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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寒,冬天的最後一個節氣。
有些劇特別適合這種大冷天看,比如說這部 21 年前的老劇——
《金枝欲孽》
作為 90 後記憶中的宮鬥劇鼻祖,《金枝欲孽》評分高達 9.0,一播出就拿下了收視冠軍。不誇張地講,後來所有大熱的宮鬥劇,角色設定都或多或少借鑑了這部劇。直到今天,b 站上的劇情 cut 還有很多人在刷彈幕。

在美得眼花繚亂的女性群像中,我格外想講一個人:
如妃。

21 年後重溫,我狠狠 get 到了如妃的魅力。
——好久沒見過這麼“有血有肉有點壞”的女人了!
她不戀愛腦,對皇上沒啥感情;
她配得感高,天天跟皇后叫板,還要和皇后撞衫;

她目標明確,對那些不值得的人毫不在意。

整個故事從如妃開始,到如妃結束。但你可能不知道,一開始的如妃甚至算不上主角,是沒人演,被挑剩下了,才交給了鄧萃雯。
但播出後,如妃搖身一變成了最受歡迎的角色。觀眾有多喜歡她呢?連鄧萃雯去買菜,賣菜的婆婆都會專門把好的留給她。
在後宮這種糟糕的環境中,如妃練就了一套生存法則,不內耗,不認命,不自憐,簡直是不愛皇上版甄嬛,頭腦聰明版華妃。

有一句很有名的建議,是給面臨困境的人的,“Don't argue, just fight(不要爭辯,只需反擊).”但今天,如妃給我們提供了另一種回答:
當你身處生活的困境,別忘了,
既要argue,也要fight。

我最喜歡如妃的一個點是:過癮。
尤其是嘴癮。豆瓣有個“吵架沒發揮好小組”,組員多達 37 萬人;與之相對的“吵架發揮好了小組”,只有寥寥 2767 人。
毫無疑問,如妃是後者。
別人在宮裡,唯唯諾諾,謹言慎行,
如妃在宮裡,說懟就懟,絕不內耗。
別人猜她的心思,她不買賬;

別人不猜她的心思,她嫌棄人家自作聰明;

別人犯了錯,說會知錯就改,她懟那要警察干嘛;

別人避而不談她的缺點,她說對方此地無銀;

永壽宮如玥,堪稱後宮戰神。
當然,我知道有人會說,如妃這麼能懟人,還不是因為她地位高嗎?
我觀察了下,還真不是。她就是純粹的不愛受氣,失寵了照樣懟不停。
劇裡有口才、會說漂亮話的人不少,但如妃靠的是“夠直接”。
和皇后大戰三百個回合,回回都是皇后落敗。
Round 1:被皇后堵在路上,皇后說她“遭人唾棄”,如妃說皇后像孔雀開屏;

Round 2:皇后說如妃愛演戲,就是咱們華妃常說的,“耍心眼掉眼淚扮笑臉說是非”,如妃說那我可比不上你;

Round 3:皇后嘲諷如妃老了,如妃說你遲早和我一樣。

Round 4:皇后指責如妃處處和自己作對,如妃說是,那咋了?
“那又怎樣?是娘娘認為如玥不配,還是娘娘你現在害怕了?”

氣得皇后連夜憤而加入“吵架沒發揮好小組”,並給出一句來自對手的最高評價:
“天生只得一張利嘴。”

大多數人對這個劇的第一印象:黑乎乎的,陰沉沉的。
通俗地說,就是有點像鬼片。就算螢幕亮度調到最高,也是聊勝於無:

導演戚其義說,“鬼故事其實只是一個包裝,為了搞一下氣氛。說的是有些人如果做了壞事,她的心裡一定會有鬼怪出現。”
但這招對如妃,沒用。
鈕祜祿·如玥,AKA大清唯物主義者,根本不怕鬼。
處置對手的時候,旁邊小宮女都嚇夠嗆,如妃作為被辱罵的物件,主打一個面不改色。

後來做了噩夢,身邊的小宮女勸她做法事,超度下自己害的人,她偏不,挺著大肚子,披了個披風就去了鬧鬼的房間:

有人想假扮鬼嚇唬她,在房間掛個白布飄啊飄的,結果根本嚇不住,如妃衝進房間一把就把白布撤了下來;
“裝神弄鬼。”
你以為她是嘴硬,她緊接著就開始對鬼 1 vs 1 喊話:

怎麼說,姓鈕鈷祿的,確實不一樣。
就好像一起看鬼片,你被嚇得上下亂竄緊閉雙眼,她也只會拿著遙控器淡定地再調大一點音量,然後輕蔑地看著你:
“就這?”
歸根究底,如妃是個自洽的人,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啥。
在她眼裡,沒有虧心事,只有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

