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眷戀的那片熱土——徐州紀行(1-2)

1935年出生在徐州沛縣一個不大的村子,在那裡度過了我的童年,15歲就離開了家出去闖蕩世界,一晃73年過去了。這期間我當過兵,上過大學,甚至58歲闖美國,創辦了大陸新移民第一份中文報紙,在美國生活了30餘年。“雖然洋裝穿在身,但終有一顆中國心”,永遠忘不了那片生我養我的熱土。一想起童年的生活,總會神繞夢牽。只要有機會總想回家看看。
由於疫情關係,三年多沒有回國了,一直等到取消隔離,就馬上訂了回國的機票,由於沒有直飛的航班,只能兩次轉機,折騰了48小時才回到北京,鞍馬勞頓,在京休息幾天後就趕往日思夜想的徐州。
我在徐州一共住了八天,受到市僑辦、僑聯、網信辦朋友的熱情接待,尤其是與家人的團聚,享受到“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也許是因為多年沒回來,思鄉心切,看到徐州的巨大變化,後代的健康成長,令我心潮澎拜,感慨萬千!
因此,我想多用些文字,記錄一下這次回家的感受,與身居海外的華人,尤其是海外徐州老鄉分享。
四代同堂樂融融
我是528號從華盛頓登機,飛到舊金山轉飛香港,在從香港轉機飛北京,前後花了48小時,而且票價是過去的四倍。由於旅途勞頓,倍感疲勞,在北京休息8天后,就馬不停蹄的趕回日思夜想的故土——徐州了。

從北京南站乘坐高鐵到徐州只要3小時,非常方便,10點的火車,下午1點多就到了。家人幫我定了小南湖凱萊度假酒店,那裡四面環湖,荷花盛開,遠山碧水,九曲畫廊,天上人間。
稍作休息後,侄外孫大尊就來接我去他們早就安排好的希爾頓酒店家族晚宴。他從小喜歡書法,大學也就報考了書法專業,去美國留學一年後,又考入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攻讀書法碩士專業,正好今年畢業,他是目前第三代中學位最高的的一個了。他還不知足,還想繼續讀個書法博士暱。
到了宴會廳後,發現家人們已在等候,席開兩大桌,每桌都有15-6人,加上第四代小孩子共有40來人。家人團聚,其樂融融。
我兄弟三人,兩個哥哥都已作古,我是唯一的“倖存者”,也就成為周家最大的家長。我讓他們統計一下,第二代18人,第三代42人,第四代22人。整個家族84人。可以算是一個大家族了。
因為出身不好,加上歷史的原因,我兩個哥哥的子女都在農村,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第三代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好時代,將近三分之一讀完大學。一半以上在徐州和其他城市找到了工作,買了房,成家立業,成了城裡人。即使留在農村的,生活也都有了很大改善,有的當鄉村醫生,有的養殖種鴨,收入也相當可觀。他們趕上了好時代,人們有機會透過勞動和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我在宴會上發言時,特別強調這一點,希望我們的第四代都能好好學習,健康成長,用知識和勤勞來改變命運,一代要比一代強。
給第四代發紅包
重登雲龍山
雲龍山是我人生的轉折點。
1950年我考入徐州二中時,在徐州空軍當兵的二哥陪我遊玩的第一個景點就是雲龍山。站在放鶴亭上舉目西望,黃河故道蜿蜒伸向遠方,令人心胸開朗,躊躇滿志,大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氣概。
我在二中只讀了一年,就響應國家“參軍參幹,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號召報名參軍了,那時我只有15歲,怕家裡不同意,我沒敢告訴家裡,連在徐州空軍的二哥都沒告訴,直到被軍隊錄取後,才通知家裡人。當時青年學生愛國熱情很高,不少同學咬破手指寫血書“抗美援朝,保家衛國”來表決心。我記得徐州各中學錄取的大概有50人左右,大多是男生,女生很少。
在我們離開徐州的前幾天,徐州團委組織我們去鳳凰山植樹,留作紀念。我們一大早就來到鳳凰嶺山坡上,當時徐州的山還都是荒山野嶺,很少植被,露在外面的全是白花花的石頭。我們在石頭縫間有泥土的地方挖個不大的坑,種上一棵很小的松柏樹苗。這次網信辦的朋友透過市園林局瞭解到大致的方位,我看到一片已經有碗口粗的柏樹林,有上百顆,與我記憶中的情況十分吻合,我激動不已,好像見到了多年沒見的親人,恨不得一顆顆去擁抱他們。
