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安德特人可能曾以蛆為食,吃得還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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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二七
審校 | clefable
在針對尼安德特人的諸多刻板印象中,其中之一就是超級肉食者、捕獵能手。
這份刻板印象一部分來自他們留下的大量被食用過的動物骨骼:最常見的大量馬、馴鹿、野牛等大型食草動物的骨骼。但研究者也曾發現白尾海雕、洞獅等明顯更難捕獵的生物,這無疑證明尼安德特人擁有一些高超的捕食技巧。
而另外一部分證據來自尼安德特人的骨骼成分,更具體地來說,是尼安德特人骨膠原蛋白和牙釉質中的氮同位素。氮有兩種穩定的同位素:15N和14N。在代謝蛋白質時,生命會優先排出含較輕同位素(14N)的代謝產物,而較重的15N則會更多地保留在體內
因此,在食物網中,我們往往會觀察到15N隨營養級逐級傳遞的累積效應。植物等初級生產者的氮同位素比值(δ15N,反映15N的含量)通常較低。平均而言,沿著食物鏈向上,每上升一個營養級,δ15N就會增加3‰~5‰。也就是說,理論上越是佔據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體內的δ15N就越高。
正是大量的氮同位素研究,將尼安德特人捧上了超級肉食者的位置:已經有大量研究顯示,尼安德特人往往擁有相對較高的δ15N值。2016年一項發表於《美國科學院院刊》(PNAS)的研究發現,一個只有一歲的嬰兒骨骼中的δ15N含量甚至也比當地的食肉動物高出3‰~5‰——研究者認為這樣高的15N來自他母親的母乳。
尼安德特人(□)、更新世智人(×)及其他歐亞大陸動物遺骸的δ¹⁵N(圖片來源:Klervia Jaouen et al., 2019)
然而,每當說到“理論上”,就一定會有例外發生。事實上,一些特定的食物也會導致生物體δ15N升高,包括食用猛獁象、魚類和腐食。同時,隨著牙齒微痕、環境DNA等大量新技術的應用,研究者也逐漸找到了尼安德特人食譜中“素食”的部分:他們也會吃各種各樣的蔬菜、穀物、堅果,甚至真菌。這讓尼安德特人的食譜變得愈發豐富,也愈發撲朔迷離。
有毒的蛋白質
當讀到著名人類學家約翰·D.斯佩斯(John D. Speth)2017年發表於《古人類學》(PaleoAnthropology)的一篇論文時,現任美國普渡大學人類學助理教授的梅拉妮·比斯利(Melanie Beasley)心中也湧起了類似的疑問。這篇文章提到了一種聽起來非常離奇的現象——兔肉飢餓症(rabbit starvation),簡單來說,這是一種因為食用了過多蛋白質而中毒的現象。
在現代人的飲食中,蛋白質往往被看得很重。然而斯佩斯在文章中寫道,中高緯度地區的狩獵民族會控制每天攝入的蛋白質,尤其是不能超過約300克——如果超過這一限制,可能在一兩週內就會變得虛弱,甚至死亡。
不像獅子、老虎這些肉食性動物,人類的消化系統是為雜食而生的,這意味著我們無法過多地攝入肉類。當我們攝入蛋白質後,蛋白質會被分解為氨基酸。隨後,隨著氨基酸進一步代謝為能量或其他物質(如糖、脂肪),就會產生副產物——氨。氨對細胞具有強烈的毒性,幸好,我們的肝臟能夠將氨轉化為尿素,排出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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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在於,人類肝臟的轉換能力有限,效率遠低於那些專門吃肉的動物,因此如果蛋白質供能超過了總熱量的25%~35%,那麼肝臟可能就無法承受如此大的工作強度,導致沒被處理的氨進入血液,毒害身體。
