另外,父母工作忙,哥哥曾被送到老家奶奶看一年,所以哥哥是有意見的。
我是覺得有哥哥好,被呵護是多麼有面子、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滿滿的情緒價值。況且哥哥又是那麼有智慧、情商那麼高、圈子那麼好、德高望重之人。

洛洛 女 32歲
姐姐比我大3歲,弟弟比我小5歲,關係怎麼說呢,小時候關係很親密,現在長大了,都在不同的城市,親密但是沒什麼交集。
一家五口人在一個戶口本上,姐姐是長女,弟弟是長子,我是次女。
我很不喜歡這個“稱呼”,總感覺自己不是“期待的那個孩子”,因為姐姐是女孩,肯定希望出生的是男孩,可惜,我又是一個女孩。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總反覆聽家人講述同一個故事:出生時奶奶要把我送走,爸爸不讓送,要把我留下來,為此,我要格外感謝父母。
但我依舊覺得,自己是不重要的。
家裡有姐姐小時候單獨的照片,有弟弟單獨的照片,我沒有。姐姐有玩具,弟弟也有玩具,我也沒有。說起來還是挺難過的。
但是如果讓我選,我可能還會選擇這樣的一個身份,因為父母給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和自主,我也掌握了在複雜關係中游刃有餘的能力。
我覺得現在的模式很幸福。
章魚醬 女 24
我是家中老二,上面是姐姐,下面是弟弟。
我母親年輕時,曾開過照相館,翻開我家相簿,有很多姐姐的日常照片。
小時候,每次看到這些照片,我都很失落,因為在五歲之前,我只有一張照片,是我還不到一歲時媽媽抱著我拍的,照片裡,胖嘟嘟的我那麼小,如今,背後那個亭子已變成政府大院的停車場。
我也曾小心問過為什麼姐姐有那麼多,我卻只有一張。得到的解釋大多是後來做生意太忙,兩個孩子照顧不過來,也沒了那個閒心等等,我不做追問。
這些年,在父母眼中,我是更“淡”的女兒,乖巧聽話,總是自覺避開所有可能被父母批判的行為,姐姐則更“濃”,會和父母撒嬌,也可以和他們吵架後大力摔門。
但實際上,我骨子裡還是很叛逆。
讀大學時,因為專業需要,我向父母提出買電腦的需求,姐姐是學計算機專業的,父母讓她給我選電腦,我的叛逆卻藏不住了。明明是友好的建議,我卻極度想要拒絕,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我不要和姐姐買一樣的。”
最終,在我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下,父母讓我自己挑選了電腦品牌。現在,姐姐的電腦已經用了五年依舊執行良好,而我的電腦,不論是鍵盤還是螢幕已經很是埋汰。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不是一個只聽話的乖乖女,那個叛逆和張揚的我,或許未來會更加完整的展現在家人面前。
我仍然願意成為爸爸媽媽的二女兒,姐姐的妹妹,妹妹的姐姐,弟弟的姐姐。

章魚醬提供的照片
王榮 女 44歲
我是家中老二。上面是姐姐。姐姐是殘疾人,我和她關係很好。姐姐現在和父母一起生活。
因為姐姐的脆弱,再加上我相對聰明伶俐,媽媽又是一位溝通能力很強的女性,所以我一直以為我自己是被偏愛的那一個。
當然,在成長過程中還是有一些零星的記憶,讓我感受到作為老二的委屈。這種委屈會被放大,因為我下面還有一個弟弟。
如果再次選擇,我依然選擇有姐姐。只是希望我的姐姐是正常人,能和我分享小秘密,一起成長,感受屬於我們每個成長階段的美好。

杉杉 女 26歲
家裡一共三個孩子,典型女女男。上面是姐姐,小時候,我們是會一起趴在地上寫著“媽媽今天為了弟弟打我們”的同盟。
我一直視她為行動標杆,我前一半的人生中,最想要得到的就是她的認可。長大後因為一次吵架,她刪除了我的微信,好在現在我們已經和好,但我已下定決心,不會再麻煩她,不論是生活上還是情緒價值上。
我家裡條件不好,氛圍也很差,如今姐姐和弟弟都不願意和家裡聯絡了,但我對家裡沒有那麼多恨。
一方面是我覺得家人很重要,另一方面或許是我從小時太過愛哭懦弱,被照顧得多。
弟弟和我說,在家裡不舒服也可以逃離,不必強迫自己回家。其實我一年也只回一次家,但是家裡從五口人變成三口人,我再離開,不敢想爸媽會怎麼想。
人生很短,我在家也沒有那麼不自在,有些鳥兒要飛走,有些鳥兒在家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