劇裡唯一一次她對鬼神尊敬了一點,是為自己死去的小格格招魂。
她搖著撥浪鼓,繞著宮裡走了一整圈,想著如果有鬼神,就讓她帶著女兒看看這個“家”。

最難得的還不光是不怕鬼,而是不求神。
越是身處不受控的環境,人的意志越容易變軟弱。但命運的事,如妃從來不假借鬼神的手:

她的命運,她要自己握在手裡。

另一個如妃身上特別值得讚美的點是:清醒。
一般的宮鬥劇,一上來女主角都是善良懵懂的,要和皇上談談戀愛的。
但在《金枝欲孽》,每個人都對環境的殘酷有著清晰的認識:
“贏的是因為夠心狠手辣,輸的也不見得正直不阿。”
“在這裡,你根本不可能喜歡什麼。”
“從你第一天進宮開始你就應該知道,在這裡只會有無休無歇的鬥爭。”
忙著活都來不及,誰還有心思和皇上處物件啊。
作為 16 歲就進宮的人,如妃就更清醒了。
那邊甄嬛還在感傷“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如妃卻非常清楚皇上就是喜歡自己的“楚腰纖細”。
皇上看到她長了一根白頭髮就連夜離開了,她也沒灰心,開始未雨綢繆。

“妃子”對她來說更像一份不能辭職、不能丟棄、不能輸掉的工作。
她清楚自己不是來談戀愛的,是要活下去,既然如此,就不要為沒意義的事左右搖擺。
當然會輸。《金枝欲孽》裡,沒有開了金手指的常勝將軍。
你或許會看到如妃輸,但你絕不會看到如妃認命。
就算身體再不舒服,她時刻拒絕示弱;

失敗了也不顧影自憐,只看眼下的處境;

別人問她甘心認輸嗎,她平靜地反駁,不怨天尤人;
“心甘情願,俯首稱臣這些話,
從來都不是用來形容我鈕祜祿·如玥。”

當然,她也有軟弱的時候,會暢想“如果當初”,暢想很多很多的可能性;

但是,如妃不會活在那些虛無縹緲的“如果”裡。
“不過做人的路,既然已選擇向前走,
又豈能說走回頭便走回頭。”


正因為如妃清楚宮裡的生存規則,她能更深刻地理解他人的處境。
對跟在身邊的小太監,在自己失寵後的叛變,她諒解:

對夾在上司中間左右為難的太醫,她諒解:

對那些因為想早點出頭,賄賂畫師把自己畫漂亮點的秀女,她也諒解:

面對被整個後宮嗤之以鼻的私通者的屍體,只有她越過大火,越過那些吃人的規則,看見了這對有情人。
“是噁心,還是應該為有情人能夠同生共死而開心?”

甚至她比所有人都更懂自己的情敵安茜。
安茜因為奶奶被皇后害了,想拼掉自己的命報仇,所有人都攔著她,太難了,一個宮女怎麼可能扳倒皇后呢?
除了如妃:

其實如妃有充分的理由捂起耳朵,緊閉雙眼,不共情,不諒解。
她不是生下來就強,她自己也被很多人傷害。很多時候,反擊只是一種自保。

但她依舊不是、也沒有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她拒絕完完全全地被環境吞掉。她要為自己保留一點點善良的縫隙。

飾演如妃的鄧萃雯在一次採訪中說:
“《金枝欲孽》其實是每一個女的,
都希望離開宮廷,
而不是希望誰能待得太久就是勝利,
是我們誰能離開才是最好。”

如妃想離開嗎?當然想,但是很難。
在最後一集,亂民攻入宮中,所有人都在大雪中逃命。如妃卻選擇了放棄。
她知道出宮後,感情的糾葛依然存在;

她更清楚,自己在有毒的環境裡已經太久太久了,或許早就被打磨掉自由的羽翼;

是的,清醒意味著痛苦。但她不要在痛苦中傷緬,她甘願留在宮中,爭取時間讓他人走得更遠。
她要做成全他人自由的那個人。
所以,即便 21 年過去,我們依舊無法忘掉這部戲的大結局——福雅自盡借喪事之名為爾淳提供一個出逃的機會;爾淳願意在生死關頭,拉著情敵玉瑩一起逃走;安茜身中一箭,卻不願意說因為怕拖慢大家的腳步……
她們選擇自我捨棄,相互成全。
所以最後,與其說這是一場出逃,不如說是一場接力,一場自由的接力。

她們努力過,爭取過,嘗試過,並親手將那扇自由的大門推開了一點點縫隙。
只要有一個人獲得自由,就是我也獲得自由。
只要有人贏,她們就不算輸。
“如今只能靠你,
去償我們這個海闊天空的心願。
珍重。”

偶爾我也會想,如妃留在宮裡之後的故事。
或許她會陷入一個新的輪迴,繼續爭,也繼續鬥,會輸,也會贏,但她絕不會後悔,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過去的事情已經不可以改寫,
我們可以做的只有看將來,
為自己選擇合適的路。”
她會帶著那個關於海闊天空的夢,活到最後。

撰稿:王雪琴
實習:史奴比
設計:路遙



