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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非凡的禮物】只要還能呼吸
就一定有改變的可能。
在國外的一個展覽上，一段令人窒息的影片席捲社交網路：
在一個名為《Shrink》（收縮）裝置中，一位志願者靜靜地躺在透明塑膠薄膜上。
隨著真空泵啟動，薄膜緩緩收縮，將人體逐漸壓縮、包裹、最後懸吊在半空中，如同迴歸母體胎兒。
影片裡，觀眾能看到被包裹者仍在平穩呼吸。
但塑膠薄膜與皮膚緊密貼合產生的褶皺，卻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這個被網友稱為"人造子宮"的裝置，在3天內獲得千萬次播放，評論區炸開了鍋：
"這簡直是科幻片裡的出逃艙！"
"看著就感覺呼吸困難，卻又莫名安心。"
這個看似矛盾的觀感正是作者 Lawrence Malstaf 的精妙之處——
他用真空泵和塑膠膜打造了一個當代“人體標本”，既像安全溫暖的子宮，又似令人窒息的牢籠。
當觀眾看著薄膜中仍在平穩呼吸的參與者時，都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胸口，確認呼吸的存在。
正是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和情感共鳴，讓 Malstaf 這個原本小眾的比利時藝術家，一夜之間成為話題人物。
▲ 藝術家Lawrence Malstaf
01
從劇場到美術館的跨界藝術家
1972年，Malstaf 出生在比利時一個充滿創造力的家庭，父親是位機械工程師，母親則從事紡織行業。
這種獨特的成長環境，為他日後將"機械的精確"與"織物的柔軟"相結合的藝術風格埋下了種子。
▲ Malstaf 在工作室
Malstaf 的藝術之路始於劇場，在藝術學院學習期間，他主要研究舞臺設計和燈光效果。
這段經歷讓他對"身體與空間的關係"產生了濃厚興趣。
"在劇場裡，演員的身體如何佔據空間、如何與佈景互動，這些觀察直接影響了我後來的裝置藝術創作。"
▲ 與編舞師合作作品《情感物質》（Emotional Matter）
90年代中期，Malstaf 開始將注意力轉向美術館和公共空間。
他發現自己更感興趣的是讓普通觀眾成為作品的參與者，而不是像劇場那樣被動地觀看錶演。
而轉變的標誌，便是1995年首次展出的《收縮》，這個作品後來亦成為他最著名的代表作。
02
用機械探討生命的藝術家
Malstaf 的作品總是能在最簡單的機械原理中，挖掘出最深刻的生命隱喻。
這種獨特的創作風格，在他最著名的作品《收縮》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走進《收縮》的展覽現場，將會會看到一個看似簡單的裝置：一塊鋪開的透明塑膠薄膜，連線著嗡嗡作響的真空泵。
但當志願者躺上去，工作人員將另一層薄膜覆蓋其上並密封邊緣時，魔幻的一幕就開始了。
隨著真空泵的啟動，兩層薄膜之間的空氣被緩緩抽出，塑膠膜開始如第二層皮膚般緊密包裹住人體。
漸漸地，整個人體被壓縮、懸吊在空中，就像一件被精心儲存的標本。
"這個作品探討的是安全感和束縛之間的微妙關係。"
有趣的是，雖然整個畫面看起來令人窒息，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參與者的鼻子處連線著一根呼吸管。
"我想要展現的是，即使在最緊縮的狀態下，生命依然能找到呼吸的空間。"
這種刻意的設計讓作品超越了單純的視覺衝擊，成為一場關於生存韌性的生動演繹。
從《收縮》對身體的直接包裹出發，Mastaf 開始探索更抽象的社會性束縛，這直接催生了他的另一代表作《羅盤》（Compass）。
如果說《收縮》展現的是物理層面的壓縮，那麼《羅盤》則揭示了無形的社會規訓。
參與者需把裝置佩戴在身上，這些裝置看似靜止，實則會隨著參與者最細微的身體動作不斷調整方向。
因而，參與者的行動將不由自主地收到裝置的阻礙，唯有找尋規律適應後，才能稍感舒服地行動。
"這些裝置就像是社會期待的目光，我們總在無意識地調整自己來適應外界的標準。"
最奇妙的是，參與者往往要過好幾分鐘才會意識到，原來不是裝置在轉動，而是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微調以保持平衡。
這種發現的過程，恰恰隱喻了社會規範如何潛移默化地塑造著我們的行為模式。
從個體與社會的關係出發，Mastaf 再將視角轉向了更宏觀的觀察方式，這便是《臨境天文臺》（Nemo Observatorium）。
在這個直徑3米的透明圓筒內，泡沫顆粒在風扇驅動下翻騰飛舞，形成一場微型風暴。
觀眾可以坐在中央扶手椅上，在風暴眼中唯一的平靜處，感受四周風的喧囂。
看似簡單的裝置卻暗藏玄機，顆粒流動形成的立體風暴配合著白噪音，讓人不自覺地進入冥想狀態。
Mastaf 將這個作品稱為"注意力訓練器"，在快速變幻的環境中保持內心平靜，正是現代人最需要的能力。
這3件作品雖然形式各異，但都延續著Lawrence一貫的創作脈絡：
從《收縮》的身體包裹，到《羅盤》的社會規訓，再到《臨境天文臺》的心靈冥想，如同完成了一場從物理到心理的完整探索。
03
在束縛中尋找呼吸的空間
Mastaf 的作品在社交媒體時代引發強烈共鳴，恰恰在於它們將當代人的生活體驗具象化，把抽象的心理感受轉化為可觸控的物理現實。
在《收縮》中，我們看到的不僅是物理上的包裹和壓縮，更是現代人在各種社會角色和期待中的窒息感。
上班族可能會聯想到被工作壓縮的自我，學生可能感受到的是升學壓力帶來的束縛。
《羅盤》則像極了我們在社交媒體時代的生存狀態。
那些不斷調整適應的體態，就像是我們在朋友圈、微博上不斷調整的自我形象。
為了獲得點贊和關注，我們時刻都在外力的促使下，調整自己的言行舉止。
而近年來，Mastaf 的創作開始轉向對科技與自然關係的思考，他在 2022 年推出的新作《淹沒》（Flood）展現了這個轉向。
在該裝置中，一個老化的機器被困在裝滿馴鹿毛髮的空間裡。
機器不斷嘗試抬升，卻在每次即將成功時突然失衡墜落，將數以百萬計的毛髮拍打飛揚。
這些毛髮在空中短暫漂浮後緩緩落下，而機器人則開始新一輪徒勞的嘗試。
Mastaf透過這個裝置，探討技術與自然的複雜關係。
被困的機器人象徵著人類科技文明的困境，而那些輕盈飄逸的馴鹿毛髮則代表著自然界的靈動與不可控。
同時，似乎也在給觀眾留下了一個思考：
當人工智慧技術被一些人視為比環境危機更大的挑戰，但又被另一些人奉為萬能解藥時，我們該如何看待這種矛盾呢？
在Mastaf的作品前，觀眾常常會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然後又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呼吸。
這種微妙的身體反應恰恰是藝術家想要的效果——
在感受到束縛的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依然保有呼吸的自由。
或許這就是他的作品給我們的最大啟示：
生活中難免會有各種形式的"塑膠膜"包裹著我們，但只要還能呼吸，就一定有改變的可能。
正如他所說：
"我的藝術不是為了讓人絕望，而是要讓人們意識到，即使在最緊縮的環境中，生命依然能找到存在的空間。"
在這個充斥著各種"壓縮"和"束縛"的時代，這樣的提醒顯得尤為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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