作為人類的近親,尼安德特人很可能也不具備代謝過多蛋白質的能力。正如這篇文章標題中所寫的,斯佩斯提出:“我們是否忽略了尼安德特人與現代人飲食中的關鍵部分——腐肉。”斯佩斯注意到,現代的許多原住民部落都曾保留著食用腐肉的習慣。他據此進一步提出,食用腐肉或許可以解釋尼安德特人較高的δ15N水平。“隨著肉類腐敗,包括氨在內的一系列衍生成分釋放,”論文中寫道,“失去的氨很可能會讓腐敗的肉類富集15N,這也可以解釋許多尼安德特人體內δ15N升高的現象。”
特別美味
在前往普渡大學任助理教授之前,比斯利曾在田納西大學諾克斯維爾分校法醫人類學中心擔任博士後研究員。這所學校有一處非常著名的“屍體農場”(Body Farm),一些捐贈的人類遺體會被安置在這座“農場”內,以便於研究者研究人類屍體的分解過程。這也給了比斯利充分的機會,來探索腐爛與δ15N的關係。
在這座農場,比斯利測試了34具人體組織的15N含量——這部分結果已經於去年發表於《法醫人類學》雜誌(Forensic Anthropology),其中顯示肌肉組織腐爛時間越長,15N含量也越高,這與斯佩斯等人的假說一致。但比斯利還在思考一個比吃腐肉更“刺激”的可能性——如果尼安德特人吃的不僅是否肉,還有腐肉上的蛆呢
圖片來源:Unsplash
據《科學》新聞(Science news)報道,就在最近美國生物人類學會(American Association of Biological Anthropologist)的年會上,斯佩斯展示了自己一項全新的成果(尚未發表)。除了34具人體組織,她還測試了綠頭蒼蠅、普通酪蠅和黑水虻的389只幼蟲(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蛆”),發現幼蟲在腐爛組織上取食的時間越長,幼蟲的δ15N也就越高。以腐肉為食的黑水虻幼蟲的δ15N,可以達到腐肉的8倍。如果尼安德特人真的大量食用了這些幼蟲,那麼這些幼蟲對他們δ15N水平的影響,很可能遠高於食用腐肉或魚類。
儘管還沒有更加直接的證據指向,但比斯利對自己的假說很有信心。據《科學》新聞報道,她在會議上解釋道:“一方面,在戶外處理獵物時,蛆幾乎是無法避免的。另一方面,也從屍體下方的土壤中就可以直接挖取蛆了,些食材獲得起來非常容易。”
一場盛宴
即使在現代人看起來更加文明的社會中,蛆也並不算是一種飲食的禁忌。最為經典的案例可能就是義大利撒丁島的卡蘇馬蘇乳酪(casu marzu)。這款乳酪以義大利普通的綿羊乳酪為原料,但會跳過正常的發酵過程,而是讓當地的一種酪蠅鑽進乳酪產卵。隨後勝出的幼蟲會不斷地吞下再排出乳酪,讓乳酪產生“特殊的風味和質地”。通常情況下,當地人只會在蛆蟲仍然活著的時候吃這些乳酪,而根據個人的傾向,可以自行選擇是否連蛆一起吃下去。(由於蛆蟲有可能會逃過胃酸,活著進入腸道,導致疾病,義大利當局已禁止銷售這種乳酪,但當地居民仍然可以自行製作和食用。)
圖片來源:Shardan/wikipedia
另一方面,飲食中對腐肉和蛆蟲的接納,或許也會改變我們對我們祖先演化史的認識。“此前的觀點認為,烹飪使肉類更容易消化,從而為智人的大腦發育提供了熱量,”斯佩斯在論文中寫道,“但腐敗也能提供類似的效果。在腐敗開始後,無需加熱,也能便於古人類消化。”
無論如何,從超級肉食者,到蔬菜、水產、穀物,再到腐肉和蛆,雖然我們仍不能確定尼安德特人究竟吃過些什麼。但基本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的食譜很可能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豐富得多。
貿然食用腐爛食物很容易導致肉毒桿菌或其他致病微生物感染,請粗弱的現代人不要嘗試。
參考連結:
https://paleoanthropology.org/ojs/index.php/paleo/article/view/75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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