那天,興化寺的方丈還帶我登上了放鶴亭和飲鶴泉,這裡在我的生命中更為重要。
51年參軍後,先在瀋陽軍校學習一年,第二年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了鴨綠江”,被分配到志願軍總部通訊處當了電報員,一直工作到56年回國,整整四年。雖然沒有前方戰士那麼艱苦危險,敵機的低空轟炸掃射,也差點成為烈士。
56年志願軍全部撤離回國,有的轉業,有的復員。因為我做電報通訊還算有點技術,被安排轉業到二機部(軍事工業部)做技術工人,算是很好的工作了。但我從當時的人民日報上看到周總理署名的《向科學進軍》文章,號召青年向科學進軍,因為新中國需要大量科技人才,動員在職年輕幹部也可以報考大學。我想,我參軍前只讀過一年初中,如果不 趁年輕去多學點知識,就很難跟上時代的步伐。於是,我就給志願軍總部組織部寫了一封信,要求回國後能上大學。沒想到,組織部居然給我寫了一封推薦信,讓我去北京人民大學工農速成中學報到。工農速成中學是建國初專為解放戰爭中立過功的戰鬥英雄和工廠的勞動模範設立的,用四年時間學完六年中學課程,然後保送上大學,記得當年在工農速中讀書的就有解放戰爭中女扮男裝的英雄郭俊卿 ,《半夜雞叫》的作者高玉寶,青島紡紗女工、勞動模範郝建秀等。
我回到北京正值“五一勞動節學校放假,節後去報道,辦公室的老師看了介紹信和我的簡歷,說“你只有初一學歷,可插班讀二年級。”我算了一下,還要等三年才能上大學。就對老師說;“我很想今年就能考大學。’老師說;“我們還沒有畢業班,不可能為你一個人開一個補習班。”說的有道理,我說“那我就自己去補習吧。”老師說“那就只能按復員處理了。”如果我上工農速中,有助學金,吃住就不用發愁了。不知當時哪來的勇氣,我馬上就同意復員。我就沒有冷靜想一想,如果我考不上大學,當時的復員費只有350元,以後怎麼生活?這隻能說明我當時太想上大學了,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硬把自己逼到了牆角。
我就這樣又回到了徐州。我沒敢告訴家人,怕他們知道我從朝鮮回來了,為我操心,也會影響我的補習考試。
我回到母校徐州二中,當時的班主任和學校領導非常高興,因為我是“最可愛的人”,是學校的驕傲。校領導批准我可以跟當年的畢業班複習,我們曾是同一屆的同學,我當了五年兵,他們讀了五年中學,又一起考大學。我只是在朝鮮停戰後有時間讀了一些書,主要是蘇俄文學、中國古代名著、現代文學,甚至一些歷史和哲學書籍,只要在朝鮮能找到的書拿來就讀。因為數理化一點也沒學,無法跟老同學一起復習,只能報考文科,我參加市裡職幹部的高考補習班。一般是晚上上課,白天我就一個人跑到雲龍山上,坐在放鶴亭裡死記硬背,那時遊人很少,非常清淨。這已經是五月中了,離高考不到兩個月,只能拼命苦讀才有希望。
我當時心氣很高,三個志願都是北大:第一志願是俄羅斯語言文學系,因為我從朝鮮停戰後讀了不少蘇俄文學,從托爾斯泰、普希金、別林斯基、馬雅科夫斯基,到高爾基、肖洛霍夫,保爾柯察金等。對蘇俄文學有著濃厚的興趣,而且,當年調幹生可以免試外語。第二個志願是歷史系,我讀過范文瀾的《中國通史》和司馬遷的《史記》,對歷史也有興趣。第三志願是中文系。其實,我當時最想考的是中文系,但我不敢把中文系做第一志願,因為北大中文系是全國考分最高的。真沒想到,我會被第一志願俄語系錄取了。更想不到的是,我在俄語系艱難的學習一年後,57年中蘇關係開始緊張,不需要那麼多俄語人才了,教育部動員學俄語的可以轉系,這樣我就轉到了夢寐以求的中文系。也就是說,我進的是北大俄語系,畢業是中文系,學歷都是五年,一點都沒耽誤。
我說,徐州雲龍山是我人生的轉折點,一點不為過。我在興化寺的臥佛前跪拜良久,真心感激佛祖的保佑!
網信辦的朋友和興化禪寺的方丈居士陪參觀雲龍山興化寺
飲鶴泉
當年苦讀的放鶴亭
離開徐州前在鳳凰嶺種的樹已成林
這裡,我還要特別提一下,我曾去過國內許多寺院,感覺那裡已經不再是信仰和修行的淨土,大多已經商業化了,有的甚至成了上市公司, 徐州雲龍山興化禪寺能夠堅持不收門票,不賣香火,成為為數不多的佛教聖地,難能可貴,我為之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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